第288章 誰是勇者
「建虜攻打古漏關！建虜攻打古漏關！」
「建虜圍攻賓州城！建虜圍攻賓州城！」
「駕！駕！」噠噠噠噠，崑崙關外，馬蹄聲不斷響起，興華軍斥候騎兵不斷往返報信，就在賓州和古漏關兩場戰鬥同時打響的時候，興華軍的騎兵斥候也趕到了指定位置，他們用千里鏡遠遠觀察著清軍和明軍的戰況，然後飛馬報信。
作為後世我軍的優秀軍人，高衡當然知道戰場偵查的重要性，情報就是勝利的關鍵，誰能掌握更細緻更新的情報，誰就取得了先手，戰場就會單方向透明。所以興華軍的騎兵選出上百人，如同撒網一般不斷查探清軍動向。
為了保證出其不意給清軍迎頭痛擊，高衡特地下令，讓所有斥候盡量不要跟清軍斥候發生接觸，以免建虜認識到興華軍戰力不俗，有所警惕。高衡就是要賭一把，賭一個信息差，賭多鐸並沒有將揚州戰役的詳細情況告訴濟爾哈朗。濟爾哈朗對於興華軍的認知還是一片空白，這樣才能將軍隊大批量投入崑崙關戰場。
「快快快！加把勁！」龍王廟和雲梯山兩處陣地上，軍官們正在催促著手下士兵加快修築工事。興華軍的防禦策略非常簡單，跟在揚州一樣，設置多重防線。
比如龍王廟陣地，最核心的就是炮兵陣地，一個炮兵營佔領制高點，平整土地安放火炮之後，在於外圍堆放沙袋，給炮兵提供掩護。同時有炮兵在崑崙關前的土地上標定諸元，撒上白色石灰，標識射距。這樣一來，清軍到達哪個標識點，就表示進入某一段射距，這就不需要炮手現場觀測了，只要按照提前設置好的角度調整火炮俯仰角就可以了。
此次出戰的興華軍炮兵，可以說是加強炮隊，一個炮營標配是五十門火炮，其中輕重火炮各一半，但高衡知道此次事關重大，所以對火炮的數量有所調整，一個營配置四輪磨盤重炮三十門、普通重炮二十門、輕炮五門、飛雷炮五門，在原先的火炮數量上增加了十門，且增加了重炮的數量，這一回可是把製造總局的好貨都給帶來了，兩個炮營一百二十門火炮，不可謂不強大。
核心炮營布置完畢之後，就是騎兵的配置，因為雲梯山和龍王廟都是高地，或者說是山坡，所以按照我軍在後世的經驗，騎兵這種反衝擊兵種完全可以安置在反斜面，這樣可以最大限度保護騎兵在出擊之前不受到對方火炮的威脅。
所以兩支騎兵部隊都被安置在山坡的反斜面上，沒有作戰任務的時候，唯一的任務就是休息，養足精神，跟戰馬喂足飼料，反衝擊的時候一鼓作氣從反斜面殺出來，居高臨下，衝擊敵軍。
而步兵防線就稍顯複雜了，首先在炮兵的前方挖一個半米深的戰壕，長度大約在五百米，此次作戰，正面盡量寬大一些，一千火銃兵進行營級單位的整體作戰，直接排成兩排，輪番射擊，同時在半米深的戰壕前方堆放沙袋，一直堆放到胸口的位置，基本上保證每個士兵只露頭射擊，大大降低士兵被對方箭支銃彈或者炮彈直接命中的概率。
除了戰壕和沙袋之外，就是興華軍的老三樣，鐵蒺藜、定向炸藥包和陷馬坑，當然這次因為興華軍準備充足的緣故，除了陷馬坑外，還給建虜準備了一份大禮，那就是猛火油，在陷馬坑和鐵蒺藜防線的中間增加一道壕溝，裡面填充猛火油，一旦敵軍大舉攻擊，引燃猛火油之後可以立刻形成火牆阻擋敵軍進攻，別看火牆本身好像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敵軍的攻勢一旦停止，那就是興華軍火銃兵和炮兵的活靶子，到時候山坡上擠滿了人，進退不得，豈不是最好的集群目標。
這些是興華軍固定的防線，此次作戰，從地形上來看是以高打低，所以還裝備了大量的滾木礌石，甚至是干稻草編織而成的火球也準備了不少，敵軍若是攻上來，直接用滾木礌石和火球招呼，節省彈藥的同時還能加強殺傷力，何樂而不為。
士兵們加緊建造工事，阿木也沒閑著，而是來回巡邏，這次他守龍王廟，難度上來說比雲梯山要大，但龍王廟也是崑崙關防禦體系的一部分，不管怎麼樣，決不能允許敵軍從他這裡打開突破口，而且他是騎兵主將，以往的作戰，基本處於進攻狀態，防禦戰還是第一次打，這也是高衡有意識對阿木的一次歷練，作為將來可能獨當一面的大將，不能只知道進攻而不知道防守，作為主將最基本的素質就是攻守兼備。所以龍王廟是對阿木的一次考驗。
阿木在戰壕中巡視，不斷提出修改意見，「這裡，這裡再挖深一些，深度不夠。」
「還有那邊，沙袋的高度不夠，厚度也不行，再加一層，多裝一些總是不錯的。」
「炮兵的射擊諸元標定好了嗎，標定好了就撤回來，估計建虜應該不遠了。」
比起阿木在龍王廟陣地上不斷走動，崑崙關城內的高衡倒是顯得淡定了許多，倒不是說他內心不緊張，而是作為主帥，不能將自己的緊張情緒傳遞給士兵們。這是古今中外，所有軍隊主帥都必備的基本素質，越是遇到大戰，越需要冷靜的頭腦。
崑崙關內的守軍要做的工作比兩側山頭要少一些，畢竟依託關城作戰，而且還有兩側陣地擋著，他們的壓力要小很多。興華軍的老兵倒是氣定神閑，十萬人以上規模的會戰他們在安南不是沒打過，都是從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老兵，對於這種大場面倒是見怪不怪了。
但是臨時編入興華軍的民夫和黃昆從憑祥州帶出來的明軍就要差一些了，畢竟對手是聞名天下的滿洲八旗，明軍士兵還好，民夫們雖然勇氣可嘉，但畢竟是第一次上戰場，聽說建虜都是三頭六臂，一個個張牙舞爪的，要說他們心中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哎，我說，你聽說了嗎，那些建虜，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
「真有這麼可怕嗎？怕不是一個個青面獠牙吧。」
「我聽說，他們打仗從不帶軍糧，到了地方沒吃的，就把俘虜全部殺了，吃人肉，尤其那建虜主將，好吃人肝。」
幾個民夫窩在城內一處牆角，正說著什麼。
「咳咳咳。」一陣清嗓子的聲音傳來，眾人抬頭一看，赫然是高衡站在他們的面前，原來，高衡巡視城防，正好看見幾人縮在這裡議論著什麼，所以特地來聽聽他們說的內容。沒想到，這一聽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這些民夫對於清軍連基本的概念都沒有。
「大大，大帥。」幾個人發現是高衡，有些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高衡拍了拍為首一人的肩膀，對他道：「你們幾個去把民夫兄弟們都召集起來，本帥對你們說幾句。」
「額，是是。」幾人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一溜煙跑開了。
很快，近千民夫便被召集到了城內指揮部門前的空地上，說是指揮部，其實也就是原先的崑崙關軍衙，不僅僅是高衡的指揮部在這裡，戰地醫院也設立在這裡，方便搶救傷員。
民夫們烏壓壓的集合在空地上，高衡站在台階上道：「方才本帥巡視城防，無意中聽到一些民團和民夫兄弟的談話，有人說建虜青面獠牙，有人說建虜專吃人肝，還有人說建虜三頭六臂，總之，聽起來就跟怪物一般。」
高衡話音剛落，下方几個說話的民夫臊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可高衡話鋒一轉道：「本帥要跟大家說的是，建虜並不是你們想象的怪物，相反，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也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大家都是人，沒什麼好怕的。你們聽說建虜戰力強悍，是，確實不假，但戰鬥力是對比出來的。早年明軍對陣建虜，也經常有獲勝的戰例，薩爾滸之戰後，明軍精銳盡失，這才讓建虜逐步佔了上風。」
他頓了頓道：「可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建虜曾經在我興華軍的銅牆鐵壁面前撞得頭破血流，如果你們不信，馬上，你們就會看到建虜吃癟的樣子。打仗，就會死人，要死人，大家就會害怕，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麼不好理解的。但是，請諸位記住，戰場上，越怕死的人就越容易死，只有勇敢的人才配活著，告訴你們一個秘訣，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殺傷敵人，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你們只要聽從長官的命令，就不會出錯，狹路相逢，勇者勝！都明白了嗎？」
下面鴉雀無聲，人們都望著高衡一言不發，片刻后，方才說話的幾個民夫猛地舉起拳頭喊道：「狹路相逢勇者勝！」
大家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吶喊道：「狹路相逢勇者勝！狹路相逢勇者勝！」緊接著，崑崙關被一片必勝的聲音所淹沒，城內的民夫、城頭的守軍紛紛振臂高呼。就連醫護營的醫護兵也紛紛跑出來，高舉著雙手吶喊著。
高衡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不錯，軍心可用。」
士兵們的吶喊聲還沒停止，忽然一騎飛馬來報，「報！大帥！建虜主力越過賓州，距離崑崙關不足三十里！」
崑崙關距離賓州縣城直線距離不超過四十里，如果是走官道，基本上也就不到五十里路，即便是步兵，正常行軍一天也能到達。建虜的行動一向迅速，這次估計是因為步兵和炮兵的原因才放慢了速度，但即便是這樣，四十里不到的路程，大半天就能到。現在臨近黃昏，如果一切正常的話，明天天一放亮，敵軍就要出現在崑崙關外了。
報信兵的話語讓全城的吶喊戛然而止，高衡深吸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穿越之後真正意義上的大戰就要開始了，自己一定要在崑崙關痛擊建虜，讓這幫傢伙永遠記住興華軍的名字。
「全軍抓緊休息，明日，旗開得勝！」高衡下令道。
斥候的情報沒有問題，濟爾哈朗的主力部隊，近九萬人馬確實距離崑崙關不足四十里了。此次，濟爾哈朗沒有託大，入關之後，經過多次戰役，濟爾哈朗也學聰明了，既然有這麼多僕從軍可以用，那就完全沒必要犧牲勇士們的生命。騎兵部隊也沒必要衝在前面，大軍可以統一行動，到了崑崙關城下，再排兵布陣也不遲。
所以，濟爾哈朗主力的行軍速度並不快，如果是單純的騎兵，只需幾個時辰就能兵臨城下，但若是要等待步兵和後續的炮隊跟上，大軍的行軍速度就慢了很多。
之前，濟爾哈朗也做了一些規劃，特別是對於崑崙關關城的戰鬥，事先已有布置，道理很簡單，左夢庚麾下五萬多人的炮灰，不用白不用，濟爾哈朗打算先用炮灰殺過去，消耗一波守軍，自己這邊孔有德的炮隊也不是吃素的，一番狂轟濫炸，再加上炮灰反覆衝鋒，估計崑崙關也就差不多了，自己的精銳兵馬最後壓上去，真不行，不還有巴牙喇嗎？這麼多大清國勇士，打一個小小的崑崙關還不是手到擒來。
至於興華軍，濟爾哈朗根本就沒放在眼裡，正如高衡所料，多鐸沒有將詳細情況告知濟爾哈朗。鑾儀衛秘密調查也是多爾袞親自授意，濟爾哈朗一直在外面征戰，對於朝廷的動向，反而沒有太深的了解，但他無所謂，一個從安南來的什麼興華軍，能有多強戰鬥力，明軍都在滿洲八旗的面前瑟瑟發抖，連關寧鐵騎都已經降了，華夏大地上還有什麼軍隊能跟清軍抗衡。
想到這裡，他的信心大增，本來打算夜裡休息一下，也不休息了，乾脆一鼓作氣拿下關城。
「加快速度！」他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