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Raki的想法
如同被墨汁渲染過的黑暗在周圍飄蕩。
毛利蘭一手握住生鏽的扶手,一手頂住窨井蓋,側著臉將耳朵貼上去。
「你喜歡他!」
抱著膝蓋坐在白芷身側的京極戀突然開口。
「哈?」
白芷的脖子像是生鏽了一樣僵硬的轉向正側著臉盯著自己的京極戀。
「你已經盯著他看了足足五分鐘了,眼都不帶眨的。」
白芷臉上露出不悅。
「這奇怪嗎?」
「不奇怪。」京極戀搖了搖頭,轉過小臉,盯著躺在毛毯上的男人:「不喜歡那才叫奇怪,沒有人會不喜歡欣賞好看的人,更何況是這種高等級的。戀只是覺得……」京極戀將下巴擱在膝蓋上,似乎在努力尋找合適的詞語來說明自己現在的感受,過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戀只是覺得那時候若是再不跟你說些什麼,你就要被某種可怕的東西吸進去了一樣。」
似乎深有體會,一直守在伊斯萊身側的Raki聽到這句話,低垂的眼皮子輕輕動了一下。
白芷臉上的慍怒頓時消失了,但還是用很不友善的聲音回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管好你自己吧,不知世間險惡的溫室之花。」
「世間險惡?戀現在經歷的這些不正是嗎?」
京極戀非常不滿的鼓起曬幫子,她還想繼續反駁,這時毛利蘭鬆開扶手,雙腳剛接觸到地上,緊接著就邁開步子神色匆忙的走了過來,待走到Raki正前方,毛利蘭這才停下腳步,側過身來壓低嗓音沖Raki說道:「有腳步聲在靠近這邊,我們必須馬上轉移到別的地方。」
說到這裡,毛利蘭突然停了下來,身體隨著扭過來面龐轉向下水道的深處。
京極戀也不禁挺直了上身,她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發出警報,寒氣簌簌地爬上肌膚。
死一般的安靜支配著一切,在深濃的黑暗深處,有嘈雜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
緊接著,那股動靜越來越大,越來越嘈雜,以萬馬奔騰的洶洶氣勢正朝著這邊奔涌而來。
「什麼……」
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喉嚨里擠了出來,一瞬而逝,京極戀本能的往後退出幾步,直到後背撞上冰冷的牆壁。
「是鼠群!」白芷雙手各握住一把短刀,冷靜地判斷道:「大概是受到了什麼驚嚇,迫使盤踞在下水道各處的老鼠們全部集中到了一起,沖著相對沒什麼動靜的這一端而來了。」
「那也就意味著在鼠群的後面有什麼讓它們害怕的東西么!」毛利蘭維持著表面的鎮定,拚命的思考著,會是什麼?自衛隊?Mafia?還是組織里的人?又或是其他什麼勢力……該怎麼辦?是原路返回,回到地面么?
不行!
毛利蘭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剛剛通過窨井蓋聽到的腳步聲應該已經到了這附近,很有可能他們現在就在距離她們頭部以上的兩米的位置徘徊。
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撲通!
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撲通——
趕快!
撲通!
趕快決定!
……
隨著越來越緊迫的自我逼問,毛利蘭的心臟發出越來越響的鼓動聲,煽動著她逐漸失控的神經。
「不要。」
京極戀的嚷嚷聲驟然響起。
「戀不要呆在這裡,戀哇,最討厭老鼠了。」
「噓!」白芷粗暴地掩住京極戀的嘴巴,將嘴唇貼近了過去,言語惡劣道:「小聲點小鬼,你想早點死嗎?」
鼠群越來越近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就像是踩在身上,讓人渾身不舒服。
白芷用緊張的表情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定格在手握著煙桿,一直保持沉默的Raki身上。
他看上很平靜,沒有一絲絲的緊張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危險狀況,還是輕易不外露情緒的性格所致。
「大家……」
毛利蘭轉過身望了一眼Raki,又轉向白芷,緊繃的臉上忽然一松露出明朗的笑容:「會沒事的。」
說著,邁開步子朝著扶梯快步走過去。
「浴太爸爸說,當一個人抱著必死的決心做什麼事的時候,她會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模樣,不動聲色的露出讓人心安的微笑,而姐姐現在也是這副樣子呢。」
「現在沒有誰比我更適合做這種事,在混雜的各方勢力里,我能存活下來的幾率是最高的。」毛利蘭正說著,一隻腳已經踩上了扶梯:「若是情況糟糕透了的話——」
「到那時候,白芷會好好利用這個小鬼的。」
說著這種冷酷無情的話的時候,白芷甚至已經掏出了短刀架在了京極戀的脖子上。
「不對。」毛利蘭頭疼的撫了一下額頭:「是跑起來,用你的那兩條腿盡全力的奔跑,雖然不知道另一端是誰,但沒有到最後一刻,就有無限可能,還有聽好了白芷,絕對不可以傷害戀,無論如何!」
「就算你這麼說,白芷也無法保證。」白芷陰鷙地盯著她:「白芷唯一能保證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絕對不會讓伊斯萊先生死在白芷之前。」
毛利蘭沉默地注視著白芷,默默地感受著她激昂的情緒,片刻后嘆息一般的喃喃低語:「一個一個都是這樣,真不知道你們對伊斯萊的這種堪稱變態級的死忠究竟是源自於哪裡?」
無人回應的低喃聲最終被壓抑的黑暗所吞噬。
鼠群的動靜與臨近窨井蓋的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就彷彿是朝著他們前後緊靠過來的兩塊巨石壓得心臟快要爆裂了。
「Stop,Sake!」
就在毛利蘭的手快要推上窨井蓋的時候,Raki的聲音帶著警告的意味傳了過來。
「待吾輩確認后,再決定你該不該推開那該死的窨井蓋,因為……」在確定毛利蘭停下后,Raki那雙明顯浮動著煩躁的暗紅眼瞳才慢慢從毛利蘭身上移開:「時間差不多了。」
「You!」Raki將伊斯萊小心翼翼的扶起,將身體擋在伊斯萊的身前後,才扭過頭轉向白芷,以命令式的口吻冷冷道:「你跳到那邊,將耳朵貼在牆壁上聽聽看,能聽到什麼?」
白芷雖然心存疑惑,但很聽話的收起短刀,往後側退出幾步,然後又往前衝去,就在她快要衝進臟污的水渠里的時候,腳前猛一踹邊緣往前躍了過去。
火星四濺,白芷手裡的短刀在渠壁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迹,等阻止身體繼續下滑后,白芷就像一隻貓靈巧的翻過身跳上了水渠另一端的地面。
「好厲害!」
暫時被白芷的身手所吸引而忘卻老鼠的京極戀忍不住發出感嘆,而毛利蘭卻完全無法放鬆下來,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窨井蓋上方。
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她能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疾走,在這個緊要關頭Raki他究竟想幹什麼?
還有,時間?
是指什麼?跟Cider有關嗎?對了,Raki說過Cider很快就會發現這裡,難道是Cider……等等,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勁,是哪裡?
「血漬是在這附近消失的。」窨井蓋上隱隱約約傳來男人的聲音:「看來是躲到地下了。」
「將血跡處理掉,這個國家的狗就快追過來了,必須在那之前用我們的手把那個男人處理掉,為了不負Mafia之名!」
毛利蘭猛地抬起眼睛,把飄遠的思索拉回來。
該死,偏偏是Mafia!
就在她打算做些什麼的時候,稚嫩卻又顯得沉穩的聲音傳至耳畔。
「水流聲!湍急的水流聲,還有……」白芷扭過頭望向Raki:「引擎聲。」
什麼?毛利蘭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一樣,豁地將頭調向依舊還蹲在牆壁邊上的白芷。
那個孩子……
毛利蘭的背後像是被冰冷的觸角碰觸了一下,陰冷冷的感覺嗖地沿著脊樑爬上脖子。
窨井的蓋子動了,上面的Mafia正欲撬開蓋子。
瞬息之間,毛利蘭已飛身沖了出去。
「恩?」白芷的視線被毛利蘭突發的舉動吸引了過去,而Raki似乎知道她想做什麼,只是一臉沉靜的望著她們。
對了,之前自己感覺到的不對勁,是Raki的姿勢,那種像盾牌一樣將伊斯萊嚴嚴實實保護在身後的姿勢,不是提防窨井蓋那邊,而是他正前方的牆壁,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將會發生什麼,但毫無疑問的Raki確實明明白白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就是——
轟隆一聲,白芷身後的牆體像是砸碎的拼圖一般瞬間分崩離析,湍急的水流從缺口洶湧地撲了過來。
在白芷捂住一邊被灼傷的臉發出慘叫聲的時候,一個手將她用力拽了過來,一手護住她的頭躲過了落石,將她嚴嚴實實的保護在了懷裡。
鮮紅的血伴隨著水泡往上方流散。
白芷一臉茫然的盯著有光線湧上來的水面上方,臉上燒灼的疼痛讓她不安的掙紮起來,毛利蘭垂眼看了她一眼,憋住氣,抱著她奮力的游向潛在水底的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