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藥引 負氣的謊話(1)
第91章藥引負氣的謊話(1)
起初他以為自己太思念她,初次見到一個陌生的宮婢他居然不由被吸引,僅僅那抹背影。
後來他得知薇兒很喜歡她,小傢伙從來不要陌生人抱,她只黏著他。而在宴席間,小傢伙那麼聽話依偎在她懷中,他盡量讓自己不要多注意她,視線卻總不經意投在她身上。
思緒混亂他錯認了也親吻了她,柔軟唇瓣的觸覺令他一陣迷醉,覺得自己親吻的人便是往昔在他懷中撒嬌的人。
可她喪生那場火,屍首他親手收斂!
也許是魔障了,這種感覺對他而言並不好,弄的他整天心神煩亂。薇兒為了鳳家送來的人與他鬧的很兇,看著那張酷似她的小臉淚水漣漣,他心疼不已又不知道該怎麼哄。
若她在該有多少!
他禁足薇兒出偏殿一天,他知道小傢伙真的卯足力氣絕食,從小對她百依百順嬌慣,罰了,還是不忍心偷偷過來瞧一眼。
他看到應該在雜役房勞作的她偷著出來與薇兒見面,她甚至到辛湄的白露宮走動。薇兒好依賴喜歡她,與對辛湄感覺完全不同。
他命人抓了她,送到這裡,他親自來問個究竟。
她的臉與聲音陌生,這些用人皮面具與藥物都能改變,他灌了她改變聲音的葯,又仔細摸過她的臉,確定沒有戴人皮面具。
放火自焚留下一具燒成焦炭的屍體又消失數年,其中到底有什麼緣由還來不及細算,他聽到她那聲稱呼,她見面稱呼他舅父?
就這麼徹底想劃清他與她的關係?
他攫起她下頜低頭狠狠吻她,狠戾粗暴的吻,唇齒糾纏,他的舌在她口中肆虐,探入深喉。
她不躲不回應,彷彿知曉他會如此,微眯眸清淺笑著。
「瞳瞳!」他眸中布滿猩紅,咬著牙止住微顫的聲音冷聲喚著她的名字。
「嗯?」她側眸對他輕笑,姿態與往昔如常,俏皮嬌憨,彷彿從未有發生過往那些令人傷心刻骨的事般。
她只能笑,除去笑以外,她還能用什麼表情來面對慕容尉遲?
「數年不見,舅舅可安好?」一如既往的乖巧。
「不許用這樣的口氣說話!」慕容尉遲眉間緊擰成川。
「那舅舅想我怎麼說?」她抬眸詢問。
慕容尉遲沉著臉,手掌扣住她肩頭俯身靠近,危險氣息濃烈。「朕想你怎樣你都肯?」
「從我與你錯誤開始的那刻起,我再也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她吸吸鼻子朝後靠去,視線從慕容尉遲身上移開打量四周,心頭漸漸堆滿苦澀。
這個地方曾經是她與慕容尉遲的共同的家,在這裡她與他遠離俗世,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是她嫡親舅舅,她不是他外甥女,而是長長久久心甘情願依賴他的小妻子,為他生死不顧的愛人。
「好久沒有回來,還是最初的模樣,變的只有舅父與我。」她揶揄一笑,似是無奈搖搖頭。
慕容尉遲眸光泛紅,翻身將她壓住,緊緊貼合的身體,透過衣衫她很快感覺到他身體引發的滾燙熱度熨燙她的肌膚,靜謐中彼此呼吸交纏,清晰更灼熱。
她靜靜仰望他,那眉眼好看的要命,更透著無情。
「舅父,你知道我為什麼回來?」
慕容尉遲怔住卻是沉默,她離開數年,卻又再回來。
思忖下,她的原因里應該沒有他,「長公主的病,還有薇兒。」走了又回來,這些她放不下,唯獨她能放下他。
「對,不過只是一半原因。」她輕笑,清澈明媚眸子內卻透著哀傷。「還為了一個人。」
慕容尉遲幽黑眸子明顯震動,緊抿著唇他盯著清淺笑意始終縈繞臉上的她,那笑過於涼薄。
連映瞳深吸口氣,好似這樣能一鼓作氣說出來。
「為了我的兒子。」
他身軀猛的一震,神色複雜難辨。
那時他與她歡好,並未有做任何措施……
很快他急迫道,「兒子?你是說……」
「沒錯,我說為了我的兒子。舅父你聽清楚,是我的兒子。」她打斷慕容尉遲的話,看的出他神色中蘊藏的猜想。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慕容尉遲緊擰了眉臉色白了白,抿緊唇冷冷看著她,手臂勒死她肩頭。
身體的疼永遠比不得心中的痛,她心裡疼的慌,每一下呼吸都那麼疼,面上卻保持平靜,她恨極了,太想看看他受到傷害到底是怎麼一副模樣。
「我離開你數年再外,我已經不是當初十幾歲不懂事的孩子,在你身邊我永遠要照著你的意思生活,若當初我與你從未有開始,我遇見的會是另外一個人,過的另外一種生活。舅父,我總歸是要長大的!」美眸水汽朦朧,她笑著落淚卻一直凝向慕容尉遲。
「就在這裡,還記得嗎?一場暴雨,我在屋中,你在雨中,我最終忍不住打開屋門看了你一眼,我對你說過我與你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
慕容尉遲眸光暗沉到極致,眉眼冷怒,她說他與她之間是錯誤的開始,難道如今的結局……
「孩子不是你的。」
他眸中光芒銳利兇狠,鉗制她肩頭的手掌不由自主用力,連映瞳痛的咬唇。
「胡說!」慕容尉遲冷笑,他不信!
連映瞳突然笑出聲,笑得眼淚大顆大顆紛紛墜落,「當初我怎麼與你解釋發誓薇兒是你親生孩子你都不肯相信,如今我對你說實話,你反而說我胡說,舅父,你為什麼總不肯相信我?」
他呼吸加重,猩紅的眸子目光深寒冷,被激怒的他難以自持平素的冷靜。
一手扯過她手臂,纖細柔弱的身軀立即撞向他的胸膛,他嘶啞嗓音,「連映瞳,你敢再亂說一個字試試看?!」緊抿的唇不見一絲血色。
「你再軟禁我?或者就像你曾經說的,你打斷我的腿,折斷我的翅膀一輩子不放囚禁在你身邊?」她美眸輕揚,勾起唇角,「其實我真得很害怕,你對我總能找到殘忍折磨的方式。你永遠不知道我在關雎宮那些日子怎麼熬過來。」
「瞳瞳!」他聲音發顫,攥緊拳頭指節捏的生疼。
這些他怎會不知道,只是她從不知他深夜看到她悲傷的睡顏,他的心也不安生都痛苦叫囂。
她沒有停下,「孩子不是你的,是我與別的男人生的,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值得我去愛,從你說不再見我,斷了我全部生存希望,我放火自殺那刻起,慕容尉遲,我的好舅父,我徹底不再愛你——」
「住口!」他眸光狠戾失去冷靜更不知分寸。
脖子被他掐住,連映瞳含笑淚光閃動,艱難吐字,「只要舅父你肯答應救我兒子,殺了我都成。」
眼角熱淚滴滴墜落,燙得他手掌一顫,慕容尉遲倏的鬆開。
她身子軟綿趴在床榻,喉頭火燒似難受,聽著他憤怒離開的腳步,連映瞳笑意凄然,她重新躺下,目光在妖冶燭火中閃動碎裂。
慕容尉遲離開后沒有再回來,連映瞳張著眼睛毫無睡意到天未亮時分,她聽見屋外響動,坐起身,揉著紅腫的眼睛下去開門。
未料,離開的慕容尉遲推門進來,他神情疲倦,眼下發青黑色,下頜起了層胡茬,一夜他滄桑良多,看她的眼神卻非常平靜。
他身後還站著幾個人,璇姨,還有抱著孩子的池行雲。
孩子?玉麟!
連映瞳渾身發冷踉蹌著朝外走去,猛然一陣眩暈,再也支撐不住朝後仰去,闔目前她眸中是慕容尉遲深不可測的幽黑眸子。
等她醒來,身邊不見池行雲,只有璇姨帶著孩子。
孩子容貌與先前大相逕庭,連映瞳先一怔,再看厲璇投來的視線,懸起的心安穩放下。
她與池行雲說起玉麟相貌酷似慕容尉遲,生怕將來不小心被他察覺,想來定是池行雲變了玉麟長相。
她騙慕容尉遲說兒子是她與別的男人所生,未曾想到他行動如此迅速將孩子從璇家那處接過來,若不是事前有所準備,她還真有點后怕。
見她醒了,玉麟揉著眼睛張開手臂要她抱抱。
母子許久不見,他黏在她懷中小腦袋蹭著,奶聲奶氣喚著,「娘親,玉麟想娘親。」
「娘親也想玉麟。」她低頭親親兒子,復而抱的更緊。
慕容尉遲進來撞見這一幕母子溫情,他面無表情轉而看了厲璇一眼。
站在一旁濡濕眼角的厲璇幾步上前,低聲道,「瞳瞳。」
連映瞳見璇姨眸中難言之色,她將孩子遞過去,「麻煩璇姨照看他。」
「娘親抱,玉麟要娘親抱!」小傢伙不肯離開,小手攥著她不放,說著說著哭起來。
兒子的眼淚她見了心口疼得慌,只有哄他。「你先跟著璇奶奶玩,晚上娘親陪你說故事。」
哄得玉麟肯點頭答應,小臉掛著未乾的眼淚怏怏的趴在厲璇懷裡念念不舍離去。
屋中恢復寂靜,她抱膝坐著。
慕容尉遲放下手中托盤,嗓子仍有點沙啞語氣顯得平靜。
「過來吃東西。」
她抬眸,桌上一碗清粥,貴為帝君他下廚已然不易,手藝還委實不錯,他曾經天未亮起身洗手做羹湯端放她面前,寒冷的天窩在他懷裡,清淡無味的白粥,她吃在口中覺得世間美味大抵如此。
慕容尉遲蹙眉,「要朕抱你過來?」
連映瞳依言起身走過來,她快一天未有進食,渾身發冷。拿起勺子慢慢吃著,溫熱粥水入腹漸漸手腳多少了點暖意。
他眸光微動看著她一口一口吃著,蒼白臉頰微微浮現紅暈,淡色的唇也變的嫣紅泛起水光。
意識到他投來目光,連映瞳一直垂著頭。
慕容尉遲的平靜,她感覺不算好,他本就屬於不高興時還能笑著,擺著臉時說不定心情還不錯的人。
「孩子叫玉麟?」將視線從她柔軟的唇移開落向她的眼睛,聽語氣他對孩子的名字頗有興緻。
她忖了忖點頭道,「嗯,他取的。」
慕容尉遲臉色沉了一分,她低頭著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丟一句話過來。
「我本不想孩子取這名字,可他選好了所以就——」
「朕沒讓你解釋這麼多!」慕容尉遲斜她一眼。
她咬唇,盯著碗中剩餘的白粥也不再吃,眼觀鼻鼻觀心的繼續保持沉默。
頃刻,只聽慕容尉遲冷聲道,「他是誰?現在在哪裡?」
「舅父,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慕容尉遲冷笑,「怎麼不能說?是你護著他,還是世間根本沒有這個人,是你故意用來騙朕的?!」
「我沒問過他的身份。」她有點心慌,再繼續將謊話說下去她還真沒多少信心。
額頭微痛,慕容尉遲指尖戳著她幾下,語氣極度不悅,「瞳瞳,你當朕傻了相信你這番鬼話!關雎宮大火中順利救走你,這麼巧合的事能有幾個人做到?」他攫起她下巴,鳳眸微睞,聲音充滿誘惑力,「說實話瞳瞳,告訴朕到底是不是他?」
連映瞳美眸瞪大清澈明媚,緩聲道,「舅父想讓我說他是誰?」
「真不肯說?」慕容尉遲臉龐逼近帶著濃烈危險氣息。
她身體輕顫,抬手想推開他,慕容尉遲身形屹立不動,一把攥著她手腕這麼一拉,她柔軟身軀撞在他結實胸膛,倉皇間她瞧見他眼底肆意,眼看手臂順著腰間要將她鉗制住。
連映瞳突然抬腳不依不饒對著他小腿踢去,她不想再多靠近這個男人。她力氣自然及不過慕容尉遲,只想讓他吃痛。
果然他鬆開手臂俯身似要按住被她踢中的小腿那處,連映瞳趁機轉身想跑開,哪知她的如意算盤並未奏效,俯身的男人猛的挺直身軀,手臂往前伸展輕易抓住她,像扛米袋似毫不費力放她在肩頭,復而再摔向地面。
地面鋪著極厚的毯子,他力道控制恰到好處,天旋地轉她落在地上不覺得哪裡痛,只是腦袋暈乎乎難受,眼前黑影隨即覆蓋而下。
她手臂雙腿分別被他壓住,連映瞳慌亂搖頭,尖聲呼叫。
「瞳瞳,在朕面前撒謊你知道後果的!」他低頭,唇貼在她耳邊,說話時熱氣鑽入耳膜癢的難受,他甚至張口捲住她雪白玲瓏的耳垂重重咬一口。
「我沒騙你!」她渾身顫抖加劇大聲喊道,眼眶噙淚幾乎快哭出來,「我不需要知道他的身份,他對我好非常疼愛我,他不嫌棄我為別人的男人生過孩子,他說永遠不會負我!這樣的男人身份雖然沒有你高貴,哪怕販夫走卒甚至乞丐,我都跟定他!總比你當初信誓旦旦的誓言來的更真實!我不要你的愛,你的愛太傷人,因為你,我曾經變成什麼樣?我連死都不怕,你再逼我都沒有用,橫豎一條命,你若要儘管拿去!」
慕容尉遲皺眉,胸口那團噬人的怒火燃燒高漲,她柔柔弱弱的極少生氣,可一旦氣起來像只張牙舞爪的小野獸,不見血絕對不收回爪子。
好,真好,她現在更是牙尖嘴利,每一句戳中他心中痛處。
他從來都沒想要過她的命,她是逼不得,慕容尉遲清楚,可眼下他還有什麼辦法?
孩子的名字叫玉麟,與他的乳名相似,她又百般掩飾孩子爹爹的身份,而且他還得知孩子的病所需的藥引,與他年幼曾經服用的相同。
收斂怒意鬆開她,「他人在哪裡?知道玉麟的病嗎?」
她心一驚,垂下頭悶聲回答,「他、他不在人世了。」
慕容尉遲神情冷峻,連映瞳深深嘆口氣絞著纖細手指苦笑,「大概我命不好吧,好在我有了玉麟,總覺得他還在我身邊。」
他靜靜凝視她,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抱起在膝頭,柔聲道:「不哭了,好不好?」
連映瞳聽了,心頭苦澀更重。
她說的這些都是話中有話,她以前便抱著這麼堅定的想法,真的不顧一切連命都可以給他,只求相愛相守。
可惜他聽不出來,他仍舊在意她曾經所謂的「不忠」「背叛」
對她扯出的謊言,他雖然未有全信,至少他對此保持懷疑態度。
慕容尉遲若霸道她也就索性賴到底,而他卻突然溫柔起來,這個男人的溫柔幾乎能令人溺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