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苦樂相尋晝夜間(2)

第19章 苦樂相尋晝夜間(2)

第19章苦樂相尋晝夜間(2)

搖搖頭,沈羲遙唇角浮上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會阻止她的進宮,讓她永遠保持那份淡然優雅,如同出水芙蓉,又似空谷幽蘭的氣質。他也只願默默凝視,在心中保留一份純凈的愛慕給她,靜靜欣賞。可是,沈羲遙又自嘲地搖頭,自己不能阻止她的出嫁,可是,自己又怎能容忍他人擁有她呢?相府千金的婚姻,恐還得他這個皇帝欽點,那時,又是「放花無語對斜暉,此恨誰知」了罷······

正想著,窗外傳來一個清麗而略帶了怒氣的聲音:「你是什麼人,怎麼碰這馬兒呢?你這樣,會傷到它的。」那聲音熟悉,沈羲遙一下就聽出來是霞兒的聲音。

沈羲遙所居的客房窗子正好對著下面的空場,推開窗,便見霞兒帶了慍怒的臉,直看著一個魁梧的男子。那男子半背著沈羲遙,可是身形卻覺得似曾相識。

「這位姑娘,這馬兒是你的么?」那男子的聲音略有粗啞,帶了幾分戲弄。

「是我家公子的馬。「霞兒的聲音稍小了下去,臉色也變了變,說著指著那男子的手:「這馬刷粗糙,不該是給未成年的馬兒刷洗用的。這樣會傷到它的。」說著奪下那馬刷,跺了跺腳看著一旁的小二:「你也是,怎麼能讓其他人碰呢。」

那小二尷尬地笑著,方才與這位客人相談甚歡,他們都喜愛良駒,頗有恨晚之意,便允了這客人為馬兒刷洗的請求,卻不想被這姑娘看到,十分生氣。

「姑娘,是我不好。」那位客人盯著霞兒,連連道歉。

「不行,這馬傷了可怎麼好呢?」霞兒依舊是不依不饒。

「這······」店小二與那客人都為難起來。

沈羲遙覺得那客人的聲音熟悉至極,正在苦想,就在他即將想出之際,只聽見另一個聲音傳來,悅耳動聽。

「霞兒,別人已經道了歉,也並非有意,罷了。」

沈羲遙一愣,底下的人也抬起頭來。

那位客人,分明就是那夜的為首大哥。而他抬頭之際,也看見了坐在窗前的沈羲遙,一道精光一閃,更多的目光,卻分明落在了另一邊迴廊欄杆內的女子身上。

沈羲遙只覺得渾身一個冷戰,眉緊皺起來······

她一身暗藍色凹花織錦襇裙,斜一枝白木蘭恣意於裙面上,刺繡精美,與斜挽的墮馬髻上那支碧玉木蘭簪呼應,襯得人清潔無雙。

「小姐。」霞兒微呼出聲:「您怎麼出來了?」

凌雪薇笑笑:「見你半晌未歸,有些擔心,便出來看看。不想見你在這裡為難別人。」

霞兒吐吐舌頭,不好意思笑了,沒再理會身邊站著的那個男人,餘光卻已看到窗邊的沈羲遙,臉一紅,飛身跑進了客棧中。

「這位大哥,丫頭年幼,請您不要在意。」凌雪薇沖著下面那個為首大哥輕聲道,略福了身子,轉身而去。

而那為首大哥愣在原地,獃獃望著先前欄杆上的佳人。他已認出她就是畫上之人,卻不想那畫連本人的萬分之一都沒有描繪出來。心中突然又一沉,這樣的女子,若論起要被加害,自己都是於心不忍的。

沈羲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目光與為首大哥相接,彼此都已認出對方,帶了冷冷的寒意。而沈羲遙心中其實更為驚懼,畢竟若他在暗處還好,現已曝露,之後難免難以行事。

那為首大哥收回目光,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其實內心已在掙扎。眼看時辰將近,也回身走進了客棧之中。

沈羲遙找來為自己醫治的郎中,開門見山便請他幫忙。

「何郎中,我有一事相求,還望您務必答應。」

「公子請講。」何郎中對沈羲遙匆匆找自己前來有些不解,但也被他此時認真而嚴肅的神情震懾。這樣的男子,便是要自己去做歹事,恐怕自己也難以拒絕的吧。

「今夜我有要事需辦理,可如今腿腳稍有不便。還請何郎中給我個急方。哪怕從此廢了這隻腳,今夜我也要自己行動如常。」沈羲遙盯著何郎中的眼睛,鄭重道。

「這······」何郎中犯難起來:「這恐怕辦不到。」

「我相信您一定有辦法。」沈羲遙極肯定地說道。

何郎中聽他的口氣,吃驚地抬起頭,一臉驚詫。

沈羲遙淡笑道:「當然,我是有酬勞的。若您真能幫我這個忙,我保證你一定能進入太醫院。」

何郎中聽他這話,更加吃驚起來:「你······你是何人?」

沈羲遙搖搖頭:「我是何人你不必知曉,只要幫我這個忙就好。」

「可是這樣很危險,而且那葯也只能保兩個時辰。之後疼痛會加劇,不及時治療,腳真的會廢掉的。」何郎中沉思后說道:「我不問公子是何要事,也不求能以這樣的方式進入太醫院。但是希望公子知道危險。」

「我下了此決心,危險早在考慮之內。」沈羲遙說著眼睛望向了門外另一邊那扇緊閉的門,突然笑起來:「可是你要知道,有的東西,是勝過一切的。」

何郎中見他如此,又順著那目光看去,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搖搖頭又點點頭:「是的,有的東西是勝過一切的。「說罷從隨身的葯囊中取出三粒暗紅無光的藥丸,遲疑了片刻還是遞到了沈羲遙面前:「您辦事前服下即可,此葯見效很快。」末了又決定什麼般,再拿出一丸:「若是藥效散了疼得厲害,再服一丸可減輕疼痛。不過只能延續半個時辰,之後疼痛會加劇,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服用。」

沈羲遙鄭重接過,點了點頭。

「公子,可還有什麼要問我的么?」何郎中看沈羲遙將葯裝進隨身的衣袋中,又問到。

沈羲遙一怔,看向何郎中,卻沒有說話。

何郎中卻自己說起來:「那位小姐的傷勢已控制,但受不起驚嚇與顛簸。但她意志堅定,道也不是壞事。」說完微微一笑:「我現去為她再制一副葯,便能保證今夜無虞。」

「你······」沈羲遙沉吟片刻:「是不是知道什麼?」

「方才來時,無意聽到樓下幾位客人的私語。」何郎中站起身:「我想公子也是知道他們的圖謀的。還望公子小心。」

「霞兒,」凌雪薇倚在窗前,朝端了晚飯剛進門的霞兒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來。

「小姐,怎麼了?晚飯好了,快用些吧。」霞兒看著凌雪薇略有蒼白的臉,又補充到:「早些時候何郎中又補了一劑葯說是讓您今晚服下,我正在煎著。得飯後服用呢。」

凌雪薇點點頭,指了床邊搭的一件粉霞銀絲喜鵲報春雲錦芙蓉裙道:「方才發現這裙子不知何時勾破了一道,想來這些日子只有泛舟賞荷時穿過一回,應是那時不慎損壞了。你看看有沒有相似的絲線補了。」

霞兒點了頭上前收起那件裙子,她在凌府的丫頭裡織工稱得上一流,又得凌府織裁嬤嬤的厚愛,簡單的縫補凌雪薇向來便交給她了。

「小姐,我去看看葯有沒有煎好,您先用晚飯。」說著霞兒便走出客房。

凌雪薇看那門輕輕合上,帶了對面廂房中一室燈火下隱約一個身影,緩緩坐在了桌邊。

沈羲遙用過晚飯便一直坐在門邊窗前,透過不久前他在窗上弄出的小小的洞密切注意著對面房中的動靜。

本來這一趟只是為了悄悄地探望佳人是否安好,他自己隨身還帶了些許名貴藥材,早些時候也都悄悄交給了何郎中以做凌雪薇醫治之用。按計劃明日一早就得返程,這樣才能趕得及先前與張德海說好的時間。卻不曾想竟遇到這樣多的事情。

想到此,沈羲遙心中有些寒涼。如此看來,那劉大人該是有人知道他對凌雪薇的傾慕之情,至於從何而知,也必定是從他那看似得寵的女兒身上窺探出來。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得到更多的寵愛,也為了讓他斷了思慕的念頭,竟做出買兇殺人這等駭事。而那宮中的吳貴人,恐怕多半也是知曉的。

後宮女子如此心機深重,就連新近的也不例外,沈羲遙雖早知曉,也能有所理解,所以向來不對誰過多寵愛,也少聽那些嬪妃在耳邊的東長西短,是非糾纏。可此次是針對了凌雪薇,他卻是無法再坐視不理了。

外面的風越來越急,呼嘯著吹過,帶起客棧檐下一串紅燈籠飄擺不定,濃密的雲聚攏在天際,遮蔽了本就失去光華的月。沈羲遙看看時辰,檢查了室內窗戶已拴緊,吹熄了面前的蠟燭,靜靜坐在暗色之中,攥緊了手中的藥丸。

霞兒看凌雪薇服了葯,又服侍她躺下,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多點了一盞燈,看準了那劃破的一道,挑出隨身帶的合適的絲線,就著明亮的燭光細細織補起來。

她一邊補著,思緒卻飄在了對面客房中那位翩翩公子,不由面上一片緋紅。雖然他並未跟自己說幾句話,可那溫文爾雅和與生俱來的貴氣,她在相府這麼多年也沒有見過。高貴卻並不拒人千里,溫雅卻不落俗,還有那世間罕見的攝人心魄的英俊面貌,一面便已傾心。霞兒回憶著,目光從半開的軒窗落在對面客房上,出乎意料,那裡已是漆黑一片,看不見燭光下的身影。不知為何,一陣沒來由的不詳之感湧上霞兒心頭,一個失神,手上一陣刺痛,低頭一看,針扎破了她的手指,那鮮紅的血滴在了裙袍之上,開出一朵不詳的血花。

沒有多想,霞兒收回思緒迅速補完了那件裙子,看著那斑血跡,又看看已經漆黑的天色,霞兒決定等到清晨再洗。將裙子掛好躺在床上,霞兒卻沒有立即睡著,卻一直盯著那件裙子。

霞粉的顏色由深至淺從裙擺處向上延伸,一枝滿綉了牡丹碧桃的枝幹從下斜延至腰部,還有兩隻栩栩如生的喜鵲翹著長長的尾巴,彷彿在朝對方「嘰嘰啾啾」地報送著春來的喜訊。這樣一件裙袍,再加上雲錦的質地,換做任何女子都必將當做最珍貴的收藏。這是凌三公子在上一年元夕時送給其妹的禮物,凌雪薇向來多喜素色,穿上這件時令所有人驚為天人。魅而不俗,艷絕塵寰。

霞兒想,自己沒有小姐那般如仙容貌,但若是有這樣一件裙衫在身,一定會添色不少,也能引得對面公子凝視片刻吧。想到此,她再睡不著,帶了小女兒的心態,又點亮一室燭光,在鏡前仔細勻面梳妝,又換上了那件裙子,挽了風流別緻的飛燕髻,帶了一朵胭脂色牡丹花,一支紅珊瑚瓔珞流穗珠珞,顧鏡自賞,鏡中人果然換了一幅模樣,雖有些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但也嫵媚動人,別有風韻。

若是能穿著這樣一件衣裳,在波光搖曳的春日湖邊,與那位公子站在搖曳柳絲之下,哪怕只是片刻,也是生命中最美的回憶了吧······

風緊起來,挾雜了焦味與火星,伴了「噼噼啪啪「的聲音,空氣里充滿了不正常的炎熱,有驚恐的聲音撕心地喊到:「著火啦!著火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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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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