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兩難 第三個願望(1)
第16章兩難第三個願望(1)
她張張口,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他不僅霸道,還特別直接,對她再沒有往昔的好耐心。
過一會,連映瞳提出困惑心裡幾天的問題,「太廟裡的刺客不是你安排的。」
慕容尉遲愛憐的撫平她蹙起眉,「瞳瞳很聰明哦,不過你不要再多追問,知道過多對你沒好處,聽話,嗯?」
她低頭不語,想起那日太廟內的黑衣人,她壓根連對方身影都瞄不到幾下,卻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不是慕容尉遲安排的,敢在白天入宮,且藏身太廟為了什麼?又會是誰?真想刺殺慕容尉遲,也不會挑選在那天那個時辰。
她不懂武功,慕容尉遲處處護著她,可那黑衣人好像並不想傷她,說不出緣由,她想了幾天這感覺越來越強烈。
突然腰肢癢疼,是他用力掐住她的腰,強大壓迫感籠罩她。
「我會聽話的。」連映瞳應下。
出乎意料慕容尉遲放她下來,輕輕拉扯她朝下撇的唇角往上揚起,「為朕笑一個,好不好?」
語氣那麼溫柔,他極少會這麼小心翼翼要求她。
她笑了,儘管有些勉強,卻還是為他綻放笑容。
算是最後一次了,她很快就要離開他,順著他一些不要激怒他,總是對自身有好處。
她要擇婿的消息,太后已經傳出去,不久各國將會派來使節提親,而太廟一事鬧的人盡皆知。
太后對她提起貞潔,輕描淡寫幾句,足令她羞愧。
南溟郡主,若是婚配前失貞,南溟國與慕容尉遲將會成為天下人的一大笑話。
慕容尉遲一再放過她,終究會有底線。身體快不能抗拒他,她如今和放蕩的女子沒有不同,她決然不能再錯下去。
「瞳瞳,陪著朕去蕭家走一趟好嗎?」他握著她手把玩,餘光卻極為仔細觀察她的神情。
「嗯,瞳瞳陪舅父去。」她無暇再想為什麼要她陪同,只是輕靠在他肩頭,莫名眼眶酸楚,趁著眼淚還未來及落下,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對他福了福,「瞳瞳告退。」轉身不再看他一眼,逃也似的離開。
去蕭家做客,慕容尉遲一時興起,到了日子,宗霆隨行,連映瞳跟著同往,沒通知內務府,行程秘密。
宗霆心細如塵早早備好車馬,慕容尉遲抱著她坐上去,車馬行走街市,月掛梢頭,街市最熱鬧的時辰。
連映瞳怕熱,捲起半幅帘子,支著手肘眼巴巴的瞅著外面看熱鬧,南溟來往天南地北的商客,各類商品琳琅滿目,空氣里飄來食物散發的香味,她禁不住誘惑想先去瞧瞧,又怕慕容尉遲不肯答應,苦悶的小臉快皺成一團。
一直閉目假寐的慕容尉遲早已知曉她那點心思,他不准她隨意走動,一來為安全考慮,二來她體質弱,他禁止她亂吃東西,傷及腸胃。
「舅父。」她輕輕挪動身子來到他身邊,小心翼翼拽他衣角。
「想出去?」
聽他一說,她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老實點頭。上次與小寒偷溜出來,她不敢亂走,壓根也沒有逛過,之後還發生了那件事。
慕容碧霄,她心裡默念,還想什麼呢?該說明白的都說明白了,不該再想……
「怎麼了?」見她突然失神,慕容尉遲捏著她臉頰,不動聲色的問。
她扁扁嘴偏過頭,很失落,「你會答應嗎?」
馬車停穩,慕容尉遲牽著她在人流如梭的街市行走。
盛夏的天,連映瞳的手掌略顯有涼意,被慕容尉遲寬厚溫熱的大手包裹,十指緊扣。
「舅父,你看這個。」她眼睛盯著每一件稀奇的玩意,不自覺就放開他的手。
慕容尉遲皺眉,很快又牽住她小小手掌。
不僅僅是習慣那麼簡單,他的心意,她還是不懂。
「人多,弄丟了你怎麼辦。」
「舅父,我認識來的路,放心。」她沖慕容尉遲甜甜一笑。
「你倒是不擔心舅父不見。」他似是隨口一說。
「我會找舅父啊,直到找到舅父出現為止。」她正瞧熱鬧,卻聽見他這一句,很隨意地回應慕容尉遲,完全沒有察覺他眼裡流露的寵溺。
街市人逐漸多起來,連映瞳手裡抱著一堆東西,她只管看中喜歡的買,宗霆付銀子,幫她拿東西,不知不覺慕容尉遲手裡也拿了不少。
時辰不早她戀戀不捨返回馬車,仍舊很有興緻將買的東西分類好,「璇姑姑的、小寒的、宗霆的……」她口中念念有詞。
始終沒有提及慕容尉遲的名字,他不出聲,只盯著她瞧。
意識到他投來的視線,她偷偷瞧了慕容尉遲一眼,臉色如常,她心底暗笑,她估摸他不怎麼高興,因為自己都沒有提及他。
「分好了?」他問。
「嗯,分好了。」她笑眯眯的拍拍手,嘴裡還吃著喜歡的東西,滿足的舔舔辣紅的嘴唇,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陣哀嘆,「舅父,我忘記你那份了,怎麼辦?」
慕容尉遲輕描淡寫道,「忘記就忘記好了,你心裡哪裡記得舅父?」
豈料她很快又湊到他身邊,很小心的問:「舅父,你生氣了?」
慕容尉遲抬手輕彈她額頭,「和會咬人的小狗有什麼氣好生。」
「你又笑我!」連映瞳哼了下,不假思索低頭又想咬他一口泄憤,抓住他手掌,張口準備咬下時,卻見慕容尉遲黑眸一閃,微微勾了唇。
「不咬了?」他反手撫上她柔軟的紅唇,似笑非笑凝視她目光驟然深邃,「還是心疼舅父,捨不得?」情人間的語氣,帶著一點誘惑從他口中說出。
連映瞳一怔,臉頰迅速燒紅,面對他的挑/逗,她咬了咬牙,用動作否定慕容尉遲的話。
她咬了他的手指,不算重,卻痛。
慕容尉遲任由她咬,銀色月輝傾瀉映在他臉上,妖冶魅惑的容顏籠上幾分落寞。連映瞳呼吸微微一滯,慕容尉遲的美令她驚艷炫目,眼下的他那份孤獨感令她心口泛起酸澀。
「瞳瞳,你真捨得咬舅父,你不心疼嗎?你不心疼的……」慕容尉遲說著緩緩側過臉來,隱在暗中的他闔了眼帘,有著難得一見的柔軟脆弱表情,那麼隱忍。
她覺得自己好像錯做了什麼,心口酸楚漸漸蔓延,她小心翼翼靠他更近,輕柔他被咬的手指,「不是這樣的,舅父,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說著拿出一直妥帖收好的東西遞給他,這樣的慕容尉遲她看的心裡難受,他對她好,她怎會不知道。
慕容尉遲拿起她遞來的東西,小小的三角紙狀,上面硃砂畫了幾道符咒。
他神情一動,護身符?她幾時買的?他一直在她身邊,不曾見她買這個。
她低頭不敢看慕容尉遲,攥著衣角輕聲說,「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
本來她思前想後決定不給他,還是一時心軟衝動拿出來送了。
「上次偷偷出宮,我在寺廟求的,不圖別的,就想戴著心安。」她求完后覺得慕容尉遲大概不會要,宮裡什麼都有,高僧開光祈福過的護身符之類他大概多到不行。
「給朕求的?」
「嗯。」
「是挺粗鄙的。」
她手指絞白,心想還是自討沒趣,「我覺得也是,舅父還是還給我吧。」
慕容尉遲比她動作快,指尖捏緊護身符手臂抬高,連映瞳搶不到。
「都說給朕求的,怎麼還能收回。」
「粗鄙的東西,不值錢,你不缺的。」她有些賭氣。
慕容尉遲幾乎失笑,「是朕的東西,朕就要定了。」
她氣結,卻見慕容尉遲疑惑的盯著護身符看了看,「裡面寫了什麼?」護身符應該被拆開重新又折好。
「沒什麼!」她一口否定。
慕容尉遲相信她才怪,一手按著撲過來要搶護身符的她,手指靈活打開一瞧。
紙上簪花小楷寫著幾行字,連映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哀嚎一聲頭埋在手掌內,她當初為什麼要這麼無聊啊,就是求了寫了什麼,也該收藏好不說出去。
為什麼要有點心疼他,心疼了也別衝動呀!
慕容尉遲一字一字看完,挺直身形微微一震。
「你的第三個願望?」他聲音徐徐,手臂用力把她拉起來面對自己。
避無可避,極低的應了他一聲。
「你該恨朕的。」他聲音溫和。
連映瞳鼻頭一酸,凝視他的美眸漸漸浮現水汽,「嗯,是有恨,可你也是我舅父,你受傷總不見好,所以我才……」
不知該怎麼說下去,她恨他,卻也擔心他的傷,很矛盾,卻怎麼也比不過她跨不過與他血脈相連的嫡親甥舅關係,身體卻開始對他有了感覺。
羞於啟齒,負罪感不斷折磨她身心。
她也很痛苦吧,慕容尉遲從她眼裡看到不堪重負折磨的憔悴,這段感情是他開的頭,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他有自信。
卻忽略她才十五歲,內心單純卻敏感細膩的年紀,要她接受他痴狂的情愛,委實太過強迫。
他迫切希望她懂自己的心,可她現在茫然失措只能折磨自身,只能感受到痛苦。
「想哭就哭出來。」他輕拍她後背。
很快連映瞳抬起身子,背對他用力擦去眼淚,故作輕鬆,「我又不是小孩子,想哭就哭,我十五歲,是大人了!」
纖弱肩頭微微顫抖,慕容尉遲突然道,「瞳瞳,看著朕。」
「我累了,到蕭府喊我。」她不肯轉身。
慕容尉遲拉住她扳住肩頭,低頭精準銜住她的唇,她又落淚逃避他的吻,嗚咽道,「又騙我,說好不準親我的。」
「你心疼朕,朕捨不得你,朕該怎麼對你?瞳瞳、瞳瞳,嗯?」他一次又一次親喚她,問著她。
她的心被攪的更亂,「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淚眼朦朧柔柔的求著他。
她給出了回答,慕容尉遲卻搖頭否定。
第三個願望,很簡單深深暖燙他的心,再次堅定他的心意。
瞳瞳願意幫舅父承受傷痛之苦,只祈求上蒼保佑舅父傷勢儘快痊癒,福壽康寧。
這段感情從開始至今,慕容尉遲不屑救贖甘願沉淪,為她入了魔。
天地間會有人比她好千百倍,對他而言,連映瞳卻是獨一無二。
他告訴她,她與後宮的女子不一樣,她的獨特並不是她理解的那般名不正言不順,永遠藏於暗處不見天日。
慕容尉遲看似多情,其實多情的人最無情,他何止無情,絕情、冷血、冷酷、暴虐一一皆是他。
對她卻是妥帖珍藏,免她流離失所孤苦無依,對她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簡單,這段歲月出奇的冗長,對她越發炙熱的情感,飛快磨盡了他良好的耐心。
「沒有最後第一次,永遠沒有。」抱緊她,他動作極其溫柔,聲音卻冷到不帶一絲溫情。
連映瞳近乎絕望,所有道理在慕容尉遲眼裡根本不存在。
「舅父,我困了。」她好累,累到不想再繼續和他反駁。
「先別睡,和舅父說說話。」他輕拍幾下她後背,想起她生病他抱著她來回走動快一夜,他那刻擔心不安。
慕容尉遲可以無所畏懼面對千軍萬馬,可以不動聲色掌控風雲詭譎的廟堂紛爭,爾虞我詐的權謀中他睥睨天下。
唯獨面對她,才體會到一絲不安。
她的拒絕、漠然、不理睬。
連映瞳閉緊眼帘,淚痕殘留臉頰卻任由他抱緊自己,「我真的累了。」
「瞳瞳,寶貝、小乖……」一連串親昵稱呼,她想起太廟那一幕,他近乎露骨的教她屬於男女間的歡愛,情色纏綿。
她盡量不去想,身體卻起了燥熱,臉頰紅的快滴血。
「小乖,你想起什麼了?」他含住她耳垂輕咬,惹得她身子一身顫抖。能讓她羞紅臉,有反應的還能有什麼,慕容尉遲明知故問。
小乖?他最近總這麼喊她,他希望她乖乖聽話,乖乖留在他身邊。
所以,她真的要變乖一點才可以。
連映瞳沒說話,低低嘆息一聲,之後她張開眼睛仰視那張妖冶艷麗的面容,「我不睡了,陪你說說話。」
他輕笑低頭吻了她額間紅痕,他們之間其實也沒有多少交談,他靜靜望著她,眼神瞬也不瞬,連映瞳被他這麼瞧著渾身不安。
幸好蕭府很快就到,慕容尉遲抱她出馬車,蕭府外一身官服氣勢凌厲的蕭重淵恭候良久。
慕容尉遲轉身剎那,他之前的溫柔瞬間消散,帶著淺笑儒雅溫良的帝王,天青色常服映襯他俊逸非凡,美的不可方物。
「臣,恭迎吾皇聖駕。」
「蕭老大人免禮,朕微服前來,事先沒有通知,還望見諒。」
「臣不敢。」
「岳父大人,無需如此。」慕容尉遲低了聲音,改了稱呼,頓時感覺兩人關係親近不少。
蕭重淵笑臉相迎,帝王沒有通知內務府微服來蕭府,宮裡眼線一早通知消息,他尋思再三還是親自迎接。
混跡官場浸/淫多年,蕭重淵遊刃有餘乃是箇中高手,多少政敵一一死在他計謀中,可唯獨不敢輕視慕容尉遲。
他無法忘記十多年前,年少的皇子如何在瞬息間剷除暗伏四周的對手,如何踏著鮮血與白骨走向帝位。
永遠笑著示人,捉摸不透半點心思。
太廟一事,慕容尉遲在眾人面前狠狠掌了蕭家的人一耳光,卻饒過他兒子一命,看似寬容大量,實則卻是無聲警告。
「過來。」慕容尉遲招手讓連映瞳上前。「還不叫人。」
「蕭大人。」
「原來是常寧郡主,男裝打扮老夫一時沒有看出,見諒見諒。」他口中客氣稍微打量下身量嬌小的她。
遠兮想娶的女子,他以前見過兩三次不太注意,如今一看他心知廷芳為何悶悶不樂,對常寧郡主頗多怨恨。
這樣的女子若位列後宮,廷芳再聰慧,只怕也再難討皇帝歡心,慕容氏的男子多情卻更無情,他姐姐當今蕭太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叫叔公,自家人你還叫蕭大人。」慕容尉遲輕敲她額頭,環顧四下,園中的燈籠剛點起,僕役正忙碌走動,不見有多少賓客來,他今夜想見的人不知道是否到了。
不過不急,來早了沒關係,只要來對時辰就好。
慕容尉遲對蕭重淵笑道,「朕今天來完全以姐夫的身份替遠兮踐行,岳父大人莫要再對其他賓客說起,給朕一處地方休息就好,等宴席正式開始,朕再出去。」
「有失禮儀,萬萬不可!」蕭重淵不贊同,今夜宴席的賓客都是朝中大臣與自己的得意門生,他還未有通知慕容尉遲今夜會來蕭府的消息。
這宴席目的,一來是想暗示群臣,太廟一事後蕭家在朝中勢力仍舊牢固不可破,慕容尉遲突然出現他還拿捏不透帝王心意何為。
二來,他還有下一步安排計劃,若按照慕容尉遲吩咐去做,他怕到時人多,會露出馬腳。
「朕只想嚇嚇他們找些樂子,既然岳父覺得不妥,那麼算了。」慕容尉遲有些索然無味的樣子,把連映瞳託付給蕭重淵源,「朕這個侄女說困了,岳父吩咐下人安排個安靜清凈的地方讓她休息。」
「我現在不困。」她覺得慕容尉遲有想丟她一個人在此的意思。
「剛才吵著要睡覺,現在來精神了,小丫頭就是磨人。」慕容尉遲皺了眉,數落她幾句,還是命人帶著她去休息。
安排的地方果然遠離他們,確定夠清幽安靜。
盛夏光年,梔子花香。
她哪裡還睡的著,等家僕一走,連映瞳骨碌一下起身,門外卻有人伺候。
連映瞳正想如何甩開婢女,沒想到對方卻搶先說道,「郡主,廚房準備了冰鎮的甜湯,奴婢幫您端來。」
「不用了,我不喝。」她剛說完就後悔,這沒辦法,她體寒,慕容尉遲從不讓她喝涼的東西,她習慣了也就不好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