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堪回首

第38章 不堪回首

第38章不堪回首

第二天一早,劇組開進昨天的衚衕趕戲。和梅子一起下車的還有展雲奕。他來幹什麼?我的頭隱隱作痛。

大海迎上去說:「展董是來看梅子拍戲的吧?這邊坐。」

梅子有了展雲弈的陪同像只開屏的孔雀,臉上閃出了炫耀的光。她比往天活躍,穿花蝴蝶般跳來跳去。

我盯著她心底里冒出種種刻薄的形容詞,然而,不可否認,她看上去很美。碎花劇服穿在身上,好一個清純小妞。心裡冒出一個聲音,你是在嫉妒她么?嫉妒她與奕在一起,嫉妒奕對她這麼好,嫉妒他們昨晚會是在一起同床共枕?

我怔怔地看著梅子,全然不知展雲奕已走到了我身邊。他低下頭幾乎貼著我耳邊說話:「你的眼神像要吃了她似的,子琦,你在嫉妒她嗎?」

我受驚地一回頭,臉險險擦過他的嘴,他溫熱的氣息燙得我臉頰發熱。我惱怒地退開一步:「展雲奕,不要這樣嚇人好不好?」

他舒展了下身子,一身皮衣襯出他冷峻的身型,嘴邊輕勾起一抹淺笑:「我不以為這樣的距離就會嚇著你。」

「豹子在百米開外就能嗅到危險。還有,你的舉動會影響到梅子的工作情緒。我不希望拍出來的樣片里她老是在斜視。」

展去奕笑了起來:「獵豹危險刺激,你準備好開逃了嗎?」

「我們四年前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請不要再用語言騷擾我,你這樣我的未婚夫會很不高興。」

展雲奕眼角跳了一下,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現在知道找擋箭牌了?你知道那不管用的」。他輕笑著慢慢向梅子走去。

我的心臟一陣狂跳,我怎麼這麼白痴地以為風平浪靜,不再有事了?我怎麼這麼倒霉要跑來自投羅網!心裡閃過各種念頭,第一個就是辭職挪窩。

大海走過來問:「都忘問你了,你啥時候認得這般人物的?認識他何必在C城窩著,這裡鐵定有你一塊地盤兒。」

我沒好氣地說:「他是我的『姐妹』,你可以試試去泡他!」說完扔下一臉驚愕的大海就走。

戲好歹拍完,我鬆了口氣,打算馬上收拾東西離開這裡,絕不耽擱一分鐘。

展雲弈說請全體工作人員吃飯,引來陣陣歡呼。呼聲還沒停,衚衕口就湧出張頭張腦的娛記候著要採訪。

我冷笑著對大海說:「明天八卦頭條會是女星梅子戀情爆光,有望嫁入豪門。」

大海還沒從驚愕中醒來:「雲天集團執行董事長是GAY估計比二線小明星戀情要重磅得多。咦,真的假的,看上去他至少是小攻不是小受嘛,雙性戀?」

我哭笑不得:「亂想什麼呢,收拾東西訂機票回家。」

記者堵在了衚衕口出不去,我們只好站在一邊看展雲奕和梅子發揮。

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展雲奕應該是少有亮相人前的。不然,我也不會不知道雲天集團的執行董事長是他,就不會去吃那頓倒霉的飯。

我隱約覺得不對勁。記者要出現昨前天早就會出現,為何偏偏是今天展雲奕探班時就來了?還約得這麼齊,來這麼多人,就跟發了請柬似的。

只聽一記者問:「展董親來探班,是重視這個廣告還是為了梅子小姐?」梅子站在一旁低頭作嬌羞狀,不說話等於默認,不愧是演員。

展雲奕很有禮貌地回答:「我來探望未婚妻。」

話音一落,就看到面前閃光燈一片,記者群情激動,現場一片嘩然。提問一個接著一個:「梅子小姐和展先生何時訂的婚?」「展氏家族從不與圈內人氏結姻,展先生對此事有何看法?」「梅子小姐會不會息影?」

大海咋舌:「家大業大愛出八卦,這話一點不假。」

我心裡驀然就有了股酸意,同時又有一絲輕鬆。不同世界的人總是不能在一起的,只是親耳見到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難過:「還不趕緊想辦法離開,再不走,我們就成了打聽八卦的對象了。」

大海驚醒,東看西看,實在沒有退路,聳聳肩:「等這場風波過了吧。」

這時,聽到展雲奕慢吞吞地說:「我的未婚妻不是梅子小姐,是負責此次廣告拍攝的唐子琦小姐。」

我張大口,變成化石。大海的嘴張得比我還大,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信、恐懼、驚異。他指著我說:「你,你,你,啥時……」

我迅速反應過來,奕,今天的唐子琦已不是昨天的小女孩,任你搓圓捏扁,我說有未婚夫,你乾脆叫來媒體宣布我是你未婚妻,這是演的那一出啊?你夠狠,我也不是吃素的主。我拉著大海喊了一聲:「快走!」利用大海的身體優勢擋開最先反應過來的幾路記者,沖向汽車打燃火就跑。

大海幾乎是下意識地跑,開車。我回過頭,身後不遠處展雲奕笑得別有用心,梅子面色青白,記者朝我們的車拍攝,也有圍著他們倆狂轟爛炸的。場面混亂之極。

這時才發現,我們開的竟是梅子的保姆車。我苦笑:「梅子今天大失面子,會不會報警說我們偷車啊?」

大海氣極敗壞地邊開車邊說:「你老實交待,今天怎麼回事?還有昨天,吃飯進門前你妝哪有花了?還弄出這樣的場面出來?我可經不得你這樣折騰!」他絮絮叨叨地念個不停,「我怎麼回去跟寧清寧若交待啊,還不剝了我的皮!」

我嘆了口氣說:「大海,別忘了,前幾天誰說可以為我三刀六洞的?」

大海笑了起來:「好說好說,你老實交待就行,看來眼下第一件事就是回賓館拿東西開溜。」

我點頭贊同,這幾天真夠我受的了,先是生怕遇到展雲奕睡不好,然後就沒有任何準備的見到了以為萬事大吉,事隔一天,就被他大張旗鼓地宣揚成了他的未婚妻。

收拾好東西退房,給劇組留言后直奔機場。我突然害怕,對大海說:「大海,我們不坐飛機行嗎?」

大海奇怪地問:「為什麼?」

我咬著唇,終於說:「我怕他在機場候著了。我不想看到他,我害怕。」

大海瞪著我,大笑起來:「唐子琦,你也有怕的時候?有這麼嚴重么?」

我還瞪他一眼:「胡大海,你為我三刀六洞的時候到了,你不知道他有多瘋狂?把熟悉的娛記叫來也只有他做得出來!他就不把臉當臉!」

大海想了想說:「怎麼走?」

「坐火車,下午正好有班火車開往C市,我們現在去車站來得及。」

大海點頭讓計程車掉頭往火車站趕。

離開車還有十來分鐘,我惶惶不安。上車后大海花錢包了個卧鋪車廂。直到火車開動我一口氣方才鬆了下來。

大海好笑地看著我說:「唐子琦,你有必要這樣嗎?像是在生死逃亡似的。現在是法制社會,你當是舊社會還有搶親啊?現在回去還有一天兩夜,你可以慢慢說了。」

我看著他,這是我的好友,我可以信賴的人,他可以幫我,像娟子一樣幫我。望著飛快後退的景物,我慢慢地開了口:「四年前我離開他,離開他之前和他戀愛七年。」

大海再次張大了口,震驚地問:「你說你認得他十一年了?你還談了七年戀愛?你是那個跟冰山一樣沒愛情細胞的唐子琦?從沒戀愛緋聞的唐子琦?」

我煩躁地打斷他:「我只不過來C城四年沒談過戀愛,不想談戀愛而已。什麼叫沒有感情細胞?緋聞?今天有了吧?明天看報吧」。

做娛樂的,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明天的媒體會發布希么樣的新聞。雲天高層與小明星,當場爆婚戀,在展雲奕的刻意下不愁沒寫的。

大海的好奇心更加強烈:「你認識他那麼久,你就不知道雲天是他家的?」

「我那時還小,展雲弈沒說他的家事。頂多後來知道他家裡有錢而已。他在高三時跑來我老家讀了一年書認識的,就住在我家。後來我媽去世時只是說他是我老媽的表姐的一個熟人的孩子,家時沒人又臨近高考就托我媽照顧。日久生情,那時是單純的喜歡,然後戀愛,為他考到B城,然後離開。完了。」

大海搖頭說:「這麼簡單?就完了?你們怎麼會分手?」

「當然沒有這樣簡單。但過程就這樣。」我沒好氣地回答,「大海,我回去要辭職。我不想被他找到。我只想平平淡淡過下去。你不知道,我去B城讀書後才知道他有多麼強勢。他是愛我,也很寵我,他是那種,怎麼說呢?打個比方,看不來我和男同學走得近。頭髮不能是卷的,他說女學生要清純,冬天不能穿短裙,他說只有小姐才穿成那樣,那天那種顏色的口紅絕對不能用。更別說吸煙啊,和你稱兄道弟啊什麼的。」

大海笑道:「你現在他不準的可全做齊了。」笑完他又正色地問我,「子琦,那你還愛他,是嗎?」

我欲哭無淚地說:「是啊,我偏偏還就愛他,又不想沒了自已,沒見到的時候常想起和他在一起高興的日子,看到了又怕他。」

「他倒底怎麼你了?你這樣怕?」大海問我。

「不是你想的那種事,是他太強勢,什麼都管,什麼都要訓。我媽臨走的時候把我托給他,他就像我的家長一樣,受不了。」

大海嘆息一聲:「好好談,不溝通怎麼行?」

「沒法談,他一向獨斷專行。」我也嘆氣。

如果重來,我仍然會選擇離開奕,離開這個我深愛著的男人。

那一年,我帶著興奮來到B城上大學,奕卻出國讀書了。第一個中秋學校發了兩個月餅,我寫信給他說,給他留了一個。

第一次看到紅葉,寫信告訴他,走迷路了,紅葉離我好遠,一片都沒摘到。

第一場雪無聲來臨,我在信里對他說,一個人長街,還有一大半等你回來陪我走。

第一次去公司實習,寫信告訴他,被罵哭了,我連最簡單的CI都不會設計。

我隨時隨身都帶著奕最近寫來的信。不這樣,我的心就會變得很空。只有奕的信才告訴我還有這麼一個人真實的存在。

我想家,想媽媽,想娟子。

我給娟子說:「我不想呆在這裡,這裡太孤單。」

娟子安慰我:「你多和同學一起出去玩,別一個人悶著,慢慢習慣了就好了。」

那幾年,我真真正正體會到了什麼叫朝思暮想。早上起床的時候會突然間想他,晚上做夢都會夢到他和我在鎮上小河邊玩耍的情景。有時會是惡夢,夢到我四處找他,總是在不停地找他。夢醒了就會哭,覺得異常地悲傷。

有時我會突然神經質地打電話給娟子說:「我想不起奕的樣子了,想不起他的聲音了,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

娟子都給我惹煩了:「唐子琦,紙上談兵,兵家大忌。你紙上談戀愛,情場大忌!你最好交個實在點的男朋友,我省心!」

一年又一年,我從開朗變得沉默再開朗起來。漸漸地熟悉了學校的環境,和同學相處愉快。室友同學談戀愛的慢慢多了,對比之下,想念奕的心更切,想的心都痛了。

大四的一天,下課回宿舍,看到樓下停了輛黑色的轎車。一個穿西裝的男子正靠著車門吸煙。郁兒嘖了一聲,說:「子琦你看,那個男人身板不錯,長得挺精神的!好車,有錢的主兒,不知道在等哪個女生。」

我看過去,是啊,瘦高的身材,側臉看過去梭角分明,嘴角似乎含著笑,心跳動了一下,有點發暈,那張臉,這個笑容。如此熟悉。

我站住不敢走過去,怕想著念著的那個人不他。全然不知道眼睛已紅了起來。郁兒吃驚地看著我,連聲直喊:「子琦,怎麼啦?怎麼啦你?」

我已聽不到郁兒的聲音,慢慢蹲了下去,就知道一個勁掉淚。奕什麼時候走到面前我都不知道。直到他也蹲下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與我平視,才淚汪汪地看過去。奕捧著我的臉,給我擦眼淚:「子琦,不哭了。」

我想笑,可還是繼續流淚,繼續淚汪汪地望著他,奕無可奈何地說:「你看我的樣子就跟條小狗似的」。

他拉我入懷,下巴擱在我頭上,他幾時長這麼高了?幾時變得這麼成熟有型了?連他的聲音也不比在蘇河時清亮。我聽到了心在狂跳,是他的還是我的心在跳呢?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聽到頭頂上一個悶悶的聲音,奕輕聲在說:「我回來了,回來了」。

奕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接連好多天都盯著他目不轉睛。奕看著很心痛地說:「我不會走了。」

如此過了很久我才習慣他的回來。

奕特別寵我,不僅我想吃的,只要是宿舍同學愛吃的,他每次來學校都一併買來。為此我常誇他心細。

奕笑著說:「一直想在身邊照顧你,一直沒有機會,我對她們好,她們對你也會好,我不想你受半點委屈。」

情人的蜜語是最醉人的,迷失在裡面就忽視了其他的東西。我沉浸在奕回來,回到我身邊的喜悅中。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如何甜蜜快樂。

那些日子,只要有時間,奕總會來接我,帶我去吃各種好吃的,帶我看遍四周的風景。

然而我突略了我們六年沒見面相互之間的變化。突略了他本質上那種強烈的佔有慾。

有一次。有個男同學過生日邀請去K歌。

奕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們正吃的高興。奕問我:「你和誰在一起?」

我隨口說:「和同學啊,同學生日,一起吃飯K歌。」

奕又問我:「你今天穿成什麼樣了?說說。」

奕不准我披下我天然的捲髮,我見他的時候都編成小辮。奕也不准我化妝,不喜歡看我冬天穿短裙。然而,這天,宿舍所有的女生在出門前都爭相打扮。說是要顯出我們室的風采。所以,我不僅披散了頭髮,還穿著短裙化了妝。看上去自已覺得很不錯,室友也說漂亮,就高興地出了門。

所以,當奕問我的時候,我撒謊了。我以為今天不會去見他,他也不會知道。誰知道走出歌廳大門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奕的車。一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不對了。還有他的眼睛,裡面只裝了兩個字:「危險。」

那晚我們大吵一架。奕罵我撒謊,說我簡直不像在校學生。

我又羞又惱又不甘心,嘴裡也嚷了起來:「我就喜歡這樣穿!同學過生日,我喜歡打扮漂亮一點去不行?」

奕氣得不輕:「好,你為你那個男同學打扮,還撒謊!虧我這些年來為你牽腸掛肚。倒不是今天想教訓你,你居然還學會了吸煙!」

我吃驚地看著奕,覺得他好陌生:「你怎麼會知道?」

我是好奇貪玩跟著同學學會了吸煙。而煙,在我獨自想念奕的時候是我最好的朋友。奕回來后我怕他知道,就沒吸了,可他怎麼會知道?我從來也不在人前吸煙。

奕「哼「了一聲說:「唐子琦,你有哪件事我不知道?你剛進大學不習慣公共澡堂一個月不洗澡的糗事我都知道!你以為我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門口等你的?」

我獃獃地看著他,大聲說:「你收買人打我小報告!」

奕並不否認,他說:「你知道就好,不守好你,你當真是紙上談戀愛啊?」他嘆了口氣聲音又放得低柔,「我離你那麼遠,實在想你,所以才想知道你的一切,別又哭得跟小狗似的了。」

他輕聲哄我。

一場爭執消於無形。

我當時並不知道這只是開端,聽他說那些話我就心軟。因為換了我,我也想知道他的點點滴滴。

我並不懷疑他對我的愛和我對他的感情。只是他越來越寵我,寵的我有種吃不消的感覺。我不敢說,而向來不夠柔順的我在行為上已不知不覺地在與他唱對台戲。

我是生性愛自由貪玩的人。喜歡朋友,不論男女。喜歡和朋友在一起喝小酒聊天,喜歡和大家一起外出遊玩。對於穿著打扮,我一直認為都是一個人的外在。只要還過得去,不會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或扔幾個臭雞蛋甚至報警說有傷風化就成了。二十齣頭的女孩子總是愛美愛打扮的。

南方天熱,入夏時你能在街上隨處看到穿露臍裝,露背裝的裝扮。這樣的穿著放到了B城就是和這個城市的文化格格不入,會被視為沒有品味,不夠莊重。

我不知道奕的家族背景,也不知道他其實對我的要求來自於一個古老家族的傳統。我堅持認為他愛我,就應當接受我。不論是我的觀點還是我的行為。因為,外在的表象並不影響一個人的本質。

這些觀念的衝突在畢業時我和同學一起出去旅遊后爆發了。

我記得旅遊回來我興沖沖地去找他。他陰著臉摔來一大疊照片指責我。有我在學校的,在北戴河的,各種清涼裝,各種和男同學在一起的照片。奕看著我說:「這些就是沒和我在一起的你嗎?」

心裡有被他知道的惶恐,有著氣憤。怕他知道對我發火,氣他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更多的怕他誤會,連忙對他解釋說:「我怕你不喜歡,所以不在你面前穿成那樣。」

奕猛地站起來:「穿得亂七八糟就算了,居然和你那些男同學在沙攤上勾肩搭背,這也是怕我不喜歡!?」

「你怎麼說的這麼不堪?我不喜歡你這樣的態度!」

奕冷笑著說:「由不得你不喜歡,我就是太寵你,寵得你無法無天了!」

那天吵完后他摔上門走了。等我再見到他時,卻又有一件大事發生,母親病重。

父親過世得早,我和阿娘相依為命,這一事實讓我的心沉沉的難受,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奕把母親接到了北京治療。我和他似乎又和好了。然而只有一個月,阿娘還是離開了我,把我託付給了展雲奕。

一切都是奕操辦的。辦完喪事我也畢業了,離開學校我只能搬去和他住。

我變得很懶,成天懶著不想動,奕讓我做什麼才會動動。話一天比一天少,有時就悶悶地看書上網,一天也不想說一句話。他對我還是溫柔,照顧得無微不至。我時常在夢裡聽到他在嘆息,可是我想我是在作夢。

時間過得很快,等我終於接受阿娘的去世,我想開始自己的生活了。

有天吃飯的時候我對奕說:「我想出去工作。」

奕直接回絕我,他說:「等我忙完這幾個月,我們就結婚,你不用出去工作,我能養活你。」

「可是我不想你養我,我喜歡有自已的空間和朋友!」

奕慢條斯理地喝著粥說:「以前太寵你,由得你胡來,你母親把你交給我了,現在我作主」。

我不知道那來的火氣,手一揮把碗筷全摔了出去。對他吼道:「我媽沒讓你關著我!你也沒有這個權利!」

奕坐著沒動,淡淡地說:「就是關你一輩子,又怎樣?」

我不知道和他談戀愛就可以讓他規劃我的人生。他的態度太讓我傷心。

然而這樣的爭吵幾乎只要兩人一說話就會發生。從冷笑互相指責到摔東西怒罵。我拎包走人,他又軟下來哄我。

奕總是他輕柔地抱著我說:「子琦,你知道我來你家讀書那年,我見到你時就在想,這就是《邊城》里的翠翠了,你的眼睛清明得不容有一絲陰影,你的笑容燦爛得象陽光。我就想,這是我要的人了。這一生一世你都只能是我的。我太想要你,可是我拚命克制著不碰你,我等你長大,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嫁給我。我這麼愛你,你怎麼總是不聽我的話呢?你忘了我們隔了多久才在一起的。」

我聽了眼圈就紅了,從我十六歲起,我生命里就只有他一個,他已溶進了我的骨血。可是,他再和我通信六年裡再溫柔體貼深情,時時刻刻寵著我呵護著我。他的霸道與佔有慾還是讓我害怕。

我只要提及想去工作,他就不高興。老家沒有什麼親戚,感覺中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想和他吵架,卻又想著和同學一樣工作做設計交朋友的自由。沒有朋友,沒有生活圈子,我孤單得想死。

這是多麼矛盾的愛情。我壓根兒就沒想過不愛他,我貪戀他溫暖的懷抱,我在世上只有他一個親人。可是我又渴望有自已的空間。

被他養一輩子,在他的籠子里呆一輩子實在讓我受不了。和他在一起吵架對罵痛苦再哄著說甜言蜜語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累,一次比一次疲倦。

我終於下定決定離開他。

在他出國的時候,我離開了西郊別墅,先是找到了郁兒,拿了錢跑到了娟子家。然後來到了C城這個陌生的地方工作。

走之前,我寫了封信給他。我在信上對他說,我想過自由的生活,我沒有不愛他,只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說,奕,再見。

雖說人生告別常有事,真告別時,卻又難說再見。帶著對他的愛,我想獨自生活。

離開他的四年,其實我真的過得很快樂。除了逢年過節看別人成雙成對時湧出的孤單感覺,我很適應這種單身生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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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春雨 落雪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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