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狩獵 黃雀在後時(2)
第12章狩獵黃雀在後時(2)
「聽說這次你不去狩獵?」赫連卿放好信箋,卻不急著走,反而不等主人開口請他,擅自進去坐下。「你我好歹是同門師兄弟,沒什麼囑咐我的嗎?」
東方非池目光平靜冷漠,跟著他進來,「沒有。」
他一向冷漠對人,赫連卿認識他多年,東方對他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上次強行請他從神台回來替淺幽看病,事後東方好些日子不肯見他。
「好吧,你不隨行,我只好自己注意點。東方,我應該能活著回來見你吧。」他開玩笑說著,卻見對方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要軟禁安紫薰多久?」莫名的,赫連卿聽他突然提起這個問題。
多久?從中秋節后,他將她唯一貼心的丫頭派去雜役房,不准她出院子半步,加派了守衛,還有春水那裡,他更是命令老七親自看守,若是被他溜出去,他就拿老七問罪。
「她還是我的王妃前,我愛怎麼對她,是我的事。」
東方非池慢慢道,「你的家事我沒興趣,不過你記得我對你說過,安紫薰對你的將來會有很大的變數。」
赫連卿點點頭,他當時不過是聽聽,並沒有多在意,東方非池這個時候卻突然刻意提醒他。
「你想說這次狩獵,我是不是會遇見危險?」
「光是太子,就夠你要提防的。莫要忘記,上次你活捉的那名刺客身亡時並沒有吐一字,這般好的死士,可不是隨處可得。」東方非池轉身,他眸子極黑,尤其在專註盯著人看時,幽黑似深潭探不得深淺。
赫連卿眼裡晦暗不明,「這些年他對我也不錯。」
「得三生蠱者得天下,慶王爺,你種下三生蠱的那一刻,就註定要與全天下為敵了。」
一路赫連卿都在回味東方這最後一句話,到了王府,「王爺、王爺不好了!」貼身伺候淺幽的婢女果兒,聽見他回來就急急忙忙衝出來。
「怎麼了?」果兒一向辦事穩重,此番卻急匆匆的模樣。
「是王妃,還有夫人,她們…」
事情卻並出乎赫連卿意料,寢室里兩人都好端端坐著,見到他來,花淺幽似是一愣,上前盈盈一拜,「王爺回來了。」
赫連卿忙扶起她,看花淺幽時,他的眼神充滿關切,「你怎麼在這裡?」說話間,他看向安紫薰,她卻微微側身避開他投來的疑惑視線。
他這麼急忙忙趕過來,又是以為她有想害花淺幽之心。不過安紫薰剛才確實想好好教訓下突然到訪的她,被她故意派人推下水,又夥同那黑衣人喬裝金痕波,企圖讓赫連卿與南海金家再結下樑子。
她低估了看似纖弱的花淺幽,現在的花夫人,在慶王府無疑是除去赫連卿之外,能發號施令的第一人。
例如,阿端現在就在她手中…
花淺幽輕言而笑,「妾身能走動了,就想來看看王妃姐姐的傷勢如何。」
「原來是這樣,本王在府外,果兒急急忙忙跑來,提起你和王妃,著急的話也只說了半句,本王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赫連卿笑了笑,轉而撇了一眼,站在一側低頭不語的果兒,她是精心挑選的侍婢,本不該擅自離開淺幽身邊。
忽然果兒跪下,「回稟王爺,花夫人來見王妃,王妃卻閉門不見,夫人方才跪在門前,差點引發舊病,聽到王爺回來,所以奴婢才會…」
赫連卿不語,目光一沉移向安紫薰。她不用看,也猜到他會是怎樣看待她,他對她只有猜忌和不信任。
「王爺說過不準任何人進來見臣妾,也不準臣妾見任何人。花夫人來看望,心意令臣妾感動,但是王爺的話不能不從,臣妾不想連累別人,更不想惹王爺生氣,因而閉門不見,還請花夫人見諒。」
王府里,她最信任的阿端身處危險,花淺幽這個對手她要再三的防範。她跪在門前,口口聲聲說如果不見一面,她定不起身。
怎麼一轉身,到了赫連卿耳朵里,卻都成了她安紫薰的不是。孤立無援,摸不清對手虛實的情況下,唯獨一個忍字,方可暫時保護自己。
「我和王妃姐姐之前種種皆是誤會,已經解釋清楚,既然王爺正巧來了,那淺幽在這裡向王爺求個情。」
「你要求什麼?」他淡淡一笑。
「上次王爺說要秋闈狩獵,淺幽身子才好些,又不能陪著王爺白天狩獵,想請王爺同意王妃姐姐一起前往,一路上我有個說話的伴。王爺,可能答應?」
安紫薰心裡一楞,秋闈狩獵她是知道,赫連卿一直軟禁她,徹底切斷她與外界聯繫,這時花淺幽怎麼突然提出要她與赫連卿去狩獵?
「好吧,只要你高興就成。」赫連卿語氣似是無奈,可唇角卻浮現寵溺笑意。見花淺幽又想說什麼,他乾脆道,「你上次說想要雜役房叫阿端的婢女,今天一併答應你就是。」
提到阿端,安紫薰不由心急,見花淺幽緩步走來,執起她的手。
「姐姐,王爺已經許下這事,你也快些準備,狩獵途中我們姐妹做伴,再說些貼己的話。」她笑起來溫柔甜美,純凈無暇,這張令人憐惜的臉說出的話,又有幾人不會被迷惑,何況是被迷昏腦袋還不自知的赫連卿!
秋闈狩獵啟程日子定下,皇家狩獵時日頗長,赫連御風帶了宮中幾位妃嬪,自然少不了淑妃,膝下多位皇子皆攜帶女眷前往。
太子馬隊在隊前,慶王府負責在隊后,秋高氣爽下,長長一列馬車負重隨行。
赫連卿準備了幾輛舒適馬車,入了秋天氣轉冷,花淺幽最近幾天身體有恙,單獨乘了一輛,有醫女隨身照顧。
赫連孝在啟程最後一刻趕到,他身邊同行是赫連春水,他剛到慶王府門前就四處張望,找尋那紫色身影。
「七爺,王爺和王妃已經在馬車上了,既然人到齊,就啟程吧。」管家說完,趕緊攔住正要往馬車跑去的赫連春水,「侯爺,王爺吩咐不能打擾他。」
「小混蛋,你又想討罵!」赫連孝牢牢拉緊他低聲罵道,三哥說不能打擾的意思,就是別招惹他。
「七皇叔,我想見阿薰。」他焦急的看著被帘子遮住的馬車,苦了一張臉。
「和你說多少次了,阿薰是你能叫的嗎?你想害七皇叔一起被罵呀!」抬手敲了下赫連春水腦袋。
三哥把這小子丟給他看守,好些天都不能去秦樓楚館,這次狩獵,他堂堂七王爺連個侍妾都沒有帶。
馬車帘子被掀起,「是春水他們來了嗎?」赫連卿聲音慵懶,重瞳眯起笑望著他們。懷裡摟著紫色衣衫的女子,正是安紫薰。
「三皇叔。」赫連春水低低一聲,垂下頭一副委屈的模樣。
安紫薰腰上被他手臂箍的緊緊,不得不偎依在他懷裡呈乖巧小鳥依人狀。見到赫連春水,她一怔,好些日子不見,從那晚無意被他吻后…
被赫連孝看守也好,至少孩子性情的春水不會再闖禍被責罰。
「七皇叔對你不好嗎?去狩獵也不見你開心。」赫連卿說的隨意。
「不是。」他聲音悶悶的。
「好了,你以後聽話,三皇叔自然不會派人看著你。來,給你嬸娘請安,我們要啟程了。」
赫連春水聽了不由抬起頭飛快瞧了瞧安紫薰,又再低下,「嬸娘。」那兩個字說的尤為艱難。
赫連卿手掌暗暗用力,安紫薰吃痛出聲道,「侯爺免禮。」
帘子放下那一刻,赫連春水眼見馬車裡他的三皇叔低頭吻上了懷裡的人,而她乖巧溫順的迎合。
衣袖裡雙手緊握,指節微微泛白,嬸娘?誰當他嬸娘都成,唯獨阿薰,他不會接受!
入夜,篝火四起,安紫薰才知道,真正的狩獵不過才開始。
赫連氏祖先是游牧民,馬背上得天下,黑夜騎射狩獵對他們而言,亦如白天那般容易。
她是正妃從出席就坐在赫連卿身邊,在外人面前他們扮演琴瑟和諧的好夫妻。他品著美酒,一手摟著她腰肢,半個身子倚靠在她肩頭。
今晚是月圓之夜,他體內三生蠱要開始發作,可他彷彿沒事人般,談笑風生的坐在那裡,只有安紫薰能感覺到他此刻身體變的寒冷。
她下意識的看了看他,赫連卿正巧也笑望著她,突然低頭,將口中酒喂送在她唇間。肆意放浪吻著她,惹的席間人一片注意。
對面的赫連春水眼裡儘是委屈,只有低頭喝悶酒。
安紫薰佯裝羞澀任由他所為,從出發開始,每每在人前他必然這般親昵對她,尤其是赫連春水在的時候。
無聊、幼稚、無恥的男人!安紫薰心裡罵著赫連卿,對於春水她始終當他朋友,那晚的事情,她想有機會的話,和春水解釋一下的好。
「卿兒,你幾個侄子侄女都在,你別教壞了他們幾個小輩。」赫連御風見他對安紫薰甚是喜歡,對他孟/浪的行為只是說了幾句。
似有醉意,赫連卿笑了笑,「父皇說到這個,春水年紀可不小了,也該給他找幾個小寵。」
「春水與你同歲,你都大婚,也該給他準備準備了。」赫連御風沉思一會道。
「謝謝皇上與皇叔美意,春水還不想……」
「不想什麼,等下比試結束后,就讓你七皇叔替你挑選幾個送過去,這麼大人了,說到這個還臉紅!」
說著赫連卿搖搖晃晃站起來,摟著扶著他的安紫薰,「父皇,兒臣有些醉意先去休息,等一下比試開始兒臣再出來。」
得了恩准,安紫薰扶著微醺的他回到營帳。
他身子一軟,差點跌在地。同時臉色突變,駭人的青色,就連那雙重瞳也變異常詭異的紅。
剛扶著他到床榻邊,猛然赫連卿抱住她,他全身寒意透過衣衫,令她也發冷。抱著她力道之大,安紫薰只覺得骨頭也被他捏的發疼。
她見識過三生蠱發作,上次宮裡他不能控制殺了人,惹來了太子赫連琛。
「王爺,我去外面守著。」
「哪裡都不許去,守在本王身邊!」他忍受巨大痛楚語氣更為森冷。
她一副驚怕的表情,是怕他失手弄死她吧。他這副可怕的樣子,除了東方和老七外,任誰見了也會害怕。
「東方給了本王新葯,三生蠱發作時,能夠自控癲狂。」
難怪他在月圓也敢出去,東方非池連三生蠱發作時的癲狂也能自控。
看出她的驚訝,赫連卿體內似火燒,身體外部卻似寒冰,急於想掙脫這枷鎖,他更加用力抱緊安紫薰,片刻見她眉頭緊皺,額上滲出冷汗。
他力氣大到驚人,她身子禁不住這般緊抱。
「和本王說話!」他命令著,再不找些東西擾亂分神,他疼起來也許真的控制不了力道。
「王爺想聽什麼?」在他懷裡,嗅著屬於赫連卿專屬的龍涎香,說話間他鼻息噴洒在她肌膚,那雙妖冶眼瞳凝視她,眼裡晦暗不明,卻都映入她安紫薰的面容。
赫連卿的手順著她腰肢朝上,探入她懷裡,指尖涼意令她一個激靈,可他卻只是重複摩挲她胸下一側那顆紅痣。
「胎痣?天生的?」他的唇幾乎貼在她耳垂邊輕問,他曾經看過,宛若相思子嫣紅欲滴。
「天生的。」太過親密,她身體有些燥熱。
「此物最相思。」他輕笑梨渦淺淺,耳語般說了一句。
安紫薰愣神間他已然將頭倚靠在她胸口,良久,體內灼燒漸漸褪去,寒涼的身體緊貼她,隔著衣衫,他似乎也嗅到那淡淡體香,同時赫連卿也汲取她身上的溫暖。
「好暖和…」
夜晚比試,居然是騎馬射箭,幾十米外箭靶,參賽的皇子在馬匹走動間射出,三支箭,誰命中箭靶紅心算贏家。
即使四周有篝火,但是晚上又是走動的馬,加上赫連卿此時全身力氣都無,雖然有東方藥物支撐勉強能站在人前,他光要忍受血肉被三生蠱噬咬,就夠他苦頭吃的。
太子首先上場,一輪比較快結束,幾位皇子中他竟然是射術最好的,斯文儒雅如他,騎馬射箭時神采奕奕,頗有王者氣勢。
「起初我的騎射功夫都是太子教的。」兩人同乘一匹馬,赫連卿在她耳邊道。
「比試的獎勵真的那麼吸引人?」聽說最後獲勝者的獎勵是皇上親自給,但是無人知道是什麼。
眼見輪到赫連卿了,他卻不讓安紫薰下馬,在眾人目光下帶著安紫薰一路到比試台,「別的東西本王都不稀罕,唯獨這次皇上給的東西,本王勢在必得,本王需要你在身邊。」
「我幫不了你什麼。」他之前對她態度的反常,是因為她還有可以利用的價值吧。她心裡堵的微疼,語氣淡淡。
他手指順過她肩頭,點在一處穴道,安紫薰微微提氣,她被抑制的內力重新回來。安紫薰不解,直到弓箭在手,玄鐵製造,沉甸甸的。
「父皇,兒臣想讓王妃一同騎射,她不信兒臣可以連中三元!」他一副酒醉才醒,反正是鐵了心要在她面前顯露一番的姿態。
赫連御風笑著同意,他身邊的淑妃冷眼撇了下赫連卿懷裡的女子。
搭箭在弓上拉開,赫連卿耳語,「本王來瞄準,你用內力射出箭。」說完,胯下馬兒跑起,夜風乍起,吹的人眼睛都快睜不開,連照明的火也突然滅了好幾個,夜更黑,想射中難上加難。
「放箭。」隨著赫連卿指令,她陡然鬆開手指,繼續拉弓上箭,連續幾次如此,只瞧見箭飛速而出,遠處幾下擊中箭靶的聲響。
侍衛拿來幾位皇子比試的箭靶,太子三箭全中紅心,而赫連卿不僅如此,他後面兩箭都射中前一隻箭尾,硬生生劈開箭身,再刺入紅心。
箭術精湛巧妙,安紫薰懸起的心才慢慢放下。她內力不強,是赫連卿的目力驚人,巧用她的力道,速度。
「朕的兒子們騎射都很厲害,都有賞賜。」赫連御風很開心,吩咐內侍官取來珍寶一一賞賜給皇子。
赫連卿卻是在等著什麼似的,握住安紫薰的手猛然用力。正當赫連御風看向他,開口要說什麼時,素來話少的太子突然道。
「父皇,兒臣見三弟騎射精湛,突然想再比試一場。不知道,父皇和三弟意下如何?」
「我的騎射都是太子哥哥教的,今夜是湊巧贏了,這比試就…」
赫連琛笑笑,「三弟過謙,說起來是比試,其實二哥是想既然秋闈狩獵,不如明天晚上大家進林子里打銀狐,那小東西的皮毛極為柔軟,給你夫人做件狐裘,聽聞她有寒症,銀狐皮毛禦寒極好。」
赫連卿聽聞不語,台上淑妃娘娘嬌滴滴的道,「皇上,若是獵到銀狐,臣妾也想為您做一件,入冬了,皇上前幾天還抱怨御書房裡冷了。」
「既然二哥和淑妃娘娘都有這意思,那明晚就進林子里獵銀狐。」赫連卿輕笑。
營帳里她刻意避開赫連卿,「王爺過了今晚,你身體就能恢復,安紫薰已經沒有可供差遣的地方,我想…」
赫連卿聽了冷笑打斷她要說的,「本王說過你哪裡不準去,除非你不想拿三生蠱救金筱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