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章 人前顯聖

停屍房開著冷氣，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消毒藥水的氣味。

兩具屍體躺在冰冷的金屬床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拿掉了，連一點遮醜的布料都沒有。

林陌一進來就瞅見了那個女悍匪的屍體，反應很不自然。青春期里，他不知道多少次幻想過女人的身體是什麼樣的，現在看見了，卻沒想到是一具屍體。

司雨晨看了林陌一眼，發現林陌有點局促不安，笑著說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屍體而已，我允許你看。」

林陌故作鎮定。

司雨晨湊到了林陌的耳邊，低語了一句：「看來你還真是一手貨。」

林陌的臉紅了一下，本想狡辯一句，可是又看見兩個法醫正看著這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雖然陰陽師有不能給自己算命的說法，可他嚴重懷疑他犯了桃花，不然一個殷瑤一個司雨晨，一個二個為什麼都喜歡逗他撩他？

「司隊，你過來看看吧。」一個年長的法醫說道。

司雨晨和林陌走了過去。

女悍匪的屍體是平躺的姿勢，沒有傷口，皮膚髮紫。

大鬍子是趴著的姿勢，他的背部肌肉很發達，肌肉線條清晰，背上有好幾條刀疤，縫合得很粗糙，以至於看上去就像是幾條蜈蚣。他的後腦勺上有一個雞蛋大的彈孔，清晰可見白色的頭骨碎片和腦組織。

林陌看了一眼感覺有點噁心，移開了視線。

年長的法醫抓住女悍匪的肩膀，將她翻轉過來，背部向上。

林陌的眼球一下子就被抓住了，移不開了。

女悍匪的背上用紅色的顏料畫了一張符籙，符頭是一團火焰，符膽是一個一支箭洞穿心臟的圖案，符腿是一左一右兩條大蛇。所寫文字是非常潦草無法辨認，不知道請的是什麼神靈。

年長的法醫說道：「司隊，我覺得她的背上是一種符籙，我想取一點顏料的樣去化驗，可是一碰它就感覺不舒服。我以為是我的錯覺，可是我的助手觸碰到它，也和我有一樣的不適的感覺。我覺得有點不正常，所以請你過來看看。」

「這麼奇怪？」司雨晨伸手過去。

林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別碰它。」

司雨晨把手縮了回來。

林陌問道：「兩位法醫，你們觸碰的時候是怎麼個不舒服法？」

年長的法醫看了司雨晨一眼。

司雨晨說道：「他叫林陌，是這方面的專家，是特意來協助我破案的，你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他說。」

年長的法醫這才說道：「那種感覺就像是突然掉進了熱水裡，渾身發熱，心慌害怕。」

另一個年輕一點的法醫補了一句：「還有一些別的奇怪的感覺，我形容不出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林陌猶豫了兩秒鐘，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壓在了女悍匪背上的符籙上。

他的手指一接觸到符籙，那一剎那間一股熱流侵入指尖，瞬間蔓延全身，那感覺還真像是掉進了熱水池裡，渾身發熱。他的內心深處也躥起一股原始慾望，伴隨著的還有邪惡、恐懼等負面感受。

林陌的眉心深處一震，真龍靈氣一個激蕩，那熱流、慾望、邪惡、恐懼等等詭異的感受瞬間消散。

林陌將手縮了回來，神色凝重：「是真的。」

「這是什麼符籙？」司雨晨有點著急。

林陌又仔細看了一眼女悍匪背上的符籙，沉吟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符籙，不過這符籙上用的文字有點像是扶桑語。」

「扶桑語？」司雨晨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似乎聯想到了什麼。

林陌又說道：「至於這是什麼符籙，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查資料，但希望不大。扶桑的陰陽術是傳承我們這邊的，自成一派，兩邊的陰陽師又沒有交流，所以也很難打聽。」

就在這時，楊天急匆匆地走進停屍間，神色焦急：「司隊，參加急救的醫生出來下病危通知，胡學海教授的情況很糟糕。另外，醫生說胡學海教授的背上有一個符籙的圖案，酒精擦拭不掉，一觸碰就會讓人產生不好的感覺，有點邪門。」

「林陌，跟我來。」司雨晨大步流星。

林陌跟了上去。

急救室門前的走廊里一大群人，醫生、警察、領導，氣氛凝重。得知司雨晨成功解救了胡學海，領導們都很高興，可病危通知書一下，領導們的高興氣兒就不見了。安全部門的人已經提前出發了，到時候掌握著重要科技的專家變成了一具屍體，好事就變壞事了。

林陌跟著司雨晨進了走廊，這一次沒人攔他。

司雨晨徑直來到了高光遠的面前，開門見山地道：「高局，楊天說胡教授的背上有一個符籙。我想請林陌進去看看，他在這方面是專業的。」

高光遠當即看了市局副局長楊昌海一眼，尋求意見。在這裡他的級別最低，司雨晨向他請示是慣例，可這事他做不了主。

楊昌海看了林陌一眼，臉色有點不好看：「司隊，你這麼又把他帶來了？」

他記得林陌，當時劉成實名打小報告，說的就是司雨晨請林陌在警察局搞封建迷信。那次他沒追究就夠寬仁的了，當著錦城二把手的面，她居然又把這小子帶來搞封建迷信，簡直放肆！

司雨晨察覺到了楊昌海不悅，可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楊局，法醫初步檢查了那兩個匪徒的屍體，那個女匪的身上也有一個符籙，我懷疑這件事跟境外敵對勢力有關，請你允許林陌進去看看。」

楊昌海語氣嚴厲：「胡鬧，下去。」

司雨晨欲言又止。

王建湊到了鄭偉耳邊，低語了一句。

鄭偉點了一下頭。

楊昌海皺眉道：「還愣著幹什麼？把他帶下去。」

司雨晨壓不住情緒，頂了一句：「楊局，這次我能救出人質全靠林陌，他是這方面的專家，讓他看一下胡教授的情況，我們就多一個選擇，為什麼不讓他進去？」

「你——」楊昌海被氣到了，臉色鐵青。

王建走了過來，說了一句：「楊局，我認識林先生，他是有真本事的。司隊說得沒錯，讓林先生進去看看，我們也多一個選擇。」

「這……」楊昌海很為難的樣子。

王建淡淡地道：「現在轉院已經來不及了，醫院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胡教授死在這裡，誰來承擔責任？」

「王秘說得對，我沒意見。」楊昌海的態度立馬就變了。

王建笑著說道：「林先生，就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王秘書，我會儘力而為。」林陌說了一句客氣話，往急救室門口走去。

如果不是王秘書上次幫過他的忙，就楊昌海剛才的態度，他轉身就走。他堂堂玄瞳門第九十代掌門來幫忙，你還說三道四，簡直不識抬舉！

殷瑤提前就到了門邊，把急救室的門打開了，嘴角含著一絲笑意。

林陌直接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對於影響他拔槍的絆腳石，他必須邁過去。

一個醫生和幾個護士看著突然進門的林陌，身上穿著便衣，背著一隻背包，就連鞋都沒換，那醫生頓時急了，呵斥道：「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他是來幫忙的，讓他看看。」殷忠權從門口走了進來。

那醫生有點抵觸的情緒，問了一句：「院長，他是哪家醫院的？」

殷忠權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那個醫生當即就退開了。

在公立醫院，沒點察言觀色的本事，別說跟著領導吃肉了，湯得沒得喝。

林陌來到了手術台前。

胡學海的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呼吸很微弱。儀器上顯示的心跳僅有三十左右，隨時都有猝死的危險。

林陌托住胡學海的肩膀，將他的身體側躺起來。

胡學海的背部曝露了出來，果然畫了一張紅色的符籙。符頭是一團火焰，符膽是一個一支箭洞穿心臟的圖案，符腿是一左一右兩條大蛇，跟那個女悍匪背上的符籙一樣，但所用的文字不同。

這一次，林陌辨認出了三個漢字——荒川丸。

這是一個扶桑名字，卻不知道是扶桑的什麼神靈。

林陌伸手觸碰了一下符籙，一股寒流瞬間侵入指頭，快速蔓延，那感覺就像是突然墜入了冰窖，伴隨著的還有恐懼和原始慾望，符力不可謂不強大！

「林大師，這是什麼符？」殷瑤湊了過來。

林陌說道：「暫時不知道，但這符的背後是一個高人，應該是來自扶桑的陰陽師。」

殷瑤離奇地興奮了起來，兩眼放光地道：「你是不是又要施法了？我給你打下手。」

「嗯咳！」殷忠權咳嗽了一聲。

攤上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他也是有苦有樂。

林陌說道：「你想看就到旁邊去，不要影響我。」

「嗯。」殷瑤很乖巧地應了一聲，跟著就退開了。

殷忠權用異樣的眼神看了自家閨女一眼，那眼神裡帶著一絲幽怨。他這個當爹的說話從來就沒這麼好使過，這小子說什麼殷瑤就聽什麼，她有沒有考慮過老父親的感受？

林陌取下背包，取出龍靈劍，隨後又取毛筆和硃砂盒，置於急救台上。

急救室門口，幾個院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也有人竊竊私語。

「有沒有搞錯，怎麼把道士請急救室里來施法了？」

「那年輕人沒穿道袍，他手裡拿的是風水劍，應該是一個陰陽師。」

「這不胡鬧嗎，陰陽師在急救室施法，病人死了，算誰的？」

一個醫生掏出手機，準備拍視頻，卻沒等他喚醒屏幕，一個大檐帽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抓住他的手腕就把他拉開了。

幾個醫生都被請開了，沒人敢把手機掏出來。

以鄭偉為首的幾個領導來到了急救室門口，一個個的眼睛都盯著林陌。

這小子要麼是力挽狂瀾的能人，要麼就是天降背鍋人。

林陌舉起了龍靈劍，神色肅穆，心無雜念。

負責急救的主任醫生，他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諷笑，嘀咕了一句：「裝神弄鬼都能治好病人，我這半輩子的醫生算是白當了，簡直搞笑。」

這話，只有跟他關係親密的護士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