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的諾言,我的滄海》之婚禮番外
第15章《你的諾言,我的滄海》之婚禮番外
從林芝回來,兩人先回了A師。
嚴真原本以為他是有些事情要處理,然而回到A師的第二天,她午睡還沒起,就聽見了敲門聲。
嚴真睡得迷糊,還以為是顧淮越忘了什麼東西回來取,結果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時,她徹底呆住了。來的人,居然是她的婆婆李婉、奶奶以及——小禍害顧珈銘!
看著這些空降的親人,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們——」
李婉笑眯眯地看著她:「小真,我們能進去坐坐嗎?」
嚴真大窘,連忙給他們讓路。
她站在一旁,看著她們一個個地進門,走在最後的顧珈銘腳步慢吞吞的。嚴真久未見他,甚是想念,剛伸出手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頭,就被他拍開了。小傢伙抬起頭,十分用力地瞪了她一眼,本想表現得有氣勢一些,眼眶卻不爭氣地紅了。
嚴真在心底嘆一口氣。她知道,這回把他丟得是夠久的,小傢伙有些情緒也正常。她彎下腰,輕輕擦了擦他的眼睛。顧珈銘小朋友卻扭捏上了,難得像他這個年齡的孩子一樣嘟嘴抱怨了句:「不要你擦。」
嚴真笑:「這回是我不好,下次絕不再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小朋友睜著紅紅的眼睛看她,好一會兒哼了一聲,說:「看你表現。」
嚴真失笑,帶著他去衛生間洗了洗臉,出來的時候奶奶和顧老太太已經把東西放好了,正坐在沙發上等著她。
不知怎麼,看兩位長輩的架勢,她有些緊張。在廚房泡了兩杯茶,給她們一人送了一杯之後,她在一旁坐下,有些忐忑地問:「媽,奶奶,你們怎麼突然過來了?」
奶奶只品著茶,笑眯眯地不說話。顧老太太李婉輕啜了口茶,長出一口氣,抬起頭看她。
「看來,淮越還沒跟你說?」
「說什麼?」嚴真一頭霧水。
「他還真沒告訴你?」李婉笑了出來,「他可是沒從西藏回來之前就給我們打電話了,說回來要辦婚禮呢。」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忙起身拉起嚴真上下打量,「聽淮越說,你在林芝崴腳了?怎麼那麼不注意呢,現在好點沒有?」
嚴真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任何話了,滿腦子都是那兩個字:婚禮。她抓住李婉的手,似是有些不相信地問:「淮越真是這麼說的?」
「那還會有假?」一直未出聲的奶奶笑睥她一眼,「你當我千里迢迢從鄉下過來一趟,就是為了看你啊?」
李婉也摟過顧珈銘,哄他:「珈銘,等婚禮完了你以後可就真不能再叫她老師了,該叫什麼啊?」她指著嚴真說,又把小朋友推到她面前。
小朋友的情緒還沒緩過來了,他耷拉著腦袋,也不知是害羞還是興緻不高。嚴真看著這樣的他,居然就緊張起來了。
「珈銘……」她試圖說些什麼,被一道細如蚊蚋的聲音給打斷了。
「媽媽。」
嚴真睜大眼睛,愣住了:「你叫我什麼?」
「媽媽!」小朋友用響亮的聲音回答她,抬起頭對她嘿嘿一笑。
看著面前這張胖胖的小臉,嚴真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流了下來。
幾個人坐著聊了一會兒,客廳里的電話突然響了,一接通,是顧淮越打過來的,說是如果奶奶和老太太不累的話,就帶她們來禮堂一趟。
聽到「禮堂」兩個字,嚴真的心猛跳了下。當著兩位長輩的面也不好跟他多說,掛了電話就問她們願不願去。奶奶和顧老太太當然說好,於是一行人就這麼出發了。
還未走到,遠遠地就能看見顧淮越站在八一禮堂門口的台階下,筆直的身軀猶如高大的白楊樹。嚴真怔忪了下,一瞬間的工夫小禍害顧珈銘已經鬆開了她的手,撒腿歡快地向爸爸顧淮越跑去。
有一陣子沒見兒子了,顧淮越伸手直接將他抱了起來。這下可不得了了,小朋友漲紅著臉跟他爸說:「我是大孩子了!大孩子不用抱!」說著就要下去。
顧淮越看著他掙扎了一會兒,說:「我還以為你多想我,現在連抱抱都不行?」
小朋友糾結了,勉強忍了十幾秒后,迫不及待地對顧淮越說:「好了吧?抱過了吧?」
顧淮越哼一聲,把他放了下來。再抬頭時,嚴真一行人已經走了過來。
顧淮越笑著跟兩位長輩打了個招呼。
奶奶一臉驚喜地抬頭看著禮堂上方碩大的八一軍徽,說:「就是在這個地方辦婚禮啊?也太大了點吧?」
顧老太太就笑:「這是娶咱們小真,再大都不嫌大。」兩位長輩說著,就攜手進去看禮堂的布置了。
嚴真走在最後,等他們都進去了,才走上前。她臉色微紅,不知是害羞還是凍的,微微嗔怪地說:「你怎麼都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顧淮越只笑言:「婚禮再不辦,老太太該跟我拚命了。」
嚴真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要是老太太不催,你就沒想著?」
看著她低垂的側臉和顫動的睫毛,顧淮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攬住她的腰,稍稍拉近了距離,說:「當然不是,是我自己等不及了。」
他是真的等不及了,從地震前聽到她選婚紗的消息,心裡就隱隱期待他們的婚禮,以及她穿上婚紗的樣子。思及此,他深深地凝視住嚴真的雙眼。
嚴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覺得自己現在面對他越來越難保持理智了,像個孩子一樣對他全身心的依賴,倒是越活越回去了。這不,這還在外面呢,她就到他的懷裡面去了。
微微推開他,嚴真說:「去裡面看看吧。」
婚禮現場安排在禮堂的二樓大廳。
推開大廳的門,地板正中央鋪著近兩米寬的紅毯,一直延伸至主席台。紅毯兩邊等距豎立著九個一人高的支架,婚禮時會在上面放置著大捧的百合花,象徵著長長久久,百年好合。紅毯兩側,整齊擺放著數十套桌椅,以備招待賓客。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精心布置的小細節,嚴真的視線從上面一一掃過,心臟跳動得厲害。
大概所有女人都是如此,對婚禮有種天生的嚮往。縱使她已經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柴米油鹽地生活了兩年,可一想起自己將要穿著婚紗走過這長長的紅毯握住他的手,心中還是激動得要命。
顧淮越走上前,輕輕撫上她的肩膀:「時間緊急,而且都是戰士們布置的,準備得可能有些倉促,不如外面的好。不過——」
「可以了。」嚴真轉過身,輕聲說,「我很滿意。」
顧淮越看著她,微笑:「你啊,就是太容易知足了。」遲到兩年的婚禮,他心裡對她一直都有愧疚,如今才算彌補了一點點,她便說好。他甚至希望她貪心一點,因為他想做的還有很多。
嚴真想的卻是另外一個方面。她知道,其實只要她願意,顧家可以把整個婚禮辦得盛大無比,可那不是她和顧淮越真正想要的。眼下這個婚禮是簡單了一些,在她看來卻更有意義。那畢竟是在八一軍旗和軍徽下許下的誓言,身為一個軍人,他怎敢輕易背叛?所以在這禮堂結婚,更是他對她的一種保證。她要的就是他的真心,其他的即便沒有,她也不會介意。
當然,嚴真也不是不明白他想補償自己的想法,因而她笑了笑,低聲說:「只要你以後一直對我好就夠了。」說著瞥他一眼,「這可是個考驗,別以為很容易就能做到。」
他懂,他當然懂。他們的時間,畢竟還有那麼長。
婚禮定在了一周后。
時間看似短,卻一點也不趕。在他去震區救災前,家裡老太太已經開始張羅這件事,已經為他們省了一半的事了。在他們還在西藏的時候,顧淮越拿定主意后就通知同在C市的弟弟顧淮寧,讓他幫忙準備著婚禮。地點既然定在了八一禮堂,以軍人的效率,這根本算不上什麼難事。到現在可以說萬事俱備,要說有變數,那也只能出在新郎新娘身上了。
這幾天,陸續有親朋好友過來,A師的招待所一下子住了不少人。師長劉向東壓力倍增,生怕招待不好這些肩上扛星扛麥的長輩們。接觸了幾次才發現,到底是顧參謀長家的親戚,一家子為人低調溫和,平易近人,一點也不難相處。
婚禮的前一天,淮寧的媳婦梁和也趕過來了,此前她一直在家看著孩子。梁和這一次的任務是負責給嚴真化新娘妝,為此她提前幾天就在家開始練了,練到最後還是手生。如今婚禮越來越臨近了,她反倒睡不好了。
這事兒淮寧提起來,大家都樂了。
顧淮寧說:「依我看,嫂子人長得漂亮,化個淡妝就好。也不知道她在一邊緊張什麼。」他說著,笑看了妻子一眼。
梁和沒說話,心裡卻犯起了嘀咕:他們男人才是真不懂,婚禮對一個女人有多重要。
當然,新娘子嚴真也很緊張。
前幾天忙著準備婚禮不覺得,如今到了婚禮的前一晚,終於閑下來的時候,倒是覺得心慌慌的。梁和陪她待在房間里,不小心碰到她手一下,低呼道:「嫂子,你手怎麼這麼涼?」說著就去摸暖氣。
「沒事。」嚴真把她拉回來,「過一會兒就好了。」
「心慌的?」梁和看著她笑,「剛摸了下,脈搏都跳快了。」
嚴真笑著承認:「是有一點。」她問梁和,「你婚禮前一晚是怎麼度過的?也像我一樣?」
還真差不多,不過相比之下,她當時更多的是茫然吧。梁和吐吐舌,兩人相視一笑。又討論了一會兒明天新娘妝的細節,房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了,顧淮越走了進來。梁和見狀忙閃人,給這對準新郎新娘留下說話的空間。
「累不累?」顧淮越走過來,順手撫了下她的長發,問道。
嚴真搖搖頭,抬頭看他:「你累不累,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還好。」
這麼說著,他還是挨著床沿坐了下來。嚴真往裡面挪了挪,讓出空間來讓他歇歇腿,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房間里只開了盞檯燈,橙黃的燈光顯得格外溫暖。顧淮越閉目躺了一會兒,緩緩地睜開眼,看向倚在他懷中的嚴真。她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露在外面的大半張側臉柔和靜謐,只有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像一把小刷子,掃過他的心間。
顧淮越低下頭,輕吻了下她的眼睛。嚴真雙眼隨之顫動了下,但沒有睜開,反而靠他靠得更緊了。
顧淮越就勢將她抱住,過了好一會兒,低聲說:「嚴真,我兩天前做了個夢。」
嚴真輕輕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我夢見了自己第一次結婚時的情景。」他說著,輕笑了下,「那時候,應該跟你現在的年齡差不多。」
嚴真抬頭,些微有些詫異。
「那天來了很多人,場面很混亂,我喝了很多的酒,回到家就躺到床上睡著了,半夜醒來的時候,我看見了林珂在哭。」停了下,他又慢慢說道,「我沒有問她為什麼哭,大概是私心以為我問了她也不會說。實際上我很快就睡著了,一覺到了天亮。」
嚴真沉默了片刻,低聲開口:「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沒什麼。」他說,「我只是在想,會不會所有的不幸都是有徵兆可尋的?」那麼他和林珂的悲劇,或許從他們的婚禮就開始了。
聽他這麼說,嚴真直接脫口而出道:「我們不會這樣的。」
她說得這樣理所當然,顧淮越稍稍愣了一下,一股暖意就涌了上來。從做了那個夢起,他就隱隱有種不安感。而這一切,被她一句話就給撫平了。
「我知道。」他微微一笑,「我們會很好。」因為他不會,也不允許他們再發生什麼。
這一晚,累了幾天的兩人睡得很沉。第二天被叫醒時,已經早上快七點了。
時間有些趕,眾人都忙作了一團。顧淮越忙中回頭看了一眼睡得有些蒙的嚴真一眼,說:「不要緊,今天都是自家人,時間稍微晚一點也沒關係。」
顧老太太就瞪他:「吉時也是你能說了算的?」說著就把他推出了門,讓他去拾掇自己。
嚴真的腦袋猶有些昏沉,洗漱完畢之後就被顧老太太催著換衣服,一套繁複的婚紗,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才穿到身上。美是真美,尤其是身材高挑的嚴真踩著高跟鞋站起來的時候,身上散發出的耀眼光芒簡直讓人不敢直視。唯有一點不好,當初穿得還合身的婚紗,如今腰間就鬆了些許。
顧老太太為她緊了緊束腰,低聲說:「可不能再瘦了,再瘦就沒型了。」
梁和眨眼道:「媽,這您不用擔心,以後讓我二哥使勁喂我嫂子好吃的,不愁她胖不起來。」
顧老太太這才開懷一笑,點了點她:「可不是嘛,跟你一樣。」
換好衣服,嚴真這才發現顧淮越不見了。問了梁和才知道,他已經去了禮堂,是老太太趕他去的,說婚禮開始之前不准他再見嚴真了。
「老太太還生氣呢,說昨晚就不該睡一起。說二哥老大的人了,連這個理都不懂。」
鏡中的嚴真柔柔一笑,她們不知道,她卻是懂的。昨晚聽他說那些話,才明白他才是最緊張的那一個。可她不怕,她不是林珂,她會好好地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的。
不一會兒,房門又從外面被推開了,這回進來的是奶奶。她端著一碗餃子遞到了她的面前,和藹地說:「小顧走之前吃過了,你也吃一碗吧。」
嚴真說好,伸手去接碗,卻被奶奶給避開了。老人家笑說:「這餃子本該是媽媽來喂的,可你爸和你媽都不在了,就由我代勞了。」說著舀起一個,遞到了她嘴邊。
嚴真咬下半個,慢慢咀嚼著,眼眶也跟著泛紅了。好一會兒才咽下,她抬頭笑著對奶奶說:「真好吃。」
一碗餃子吃到最後,剩下了兩個。吃完之後,由梁和和另外請來的一個化妝師給她打理新娘的造型,嚴真就閉著眼睛任由她們忙活。差不多用了快兩個小時,造型終於做好了,嚴真看了眼鏡子中自己的樣子,濃淡適宜,正是她自己喜歡的樣子。她回頭,微笑著對化妝師和梁和說了聲謝謝。
化妝師最後又對妝容做了些小修小補,結束時,樓下正好響起了車子的喇叭聲。梁和向下看了一眼,回過頭笑著對嚴真說:「嫂子,車隊來了。」
嚴真只覺得心跳猛地開始加速,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險些沒站穩。一旁的顧老太太伸手扶了她一下,禁不住笑道:「別急,老二馬上就上來。」
這一次來的人大多是兩位新人的長輩和戰友,所以也沒怎麼刁難顧淮越,就放他進門了。所有的儀式順利完成後,在場年齡最大的顧長志握住兩位新人的手,一向威嚴整肅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笑意,他說:「你們兩個,是最讓我放心的小輩。別的我不多說,好好生活,就這四個字,給我記住了。聽見沒有?」
嚴真點了點頭,顧淮越則立正敬了個軍禮,朗聲回了句「是」。
在兩位新人出發去禮堂的時候,有人給顧淮越出了個小小的難題,讓他背著新娘下樓。
這大概對所有的軍人來說都不是問題,顧淮越二話不說地彎下了腰,嚴真臉皮子薄,不好意思在所有人面前趴上他的背,結果就這猶豫的幾秒中,從旁躥出一個小個子,奔到嚴真面前說:「我來背媽媽!」
顧珈銘小朋友今天穿了一整套的黑色小西服,領口還打了領結,襯得一張圓圓胖胖的臉更加可愛了。看著他踮著腳雀躍的樣子,在場眾人都笑了起來。最後還是小叔顧淮寧把他提溜了回去,輕輕踢了下他屁股:「小蘿蔔頭湊什麼熱鬧。」
讓小朋友這麼一鬧,嚴真原本緊張的情緒緩解了不少,她伏在顧淮越的背上,由他親自背下了樓,上了婚車。十分鐘后,整個車隊啟動,緩慢地向前駛去。按照計劃,車隊將繞A師整個大院的外圍行駛一周。
從上車起,嚴真就聽不見別的聲音了,看著窗外迅速倒退的熟悉風景,她耳邊全是自己心跳的咚咚聲。不知何時,她的手被顧淮越握住了。嚴真看了眼前排開車的司機,想抽回來,卻被他握得更緊了。整個過程,兩個人誰也沒說一句話,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中慢慢鬆懈,任由他牢牢握著。
車隊最終穩穩地停在了八一禮堂前,顧淮越鬆開了她的手,率先下了車。嚴真捧著花束,透過明凈的車窗向外望去,看見禮堂上方的軍徽在陽光折射下散發著熠熠的光輝,鮮紅的軍旗在風中獵獵飄揚。
不多時,她這一側的車門打開了,顧淮越就站在外面。他穿著一身嶄新的軍禮服,那肩膀上的三個星如同軍徽一樣耀眼。他微微彎了腰,熟悉的眉眼帶著熟悉的溫和,他向她伸出了手:「準備好了沒?」
他這一問十分鄭重,引得嚴真抬起頭來。
她直直地看著他,彷彿到了現在才有時間認真打量他一般。許久,嚴真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沒有任何的猶豫,因為她早已準備好了,與他共度這漫長的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