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的問題
高大而茂盛的御神木下,一座荒廢已久的神社靜靜地坐落在那兒,山風吹過,樹葉如海浪般嘩嘩的翻滾著。
毛利蘭抱膝坐在御神木下,偶爾伸手將吹落在唇上的長發撥到耳後。
「這個給你!」紫式千景蹲下身子,將自神社裡取出的紙跟筆遞到毛利蘭身前:「把你心裡不能說出口的事寫在紙上,然後投進神社裡的放置的玻璃瓶里,心情就會輕鬆一點哦。」
毛利蘭沉默的望著身前的紙跟筆,始終沒有伸出手。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放心吧,不會有人看到的,除了神明,你看這支筆只是一根細小的樹枝是無法寫出字的。」紫式千景淺溝薄唇,將手中的筆跟紙放在她身側,起身往前走了幾步,背對著她坐下:「相信我。」
毛利蘭驚訝的望著他完美的背影,淡淡的樹影里,風輕柔的撩起他的衣角,他就像是這世界上最美的水墨畫般定格在她的眸底。
望著身側的筆跟紙,毛利蘭猶豫很久,手指一次又一次的在即將碰觸到它們的時候又縮了回來。就這樣大概過了五六分鐘,或許更久,毛利蘭拿起了筆。
「這兒,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發現的秘密基地,記得那時候我還沒有離開過日本。」紫式千景頭枕著雙手仰身躺下,紫色的瞳孔里有白雲流淌而過,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毛利蘭突然覺得他的話音里透著淺淺的悲傷:「該怎麼說呢……我的童年或許跟你們的不太一樣!吶,毛利同學……」撲騰,一隻鳥兒撲騰著翅膀掠過天際。紫式千景抿了抿薄唇,闔起雙眼,並沒有再繼續剛剛那個話題。
不知不覺中鬱結的眉心被一絲溫暖揉散,紫式千景猛地睜開沉鬱的紫瞳,驚愕的望著身側的女孩,自己大意了,她是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為什麼自己每次面對她總會放鬆警惕,一種莫名的煩躁感在體內翻滾著,令他難以言喻的非常不爽。
「回禮!」毛利蘭收回替他撫平眉心的手,彎眸笑道。
果然很不爽!紫式千景快速起身,避開她清澈的目光:「寫好了?!」
「嗯!」
「那跟我過來吧!」紫式千景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冰冷到沒有絲毫溫度,轉身往神社走去。
毛利蘭看著他陰沉的臉,似乎明白了什麼,跟上他的腳步歉疚道:「剛剛……對不起。」沒經過他的允許就擅自碰了他。
「不關你的事,是我的問題。」紫式千景在供奉台前停下腳步:「投進這裡面就可以了,只是投進去就拿不出來了,因為這瓶口小的只夠硬幣的厚度。」
毛利蘭望著身前嵌進供奉台上的細口胖身的玻璃瓶,應該是防彈玻璃那類的材質吧,裡面已有人投進了好幾十張摺疊好的紙,紙身已顯得老舊,似乎是很久之前就留下的。
毛利蘭將紙摺疊成千紙鶴,壓疊好后塞進了瓶中,這樣做雖然什麼都不能改變……不,或許真的有什麼改變了,至少她的心情真如他所說的那樣稍稍緩解了些。
那之後過去了幾個小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走進了神社內。啪,打火機的亮光將不大的神社內部照得透徹。而那隻玻璃瓶自然而然的顯現在來人的視線里。
昏暗的光線里,那人的唇角高高上揚,他走到玻璃瓶前,彎身將手伸進供奉台下的暗槽里,喀嚓,一聲輕微的摩擦聲傳來,那隻玻璃瓶底座向左緩緩移開,隨後,那隻千紙鶴的摺疊紙便隨著那些陳年的舊紙掉落在了地上。
「晚上好!」神社破舊的木門旁,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雙手環抱在胸前倚靠在門上,明亮的月色里,自他垂下的側臉上依稀可以捕捉到唇角露出的狡黠笑意。
神社裡的人淡淡的望了一眼他,又將視線轉移到千紙鶴上,開始動手打開紙鶴並將它鋪平,淡漠而又有點懶散的回道:「晚上好,Rum。」
「不要對我這麼冷淡嘛!拿出你對待那位少女的熱情的百分之一我就很受寵若驚了。」Rum抬起雙眼,森白的月光中他的右眼呈出詭異的冷光,那是一隻接近於真眼球的義眼,他望著正將白紙小心翼翼的放在打火機上烘烤的側影,摸了摸鼻子,笑道:「摻有化學物質硝酸銀的紙么,還真有意思,那位少女在上面寫了什麼呢?」
將所有的東西快速復原並抹去自己來過的痕迹,神社中的人稍稍顯得失望的嗓音再度冰冷的響起:「什麼都沒寫。」
「看來她並不信任你。」Rum的視線隨著那人的走動而轉移著。
「那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不,至少……」當月色如輕紗般籠罩在那人身上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抬指輕輕撫了撫曾被毛利蘭觸碰過的眉心,冷若冰魄的紫色瞳孔里如被擲了一塊石子般,有東西在碎裂:「至少沒有被她討厭。」
「Bourbon,不,這種形態下是不是該稱呼你紫式千景更為恰當。」
鬆開領帶,解開最上層的貝母扣,露出了項鏈式的變聲器,安室透脫下變聲器,用他真實的嗓音淡道:「無所謂,隨你喜歡。」
「又是服務生,又是高中生老師,Bourbon你不來我的影視公司真是白白浪費了。你這樣煞費苦心的守在她身邊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那晚我就提醒過你,再這樣繼續下去對你而言沒有好處。」Rum看著他一一卸下偽裝,露出帥氣俊郎的面容,話停了片刻,一改之前夾著隱怒的嗓音,摸著下巴,一本正經的跑題道:「啊,你果然還是真實的樣子更迷人,裝成小白臉,莫非是對自己的黑皮膚不滿意?臭小子少囂張了,我可是特意跑到夏威夷曬了三個月的日光浴也沒曬出來這個膚色,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那麼……」Rum抓狂的話音又是一轉,目光沉溺,一臉嚴肅道:「你是喜歡上那個少女了嗎?」
喜歡?當然不是,安室透將變裝的道具收拾好,唇角勾出一抹優雅的弧度:「有時候我還真想嘗嘗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滋味,不過很可惜,對這類事我完全不在行也沒興趣,愛情對於我們這類人來說只是件無聊而可怕的事。」
「愛情?可怕?」這是Rum認識Bourbon17年以來第一次聽他提愛情兩個字,更何況是這麼有趣的理解:「你是想說你只是在監視她么!」
「肯定的。」安室透不自覺中提高嗓音。
「聽你這聲音就像是急於否認一般,不過,既然Bourbon都這麼說了,我也只好相信了。」Rum拿出手槍式打火機,將頭微微偏低,點燃叼在嘴上煙:「對了,組織秘密建在秋葉原的軍火庫就在傍晚被日本警察搗毀了,這次日本警方的行動沒有絲毫徵兆,就連我們安插在警方內部的高層人員也未得到一絲情報,值得慶幸的是在警方到達之前,重要的文件都銷毀了,但Petrus被抓了,那位先生的意思是讓你在警方押送Petrus的途中將他狙殺了,當然我會派人支援你。相關的信息等你上了車後會有人跟你一一說明。」
秋葉原軍火庫,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將這麼危險的軍火庫建造在了人群最為密集的商業中心。若不是根據赤井秀一送來的楠田陸道的那把手槍上透露的信息,估計再隱藏個幾百年也不會有人發現。
「這種狙殺的行動,不是一直是由Gin接手的嗎?」安室透邁開步子往山下走去。
「聽說Gin接手了另一個任務。」
「另一個任務?」安室透腳下一頓,隱隱覺得不安,忍不住開口問道。
「啊!」Rum將吸了一半的香煙丟在地上,用腳碾了碾:「你很在意么?」
「沒有!」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