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死遁

殿下。」

楚天妤見明玉他們策馬離開，這才放下帘子轉頭看向太子殿下。

「自古護城二字都有極其重要的意義，不論是高度、厚度，城門的大小、重量都是經過非常仔細的測算的，洪水雖然厲害，但按理來說護城牆怎麼樣都能護住一方百姓，可為什麼水卻像是猛獸一般來勢洶湧，無可阻擋衝進柳州城？」

這才是百姓們死傷慘重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因為誰也沒有料到護城牆竟是那般的脆弱，一衝即倒，百姓們一下子沒有來得及反應。

跟在他們的李木和高遠聽到楚天妤的疑惑時也是狠狠一怔，這件事情他們已經談過好多次，甚至在沙盤裡推演過幾回，那麼厚重高大的城牆，按理洪水衝過來的時候，城門一關，以當年戶部、工部、兵部加上實地考察之後統一規定打造出來的護城，是完完全全可以把洪水全都攔在外面的。

每一座城池城牆和城門都是重中之重，為什麼柳州卻沒能扛住這一道關卡呢？

「還有兩個時辰就到城門口，到時候我們先在城樓上查探之後再進去。」

「好。」

摸過一本摺子太子冷眼看著，楚天妤則靠在他的肩上閉上了雙眸，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疲憊與困意齊齊湧上來時，她竟難得的竟然睡著了，太子見她睡著，眉眼溫柔將她護在自己的懷裡，然後才認真地看了起來。

這一路行程極慢，馬車要麼顛簸，要麼陷進泥濘里，明明城門近在眼前卻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走到城門之下。

楚天妤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睡在太子的懷裡，頓時綻出淺淺笑意，太子垂眸，兩人四目相觸時，彼此都是溫暖。

「到了。」

太子在她的唇上輕輕印了一下，楚天妤摟著太子的腰身，窩了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起了身，墨兒上前扶著楚天妤下馬車之後，侍衛們隨即沖向城門口，將大門管制了起來。

一行人跟在太子和楚天妤的身後，仔仔細細的查看了起來。

不論是城內還是城外都滿目瘡痍，洪水退卻之後的污臟畫面讓人心中沒來由的難受，原本熱鬧人群涌動的城門口此刻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太子帶著大家足足查看了一個多時辰，回到城門口的時候，他雙目染著冰意冷眼看向城門，李木上前施禮道。

「兩位殿下，這護城牆、城門的問題大著呢，表面上看著好像很堅固，但是內里都不是按著戶部定下的規矩來建造的，所有的材料全都被偷工減料，怪不得會護不住這座內城。」

護城牆此時已是千瘡百孔，到處都露出腐爛，有的牆壁甚至被大水衝垮，就連城門都被衝出一個大洞，這簡直是……

因為洪水退去，很多活著的老百姓已經回到了這裡，可面對著倒塌的房屋，滿世間的污泥，破爛的房門內到處都是洪水衝進來的污穢……甚至還能看到豬、羊、牛、兔子各種各樣的動物腐爛的屍體，明明是那樣寒冷，但卻還是散發出難聞的臭味。

老百姓們一個個衣不附體，面色枯黃，骨瘦如柴，有的甚至就蜷縮在路邊上眼神空洞等待著死亡的來臨，也有一些精神比較好的在默默地收拾屋門前的雜亂。

「殿下，官員全都不見了，已經有摺子上進了京城，說整個柳州的官員和富商都淹死在了這片海洋里。」

「可有發現屍首或者是別的痕迹？」

「暫時沒有發現任何痕迹，他們還在查探。」

太子滿身冰冷，轉頭看向楚天妤，兩人眼中都有很多的東西，聽著都覺得好笑，整個柳州的官員和富商都一起消失了，就算是還有幾個富商看著也像是拉出來墊背的。

「讓他們在外面安營紮寨，稍作安排之後再進城查看，告訴老百姓願意幹活的都到城門口來集合。」

說完太子轉頭問明玉。

「後續的隊伍什麼時間可以過來？」

「大概還需要半個月，殿下。」

隊伍帶著東西一路疾趕慢趕的，半個月還算是快的，太子點頭。

「把柳州和附近能用的力量全都聚集起來，明天就開始重建。」

楚天妤聽著便也轉頭與一葉和知秋說道。

「把咱們準備好的糧食、衣裳、布匹，農用工具、建築工具等等全都運過來。」

她和程墨初當時把所有的私房錢全都拿出來了，從四面八方購買了百姓們需要的各種各樣的器具，她們沒到的時候，就藏在隔壁的鎮子里，如今連人帶物全都可以過來準備派上用場了。

隨後。

帳篷搭好，太子便領著幕僚們商議災后重建的事宜，楚天妤便在另一個營帳里商量如何安置百姓，在哪設立粥棚，東西要如何發放下去，另外又派人去登記人口……旺福一會守在太子的身邊，一會守在楚天妤的身邊，左右到處竄，但凡發現有什麼人不對勁，它便齜牙咧嘴的警告，盡足了一個侍衛的本份。

老百姓湧出城的時候，個個臉上都喜氣洋洋，帶回來的百姓看著自己的家變成這番模樣，先是痛哭一番，後來與親人鄰居團聚，想著又可以重建自又是一番欣喜。

一直到半夜，幕僚們才起身離開太子的營帳，楚天妤將茶水和粥端進去的時候，看著大家眼中的疲憊，她朝著大家歉意一笑，大家亦是規矩施禮這才離開。

「一整天沒有休息，也沒有吃東西，快過來。」

楚天妤看著垂眸捏眉心的太子殿下，眼中心疼溢出，急忙把食物在他的面前擺好，太子坐定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楚天妤抿唇。

「怎麼樣？官員和富商是不是一絲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只說是被水沖走了？」

「恩。」

太子冷著臉點頭，從洪災發生后不久，大水衝進來之後，官員和富商就已經不見了，接過楚天妤遞過來的粥，太子一口喝完，楚天妤急忙把第二碗遞過去，在粥上鋪了一層小菜。

「別吃那麼急，這兩樣小菜來之不易，平凡但味道還是不錯的，你試試，晚些我讓旺福去遠處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野味煮個湯。」

坐定后，楚天妤微微蹙眉。

「滿城都是漏洞，處處可見貪婪和手段，加上死傷這麼多的百姓，他們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與其說是死在大水裡，不如說是這些官員與富商相互勾結全都死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