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軍出兵，最後一戰二十二

「眉華知道就好，因為山東的偏見，我山西尤其是涼州男兒戰死多少？」董卓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厲色。

「仲穎，可是這也不是他們應該和羌人合流的原因！」秦顏看向董卓的目光之中閃過了一絲無奈的神色。

「眉華，他們也只是為了求活，若是你或者武安君以及并州諸多將校之中的任何一人擔任護羌校尉，涼州的羌人叛亂可能會好一些！」董卓並沒有正面回應秦顏的話了。

「仲穎啊，聽我說完再說如何？」秦顏看向了董卓。

「眉華請講。」董卓聽到秦顏的話之後，自然不會不給面子。

「國朝在涼州的收縮政策和在羌漢戰爭中所表現出來的對涼州地方利益的漠視，雖然符合了山東士人和世家的利益，可是這樣卻引起了涼州地方勢力的強烈不滿。

可以說正是帝國內部山東和山西矛盾的存在、以及山東，山西地位的升降以及與此相關的收縮政策極為加大了國朝平息羌患的難度，當然，這也成為了羌漢戰爭長期延續的一大主要原因。」

「而反過來說，羌漢戰爭的綿延不斷又不斷地加劇了帝國內部的山東和山西勢力的矛盾。

最終的結果就是，長期而頻繁的羌漢戰爭不僅使地當邊陲的涼州飽經戰火，最後連山西的腹心地帶也不能避免。

三輔之地居然成為了曠地，這何嘗不是由於戰亂的原因，使得山西的居民大量死亡或遠避他鄉，導致這一地區人口數量急劇下降？

國朝的總人口在經歷了孝殤、孝安、孝順、孝沖、孝質諸帝時期的停滯不前之後，到先帝永壽二年又恢復並超過了孝和帝末的紀錄。

但廣大的山西地區，由於羌漢戰爭持續不斷，局勢仍很嚴峻，缺乏人口增殖的有利環境，所以人口恢復乏力。

由此可見羌漢戰爭對山西地區破壞之大！」

「看來，眉華對於羌人的叛亂，已經關注了很長的時間了。

恐怕目的不一般吧？」董卓看著秦顏的目光不由的深邃了起來。

「仲穎說笑了，哪有什麼不一般的目的？只不過是想要平定羌人叛亂，立功封侯罷了！」董卓是老油條，可他秦顏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

「那眉華的機會不小！」董卓也沒有追究了，而是對著秦顏稱讚道。

「哈哈，希望真的如仲穎所說吧。」秦顏對著大笑道。

「眉華一定可以，不過，接著講下去？」董卓看向了秦顏。

「好啊。」秦顏並沒有拒絕。

「要知道，綿延百餘年的羌漢戰亂，本就已經使得很多位居于山西的官僚世家和將門世家遭受到了重創，相比於此時位居于山東的世家，他們已經逐漸敗落了起來。

而加重山西世家敗落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自孝和帝以來，國朝中的百官上書使帝王為了鎮壓羌人叛亂不得不妥協的方法，又規定天下郡國察舉以人口多寡為標準。

其實這一改革看起來對山西世家公平，可是在實際中這樣卻是使人口要遠比山西地區稠密的山東地區的世家和寒門，在入仕機會上佔有了更大的優勢。

仲穎覺得如何？」秦顏看向了董卓。

「眉華說的不無道理，山西地區人口的大量減少，在這樣的規矩之下，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山西地區的人士進入仕途的機會大大的降低。

用眉華的話來說，山西地區官僚世家的逐漸沒落以及山西人士入仕機會的減少，都使在帝國的朝廷政權中的百官之中，那些能夠代表和維護我山西地區利益的政治勢力大降。

這樣進而使得國朝想要放棄涼州，致使羌人叛亂越發龐大，而我涼州等地的世家最終在生存和現實的壓力之下，選擇了漢羌合流？」董卓說到這裡的時候，目光就轉向了秦顏。

「仲穎看來不只是軍略精通，看來這政事你也很是精通啊？」秦顏似笑非笑的看著董卓。

「自從段公死後，我等再不看明白的話，恐怕也會死吧？」董卓也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秦顏。

秦顏聽到董卓的話之後，只是說了兩個字「自重？」

隨後就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董卓。

董卓聽到秦顏的話之後，眼睛不由的一縮，「哈哈，眉華說笑了。我可是真的打不過羌人，不然的話，羌人叛亂我一個人不就領兵阻攔在了涼州之地？」

秦顏聽到董卓的話，之後，笑了。

「山西地區出身的官吏的政治影響力對於是立足於山東和南陽地區本位的帝國大大減弱，加上除卻山西地區以外的地方的官吏大幅度的增多，而且山西地區出身的管理，大多也是中職，涼州地區的官吏卻多是山東人，所以，這樣就更加的導致了，山西地區的勢力似乎再也無力向關東獨尊的政治格局挑戰。

而由於漢羌戰爭的綿延，大量的涼州地區的人口的減少使山西地區人口密度大降，連一向人口稠密的三輔，在如今也成了人們眼中的曠土。

若不是之前黃巾之亂的爆發和國朝的鎮壓使得大量的百姓進入并州，幽州，三輔以及荊州等地，恐怕三輔地區更加的荒涼。」說到這裡的時候，秦顏的目光再一次的看向了董卓。

「眉華這是何意？」董卓不明白了。

「仲穎似乎羌化了不少啊？就連麾下的涼州士卒，也有不少的羌人和羌胡之風？」

「眉華說的是這個？」董卓有一些好奇了秦顏為何會這樣說了。

「不錯！」董卓聽到秦顏的話之後，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精光和笑意，他現在有一些明白秦顏的意思了。

「眉華對於這個也有探究不成？」董卓看向了秦顏。

「哈哈，想要平定國朝屢禁不止的羌人叛亂的話，不多做一些探究，又如何能夠在未來平定羌人叛亂？」秦顏對著董卓笑道。

「也是，那我就聽眉華的話了？」董卓對著秦顏開口道。

「好啊！」秦顏明白董卓的意思，卻也沒有拒絕。

「漢人羌胡化和羌人漢化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涼州等山西地區的漢族人口由於百餘年的戰爭的廝殺不斷的下降、從而導致了山西地區的地廣人稀。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從光武中興之後就被國朝一直都奉為國策的內徙降羌、以夷制夷的做法使得涼州各郡乃至三輔地區的羌胡人口比例大為提高。

所以，在山西地區的漢人和羌人等少數民族之間這種人口數量上此消彼長的趨勢以及分布區域上雜居並處的格局，就不斷的形成，這也為山西地區特別是涼州一帶的漢人羌胡化提供了適宜的土壤。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在胡漢雜居的客觀情況下，是否蠻夷化及其程度深淺還和在這裡居住的漢人的文化素質有很大關係。

而山西地區，尤其是涼州等地的漢人基本上都是將門世家，很少有文人世家，當然三輔之地的文人世家還是有不少的。

只是他們和涼州地區的關係也不是太好，這一點仲穎應該知道吧？」秦顏說到這裡的時候，看了一眼董卓。

「看來眉華對我涼州之地的探究，要遠比朝中那些百官和山東的世家看的更加清楚。

只是，我有一個好奇的地方。」董卓看向了秦顏。

「哦？仲穎也有好奇的地方？這似乎有一些不太尋常啊！」秦顏似笑非笑的看著董卓。

「眉華不必如此，我好奇的地方是，眉華姓秦，山東和南陽一帶，似乎沒有什麼秦姓的世家吧？

而且，眉華對我涼州的探究如此深刻和明晰，至少眉華也是飽讀詩書之人，我就很是好奇了，眉華的祖籍到底是何處？

武安君何霖和其兄何引的祖籍也是天下這幾年來很好奇的地方啊！」董卓眼中滿是深意的看向了秦顏。

「仲穎看來是隱藏的深啊，不過，這些不如等我說完之後再說如何？」秦顏看向了董卓。

「眉華自便就行。」董卓聽到秦顏的話之後，自然明白了秦顏的意思。

「那我就接著前面的說了，涼州等郡縣的居民整體的文化素質也比較低，當然了，這就和涼州下轄的郡縣等地的居民的來源有很大的關係了。

自從前漢孝武帝為抵禦和消滅北方的匈奴，派遣張騫出使西域聯通西域諸國以來，孝武帝派出了大量的兵馬，開拓西北邊疆。

當然了，這帶來的很大的好處和壞處，而為了固守開拓出來的西北邊疆，也就是武威，敦煌，酒泉，張掖四郡，孝武帝下詔命大量的人口移民西北。

而這些被選擇到西北的移民大多數都是底層平民或罪犯，文化素質較低。

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被首先選中移民到這新開拓的西北四郡了。」

「而到了本朝的時候，弛刑徒徙邊已成定製，文化素質低下的廣大涼州居民在羌漢雜處的環境下更易於沾染羌胡之風。

所以，涼州等山西地區的蠻夷化已成為不可逆轉的歷史事實，這點從仲穎你和麾下士卒的身上就可以充分的看出來，而這些變化更加使得那些本來先輩依靠著武藝和戰爭跟隨光武帝中興大漢的世家，已經忘卻了祖上的榮耀。

也在某一種程度上已經忘記了戰爭的山東世家，和山東的士人更加的疏遠戰陣之事，與山西地區的隔膜日益的增加。」

「其實仔細的想一想，若不是牧筠和利川數年之前出山，又因為張公的舉薦擔任了并州刺史，創立了如今的并州軍的話，恐怕當初的胡人南下并州和黃巾之亂，并州地區就會更加的破敗。

哪裡還會有如今擁兵十數萬，麾下精兵強將，威震北疆，治下人口數百萬，每年無數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商人和給國朝繳納的稅賦無數的并州？

又如何會有主動漢化，願意入漢的胡人？」秦顏說道這裡的時候，突然有一些感嘆。

「眉華啊，你這就不對了。」董卓突然對著秦顏開口道。

「仲穎的意思是什麼？」秦顏看著董卓那皺著眉頭的表情，對著董卓開口道。

「你說涼州就說涼州吧，說并州幹嘛？

當今天下十三州部你說誰最得本地百姓的民心和支持的話，除了他何引，還能夠有誰？

涼州的漢人已經和羌人廝殺了百餘年，家家戶戶和羌人都可以說有仇。

他們的曾祖父，祖父，父親，丈夫，兒子，孫子甚至是其他的家人都有人戰死在了和羌人廝殺的戰場上面，又如何能夠和并州那樣輕易的治理？

更何況，你也說了羌人和漢人雜居，甚至是互相影響，漢人羌胡化，羌胡漢人化，想要治理涼州難！」董卓身為涼州人，可以說是自幼年開始就已經和羌人打交道了。

所以，他才深深的明白，秦顏對他說的話都是實話，涼州下面的百姓你要說和朝廷一心？

那肯定是假話，你要說他們已經決定和羌人一起真的反叛朝廷的話，那肯定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這樣。

因此，想要治理涼州太難，除非先定羌人，再治理涼州的漢人，否則沒有可能。

「這是我的錯，不該說并州，仲穎且先聽我說完吧！」秦顏對董卓開口道。

「好」董卓對著秦顏點了點頭。

「自從涼州的漢人開始和羌人合流之後，整個帝國內部原本是互相補充，維護對方利益和國朝利益的山東和山西地區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形成了兩個社會文化面貌截然不同的區域。

山西地區地位的下降，導致了當地社會文化的蠻夷化傾向，高尚武力、寡於學術的民風都讓山東地區的人士產生了輕視山西、視其為化外的心理。

而山東和山西地區之間的隔閡也是日漸加深，山東和山西地區之間的矛盾也以綿延了百餘年都不曾斷絕的羌漢戰爭為催化劑日趨激化，最終到全面對立的程度。

正是基於這種東西矛盾的發展，山西地方勢力對如今以山東為根本的朝廷政權離心力日漸增加，我這樣說可對？」秦顏看向了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