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元佳節初放彩(2)
第9章上元佳節初放彩(2)
雲清微微尷尬,不知是不是自己無端地對一個陌生人微笑而讓對方反感了。又或許,是自己先前那種略帶同情的眸子,讓對方生氣了。
暗嘆一聲,雲清打算不去理會,卻突然察覺一道銳利的目光直逼自己面龐。心一驚,她下意識地轉頭,竟見軒轅澤正一臉嫌惡地瞪著自己。
似乎,剛才的一幕,盡收他的眼底。
再度微微一笑,雲清坦然對他輕一點頭,卻沒有收到同樣的回報。
還是跟大婚那日一樣,得到的只是他鄙視的一眼,與他身側似有感觸的何若婉射來的凌厲目光。
無奈地一笑,雲清發現自己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只不過尋常的一個微笑,卻換來先前那少年的無視與軒轅澤的鄙視,再引來何若婉無比尖銳的仇視!
呵,看來自己真是不適合在這種人多的場合出現,永遠都不適合!
遠處,一襲墨色衣袍的軒轅墨玉手心一緊,看著那個美麗的女子注意了所有人,卻偏偏無視自己。
雖然自認風流無敵,他卻比所有人都清楚,那只是在人前演的一場戲。而那個唯一輕輕挑起他心動的女人,他卻不希望,她也與這天下人一樣看自己!
有了之前的經驗,雲清決定讓自己再也不去打量任何一人,只專心吃飯。
可是最後,她卻意外地聽到太后竟然安排皇帝與自己一同遵行天闕的習俗,二人今晚一同出宮逛花燈。
聞言,反應震驚的除了雲清,還有何若婉。
因為之前皇上曾答應過她,今晚只願意帶她一人逛花燈、猜燈謎,讓挂名皇后獨自留守宮中。
可是…
她神色一黯,伸手拉了拉一旁的軒轅澤,暗示他拒絕太后的要求。
軒轅澤轉頭看了她一眼,正欲開聲,卻有人搶先一步,讓他原先便隱生不快的心緒再度惡劣起來。
「太后,雲清無才,對猜燈謎一向笨拙,不如請太后讓華妃妹妹代替,雲清陪太后一同逛逛花燈便好。」雲清上前一步,對著太后微微福身,面上掛著溫婉的笑,努力讓自己看來顯得很擔心猜謎的任務。
其實,雲清十分清楚自己在軒轅澤心中的地位,如果自己與他隨行,怕是只會換來他對自己更加的厭惡。
雖然她不想爭得他的寵愛,可是如果讓他對自己反感過甚,自己連目前這種安穩的日子也無法維持了。
且不說爹那邊的威脅,便是一直為自己盡心儘力的碧桃,實在不忍讓她總跟著自己受苦。
所以,能夠盡最大的可能避免這種毫無意義的免強相處,她寧願避而遠之。
「這樣啊…」
「皇后難道想讓天闕傳統因你而改,要天闕皇室為你獨開先例嗎?」太后的猶豫被軒轅澤脫口打斷,那微怒的聲音,也讓身邊的何若婉面色大變,無比震驚地僵在原地。
雲清訝異地轉頭看向一臉憤然的軒轅澤,竟見他眉目緊蹙,似十分惱自己的出口婉拒。
心下不明白,自己有心成全他們的好意,怎麼又被他理解偏了?何況這所謂的先例之說,早在大婚當日,已被他親手打破!
「雲清不敢!」美垂下眸,雲清不願意接受他無端的怒視,輕聲道:「若皇上不嫌雲清才疏學淺,雲清自當竭力而隨。」
她選擇不再爭辯,反正她說一,他必說二。如她說二,他又必要做一!
既如此,她便早該做一隻不聞世事的駝鳥,將頭藏在自己的羽翼下,萬事避而不見。
氣氛由開始的濃郁,漸漸淡到清冷。眾人早有耳聞皇后的失寵,今日一見,果然大開眼界。
無論是二人之間的距離還是二人對話的語氣,全是比陌生人更冷,比仇人更似仇人。
「呵呵,如此最好。帝后同行,這才是天闕百姓所樂見的幸事。」太后呵呵一笑,慈愛的眼光掃過軒轅澤,似乎沒有看到他的怒氣一般,輕輕拉過何若婉,溫和道:「婉兒今晚便陪著哀家吧,也讓哀家見識見識我天闕第一才女的才情。」
「是,婉兒遵命。」心中揪成一團,何若婉心不甘情不願地給司徒纖玉行了一禮,眼神無比陰鬱地直盯著軒轅澤。
可此刻,軒轅澤卻再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情,竟然依舊只盯著那個頭盯著地面的女人,俊眸深沉。
手中的絹帕被絞成一團,何若婉心中的隱憂終於高漲。
如說一開始皇上打斷太后的話是因為他想責怪那個女人,那此刻他沉默的態度卻讓她再不敢掉以輕心。
她沒有想到,那個本對自己全無威脅利的女人竟然短短時間便給自己製造了如此危機,如果再讓她與皇上單獨相處,真難保皇上還會一如既往地討厭她。
而自己,就更難以讓皇上在最短的時間內廢去她的后位,重新冊封自己了。
想到此,她眉眼一轉,計上心來。
「哎喲。」就在太后讓雲清準備隨軒轅澤離去之時,何若婉突然發出一聲凄慘的哀叫,讓軒轅澤步子一頓,旋即轉過身來,一臉關切地扶住她,緊張道:「婉兒怎麼了?」
「皇上,臣妾怕是方才多吃了兩口冰涼的蜜瓜,此時只覺腹中很是不適。哎喲…」何若婉趁勢倚入軒轅澤的懷中,秀眉輕鎖,嬌哀無比。
「怎麼這麼不小心?」軒轅澤眉頭輕擰一下,看到何若婉越加凄婉地垂了眼,當下只心疼道:「來人,快宣…」
「皇上不要。」何若婉怕喚來太醫反而錯失了自己的大好時機,忙出聲制止:「婉兒這腸胃素來畏冷,並不礙事,只須稍歇片刻便沒事了。」
說著,她溫婉地一笑,微微蒼白的面色在醉人的微笑下,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這怎麼行!」太后關心地看著二人,正色道:「婉兒身子不適,今晚不適合出去吹風了,還是留在宮中多多休息才好。哀家身邊有芳菲陪著也是一樣,切不能讓婉兒落下什麼不好的病根。芳菲,快去傳傅太醫入宮替婉兒診治。」
「太后,婉兒真的…」
「婉兒別擔心,傅太醫是宮裡資歷最老的太醫,也是哀家最信任的太醫。有他在,你便是宿疾都保准能除了。」司徒纖玉溫和一笑,眉眼間全是長輩的慈祥,卻不容拒絕:「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澤兒,雲清,你們便出發吧。慕容沖!」
「屬下在!」立在殿內候旨的慕容沖立時上前受命。
「你多帶兩個人與皇帝的近侍暗中保護皇帝,記住,切不要輕易讓人認出皇帝身份來。」司徒纖玉聲音一凜,方才的慈祥蕩然無存。
軒轅墨玉暗哼一聲,看著那個此時恨得幾乎想咬碎自己舌頭的女人,他滿眼鄙夷。
只是當他看著隨軒轅澤一同跨出明月殿的雲清時,俊眸掩不住映上一絲落寞。
他,終不是那個可以明正言順走在她身邊的男人;只是,一個世人眼中的閑散王爺。
景興街,天城最繁華的街道。此刻萬燈齊明,人潮湧動。
雲清默默地走在軒轅澤的身側,看著如此繁榮的街景,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好久不曾上過街了。
軒轅澤從出宮來便陰沉著一張臉,想到自己本答應今晚陪婉兒一同出宮逛花燈,卻將她一人獨留宮中反帶了那個女人出來,心中便一陣懊惱。
該死的,他真懷疑,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故意的!
以這種以退為進的方式吸引自己上鉤,而自己卻該死的中計了…
一回頭,他發現雲清竟然被幾個衣著光鮮的男人擠在中間,那微微蹙眉的神情,似乎正努力地想要追上自己。
「走這麼慢!沒吃晚飯嗎?」快步走回去撥開人群,他一把抓起她的胳膊,豪不憐惜地將她拉離人群,一臉不耐煩地拉著她往路邊略微空曠些的地方走去。
雲清步子微微踉蹌,由於身高與體質的原因,她根本跟不上軒轅澤的腳步。
無奈地暗嘆一聲,她看他臉色暗沉得似乎想吃人,她知道,此刻自己唯有緘口是福。
見她這樣默然隱忍的態度,沒由來地讓軒轅澤一陣心軟,想到自己是因為她才扔下了婉兒一人在宮中,心底的氣,便只有拿她來出。
「皇…呃…」雲清稍稍歇定,正欲回答,卻一時為她該如何稱呼他而犯了難。
想了想,她眸子往旁邊的鋪子一掃,遂輕聲道:「大哥不是帶我出來看燈的嗎?一路走了都不止十八家,我們卻一家都未停留。不如,就去這家看看如何?」
說完,她對著俊眸忽地瞪大的軒轅澤,面露莞爾。
剎那間的心湖輕動,似不經意間風過燕掠,帶起心尖陣陣漣漪。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軒轅澤腦中突然浮現這樣一句,雖然眼前人只是翩然一笑,卻帶動四周流光溢彩,如水波漾動。
「你叫我什麼?」短暫的呆怔之後,他的聲音不自然地提高。
大哥?該死,她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明明以夫妻名義出來,怎麼到她這裡,竟然換成了兄妹!
「大哥!」雲清再度強調,在她想到最好的稱呼中,只有這個最合適。
「哼!」鼻中重重哼了一聲,軒轅澤卻沒有過度計較這個稱呼。因為他明白,如果她不這樣相稱,那自己也是決不允許她叫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只有婉兒可叫,卻也只是幼時。
自他登基以來,溫順的婉兒便謹守著禮,每次見到自己總是喚自己皇上。便是他有心要她例外,她也總說一朝登基便是皇上,她不可僭越了分寸。
久而久之,這便成了習慣,至今除了母后,竟再無人喚得起他的名字!
「哎喲,兩位公子小姐,可是想挑盞花燈?你們看我小店什麼燈型都有,材料又好,色彩又鮮…」。
「老闆,你們這燈謎猜中了有獎么?」
鋪子老闆一見二人向他們店走來,不由綻開了笑,大力推銷,卻被雲清笑著出聲打斷。
她知道,燈市例來有種習俗:十五這晚會在所有的燈上貼上燈謎,如果顧客連著猜中五盞,那客人便可以在這五盞花燈中,挑一盞做為獎勵,免費拿走。
這既是一種樂趣,又一舉促進了花燈的銷售,故而年年興盛不哀。
「嘿,當然有。兩位相貌堂堂,一看便不是尋常之人,若兩位有興趣,歡迎猜謎。」老闆笑逐顏開,看這兩人俊美不凡的樣貌,打心眼裡希望二人可幫他吸引更多的客人。
軒轅澤冷冷地撇了一眼雲清,記得她之前還跟母后推辭不才,此刻竟要主動猜謎,真是讓他不得不懷疑,挑眉道:「你會猜?」
「小妹才疏學淺,可是大哥你卻才華橫溢!有你在,小妹自然信心十足。」輕輕一笑,雲清不卑不亢,美眸在燈光的映照下越發動人。
軒轅澤聞言冷哼一聲,猜她就算不是庸脂俗粉,也絕不比上婉兒才情。此刻算她有自知之明,只可惜,他對她的這番吹捧,沒有興趣。
「嘖,二位郎才女貌,我還以為是一對兒呢,原來是兄妹啊!令尊可真是有福之人,生得如此一雙好兒女。來來來,這邊請!」燈鋪老闆乃是個精明的生意人,聞言再次附聲逢迎,伸手一指掛在左側的一排燈籠,邀請二人同猜燈謎。
二人順目望去,但見最邊上的一盞蓮花花燈上貼著「初一」二字,要求打一成語。
雲清微微一笑,也不做聲,看后只含笑望向軒轅澤。
軒轅澤鄙視雲清一眼,懶得動口。
「怎麼樣,二位?可答得上來?」鋪子老闆呵呵一笑,暗想自己這幾貼燈謎可是請城裡有名的四大才子之一的鐘秀才所出,到現在還無人全答得出來呢。
「咳,雲清不知,大哥呢?」見軒轅澤沒有開口的意思,雲清只得清咳一聲,提醒道。
「日新月異!」淡淡地扔下四個字,軒轅澤無視老闆驚嘆的神色,抬眸瞪了雲清一眼。
「哎呀,公子一語道破,真是好才思。那這個呢?」老闆讚歎一聲,便再度指向第二盞玉兔花燈。
雲清定睛一望,但見貼條上的字謎只一「皇」字,同樣要求打一成語。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一些人來,看到這個謎,紛紛抓耳撓腮,不得其解。
「一個字猜四個字?這謎有意思。」
「嘿,想不到小小燈鋪,老闆好文采啊。」
四周有人出聲誇讚,樂得老闆合不攏嘴,嘴上謙虛,神情卻是極度自豪:「哪裡,哪裡。這哪是我想得出的呀,是鍾秀才幫忙的。」
「大哥,這個好難呢!」雲清秀眉一擰,樣子十分費解。
軒轅澤俊眸一瞪,直接地蹦出一個字:「笨!」
「錯了,客官,是打一成語。」老闆立時嘻笑顏開,樂得合不攏嘴。
「我說她,不是解謎。」軒轅澤沒好氣道,在鋪子老闆尷尬的笑聲中,瞥見雲清一臉的輕笑,他的心情也不似方才那樣惡劣了。
當下眉色一揚,道:「白玉無瑕!」
「天!」老闆哀叫一聲,不想絕頂的燈謎竟再被此人一語道破,當即開始心跳加快。仔細地盯著軒轅澤細瞧了兩眼,猜想:這人莫不是城裡四大才子中的哪位吧?
「大哥好厲害。」雲清笑著誇讚,早知道這些小小燈謎難不倒他一國之君,心還是為他如此有才華而微微觸動。
眼前的人如果不是成天板著一張臉,論才學,也可比她心中的那人。
只是,她卻沒有機會與風一起賞燈猜謎,也怕是,沒機會再見他一面了。
迴廊一寸相思地,
落月成孤倚。
背燈和月就花陰,
已是數年蹤跡數年心。
「發什麼呆?」微微走神的雲清忽然被軒轅澤伸手扣住了手腕,不顧身後人哄鬧著要他再解幾盞,直接離開那家鋪子。
「嗯,怎麼不猜了?」雲清微詫,看著神色似乎不悅的軒轅澤,不解他怎麼又生氣了。
「這裡沒有看得上眼的燈,不想猜了。」軒轅澤不想說,他是在生她的氣。
方才有那麼一刻,他竟會因她眼中露出的讚賞之意而自豪。可是很快地,他卻發現她的眼神極度渙散,矇矓而迷茫,根本沒有任何焦點,似乎透過自己,看到了另一個人。
心,突然間變得惡劣。
他緊緊地扣著她的手腕,故意用力地讓她疼得眉頭輕皺,豪不鬆手。
「皇…大哥。」終於忍不住他這樣故意的折磨,雲清試圖抽手,並轉移話題道:「我看那家的燈好像挺漂亮,不如我們再去那家看看?」
軒轅澤豈容她掙脫,依舊沉著臉,只緊緊地扣著她,不讓她脫手;他邪冷無比地湊身耳語,嚇得雲清一驚,抬眸便見他冷然的俊臉貼在近旁:「皇后好像忘了我們今天出行的任務,豈可一路只由朕一人猜謎?」
隨後,他便拉著雲清大步向一家布置得十分華麗高雅的燈鋪走去。
此時,那家鋪子早已里三層外三層圍了一群人,似乎正在進行十分激烈的猜謎遊戲,人群中不時傳來一片鬨笑之聲。
被軒轅澤拉著擠到前排,雲清看到這家的燈籠果然精美獨特,而此時一群人正為同一個燈謎而絞盡腦汁,氣氛緊張而熱烈。
雲清與軒轅澤抬頭一看,只看燈上貼著一紙,上書:彈丸之地。要求:打一字!
「怎麼樣,這位大爺可猜得出謎底?」燈鋪夥計呵呵笑著問身前的一個青衣男人,顯然那人已經猜了有些時候了,聞聲面上不由露出一絲難堪。
「讓你們老闆將謎底揭出來,本大爺懶得再猜了!只要揭出來,本大爺願意再買你們二十盞花燈。」男人聲音一粗,顯然有些惱了。
估計是為這裡的燈謎費去了不少時間,此時他方才冥思苦想的神情不見,倒是羞惱之色增添幾分。
夥計笑著賠小心,神態卻全無害怕,搖頭道:「對不起這位爺,小店雖然簡陋,可是老闆說了:除非有人真正猜出,否則便是今天一盞燈賣不出,也不能揭了這謎底!」
「去他娘的!」男人嘀咕一聲,態度早已不滿,卻也不敢過多作難。
顯然,這家燈鋪的老闆,並非他得罪得起的。
只見他轉頭一看四周圍滿的人群,大聲問道:「你們可有誰猜到?本大爺宣布,若有誰能猜出,大爺我賞銀十兩。」
人群一陣嘆息,雖有銀子可賺,卻是只有望銀興嘆的份。
軒轅澤冷冷一笑,突然俯首湊到雲清耳邊,低語道:「該是皇后表現的時候了,別再跟朕說你才疏學淺,朕不聽這一套。如果皇后連這等淺顯的燈謎都猜不出,那朕想,朕這皇后也該換人了!」
說完,他無視雲清微微訝異的眼,唇角一揚,朗聲道:「各位,舍妹說,她願一試。」
嘩!
所有目光全都聚到軒轅澤身上,只一眼,便讓許多人暗暗驚嘆:好俊朗的男子!當真是氣宇軒昂,瀟洒倜儻。
再看他所指的妹妹,眾人更是眼睛一亮,驚嘆畢露:好美的女子!明明素衣淡妝,卻散發一片耀眼的光彩,恍如牡丹般輕易攝去眾人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