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饒了我吧，老太太

一說起要進宮這個話題，大家都沒了什麼興緻，於是便各自回了院子準備，老太太窩坐在軟榻上看著窗外的梅花時，眼神多了許多的傷感，這一眨眼便是幾十年，時光總是那樣的快，想當年她嫁進程府的時候還年輕著，還風華正茂著呢。

世人都說公主下嫁武夫，她嫁錯了，可誰知道她後來的日子像泡在蜜罐里一樣，程老將軍疼她、知她、愛她、敬她，這於她而言，沒有什麼遺憾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覺得女兒下嫁也沒有什麼關係……可……

往事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突然間一樁一件的全都湧進了腦海里，而且越來越清晰，待老太太回過神來的時候，臉上早已濕漉了一片。

程嬤端著熱水進來，替她凈臉，見她神情有些頹然，蹙眉輕聲道。

「要老奴說呀，這聖旨還不如不來呢，惹得您這般的傷心難過。」

「那還是來的好。」

老太太一邊洗著手一邊沉聲說著，這些東西看似浮華表面，但於他們還是有些好處的。

「正好咱們程府也不打算再低調下去了，這些封賞來得也算是及時。」

程嬤聽著點頭。

「誰說不是呢，這聖旨的消息剛剛才出去，這會子咱們府上就已經開始收各種各樣的賀禮了，就連茗院那邊也不斷地有人進出。」

這可是長公主的封號，整個京城，也只有玉殊公主是長公主的封號，這於京城可是大事一樁。

唉。

老太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世人都是如此的，她程府低調這麼些年何時這般熱鬧過，又何時見過這麼多的笑臉？

如今不過是封了一個長公主而已，別說是賀禮，就連身為紈絝的程墨初，都有好幾撥人來打聽婚配的事情了。

「好在咱們在這之前就把江南和墨竹的婚事給定了，如今只剩下墨初，由得他去吧，他喜歡哪個就娶哪個便是。」

「老太太，咱也別多想了，像往日那樣高高興興的，您先歇著，宮裡送來的封制有些不合適，老奴命人去改一改。」

說著程嬤便侍候著老太太喝了一些湯藥，躺下又給她捏揉了一陣，待老太太睡熟之後她才領著小丫鬟們輕手輕腳地去忙碌著、準備著。

程紫鳶睡著醒來聽說皇上下了三道封賞的聖旨很是高興，喝湯的時候都多進了小半碗，接著又急忙吩咐了半月去幫著楚天妤準備第二天要進宮的東西，待到一切都仔細問過確定沒錯之後，她才歇息。

這一晚上。

程府都是燈火輝煌的，下人忙進忙出，不斷的準備。

第二日。

天還未亮，院子里又熱鬧起來，墨兒侍候著楚天妤起了身，抬眼就看到架子上披著郡主專用的服飾，華麗且鮮艷。

「外祖母和舅父的服飾也都是宮裡送來的？」

「是呢，量了尺寸之後，綉娘們熬了通宵改好的，小姐，這衣裳真好看，奴婢看著好像比宛櫻郡主的更加華麗呢。」

「恩。」

楚天妤淡淡的點頭，的確是比宛櫻的更加華麗，穿戴打扮好之後，楚天妤慢慢地用著早膳。

原本程東打算讓馬車直接進老太太的院子，但是老太太說她還能走，於是大家都準備好之後，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扶著老太太慢慢的出門。

馬車也是晚上趕著改制出來的，又寬敞又舒適，老太太和楚天妤坐一輛，程嬤和墨兒跟在馬車上，素心和其她丫鬟在後面跟著。

程東是另一輛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時，程北特意放了一串長長的鞭炮，笑著送她們出門。

馬車裡。

楚天妤握著外祖母的手，輕撫著她鬢邊的白髮，眉眼裡都是心疼。

老太太眉眼染著淺笑，溫柔地看著楚天妤，像是要一寸一寸的看遍她，又格外的不舍似的，楚天妤低頭窩進老太太懷裡，輕聲道。

「外祖母可還記得皇上長什麼模樣？」

老太太愛憐地拍著她頭，眼神里卻漸漸的冰冷。

「哪裡還會記得哦，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外祖母只記得宮變的那一年他是那樣的可憐，那樣的弱小，那一雙眼睛除了害怕以外，再沒有別的，哪像登上皇位之後，滿心滿眼的都是算計。」

老太太一說起這些事情，不免就有些傷懷，人這一輩子最生氣，最傷心的莫過於遇到這樣的白眼狼。

且不說他會不會知恩圖報，就是相安無事都好啊，可他卻偏偏登上皇位就開始忌憚，就開始算計，害得她一門不得清靜，害得她的兒女凄苦一生。

「太子那邊的準備做得怎麼樣了？」

老太太知道太子正在布局，而且是一局大棋，一局能夠推翻整個天下的大棋，老實說，老太太是喜聞樂見的，這世道也該換主子了。

「還在走棋，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畢竟支持鄴王的朝臣和暗勢力還是不少的，真要鬥起來，可能會死傷無數，太子想要讓百姓們都看著鄴王變臉，看到鄴王的真面目，免得後世有人拿這個說事。

再者一個。

他上一世用自己的餘生換取楚天妤的重生，這一世他必須多做功德，否則他擔心事情會有反噬。

「對了，楚惜月如今在何處？」

二姨娘雖然已經死了，楚西風也投進了大牢里，但這楚惜月卻始終像一根扎進肉里的刺，動不動就疼。

楚天妤一邊給老太太倒茶，一邊將楚惜月以及自己的安排說與她聽，老太太聽著微微點頭，這些人自行不義，怪不得別人。

「說起來……那常府的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我們還經常見面，經常在一起玩耍，那是一個很明事理也很大氣的姑娘，誰知道嫁進了常府，不到六年就失了性命，如今看來，恐怕也不是善終的。」

楚天妤點頭，那樣好的一個老太太落進常府便是一個不正常的存在，常府怎麼可能容得下她呢。

估摸著那常老太爺等著她把嫡子嫡女都生完，然後就……如今的這個常老太太是常老太爺的堂妹，也生了好幾個子女，一大家子簡直是……說不清也道不明……

正說著。

馬車緩緩停下，便聽到有人斥責。

「何人擋了車駕，誤了我們的時辰，你擔待得起嗎？」

楚天妤微微蹙眉，馬車是長公主的規制，而且上面還掛了程府與長公主的標誌，一般人根本不敢攔。

她看了墨兒一眼，墨兒急忙掀了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隨即輕聲道。

「老太太，小姐，是大小姐。」

楚惜月？

還真是說什麼便來什麼，還未說話便聽到外面傳來楚惜月嬌柔的聲音。

「外祖母，外祖母，惜月想念您，所以才大膽攔了車駕，還請外祖母饒了惜月。」

老太太沉著臉沒有說話，楚惜月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老太太的隻字片語的，不由得急了起來，索性跪在了車駕前哭道。

「外祖母，我也是程府的外甥女，您就忍心讓我一個人在外面流浪，外祖母，您掀開帘子看我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