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不行!」程北怒目而視,「劉斌這傢伙一定會一邊笑得發花枝亂顫一邊拍的,我不能把這種任務交給他。而且啊,小溫,葉教授會代表教師講話的,那種風姿,你不想目睹一下嗎?」
溫冉努力拒絕誘惑:「我,我不太想……」
程北:「去掉兩個字。」
溫冉:「我,不想。」
程北:「再去掉兩個字。」
溫冉:「想……」嗚嗚嗚,她也太沒有出息了,就這麼被誘惑走了。
第一報告廳里人滿為患,溫冉站在入口出愣了一下,手捧DV,試圖在這幾百號人中間找出一個座位來。忽然,有兩人從中間幾排站了起來,向她揮了揮手,溫冉定睛看過去,發現是劉菲菲和林笙。頓時兩眼蹭蹭冒光,好么,這兩人把她自個兒撂下就這麼來了。
溫冉快走幾步過去,在兩人中間的位置落座:「你們怎麼不等我就來了?」
劉菲菲笑而不語,林笙說:「還不是以為你這個人有家屬待遇可以坐到前面的VIP席位嘛」
溫冉:「……」
DV被劉菲菲奪了過去,她最近成了DV發燒友,正在攢錢買,溫冉就理所當然地把程北的任務交給她了,還不忘把程北的原話傳達給她:「記得要拍出我這套深藍色學士服的美來。」
溫冉看著台上的程北,深深覺得這是一個大難題。
葉以禎坐在前排,正在低頭看著什麼,神情認真專註,即便是在一群穿著相似西裝的老師中間也不難將他認出。溫冉伸了伸脖子看了他幾眼,而後又縮了回來。
典禮很長,在學院的領導挨個講完之後,終於等到葉以禎上台,他穿了一套黑色的正裝,比以前都要嚴肅幾分。溫冉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生怕被某人看見。
不一會兒,裝龜的她就被林笙戳了戳:「我看你還是冒出來的好。」
「怎麼了……」
「葉教授都看見你了。」
「怎麼會?」她頭都低到座位底下了。
「那你覺得我和劉菲菲中間還能藏著哪個傻瓜?」
溫冉:「……」太,太髮指了!
溫冉抬起頭。正好看見葉以禎站在演講台前,柔軟的視線微微掃視全場。他說:「在開始我的演講之前,我想問同學們一個問題。」
台下眾人認真聆聽,溫冉卻愣了一瞬,這個開場白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簡直要穿越到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站在台上,修長的身姿奪人眼目。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是我來到B大之後帶的第一屆本科生,我想問,你們當中,有誰還記得經濟學十大原理的第一條?」
話音剛落,就有人喊出了答案,葉以禎不禁露出一個微笑,「謝謝這位同學,不錯,十大原理的第一條,就是人們面臨權衡取捨。那,有哪些同學能把這十條都背下來?」
眾人踟躕了一會兒,葉以禎微微一笑,正了正話筒,說:「好了,現在演講開始。今天的主題是就業,那我就來談談我的職業生涯。」
「在我剛回國的時候為選擇工作煩惱了一陣子,最後,我選擇了當教師,這讓很多人不解。他們覺得學經濟的人出來就是為了創造GDP和提高社會經濟水平,否則就對不起你這幾年的辛苦努力,最起碼對不起你的學費。我想,在座的人應該都有這個體會。」
台下一陣共鳴式的笑聲。
「其實他們也沒錯,每個人都有追求經濟利益的要求,為此人們創造了貨幣,創造了交易,創造了股票市場,創造了華爾街。人們創造財富的同時也試圖在創造幸福。不過,在這裡,我想問一個老套的問題,財富與幸福是不是成正比?」台下的人面面相覷,溫冉抬頭,望進他的眼睛里,裡面一片溫潤,似乎沒有得到答案的意思「很少有人會當場給我回答,除非你是純粹的樂觀主義者或者悲觀主義者。」
「因為我們都學會了思考,為了獲取財富——經濟利益,我們必須權衡取捨,不是選擇最喜歡的那個,而是選擇最能帶來價值的那個。這種選擇很容易就帶了一種差距,那就是財富與幸福之間的差距。為了實現價值,我們開始考慮邊際,成本與付出,我們希望用最小的成本帶來最大的價值收益。當然,能得到最大的價值必然是好,可是我們不能避免的要思考到另一個方面,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你什麼也得不到。這個結果很有可能發生,因為選擇從來都與風險同在。」
在一片靜默之中,葉以禎笑了笑,低頭理了理他自上台就沒看過一眼的發言稿:「所以說,思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我的演講不是關於人生,因為它太大太泛,而我又不是哲學家。我只是想告訴在座的同學們,當你們走入社會,開始兢兢業業地工作時,開始為自己的利益錙銖必較,背棄本心的時候,開始感覺到累的時候,不如把這一切都忘掉。不再去思考成本,收益和代價,不再去思考什麼樣的方式最經濟最有益,而是隨心所欲的選擇這一個你喜歡的方式。這樣或許會更好一些。」
話落,他掃視了台下一圈兒,目光略過她的時候,笑意更溫和了一些。微微鞠了一個躬,便下台了。眾人仿似沉浸在一種震驚之中,還未回過神來,溫冉看著林笙,動了動身體。張張嘴,剛想被葉教授剛剛那不專業演講辯解幾句,報告廳里忽然想起了轟鳴的掌聲,她坐在那裡,微微有些怔愣。
林笙偏過頭,漂亮的眸子里充滿笑意:「溫冉,小心這場演講過後你又多幾個情敵。」
溫冉微微一笑,凝視著他的背影,使勁鼓了鼓掌。
無責任番外:
香港GP分部,冬。
百葉窗大開,有光束透過玻璃緩緩地照進來,緩解了會議室內沉悶的氣氛。
會議桌前坐滿了人,各個西裝革履,表情嚴肅謹慎。獨有一位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主席台前,一邊持著銀色指揮棒指向大屏幕,一邊侃侃而談,神色淡定,從容不迫。
「香港已經有證券分析師向自己的客戶推薦了歐洲債券,美國也有銀行購入了義大利或者加拿大債券。這些債券都是按照發盤價格出售,先不提收益率如何,這些債券都會看漲。」男人沉聲道,話鋒不經意地一轉,「不過,我的意見最好還是先觀望,不建議立刻出手。」
會議持續了長達兩個小時,整場下來,男人頗有些疲倦。
「葉,喝一杯如何?」有人發出邀請。
他淡淡一笑,「如果我的胃同意。」委婉的拒絕,對方不再勉強。
助理收拾好東西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身後,看著擦肩而過的忙碌人群,忍不住嘀咕,「葉先生,現在不是經濟危機么,怎麼還會忙成這樣?」
男人嘴唇微微一彎,回答:「不奇怪。經濟危機的時候人們想著如果賺夠錢來生活,繁榮的時候則是想著怎麼才能賺多了錢來獲取額外收益。錢在任何時候總會是一種動力。」
助理剛剛大學畢業,在葉以禎身邊工作不久,聽他說這些話也是懵懵懂懂的。
不過……
她微一抬頭,看了眼走在前方的男人。僅從側臉的角度看上去,這個男人已經魅力非凡了——
想了想,她嘆了口氣。魅力非凡又怎樣?再怎麼著也輪不到她了。因為,葉先生已經結婚了。
分部在中環區的核心CBD,男人揉了揉眉心,緩步向辦公室走去。辦公室在二十六層,寬闊的走廊鋪了厚厚一層地毯,助理一邊跟在男人身後一邊確認行程。
「明天還有一次關於沽銅的會議……」
「然後是跟港部高層的晚餐會議……」
「……」
男人走進辦公室,脫下西裝外套,稍稍鬆了一下領帶,向助理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助理領命退了出去,男人低頭看了下腕錶,發現已經是下午四點。時間不算早,但放在B市,已經是某人雷打不動的用餐時間了。想了想,他撥通了電話。
「喂?」
簡單的應聲之後,是清脆的嚼蘋果聲,男人不禁皺了皺眉頭,「餓了就做點兒飯吃,不要總是拿水果應付。」
那頭嘿嘿笑了兩聲,「我聽人家說,懷孕的時候多吃水果不容易長胖,有利於產後身材恢復。」說著又幽幽嘆了一聲,「若不是懷孕,我哪裡會這麼容易餓。再說了,我現在不能聞油煙味……」
他聽了忍不住撫額,「不行,你這樣我不放心。不然我打電話給叶韻桐……」
「不行!」還未他說完,她已經出聲打斷,「那樣的話我寧願回家。」
似是察覺到對方的無奈,她又加了一句,「沒關係的,這邊有阿姨在,再說,離預產期不是還有一周么。再再說,誰讓你好巧不巧地在這個時候要去開會。」
又繞到這個問題上了。
前幾天他上完課忽然接到GP總部的電話,說是有重要決策要討論,讓他立馬飛香港。作為GP的高級投資分析師,拿了一份薪水,自然是責無旁貸。只是,家裡有個人,著實是不容易讓他放心。更何況,是在她懷孕預產期在即的狀態下。
好在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周,他這才肯抽出三天的時間來開會。想到這裡心頭有些煩亂,他按下了內線,吩咐小助理,「幫我訂兩天後的機票。」
小助理慌忙應下,她在那頭苦笑不止,「不用那麼著急了,這邊一應俱全,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想提前出來也是沒問題的。」
他不為所動,「這事可是大意不得的。」
她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不再多言,只輕輕了嗯了一聲。遠處傳來游輪的汽笛聲,他看著窗外漫天的燦爛霞光,享受著此刻的靜謐。
第三日正在開會,最後一場會議。三天下來,眾人仿似打了一場硬仗,皆是疲憊不堪。
會議最後還是因為在東京市場投放的債券收益狀況模糊而決定暫緩購進,多餘的資金將購入原油期貨。而提這個建議的人——葉以禎葉先生,此刻算是緩了一口氣,走回辦公室,剛想讓助理安排去機場的車,貼身放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他向助理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就勢向裡間走去。那頭響起的聲音讓他眉頭驟然皺了起來。
「葉先生,我要告訴您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您想先聽哪個?」
是家裡的阿姨,是溫冉懷孕之後葉老爺子特意從老宅派過來的。對於她,他一向尊重,便只好耐著性子選,「壞消息。」
「壞消息是溫冉她的預產期提前了。」
握著手機的手陡然收緊,「那好消息是?」
阿姨嘿嘿一笑,「好消息就是,生產順利,是位千金。」
B市今天忽然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場雪,醫院裡開足了暖氣,再加上著這專門安排的病房,溫冉睡的很舒服。
孩子不在身邊,由阿姨在照顧,她只覺得彷彿經歷一場夢境,再醒來時,看見阿姨手中那柔柔軟軟的一隻,忽然就掉下淚來了。
她做媽媽了,那一刻除了感動,她最想做的就是告訴遠在香港的他——你看,寶寶等不及了,提前出來見她的爸爸媽媽了。
忽然房門被打開,有陣陣涼風吹進,睡的不安穩的她動了動,將被角牽牢,還未來得及再睡去,便感覺到熟悉氣息的臨近。她強自睜開眼睛,便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你……」她想要撐起身子,卻沒有力氣。他慌忙接住,才沒讓她倒下去,「你回來了?」
「嗯。」他輕輕攬住她,「接到阿姨電話就直接回來了,剛剛還去看了寶寶。」
「她怎麼樣?」提起孩子,她忍不住有些激動。
「哎,像你。」他嘆口氣,說道。語氣仿似有些失落。
溫冉覷她一眼,「現在能看出來什麼?」
葉以禎淡淡一笑,又將她攬住,不料卻又被她掙開,「對了,我剛剛做夢,想到了一個好名字。」
見她笑得得意,他不禁問,「叫什麼?」
「冬天。葉冬天,怎麼樣?」她期待地看著他,似是怕他不同意一般,慌忙說道:「不同意也不行,誰讓你這個爸爸缺席這麼重要的場合——」
他忍不住失笑,「不錯,還學會先斬後奏了。」面對如此有能耐的老婆,他還能拒絕么——
不過,不管怎樣,不管姓甚名誰。她們都會是他的寶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