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定是他看花了眼睛
身著常服的侍衛把雅間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沒有人知道太子殿下和程江南說了些什麼,只知道程江南離開逍遙閣的時候一張俊美的臉龐慘白,眼神陰沉得可怕。
來的路上,他買了一支桃花簪子,打算見完太子就去楚府看天妤,結果再上馬車的時候,馬車卻掉了頭往軍營里的方向狂奔。
倒是楚天妤,葯里有安神的成份,所以睡得很好,天不亮,墨兒進來掌燈的時候她就醒了。
洗漱好之後,她想起來大表哥給的單子放在軟榻上還沒收好,便轉身去拿,結果發現軟榻上沒東西了。
「明艷,榻上的單子呢?」
明艷上前施禮道。
「表大少爺身邊的一順昨天晚上過來了,讓奴婢把單子拿回去,說是還要再斟酌一下。」
楚天妤點了點頭,拿回去確實是妥當一些的,微微蹙眉窩進軟榻里,她在心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也許是曾經受了太多的折磨與苦痛,所以這一世,猶為貪戀溫暖,可若是太子提了太子妃的人選,一旦選定,她與大表哥便此生無緣。
「墨兒,給我換常服,我們出去一趟。」
說完。
楚天妤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搖頭。
「先去給楚尋喂葯。」
墨兒和聽荷急忙去內室準備,侍候自家小姐更衣裝扮之後,又帶著早膳一起去了後院。
這時候天才剛蒙蒙亮,院子里的燈火還沒有撤走,楚天妤推開院門就看到楚輕鴻已經起身,在院子里忙活。
「四哥。」
楚輕鴻倏地轉身,嚇了一跳,多年來一個人孤苦生活,猛的聽到聲音讓他有些不可置信,朦朧的燈光里,丫鬟簇擁著楚天妤似仙子一般款款走來,楚輕鴻才恍然輕輕啟唇。
「五妹妹。」
聽到他聲音平和,楚天妤心中生慰,笑著與他施了一禮道。
「帶了早膳過來,與你一起吃完早膳,再給楚尋喂葯,我就要出一趟門。」
「好。」
楚輕鴻褪了一身的孤搴敢息,又穿上了楚天妤給他準備的錦服,站在她的面前高高瘦瘦的,越發朗目星眉,他身上的氣息沒有世故,沒有刻意,染著一絲菊花般的高雅,倒是與大多數世家少爺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墨兒去備早膳,明艷和聽荷去給楚尋換藥,程大夫也已經起來煎藥了。
楚天妤讓墨兒去請了程大夫,與他一邊聊著楚尋的傷一邊用膳,之才便去了楚尋的廂房,楚尋的床榻已經全部重新整理過、換過,墨兒上前道。
「小姐,還是聽您的好些,加了一層厚厚的棉花后床榻軟和了不少,想必他也沒那麼難受。」
「辛苦你們了,回頭給你們加月錢。」
楚天妤笑著拍了拍她們的手,程大夫端著煎好的葯走了過來,遞到楚天妤的手裡,楚天妤一邊吹一邊看著楚尋與他說話。
「我一會要出趟門,你暫時只能躺著養,待你好些了,就推你到外面去晒晒太陽。」
說來也怪,楚天妤的聲音一出現在院子里,楚尋緊繃著的身體便鬆軟了下來,薄唇也不再那樣死死閉著,餵了幾次葯后楚天妤也熟悉了他,所以喂起來速度還算快,又查看了一遍他身上的傷,楚天妤眼中都是滿意。
「比昨日又不一樣了些,程叔,您的醫術當真是不錯的。」
程大夫得了誇獎,高興的笑了起來,撫著鬍子與楚天妤道。
「小姐誇得好。」
楚天妤轉身與他接著說道。
「您與我去一個地方罷。」
「是。」
程大夫轉身便去準備,出來的時候是一身家奴的打扮,藥箱用綢緞包著外人也看不出來。
丫鬟只有墨兒跟著,馬車都沒有用,而是做出在外面逛街的模樣,一邊買吃的一邊玩,慢慢的越過兩條街朝著江侍郎府走去。
江府府門敞開著,兩邊掛滿了白幡,踏進去的時候,前院靜悄悄的,微涼的風不斷襲來,一抹抹哀傷的氣息不斷徘徊在院子里。
江府並沒有向外面報喪,喪事處理得也很低調,所以來弔唁的人也並不多。
但很奇怪的是江夫人的娘家也沒有人來過問一下,幾乎都是江府里的人在來來往往。
楚天妤給江少爺上了香之後,看著那道稚嫩的身影時,心間五味雜陳。
無辜牽連一條性命,幕後之人當真該死!
管家見她這般,只當她是自家少爺的朋友,對她十分禮遇,隨後楚天妤與管家說著什麼,管家便轉身去了江侍郎那邊,通稟之後,楚天妤被請進了江侍郎的書房。
沒有人知道她們談了些什麼,只看到一柱香的功夫,江夫人也被請進了書房,隨後程大夫把包裹打開,露出一隻有些年頭的醫箱,拿出工具后,程大夫開始替江夫人把脈。
整個事情的始末楚天妤已經仔細講給江侍郎聽,也分析了當下的情況,江侍郎知道自己的兒子枉死,眼底的恨意幾乎是鋪天蓋地。
那些人,為了爭權奪利,怎麼可以隨便取人性命,怎麼可以這樣?
可偏偏他們沒有確切的證據,也不能把對方置於死地,這讓江侍郎氣得胸口鬱悶,轉身就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江夫人更是悲慟傷心,一夜之間,竟是滿頭白髮,容顏枯竭,像是老了十幾歲似的。
楚天妤看著這對可憐的父母,心中冷意蔓延,與江侍郎施了一禮。
「這件事情一環扣一環,好似是因我而起,江大人……我只能給您請罪,眼下我能做的就是調理好江夫人的身體,讓你們再生一兩個孩子。」
「江少爺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再托生回來的。」
江侍郎神情恍然,聽著楚天妤的話絲毫不為所動,要生他們早生了,何必等到兒子死了以後再生,大夫都說了,夫人的身子不行。
眼前的妻子早已白髮滿肩,靈堂那邊傳來誦經的聲音,江侍郎身體發顫,由著眼裡的悲傷無邊無際。
他們到現在都沒辦法相信捧在手心裡的兒子,不過是出去玩一趟,就再也回不來了。
那支袖箭直刺他的心口,一招致命,狠到極點。
江夫人聽到楚天妤的話,呼吸起伏,神情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她抓著楚天妤的手,仰頭時眼裡淚珠大顆墜落。
從知道兒子被人殺了到剛剛,她一直都忍著沒有哭,一滴淚都沒流,但聽到楚天妤說調好身體,讓兒子重新回來的剎那間,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哭著問楚天妤。
「是真的嗎?希兒還能再回來嗎?你沒騙我?」
楚天妤握緊她的手,抬眸看向程大夫,程大夫沒有說話,一直到靜靜的把完脈之後才起身施禮。
「江夫人生江少爺的時候失了血,傷了身子,好在這些年養得還不錯,想要再生倒也不難。」
神情木然的江侍郎這才像是活過來似的,轉頭看向程大夫,生孩子這件事情他們在很多年前就放棄了,可此刻……他卻是無比的希望夫人的身體好起來,只要兒子能再托生回來,怎樣他都願意的,哪怕是折壽十年,不,二十年。
「大概一年的時間就可以了,只不過江夫人要每日吃藥調理,還要做適當的鍛煉,情緒上也要保持穩定,不能大喜大悲,這樣方才能成事。」
「我可以。」
江夫人急忙擦了滿臉的淚水,重重的點頭。
「我一定做到,程大夫,我聽你的。」
調養了十二年,誰都不知道她心裡有多焦灼,她想給夫君再生幾個孩子,可她身子骨不行。
背後多少人在議論她是知道的,有多少人想送人進府里她也是知道的,是江大人不顧一切的替她攔下來了。
「江夫人,待府里安靜下來,我便讓我徒弟過來給您施針,然後每三天一個藥方,一個月後七天一個藥方,半年後,一個月一個藥方,當然這中間可能江大人也要配合吃藥,一年後便可懷孕了。」
「真的可以嗎?」
江夫人有些不信程大夫,可她卻還是抑制不住的想要自己的兒子回來,再多的葯她願意喝,再多的苦她願意吃。
「你想要本官做什麼?」
這世上就從來沒有白掉的餡餅,就算此事與楚天妤有牽扯,說得過去,但江侍郎相信楚天妤此番來是有目的的。
可如果能給兒子報仇,他願意與楚天妤合作。
楚天妤輕輕搖頭。
「我沒有所求,若是江夫人還有其他子嗣我也不會走這一趟,江大人如果一定要做些什麼才心安,那便不要在朝堂上給太子難堪就行。」
江侍郎的臉色陡的陰沉了下去,江夫人一心想要兒子回來,此刻已是迫不急待的要吃藥調養身體,見夫君冷下了臉,急忙握住他的手。
楚天妤垂眸端起了茶,沒有說話,上一世江侍郎忠於皇上,見皇不喜太子,便也對太子沒有客氣過,甚至好幾次讓太子被皇上重罰。
如果這一次能徹底的解決這個問題,那太子在朝堂上便會好過一些,楚天妤知他是個直性子,接著輕聲勸道。
「帝王的心思從來都是難懂的,可就算他再不喜歡太子,百官威壓之下他也只能將太子之位給他,這麼多年他沒有廢后,這內里肯定有什麼原因,江大人,您可考慮過?」
江侍郎頓時覺得身上被一盆冷水淋了下來,整個人都呆怔了,這些事情他都沒有考慮過,他只喜皇上所喜,厭皇上所厭,但卻從未深究。
「江大人,您可知道皇上與太子之間,或者說,皇上與皇后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皇後生下龍子,按理是與民同慶的大喜事,可為什麼不久后,皇后卻去了冷宮。
江大人搖頭。
「不知,這件事我們也不是沒有獨沒過,但恐怕只有皇上、皇后、太子知道。」
楚天妤嘆息了一聲,想要太子把真相說出來,估計不太可能。
「五小姐,你在幫太子殿下?」
江侍郎依然直白的問著,楚天妤也不給他繞彎子,點頭。
「他是我表哥。」
江夫人起身,含淚跪在了江侍郎的面前,驚得江侍郎慌忙上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你我夫妻十幾載,我何時捨得你這般跪過。」
江夫人聽著他這話,不但沒有高興,反而更加的痛苦落淚,就是因為這樣,他不納妾,也不與旁的女人生子,她被宗族罵了多少回,懲罰了多少回,使了多少絆子。
她一邊覺得幸福,一邊也覺得痛苦難纏。
「夫君,五小姐說的對,聽五小姐的。」
不管怎麼樣她都要調理好身子,然後再生兩個孩子,她要讓希兒重新回來,也要讓宗族那些人從此閉嘴,否則她可太難受了。
「好好,方才程大夫讓你心緒穩定,不要大起大落。」
江侍郎急忙點頭,將夫人放在軟榻之上,江夫人的奶娘上前貼身侍候,聽著她們的話,奶娘也是淚流滿面,眼中都是希翼。
「江夫人,事情便就此說定,您先調理身體,至於報仇的事情,交給我們吧。」
「好。」
江夫人恨得咬牙切齒,幕後之人要是不死,她死都不能瞑目。
江侍郎看著楚天妤,臉頰都緊繃著,這個楚天妤,天姿國色,竟還有謀略,與外在所傳根本不一樣,看來……她是故意的啊。
程大夫將江夫人先前吃的藥方看了一遍,又細細與江夫人講了一些關於她身體上的禁忌,下了藥方,這才跟著楚天妤離開江府。
陽光暖暖的輕撫著她的肌膚,楚天妤抬眸看了一眼天色,今年的秋天當真是很舒適的。
「我們去太子府。」
也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怎麼樣了,她等得有些心急,索性去太子府等吧,若是賜婚的聖旨下了,她也有理由和大表哥解釋,想到這裡,楚天妤的心便有些七上八下,有些矛盾。
若是大表哥對她無情,只是憐惜她,這還好說,可這段時間,她明顯看到了表哥眼裡的感情……
半路上。
程大夫與楚天妤分別去藥鋪里採購,楚天妤和墨兒一邊看著這熱鬧又繁華的京城,一邊慢慢的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京城的繁華當真是無人能比,處處都是雕樑畫棟,處處都是人來人往。
「小姐,那座府好大啊。」
楚天妤抬眸看向河對面一座氣勢很雄偉的府邸,微微抿唇。
「那是江丞相府,也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江靜擅的家呀,走,我們去看看。」
轉身牽著墨兒一起上了拱橋,橋下船隻輕盈盈劃過,橋上美人翩翩而來。
墨兒滿眼都是高興,到處看著,轉頭間,便看到一輛宮裡的馬車帶著儀仗浩浩蕩蕩朝著這邊走來。
楚天妤看出來那是司禮監的馬車,看規制是大公公所用,馬車停在江府的門口,一位身著暗紅大監服的公公走了下來,手裡端著聖旨,微微仰頭,邁著大步威風凜凜的朝著江丞相府走去。
與此同時,府門大開。
江老太太被攙扶著領著一大家子全都迎了出來,崔大公公縱使是見著丞相府的人也不卑不亢,笑著上前與江老太太道。
「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這道冊封太子妃的詔書,老奴進去宣讀。」
「是,多謝崔大公公。」
江老夫人年事雖高,但精神十足,舉手投足皆是大家風範,隨後一行人便擁著崔大公公一起浩浩蕩蕩回府。
楚天妤聽著他們的話,長睫微微顫了一下,轉頭與墨兒笑著說道。
「罷了,咱們還是買酥胡桃吧,好些日子沒吃,好想念啊。」
風揚過來的時候,楚天妤覺得眼睛有些疼,微微眯了眯,好一會兒才恢復淡笑的模樣。
今日炒酥胡桃的小攤檔有三個,楚天妤朝著一個從未吃過的位置走了過去。
偶爾換一下口味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小姐,您不是最喜歡吃林爺爺炒的嘛?」
這麼多年小姐只要碰到了,小姐就一定會在林爺爺那裡買兩袋,楚天妤笑了笑。
「也可以試試別家的。」
墨兒轉頭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小姐,小姐身上的氣息似乎一下子冷了許多,可她卻不知道為什麼。
楚天妤乾脆把老闆攤檔上的酥胡桃都包下來了,給了一些錢,讓他送一些給十鳶、錢多多、楊乾坤,再送一些到程府,如果有剩下的便送一些到玉殊公主府的步宛櫻那去。
自己提著三袋與墨兒轉身往楚府走。
酥胡桃其實與以前的味道一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楚天妤卻覺得吃在嘴裡,沒以前好吃了。
回了楚府。
楚天妤便沐浴更衣,換了葯之後躺在了榻上閉眸休息。
什麼時候發熱的楚天妤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夢魘里一遍一遍承受著那些痛苦折磨,一遍一遍看著那些噁心人的嘴臉……
程江南跑去軍營狠狠的操練了一番,弄得一身疲憊的回來窩進熱水桶里發獃,聽到楚天妤生病的信,一躍而起,半夜又到了白鷺院,濕帕子一遍一遍的敷在楚天妤的頭上,又時不時的喂水,時不時的擦拭。
看著楚天妤臉蛋熱得通紅,唇卻乾涸得發白,她在夢裡不斷的喚著大家,一會母親,一會表哥,一會外祖母,最後又在夢裡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程江南眼中都是心痛。
一直到第二天天都黑下來了,她才睜開了眼睛。
不過是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已,可她看著卻是瘦了許多,轉頭時,看到程江南守在自己的床邊,眼淚溢出,伸手輕撫了撫程江南的托著臉睡著了的手腕。
程江南驚醒,急忙看向床榻,見楚天妤醒過來了,俊臉露出一絲欣喜,握住楚天妤的手轉頭喊道。
「快去請程大夫過來,天妤醒了。」
說著又急忙伸手探向楚天妤的額頭,這才鬆了一口氣。
「終於不熱了,真是太好了。」
程江南俯身將楚天妤抱著坐了起來,又拿了一個大軟墊給她靠著,接過水喂著楚天妤慢慢喝水。
墨兒看著程江南的模樣,輕聲道。
「大表少爺,您去睡一會兒吧。」
程江南搖頭。
「我不累,睡也睡不好,不如守著她。」
楚天妤聽著程江南的話,心裡溢出內疚,程江南拍了拍她的頭。
「別多想,照顧你是應該的,之前我們疏忽,才讓姑姑受了那麼大的罪,如今對於你,我們是斷不會再大意的。」
父親和叔叔一想起姑姑就眼眶泛紅,懊惱萬分,恨不得時光倒流重新來過,所以他們幾個兄弟是斷不會再讓楚天妤一個人承受的。
聽荷端著稀粥走了進來,上前輕聲道。
「小姐,二房那邊叫了大夫。」
楚天妤靠在軟枕上,聽著便冷笑了笑,叫大夫好啊,身體開始出現不適了呢,母親承受過的她也要慢慢承受起來,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啊。
「那邊的銀子湊齊了?」
聽荷搖頭。
「都變賣得差不多了,二姨娘把眼睛盯到了大將軍的物件上,應該在偷偷找買家。」
那感情好,等楚大將軍回來發現自己的庫房空空如也,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只要不把手伸到咱們這邊來,府里隨便她折騰。」
「是。」
聽荷上前又問她。
「小姐可要喝幾口軟軟的粥?奴婢煨了兩個時辰了呢。」
「喝幾口吧。」
這會子還真有一些飢腸轆轆,吃不下她也要吃,早些恢復才能早些放開手腳。
程江南雙眸深深的睨著楚天妤,心口一陣泛痛,太子讓他收回對楚天妤的感情,他不知道潑出去的感情要怎麼收回來。
若不是太子突然間的話,程府今天會上門跟楚天妤求親。
「來,我喂你。」
程江南接過軟糯香甜的粥,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喂著楚天妤,吃了小半碗,楚天妤便搖頭,程江南替她擦拭了紅唇,楚天妤才問他。
「大表哥,禮部尚書的人選出來了嗎?」
「出來了,是趙青雲,祁王叔推薦出來的人選。」
「是他!」
楚天妤眼神微沉,帝雲川那雙陰鷙的雙眸一直都在楚天妤的腦海里徘徊,當時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並未多想。
祁王叔與她第一次見面,就對自己就不客氣,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死?
這樣一來,不論是太子還是鄴王都知道祁王叔有那份心思,她也正好可以從側面看看,太子、鄴王會怎麼對付祁王,看看究竟是太子實力強一些,還是鄴王實力強一些。
「還有一件事情讓人驚訝。」
楚天妤長睫顫抖,微微垂下,長指攥緊了被褥,好一會兒才染著淺笑看向程江南。
「許是皇上知道太子在獵場遇了險,又許是看到江侍郎那悲傷的模樣有所觸動,皇上竟然……」
程江南看向楚天妤,似是怕她難過,可楚天妤卻只是往後靠了靠,程江南才輕聲道。
「皇上竟然把江靜檀指給了他,而且……而且鄴王殿下在朝堂提起了當年皇上有意讓鄴王府和楚府聯姻的事情。」
當鄴王在朝堂上提起來的剎那間,程江南就知道,他這輩子恐怕當真與天妤無緣了。
就算太子不娶天妤,鄴王也一定會想辦法得到天妤。
心臟疼痛起來的時候就像是綿綿的細雨,怎麼都停不下來,原本以為看到她便會不痛,可眼下看到這樣,心更痛。
「大表哥,對不起。」
楚天妤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程江南聽得心間似是裂開了一般,急忙握住她的手。
「不用抱歉,天妤,我……我原本也只是覺得嫁給我,你會過得好一些,我只是希望你好,如果有更好的人選,你應該選擇他們。」
如果這樣說天妤的內疚會少一點,或者鬆一口氣,他願意把感情藏起來,只要天妤能好好的,開開心心的。
可話剛說完。
程江南便覺得自己的心要裂開了,他從未對誰動過心,可他知道,一旦動了心,動了情,便是此生不換,再也不改。
他想娶楚天妤,非常的想。
楚天妤抬眸看著他眼裡的傷意,甚至隱隱溢出來的淚,心裡的內疚達到了頂峰。
「大表哥,你真的很好,也值得更好的。」
「恩。」
程江南點頭,聽著她這樣的話,他更加的難受,更加的心痛,可他卻只能假裝坦然的接受。
「我永遠都是你哥哥,放心吧。」
「娶了親也還是我這樣好的哥哥嗎?」
楚天妤抬起眼眸笑著問他,程江南拳頭緊了緊,卻笑著點頭。
「是,永遠都是。」
他想他不會娶親,更不會再喜歡別的女子,這一生一世哪怕不娶他也會守著天妤。
這個想法,從逍遙閣里出來之後便有的。
從白鷺院出來,程江南俊美的臉龐便沉了下去,跌跌撞撞走出楚府時,心底深處的痛楚幾乎讓他無所適從。
明明一切都是很好的,他差點就和天妤訂了親,下了聘,可這一切他卻不能做了。
皇上賜封太子妃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下子把楚江兩府的熱度壓了下去。
江府門前下人端著一筐筐的銅錢撒給過往的百姓,一時間那條街人擠著人全都往江丞相府涌。
楚天妤坐在亭子里,墨兒把紗簾放下,又給她煨了一盅湯在火盆上,風拂過來的時候,紗簾輕輕涌動,映著遠處的湖景,十分好看。
垂眸時。
楚天妤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不該生出那一絲期盼的。
當太子說要娶她的時候,她心底深處有些東西真的是破土而出,要發芽的,可她一直都很小心,捂著不讓那東西出來。
一杯果子酒慢慢的在唇齒里蔓延著香甜的味道,可吞下去的時候,莫名覺得苦澀。
「小姐,太子殿下和江小姐成了親,是不是會輕鬆一些?」
墨兒能感覺小姐身上的氣息陰沉沉的,可始終找不到原因,而且她和表少爺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更讓她膽顫心驚,他們明明在議親的呀,可聽他們那樣說,以後只會做兄妹,不做夫妻了?
「也未必。」
楚天妤蹙眉,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皇上賜了一樁很好的姻緣,可是……江丞相併沒有支持過太子啊。
太子攔了江府聯姻的路,說不定江府會給他更多的難堪。
躺在貴妃榻上,楚天妤閉上了眼眸,大病初癒,這會身子還有些疲憊,懶懶的想要睡覺。
沉沉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楚天妤動了動,輕喃。
「都下去吧,我想睡一下。」
然而腳步聲並沒有遠去,而是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一雙冷目落在她身上時,楚天妤睜開了眼眸,看到太子陰沉的俊臉時,楚天妤便要坐起來行禮,太子卻冷聲道。
「孤說過的,你見到孤不必行禮。」
楚天妤輕輕點頭,重新靠在軟枕上,眼神落在太子身上時,卻意外的發現他的眼睛里沒有一絲喜色。
「抱歉。」
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太子避開了楚天妤的視線轉頭看向被風拂起輕輕漣漪的湖面。
「天妤,你信孤嗎?」
這句話問出來了,可是卻沒什麼底氣,楚天妤眨了眨眸,看著太子,莫名的從他的眼睛里看出許多的哀傷。
「我信太子表哥的,不然我也不會和太子殿下合作,殿下,往後我們只是合作夥伴,男可以婚,女可以嫁,是吧?」
這話像利箭一樣刺進了太子的心裡,太子倏地轉頭眼神陰狠的看著楚天妤。
漸漸的。
裡頭有了一絲紅意。
可他又很快的移開了目光,長指緊緊的攥著錦袍,來的時候他想了很我話要與她說,可這時候,他的喉嚨卻只是艱難溢出一個聲音。
「恩。」
胸腔里的心臟又開始瘋狂地跳動,但卻不是以前那種緊張的悸動,而是一種讓人無法呼吸的掙扎,這種撕痛讓他難過,也讓他的眼眸漸漸呈了紅色。
反倒是楚天妤,在聽到他的回答后出奇的冷靜,一直安安靜靜的偎在那裡,懶懶的靠著,墨兒喂她點心的時候,她也慢慢的吃著,看不出一絲的傷意。
太子深深的看著她,沒有錯過她任何的表情,緊攥的手慢慢鬆開的時候,心也跟著沉進了谷底。
因為不喜歡,所以才會無所觸動。
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