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利箭刺在心口

陳嬤聽著自家主子的話，臉色一白，隨即轉頭朝著四周仔細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外人之後這才傾身上去，在她的耳邊急道。

「這不是亂了常家的血脈嗎？夫人，這樣不妥當吧？」

常夫人卻只是眼露嘲諷，冷笑了起來。

「可常家這種血脈，要來有用嗎？不過是一個比一個瘋而已，你看看我們生的這些兒子，有幾個正常的，正常的都沒出息，有出息的都不正常，長此下去，一旦被世人知道，別說是皇上容不下常府，就是這世間的百姓恐怕也容不下我們這樣的瘋子的。」

陳嬤聽著眼裡便露出滿滿的心疼，上前理著常夫人的髮鬢哽咽。

「當年說親的時候，奴婢與老太太就商量過的不想同意，可是老爺說常府出的都是大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堅持要您下嫁，這麼些年奴婢看著您過的那些日子啊，是打心眼裡的心疼，若不是夫人心胸開闊，想得開，怕是早就……」

常夫人聽著也是紅了眼眶，難過的恨不得日子重新來過，可開了弓的箭哪裡能收回啊，她不想死就只能咬牙一日一日的活著，擦了眼淚之後，眼神也漸漸的冰冷起來，常夫人握緊陳嬤的手。

「奶娘，咱們別管其它的，就顧自己，咱們自己好好的過，誰也不管。」

夫君也罷，兒子也罷，都丟到一邊去！

「好好。」

陳嬤哽咽著重重點頭，扶著常夫人慢慢地往前走著，冷風不緊不慢的吹在她們的身上，吹乾她臉上淚痕的剎那間常夫人眼裡的冰冷便重新溢出，回到了原來那算計不斷的模樣。

然而。

她們沒有注意，在她們身後的一棵大樹上，待她們身影消失，藏在那裡的身影也悄無聲息地縱身一躍，跳出常府後飛身上馬離開。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夜幕像一張大網把整個天地都籠罩，楚天妤洗漱完之後，一葉和知秋就進了她的廂房。

一葉和知秋先前兵分兩路，一個監視偷聽，一個查過往，所以當兩樣東西都一字不差的出現在楚天妤的面前時，聽完后，楚天妤整個人都怔住了。

這世間的事情無奇不有，但沒想到，眼前的就這般的讓人震驚，所以這常府都是什麼的存在？

每代裡面都會有一兩個是瘋狂的，讓人無法控制的？

「小姐。」墨兒給楚天妤奉茶「這常夫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一葉和知秋聽著也怔了怔，大家齊齊看向楚天妤，楚天妤有些苦笑地搖頭。

「這還真不好說，就事論事來說她算不得好人，但也有自己的苦楚，這也許就是人們口中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墨兒輕輕點頭，真要說起來，那常夫人也算不得一個好人吧，可憐嗎？她家小姐不也一樣可憐？可小姐卻不會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會助紂為虐，依然是一個很好的人，很情深義重的人啊。

「如此說來常夫人有八成把握是懷疑楚惜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常家的，但她卻希望楚惜月能好好生下那個孩子。」

楚天妤這般說著的時候，墨兒也點頭，還真是奇怪，別人都生怕自家的血脈出錯，她反而希望出錯。

唉。

「暫時不管常府了，就那樣吧，希望楚惜月能記住這段養尊處優的時光。」

這會是她一輩子難忘的時光，一旦常昊文又開始發瘋，她的苦日子就來了，說實話，楚天妤很期待。

正說著素心提著藥箱走了進來，看她那身裝束就知道她是去了宸王府給宸王殿下治傷。

「回來了。」

楚天妤抬手示意她坐下，墨兒上前遞了熱茶，素心施了一禮坐下后才點頭道。

「殿下的傷已經往好的方向發展了，不過我還真是有些佩服他的，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他的情緒竟然還挺平和，並沒有被拉下來之後的沮喪或者是要死不活。」

換做別人，被褫奪了王爺，又圈禁在府里不能外出，母妃又死了，不瘋都要自暴自棄好長一段時間，甚至性子不好的已經尋了短見，可他卻自始至終都是安安靜靜的。

「他讓我告訴您，他已經呈了摺子進宮，想要自貶為平民百姓，錢大人似乎知道了這件事情，也已經遞了摺子，打算幫一幫宸王的。」

楚天妤點頭，有御史團出馬，說不定宸王真的能變成平頭百姓，如此一來，他也就沒有必要再被圈禁在王府里了。

「跟太子殿下說一聲，讓太子也暗中幫他一幫。」

「是。」

一葉點頭，施禮轉身出去，隨後楚天妤便靠在軟墊上，聽著窗外的風，楚天妤問墨兒。

「過年要採買的東西都買好了嗎？」

這日子過得真快啊，竟然要過年了。

「大表哥和三哥過年應該是不會回來的了。」

通常來說他們都會留在軍營里陪著兵將們一起過年，然後等年後有時間再回來一趟。

「楊風如那邊可能也需要幫忙，說不定年後都不會回來。」

如今七星國的朝臣們應該已經知道楊風如可不止只是一個郡主那麼簡單，她的背後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程家軍和楚家軍。

只要她懷上皇嗣，那邊也就可以動手了！

墨兒從抽屜里拿了一份單子出來遞到楚天妤的面前。

「奴婢照著單子已經把年貨送往那邊了。」

「好。」

先前大表哥來信說他們改變了一下策略，化被動為主動了，以前都是七星國的匪徒、強盜、周邊的人來騷擾他們，搶奪他們的東西，但是現在他們一改先前的防備，變成主動出擊，對方來一次，他們就衝出去五次，對方來十個人，他們就去一百個人，打得他們節節敗退不說，再往前沖的話，就要打到七星國一座人口密集的鎮子上去了。

而且。

楚南楓帶著人喬裝打扮，裝成強盜、山匪各種各樣的身份，進了七星國的境內到處搶，到處殺，把那邊的百姓嚇得每天晚上都戰戰兢兢的。

七星國原本還想冷眼旁觀，這下好了，他們再不管，百姓們都要揭竿而起，所以事出十天後他們就派了人過來談和。

這下好玩了！

你說背後暗算就暗算，你說談和就談和？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於是楚南楓帶著一幫子兄弟在外面鬧得更加的厲害了，甚至還進了城把城中最有錢的一家洗劫一空。

那富貴人家除了錢多以外，家裡還有一個女兒在宮中做妃嬪，於是便一紙狀書告了上去，宮裡娘娘知道之後哭著告到了皇上的面前，順帶著就告了楊風如一狀，若是柔弱一點的女子遇到這種事情必定嚇得不行，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可楊風如不怕，她衝進那妃嬪的宮裡，抬手就是幾巴掌甩在她的臉上，然後把她押到了皇上的面前，兩人當庭對質，將先前的形勢一樣一樣分析出來，利害關係一樣一樣撇出來，激得皇帝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真要算起來，確實是他們先騷擾的別人，所以人家還手，也沒什麼不對。

等到皇上快要不耐煩爆發的時候，楊風如便上前施禮嬌滴滴的說這件事情她可以出面解決，不過搶去的東西是還不回來的，這個別想了，那妃嬪氣得眼淚汪汪，暈了過去，楊風如讓人把她抬走，隨後和皇上商量了起來。

有了楊風如的信，楚南楓很快就從城鎮里退了出來，從那天以後，七星國沒有再騷擾邊境，楚南楓也沒有再出動，兩國之間的界地恢復了詭異的平靜。

「素心，風如姐姐過去的時候，可帶了大夫？」

「帶了的，我替她把過脈，也開了方子，能助她懷孕。」

不但能助她懷孕，還把調動皇上情緒的茶也一併帶了過去，一杯下去，皇上必定寵幸楊風如，而且太醫還查不出來。

如此說來還真是萬事俱備了，楚天妤微微抿唇，看來邊關是不用擔心了。

「希望他們明年能早些回來，三哥和乾坤的成親大典還是不能錯過的。」

這麼說的時候，楚天妤倏地坐了起來，與她們道。

「咱們過了年就得準備起來了，去宮裡問一個章程，看看成親大典要怎麼走流程，咱們一樣一樣地提前準備，他們一回來就馬上成親。」

「是，奴婢明天就去準備。」

墨兒笑了起來，楚天妤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呢，和你表哥什麼時候成親？」

明艷她們聽著便齊齊湊了過來，弄得墨兒紅了臉蛋，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澀道。

「聽小姐的。」

橫豎何鳴舟現在也在茗院，他們就算成了親也對做活沒有什麼影響，而且自楚天妤把前世今生都告訴了她之後，她知道何鳴舟上一世那般為自己付出，墨兒覺得她也應該要珍惜當下，珍惜現在的每一天了。

「南邊那個小院子就撥給你們小兩口住，你和何鳴舟去準備，準備好了就請人看日子，早些成親吧。」

「是。」

墨兒笑著點頭，眼裡有些淚意在涌動，上一世她和表哥那般分開，這一世她們終於要好好在一起了。

「罷了，天色晚了都去休息吧，明艷，你侍候素心休息。」

「是。」

明艷起身與素心一起離開，隨後丫鬟們便各忙各的，侍候楚天妤洗漱睡下之後，這才熄了燈出了廂房。

楚天妤聽著外面的風聲，翻了一個身抱著枕頭閉上雙眸，但也沒有睡著，只是腦海里不斷地出現那日在錦繡坊看到的那位貴夫人的背影。

去查的人回來說商隊已經出現在三百里之外的一個鎮子上，但卻沒有看到那位與楚天妤長相相似的貴夫人的身影。

所以。

楚天妤在懷疑那位夫人是不是沒有離開京城，可她留在這裡是做什麼呢？

「知秋。」

楚天妤輕聲喚著，窗外一聲輕響，知秋從樑上翻身落下，又翻進了廂房裡。

「知秋你去查一查那位夫人是不是還留在京城，我總覺得她還沒有走。」

「是。」

知秋施禮然後離開。

楚天妤聽著她的動靜遠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世事總是難料，誰又能想到她竟不是楚氏一族的女兒，而是阮王的女兒呢，如果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活著，那她去了哪裡？

希望她還活著，身子康健，一切順利！

動了動身子，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楚天妤重新閉上眼睛，慢慢的睡了去，夢魘鑽進腦海里冷汗也漸漸的鋪滿了她的額頭，尖叫著坐起來的時候，楚天妤猛的翻開被子，迅速給自己披了斗篷便出了茗院，趕到程府的時候，程北也剛回來，見她行色匆匆把程北嚇了一跳，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結果還沒等他詢問她就徑直就往阮王的院子里去了，阮王原本是睡了的，聽說楚天妤來了，急忙起身，可還沒來得及披外衫就聽到砰的一聲門被推開，阮王轉頭便看到楚天妤紅著眼眶疾步匆匆的朝著他奔了過來，兩步距離的時候，她定定的站著看著他，阮王微微一笑。

「天……」

剛要說話，眼前美麗的人兒竟突然間朝著他的懷裡撲了過去，緊緊的抱住了他，眼淚落下來的時候，楚天妤輕聲哽咽。

「我做了一個噩夢。」

阮王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此刻被女兒抱著，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和楚天妤保持著距離，保持著規矩，就是怕女兒厭棄自己，卻沒想到，一個噩夢讓她靠近了自己，阮王心中歡喜，卻又十分心疼，拍了拍她的頭，將她抱在懷裡安撫。

「不怕的，只是一個夢，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夢要這般？」

楚天妤搖頭什麼也沒有說，夢裡她看到阮王滿身都是鮮血，臉色煞白，他的眼神定定的看著一個方向，張著嘴想要說什麼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楚天妤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看到那迷霧朦朧處，有一道美麗的身影……

嗤！

一支利箭刺進阮王的心口，楚天妤嚇得大叫，撲了過去，想要阻止，可第二支箭卻又刺進了他的心口，就這樣一支一支的箭不斷刺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口吐鮮血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