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幾番加害為哪般(3)
第20章幾番加害為哪般(3)
「小姐!不要過去!」雲清突然掙開小桃紅,箭一般地沖向最後一條尚未來得及撐出的小船,讓小桃紅嚇了一跳,忙跟著跑過去。
她卻慢了一步,雲清已經不顧一切地跳上船,伸手便搶船上太監的船篙,將那人嚇了一跳。
「喂,你瘋了,快給我!」那太監反應過來后便用力地搶回船篙,一爭一拉之間,船身已經晃出了岸邊。
雲清卻比任何時候都大力,她死死地抓著船篙,拚命地想撐去救回碧桃;旁邊的一個太監此時終於回過神來,見雲清瘋了般的來搶船,他忙幫著先前的太監用力拉雲清,卻一個措手,將手中船篙驟然離手的雲清推得一晃,身體便「撲嗵」一聲,掉落湖中…
「啊!小姐…」小桃紅的尖叫嚇得船上的兩個小太監也失了神,可是卻沒有人跳下去救雲清,只看到雲清淡青色的衣裳在水面載沉載浮,讓人心驚。
「小姐…」碧桃聞聲痛哭,嚇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而福貴等人也是大為意外,一時,倒沒人採取任何行動去救雲清。
岸那邊,飄然而現的白影剛奔進宮門便聽到一聲慘烈的驚呼,待看到眼前狀況,他的俊眉立即緊擰,身形如箭,凌空躍上快至湖邊的一條小船,抬腳一踢,便聽一人慘叫一聲「撲嗵」落入湖中。
而後其他船上傳來驚慌失措的尖叫,只見那人白衣飄飄,御風而行,雖未撐船篙卻是船身如飛地直向雲清落水方向破浪而去。
「小姐,小姐!」碧桃撕心裂肺的哭聲,清楚地傳遍了整個翠微宮,也讓雲清心中生疼,卻再也無法張開眼睛…
夜幕降臨,繁星點綴,一向冷冷清清的翠微宮竟然空前絕後地熱鬧起來,到處燈火通明,湖水也在微紅的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此刻,翠微宮似乎正進行著一個盛大的節日慶典,來來往往的宮人不斷,一批接著一批,全都簇擁著自己的主子,侍前跟后地踏入這方多年從未有人關注的清冷宮殿。
最先來到這裡的,是受安清王吩咐請來的年輕太醫--華恆,此刻他只帶著一個隨身醫童,正留在內殿為雲清診治。
而最後來到這裡的,便是受太后之命特意請來的皇帝--軒轅澤,以及早已接到福貴消息卻不動聲色的華妃——何若婉。
當二人到來時,一眾宮人請過安,便陸續起身。而福貴原本發軟的腿此時也終於可以站直,原先一顆被軒轅逸盯得發寒的心,又漸漸溫熱了起來。
「兒臣、臣妾給母后請安,願母后吉祥!身體安康!」軒轅澤與何若婉雙雙向坐在上座的太後行一禮,便不約而同地看向立在太後身邊正一臉冷俊的軒轅逸,目光中各具複雜。
「嗯,免禮!」司徒纖玉懶懶地應一聲,便一臉正色地看向軒轅澤,問道:「皇帝,可知哀家此刻讓你來此,所為何事?」
「母后清修多日,朕一直未敢前去打擾,實不知,母后今日怎會來了這裡?」軒轅澤俊目一揚,聲音清清朗朗,似對四周站滿了一殿的人全無看到。
司徒纖玉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只是將方才的話,再一次問向了何若婉:「華妃,你可知哀家找你和皇帝來到此地,是何原因?」
何若婉心中微微一緊,面上卻笑得溫婉平靜,恭敬地一福身,回道:「母后可是為了今日尚宮局的偷竊之事傳臣妾前來?今日下午尚宮局監管公公福貴前來告知臣妾,說翠微宮中有人私盜尚宮局的物品,讓臣妾出面為他們討個說法。臣妾當時不知具體情由,便讓福公公將偷盜之人帶回,再交由臣妾處理。可是一晃至現在,臣妾卻並未見福公公將人帶來。」
話音一落,一旁的福貴立即出前一步向太後下跪,尖聲道:「太后明察,奴才今日發現尚宮局丟失了不少物品,而後追著線索發現,那些東西竟然在翠微宮中,奴才這才稟明娘娘,前來拿人。」
偷盜?
軒轅澤俊眉微擰,看著這一殿的宮女、太監,再看看面色不快的母后和俊容深沉的五弟,心下不由暗忖,到底翠微宮中出了何事?
竟然驚動母后和五弟前來,而婉兒也事先知情,似乎,只有自己一人不知發生了何事。
「可是本王今日不僅看到你帶人滿宮裡追趕翠微宮的人,還見你濫用職權、不分青紅皂白地抓人,還公然見死不救。」軒轅逸冷哼一聲,清冷的眸子一掃福貴,立時讓他雙腿一哆嗦,頭趴得更低。
「太后饒命,奴才當時並非見死不救,只是奴才一行全被雲…娘娘意外落水而嚇傻了,剛巧安清王及時趕到,奴才們才…」福貴伏在地上砰砰叩頭,語無倫次,看得何若婉心中已是有所決定。
「落水?」軒轅澤眸子一黯,一種莫名的驚嚇讓他心下一跳,分別掃了福貴與軒轅逸一眼,身體已經快步向里殿走去。
「皇上,雲清還在昏迷中,十分虛弱,皇上還是不要看的好。」白影一晃,軒轅逸毫不顧忌地攔住了軒轅澤的去路,俊眸中全是沒有溫度的冷漠。
「昏迷?」心一動,看著毫不避讓的軒轅逸,他的俊眸不由再度投到跪在地上的福貴身上,沉聲道:「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來翠微宮的路上,他便猜測是不是雲清那個女人閑得無聊,又惹出了什麼亂子?
卻沒有想到,她這次竟然將自己弄得又是落水又昏迷。
該死,她難道不能稍稍安分一些嗎?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福貴被那束如冰一樣將自己籠罩其中的森冷眸光嚇得一寒,方才僅存的一點熱量也消失不見,轉眼已嚇得面如死灰,不斷地拚命叩頭。
他沒有想到,被廢棄的皇后竟然還有人會關心她,而且還是太后最寵愛的小兒子,一個眾所周知的冷情王爺--軒轅逸。
並無巧不巧地,還被他撞到自己見死不救的場景,讓他百口莫辯,嚇破了膽。
這倒罷了,本以為皇上寵著華妃娘娘,自己又有娘娘暗中授意,皇上也不會太過為難自己。
可誰想,這新親政不久的年輕皇上,竟然會有如此攝人的眼神,讓他雖活了一把年紀,還是在他的目光下全身忍不住地發抖。
當下,他忙將今天廢后與碧桃去大鬧尚宮局的事情,他如何發現碧桃遺落的手帕,並看到上面是尚宮局失竊的金絲線,再到他稟報了華妃娘娘后,便派人來翠微宮捉拿偷盜之人的始末一一交待。
當然,他忽略了是他們先故意扣克翠微宮的份例和華妃暗中授意的事情,只說著自己的無辜和碧桃她們的偷竊事實。
並且,他讓人將從翠微宮搜出的尚宮局丟失的物品一一呈給皇帝、太后,以示自己並沒有冤枉她們,確是她們偷盜在先,他才帶人前來搜查。
「婉兒,這事你怎麼都沒有跟朕說起?」軒轅澤俊眉微擰,在福貴咚咚地叩頭解釋下,俊眸淡淡地轉向了身邊的何若婉。
「回皇上,臣妾因為當時並不能確定翠微宮中是否有人偷竊,是以才讓福公公先來查看清楚再作打算。怎知福公公竟然與她們起了爭執,造成雲清姐姐無端落水,都是臣妾大意了。」何若婉美眸一垂,方才眸中的陰厲埋在眾人看不見的陰影下,聲音楚楚可憐,讓人不忍責怪。
「福貴,那你所指的偷盜之物,是不是都在這裡?」軒轅澤看一眼地上的雜物,俊眉不由擰得更深。
這都是些米糧針線以及日常用度之物,數量也很少,如果這些東西她們竟然也要去偷,那她們平時,是怎麼生活下來的?
「皇上明鑒,奴才絕無虛假,句句千真萬確!」福貴心底道一聲阿彌陀佛,幸好自己原本想出的栽贓之計還沒有施行,她們就先挨不住自己犯事了。
不然,他這條小命當真被自己急切的邀功之心害死!
「哼,一派胡言,你哪隻眼睛看到她們幾個去偷了。」一聲冷哼,嚇得福貴手一軟,便聽安清王冷冷地喝斥道:「這些全是我寧心宮之物,也是我親自送來給雲清她們生活,你卻說她們偷盜,是不是想讓皇上治你個欺君之罪?」
「皇上饒命,王爺饒命啊!奴才真的不知情啊,奴才宮裡近日確實少了不少東西,而所丟之物確確實實又是這些東西沒錯呀?奴才真的沒有說謊,求皇上明鑒!」福貴真是百口莫辯,他不知道安清王怎麼說這些東西是他宮裡的,可是,這明明確確少的東西是出自他們尚宮局之內呀!
「怎麼回事,五弟?」軒轅澤俊眉一挑,示意軒轅逸繼續說。
他也想聽聽,五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上次雲清被廢便是因他而起,難道這段時日,他還與她有所牽扯不清嗎?
「福貴,本王問你,寧心宮中所發份例由誰派管?」軒轅逸也不急,只是嘴角揚起一個冷漠的弧度,淡然地看著地上的福貴。
「總管福順公公!」福貴想也不想,便回道。
「嗯,福順有沒有告訴過你,本王宮中每日所派發之物都有一個專用的帳簿記著,平日哪些要送的和不要送的,都由本王親自挑選,若本王沒要,便不需送,但這些東西本王仍有支配權!」俊眸一凝,軒轅逸聲音不高,卻讓福貴嚇得全身癱軟,額上冷汗涔涔。
「奴才該死!」隨著軒轅逸最後一個字說完,福貴已經完完全全地趴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他真是沒想到,這個安清王平日什麼也不在乎,白白便宜了他們這些喜歡小拿小摸的太監;卻沒想到,他只隨手這麼一下,便足以讓他們所有人全都送命。
蒼天啊,他福貴再也不敢貪圖那點蠅頭小利了,他還想活到六十歲,安安穩穩地在宮外買一處田宅,平平靜靜地度過晚年啊!
「原來這是安清王送來的!」何若婉心中咯噔一聲,沒想到那個女人因此人而進入冷宮,卻因此人又撿回一條命。
她倒要看看,自己此刻的刻意提醒,皇上心中會沒有他心!
果然,何若婉一出聲,軒轅澤俊美的眸子便由方才盯著福貴轉投向一臉淡漠的軒轅逸,深沉的目光讓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卻在這時,一直靜聽著幾人對話的太后,突然起身,慵懶地說道:「我去看看清兒這丫頭去,唉,好端端的孩子被逸兒你害慘了。幸好你將功補過,否則哀家絕饒不了你!」。
「是,逸兒知錯了!」軒轅逸微垂眸子,看著司徒纖玉在芳菲的陪同下進去看雲清,他卻立著沒動。
待太后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內,軒轅逸才抬起眸子對視著軒轅澤審視的眼,俊容一沉,淡淡地出聲請罪道:「臣弟有錯,還請皇上恕罪!」
「五弟這是何故?」軒轅澤俊眸一挑,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臣弟一直為那晚的事情耿耿於懷,是而心有愧疚,這才悄悄送些東西給皇嫂度日。其實事情是這樣的…」軒轅逸看一眼暗暗等著自己下文的華妃,嘴角一掀,恍若未見地將自己那晚是如何聽到一曲讓自己著迷的曲子,而後循聲來到金風宮中,發現雲清並悄然帶走了她…
他說,當時他只道她是金鳳宮的一個小宮女,便強行封了她的穴道,將她帶到自己的清風殿去。
而後,他讓她教自己吹習那首她尚未吹完的曲子,二人相互切磋技藝,難得遇上一個精通音律的知音,不由相談甚歡。
可是,當他跟雲清提起自己很是喜歡她的時候,她卻十分正色地拒絕了自己的愛意,併當即要離開寧心宮。
他一時氣憤,便封住她的穴道,想要嚇她,卻被碰巧趕來的軒轅澤撞見,故而讓他無比尷尬,也沒有好好解釋便先行離去。
直到次日聽說皇上已經廢除了雲清的皇后之位,這讓他不由自責無比,一直愧疚於心,想要彌補,這才引發了這些事情…
當軒轅澤見到面色蒼白、昏睡未醒的雲清時,一顆刻意冷漠的心還是無法剋制地顫動了一下。
看著她更加清瘦的面龐和此刻還微濕未乾的髮絲,他可以想象,她在這裡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司徒纖玉輕輕地拉著雲清的手,眼神充滿了憐愛。看到小桃紅跟碧桃這兩個忠心丫頭哭紅了眼,在床前默默守著,她不由心中感嘆。
一個為了丫鬟而奮不顧身的主子,自然值得丫鬟拚死護主,尤其在這後宮之地,更是一個女人賴以生存的最大法則。
便是看似能夠給予自己一生寵愛的至高男人,有時候也比不上這些丫頭對自己的幫助大。
畢竟伴君如伴虎,一入宮門深似海,常是禍福兩相依。
唯有能讓身邊的人忠心耿耿地跟隨自己,願與自己榮辱與共,這樣的人才能得以擔當大任,才能做到寵辱不驚。
抬頭看一眼靜立一邊的芳菲,二人只相視一瞬,便心有靈犀。
曾幾何時,自己的身邊也有兩個情同姐妹的丫鬟,只是如今,卻只剩芳菲了。
但願雲清比自己幸運,可以好好地呵護這兩個丫頭長長久久地留在這後宮之地,不受傷害。
「華愛卿,她何時會醒?」看著曾經那樣清澈的一雙眸子如今緊緊地閉著,軒轅澤只覺心弦一緊,似被一隻無形的手,不經意間輕輕撥動。
「回皇上,娘娘脈向平緩,氣色極差,由於悲傷過度又失足落水過久,是而吃進了不少湖水。幸好得安清王出手相救,才撿回一命,否則微臣縱然醫術再高,也回天乏術。」年輕的太醫原本恭敬地侍立一邊,此刻聽皇上問起,亦是不慌不忙,娓娓道來。
「朕只問你,她何時會醒?」不耐煩地打斷華恆的長篇大論,軒轅澤俊眉一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知道華恆是母后兩年前費了不少心思才為五弟找來的有為青年,年方二十有二,熟知醫理經書,剛直不阿,是個難得的醫學人才。
而其師又是江湖中有名的聖手神醫--方天佑,故而他在太醫部的地位,與大太醫傅明幾乎平起平坐,人人對其十分敬重。
只是他現在卻不是聽華恆說教的,他只想知道,雲清何時會醒。
他想看看,醒來后的她,是否還會與以往一樣,一雙明清的眸子勇敢地瞪視自己。不怕自己皇帝的身份,倔犟地總是拒自己於千里之外。
「回皇上,微臣已設法將娘娘救醒,因娘娘身體過虛,便給娘娘服下安神葯,以讓娘娘安睡。」依舊恭恭敬敬的回答,卻讓軒轅澤心中頗惱,冷哼一聲,不再發問。
「那照華太醫所言,雲清過些時應該是無大礙了吧?」太后也看向華恆,眸光中帶了幾分安心。
「回太后,娘娘剛逢落水,恐會感染風寒!但請太后寬心,微臣定會竭盡全力醫好娘娘!」華恆俊眸垂地,恭聲應答。
「太后,有華太醫在此您不用擔心,不如早些回宮休息吧。婉兒來扶您。」何若婉在軒轅澤深深地盯著床上的人時,心中的恨便幾乎將她淹沒。
雖然福貴並未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話,可是他如此膽小怕事,真是讓她很失望。
幸好今天沒出什麼大錯,只是便宜了那個女人,怎麼這麼命好,竟然沒有被淹死。否則她大可將一切推到福貴的頭上,從此高枕無憂。
看來,自己還得好好培養秋月,只有她看起來很是貼合心意,辦事也十分謹慎。
「不用了,有芳菲陪著我就好。時辰也不早了,你們也都回宮去吧!小桃紅,等明兒個雲清醒來,你趕緊來告知哀家一聲,這些日子讓你們受苦了,都是哀家查明不嚴,才讓你們白白受了這麼些日子的委屈。不過你們放心,哀家在此為你們做主,既然雲清並未犯錯,皇后之位便不能廢!皇帝,明日你便下旨,讓雲清搬回金鳳宮去吧。」司徒纖玉在芳菲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威嚴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明明聲音慈祥,卻讓何若婉只覺如哽在喉,刺得難受至極。
輕輕一拉身旁軒轅澤的衣袖,她眸光無比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靜靜地似等他向太后做作出回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