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舍 何必苦相思(1)

第87章 不舍 何必苦相思(1)

第87章不舍何必苦相思(1)

安紫薰靜靜站著,天階涼如水,圓圓的月顯得格外孤寂。

又是一個月圓夜,每一次月圓之夜,他都極為痛苦,當時只有她被迫伴隨身邊,從什麼時候起她忽視了這點?

她忽視了,從她懷有身孕后,每逢這個日子赫連卿都不會在她身邊,甚至禁止任何人在那一夜靠近他,他說找到了可以抑制三生蠱反噬痛苦的葯。

她信了,一開始她讓自己可以躲避開他,到後來,是他冷漠的疏離。

並沒有想到,他會有一天取下三生蠱,赫連卿你這個傻瓜,連命都不要了嗎?

寢宮裡傳來孩子的哭聲,無論阿端如何哄都哭的厲害,揮動著小拳頭哭聲洪亮,小臉都變的通紅。

等安紫薰抱著他,小東西哭了幾聲后就哼哼唧唧了幾下,依偎在她懷裡拱了拱,小嘴巴咧開一個無聲的笑容,那模樣淘氣可愛,像極了赫連卿。

她的心一軟,幾乎落淚,他太小了,還沒有見到他的爹爹一眼,她根本無法放心他。

一襲黑衣,蒼白臉龐的謝陌年無聲出現,「你不怕我殺你。」一如往常的冰冷,安紫薰單身一人來見他。

「怕,可還是要見你一面。」安紫薰說著走過去,謝陌年見她過來皺緊眉頭。

「三郎與我說過,我們第一個孩子過繼給你,姓謝。」

謝陌年眼角抽動幾下,眸子又黑又亮定定的看著安紫薰懷中的孩子,半晌,他壓低聲音道:「我知道卿兒說的是真心話,可是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他是為了復仇堅持到今天,一是利用他多年的謝清璇,她害卿兒中毒飽受痛苦折磨;二是安宗柏,因為金筱瞳身故變的痴傻,謝陌年不屑殺他,剩下的便是西楚王赫連御風。

「將孩子給你撫養,三郎他是想你能活著,無論發生過什麼,他一直當你是最親的哥哥。」

謝陌年怔了怔,緩緩抬頭盯著安紫薰。

她走動謝陌年面前,一字一句,輕柔且堅定的道。

「你半生為了復仇,一旦他們死了,你此生也算完結了。他懂你的心思,他不想再有親人離開,你口口聲聲都是為了三郎好,那麼謝陌年你會保護他的孩子吧!」

謝陌年一楞,「你讓我保護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也是北燕謝氏的血脈。」她知道謝陌年的仇恨來自哪裡,北燕謝氏的血脈這幾個字卻是令他動容。

他緊抿著毫無血色的唇,北燕謝氏還存在嗎?安紫薰洞悉他所在乎的是什麼,卿兒的孩子身體里也流淌著謝氏的血。

那種希望源源不斷從身體里湧現,他腦袋有病,根本無葯可醫治,他身體有殘缺…

不能言說的秘密,姑姑死了,他再也不能剋制悲痛的心情,從六歲亡國,他寄養在西楚後宮,他的姑姑受盡了怎樣的欺負,她的苦無處訴說,她為了他與卿兒掙扎到現在。

終於遠離骯髒之地,得以安靜,謝陌年決心動手刺殺赫連御風,父母之仇,姑姑之死!

可他失敗了,連死都不能,縱使赫連御風沒有殺他,他在那一晚的屈辱早就將他打入地獄。

刺殺帝王未果,朝中元老都親眼所見,他們揪住他不放,說什麼北燕前太子的他包藏禍心,意圖謀反,就連屍骨未寒的姑姑他們都加以各種罪名。

他死不足惜,卻不能令姑姑蒙上不白之冤,更不能毀掉卿兒的前途。

宮刑,赫連御風在元老大臣商議下,用這一殘酷無人道的刑罰處置了他,北燕前太子是個身有殘缺的人,與宮中那些伺候人的奴才沒有任何區別,他此生不能被人所知的屈辱!

曾經擁有鐵騎雄兵,馳騁沙場的北燕謝氏,自他這裡徹底滅亡!

他沒有回答,安紫薰並不知道謝陌年這些過往,她只是想著沒有幾人比上謝陌年的身手,也只有他可以捨命保護這個孩子。

「我謝陌年在有生之年,定然誓死保這個孩子平安!」雖然話語冰冷,她知道自己所願已經達成。

「好,有你這句話我也放心,我代三郎謝過你。」

西楚城門外,人流如織,安紫薰身影很融入人潮,換了男裝,她如約去往西郊的碼頭。

每多走一步,她離西楚越遠一步,從出發到現在,安紫薰不敢回頭多看一眼,她踏出寢宮時,熟睡的小人兒,彷彿預感她的離去,突然驚醒哭鬧不停,她心彷彿被重鎚死命的砸下,腳步硬生生定在地上,最後是落荒而逃。

「是你?」安紫薰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這個人素來冷漠,更不容易親近。

對於安紫薰的吃驚他不置可否,「離開西楚?」還是那麼惜字如金。

「不然東方大人以為我是要做什麼。」

「那送你一程,既然遇見了。」他一身素白飄逸出塵,光是站在那裡都極其惹人注意,何況他還是西楚最為傳奇的國師。

「還是不用了,我好容易才避開探子,和國師大人在一起,更容易被人發現。」

「他們看不到你我的。」東方非池連眼皮都沒有未曾動一下。

看不到?

安紫薰四處望去,如果不是東方非池提醒,她根本沒有察覺自己和他正被一層透明的緩慢流動的氣息包圍。

「障眼法?」她聽金筱瞳說過,卻從沒有親眼見識過。

東方非池一向神秘,他會這些並不奇怪。

他瞧了安紫薰一眼,她隨即與東方非池同行。

「為了赫連卿?」他緊接著一問,安紫薰沒有想到他突然這麼問。

「你也知道他在哪裡了?」

東方非池哼了一聲,「他這次弄的還真狼狽。」姬雲裳的神力隨著記憶恢復正在不斷加強,前世今生的宿怨,他對赫連卿用盡手段。

「你應該用的到。」東方非池遞給她錦袋。

「這是什麼?」

「現在不用看,你收好就可以,等你遇見難題或者危險時再打開。」

之前東方非池救過她幾次,不過能像今天的情景,安紫薰還真沒有料到。「謝謝你。」

「不用,你的命是我的,怎能輕易的丟掉。」他瞥了安紫薰一眼,見她眸子一沉,「看你的表情應該是知道了赫連卿拿下三生蠱了,之前的賭約我是贏家,取走你性命前,不能讓你出事。」

「他不該這麼做的。」她握住錦袋的手微微發抖,眼前浮現赫連卿臨別時最後的一笑。

那一晚,她想不到是分別的開始。

「的確不該,上邪大法可不是隨意能解除的。」東方非池說到這裡,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安紫薰宛若紫色的花朵翩然落在船頭,姬雲裳一直等著她來,他知道安紫薰捨不得的太多,與從前一樣,她再是任性妄為,心地卻是善良。

他走上前,她卻巧妙的與他擦身而過。

「可以走了吧。」她站在他身側保持一定距離的問道。

姬雲裳點點頭,掩蓋眸子里的是失落,今生她並不是隨他一起長大,她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適應他。

「開船吧,小姐來了。」他吩咐下去,不一會船身微動,漸漸水聲漾開。

安紫薰出神的眺望眼前漸漸模糊的西楚景物,肩頭一熱,姬雲裳替她披起衣衫。

「雖然是初春,可你有寒症小心點。」季節交替最容易複發。

她隨手拿下丟給他,「不用如此照顧我,我現在有求於你,之前說好的,你帶我去見赫連卿,其他的不用費心,我會照顧自己,為了能見到他。」

「你決定如此,我很開心,阿薰反正要些日子才能見到,我們不妨…」

「言歸於好是吧。」她點頭輕笑,「不然還能怎樣?這裡是你的地方,你說了算,我想留著性命呢。」

「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可對別人通常沒有如此,你怨恨我害了金筱瞳,事情發生無法改變。這樣好了,離人淚的解藥,我想辦法為你再配製一份,你別生氣了。」宛若哄著孩子般他耐心至極。

安紫薰聽到離人淚的解藥,不禁心中一動,再看姬雲裳誠意十足的臉,她失笑。

「你想說鬼才相信我是吧,阿薰,我說過沒有我辦不到的,只有我想不想去做。」他緩緩伸手在她面前,「再說,你也沒用辦法選擇不信,不是嗎?!」

「姬雲裳,你真卑鄙。」。

他皺了皺眉頭,卻好脾氣的解釋道:「前世,你是我妹妹,世間險惡,我不保護你,還有誰能保護你。」

「你也說上一世,都過了那麼久,我根本就不是你妹妹。」

「進來說吧,風浪大了。」他淡淡的說著,轉身入了船艙里。

船艙內很大,應有盡有,姬雲裳遣退下人請她入座。

「等我一會兒。」他說著,挽起衣袖卻是下廚洗手做羹湯。

幾樣精緻小菜端上來,掃過去一眼,都是按著她喜歡做的,姬雲裳見她不語,夾了菜肴放在她碗中。

「不喜歡嗎?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我沒有記錯吧。」

她搖搖頭,跟著冒著熱氣的羹湯,安紫薰道,「沒記錯,不過都是以前喜歡的,現在早就改了口味。我累了,想休息。」

白天黑夜不斷轉換,安紫薰不是悶在船艙中,就是偶然出去甲板走動,走了幾天,已經到了南海的海域。

船隻停靠在小小的碼頭補給食物和水,姬雲裳破天荒的同意她下去走動,而且還沒有派人跟著。

初春的天,南海飛絮漫天,這處碼頭地方很小,一眼就能望到街尾,她四處閑逛,走到一處店鋪,賣的是小孩子玩具,她看不得這些,出來好幾天,她夜夜晚上夢見孩子在哭,早上醒來淚濕枕巾。

她隨手拿起一面小鼓,用的是南海特有的楠木,她記得小時候金筱瞳也買了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給她。

「姑娘要買些給孩子玩嗎?」店裡有人招呼她,「這是南海特有的楠木做成,最後一隻了。」

小鼓被她撥弄的咚咚響,「就這個吧。」她拿了銀子遞上去。

拿了小鼓出來,她拿在手中出神的轉動,不想被人撞了一下,等她反應過來,手中的小鼓還有腰間荷包都被人順手竊走。

安紫薰轉身去追,她身形一動的同時,四周魅影也飛速閃動,在暗處緊緊跟著她。

地方小巷子多,彎彎曲曲的好些貫聯,她以前經常和表哥在巷子里玩耍難不倒她,不用多費功夫,她就找到出路,很快追上那人,將人堵在一處巷子死角。

被追趕的人也定下腳步,倒是沒有想跑的意思,轉了身子。

重新返回船上,迎面等著她是姬雲裳。

「怎麼了?好像很累。」他伸手扶她跳上甲板。

「東西被偷了,追了好久。」她老實的回答。

「找到了嗎?」姬雲裳關切的問道。

「嗯,找到了,那個人被我打傷,送到了醫館。」

「下次不要如此拚命,東西丟了就丟了,人沒事就好。」難得她幾天來肯對他多說一點話,姬雲裳顯得十分開心,「阿薰,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早再啟程。」

「姬雲裳,被我打傷的人我認識,曾經是我爹爹的下屬,後來受傷回了家。我想去瞧瞧他,畢竟出手重了。當然了,你可以派人跟來。」她說的平靜,目視姬雲裳。

「對你,我不需要如此,你會回來的。」

昏暗的葯館還沒有關門,安紫薰閃身進來,對葯櫃的大夫道,「那個人傷的如何?」

大夫見了是她絮絮叨叨的開了口,「傷的不算重,不過他本身就有舊傷,被姑娘這麼一打,就難免加重了。」

「舊傷?什麼舊傷!」

「嚴重內傷,雖然經過調理,顯然沒有痊癒,他年輕能挨著,這次傷情加重,長久下去,萬一哪一天他…」

不等大夫說完,安紫薰衝進內堂。

「你怎麼回來了?!」

「你是巴不得我不回來,然後就不用告訴我你原本就受傷嚴重!」

「小事情,你看我不是沒事了嗎!」他一開始還無所謂見安紫薰冷了眉眼,趕緊賠笑道。

飛揚入鬢的眉挑動,桃花似的眼眸水一般的清澈流動,對付女子,他招牌式的笑容絕對是必殺技,除去對一個人沒有效果,也正是他每每想起覺得挫敗的地方。

他拿起手邊的小鼓給她,「是男孩還是女孩?多大了?」

「男孩,已經滿月了。」她本生氣,聽他提起孩子,安紫薰心裡一軟。

他聽聞聲音一變,帶著幾許苦澀。「你不該來,你為他做的夠多,這一世赫連卿都還不起你!你丟下孩子,拖著虛弱的身子就跑來找他,阿薰,你和姑姑一樣傻!」說到激動處,他按住傷口,好久的傷,一直不曾痊癒。

安紫薰來不及和他說什麼,上前扯開他衣衫,何止內傷,胸口、腹部、肩頭,還有後背都有好幾道深深的傷痕。

「金痕波,南海出事,為什麼不來告訴我!」她攥著他被扯破的衣衫質問著,光是這些外傷都沒有要他的命,不要說是內傷,她只是輕輕出手,就將他傷的嚴重,該死的金痕波,當時還自誇他的演技好,她也被騙上當,不是返回這一趟,她哪裡還會知道真相!

他見被她看到只能訕訕的笑,帶著無盡的揶揄,「告訴你什麼?南海被人打敗,曾經雄踞海上的霸主就這樣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阿薰,表哥再不濟也是個男人,這種事我一個人承擔就好,不需要你們女人擔心害怕的。唯一的遺憾姑姑過世,我沒有在身邊,更沒有盡孝道。」

一向神采飛揚的容顏,頓時頹敗,安紫薰看在心裡,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摟住金痕波肩頭。

「表哥,我娘親過世,爹爹幾乎活在對娘親的愧疚中,我只是剩下你一個親人,表哥,你不告訴我這些是怕我擔心,可你不知道,沒有你的消息,我才是真的擔心害怕,我怕再也看不到你!」

如小時候那樣,她將臉貼著他後背,每次她受了委屈,就找金痕波,他不過大她幾歲,一向只會惹人傷心的傢伙,卻總會小心安慰她。

為了她受到赫連卿的欺負,他可以拚命的與赫連卿兵戎相見。

「哎呀,表哥的衣服被你撕破了,然後你把眼淚鼻涕的弄上去,讓表哥怎麼見人!安紫薰,你嫁人了,表哥還沒有美嬌娘!」

他強顏歡笑,打趣她,他的阿薰表妹,應該是個自信張揚的女子,什麼困難都難不倒她。她雖然有時固執到極點,然而正是這份固執,她對任何人與任何事都格外認真,包括感情。

赫連卿那個傢伙,上輩子燒了高香娶了阿薰。

「沒正經,你的傷很嚴重,需要趕緊找個大夫醫治。」她擦擦眼淚,沒好氣的捏了金痕波沒有傷的手臂一下,聽他痛的發出嘶嘶聲,也不知是真是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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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妃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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