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小道的「錢」和公主的「情」

一個青衣男子走了出來，他剛開口，秦小道就突然伸手捏住他的嘴巴，對著周邊眾人說：「大家剛才聽到沒有，這傢伙顯然是杜公子家的奴僕呢。之前不是說，奴僕不能上來么？看來子，咱們這些人在起步的時候就已經輸了啊。」

秦小道接著轉頭看向那杜公子，一邊搖頭，一邊說：「嘖嘖嘖……似乎今天晚上這不應該叫賽文會，直接叫公子哥帶著奴僕會相好，順便賣弄一下風騷和文采會好了。」

「秦小道，這子虛烏有的事情，你也就你這種辱沒斯文的粗人說得出來！」

杜公子冷冷地盯著秦小道：「這人雖然我的隨從，但他文采斐然，是憑自己的能力獲得了請帖。剛才你這般侮辱於我，身為僕從他頂你幾句又如何？」

「哎呀，口才這麼好的我竟然被你頂得無言以對，厲害厲害，佩服佩服，果然不愧是靠嘴吃飯的。」

秦小道以退為進，鬆了手。

但他仍舊是笑嘻嘻地站在邊上，對著那曼麗說：「哎，曼麗姑娘，你將我們集中在這個畫舫里，不會只為了一睹你的豐球，哦不對，是丰姿吧？」

秦小道說話的時候，特意盯著曼麗那令人神往的部位。

而曼麗顯然已經是風月場上的老人了，應對起來輕鬆寫意。

她嫵媚一笑，先是飄了一眼秦小道，隨後對著四周眾人說：「諸位，這賽文會的主旨是為陛下精英和人才。今天晚上一共有三關，第一關自然就是我這個小小畫舫了。」

「哎呀，甭賣關子了，俺還要到那大船上看高陽公主呢，你看俺長得這麼健壯，高陽公主肯定喜歡，沒準一下子就讓俺成了駙馬。」

對方這話一出，四周眾人紛紛出言嘲笑。

而這哥們臉皮倒也是真厚，他一臉無所謂地說：「你們這是活脫脫地嫉妒俺，俺雖然算不上才高八斗，但七斗半也還是有的。不信俺給你們即興做一首詩？」

「好呀，來來來。」

秦小道是唯恐天下不亂，當即拍手鼓掌。

高陽公主伸手拉了拉秦小道的衣角，小聲說：「我才不會看上他呢。」

秦小道同時對著高陽公主小聲回了一句：「你總說我臉皮厚，現在終於見到把我厚的吧？」

結果，高陽公主說了一句很是經典，同時也讓秦小道無法反駁的話：「你的臉皮不僅厚，還很硬。」

「咳咳，我來了啊。」

那位人高馬大，而且一身肌肉的濟州大漢清了一下嗓子。

他先是搖頭晃腦了一下，接著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聲音說：「敝人英俊又瀟洒，辦事認真不犯傻。人生能得幾老婆？公主嫁我不會錯。」

秦小道微微張著嘴，看了看邊上的人。

此時此刻，包括曼麗在內，所有人都是用一種獃獃愣愣的眼神看著壯漢。

「嘿嘿，你們不用這樣看著我，我知道自己很優秀，高陽公主，我來了！」

「來人。」曼麗很是無語地嘆了一口氣。

「在。」

頓時，畫舫兩邊出現四個更加魁梧的壯漢。

「把這位仁兄請下船。」

待兩個壯漢上去要將這位濟州的糙哥們帶出去的時候，這哥們竟然抱著門柱子，死活不肯走。

「你們這是有眼無珠，像我這麼英俊瀟洒的美男子，高陽公主一見到我肯定就會喜歡，就連皇后……」

關鍵時候，秦小道一個疾步上前，從半道上將一個公子哥的頭巾扯下來，徑自塞進濟州大漢的嘴裡，避免了他的殺頭之禍。

「把他丟進水裡！！」

曼麗也是嚇了一大跳，急忙將四個壯漢同時出手，將濟州漢子丟進了冰冷的湖水裡。

杜公子晃動了一下手裡的摺扇，笑得很儒雅、很斯文：「這濟州人才濟濟，出過不少英雄豪傑，怎麼今日就來了這麼一個草包。」

曼麗拍了拍手，盡量抬高聲音說：「諸位，時候不早了，咱們開始今天的試題。」

說著，曼麗指著自己身前的一張長方形矮桌說：「大家都看到了，矮桌上有一疊紙。為了展現我們賽文會的公正，今天晚上第一題由大家出。每個人都在上面寫一個字，一個你心裡最想的字。待大家都寫完之後，我會將重合最高的兩個字取出來。諸位在以這兩個字為題，做一首詩。」

而這時候秦小道突然插了一句：「曼麗姑娘，我要是不會寫詩怎麼辦？」

杜公子立即抓住這一點，懟了秦小道一句：「不會寫詩，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稀里糊塗就上來了。」秦小道一臉無奈。

曼麗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像秦小道這樣的人，什麼不學無術、自以為是、道貌岸然的人她見得多了，像秦小道這樣動不動就將自己短處說出來的人，真的很少。

曼麗笑了笑說：「按照賽詩會的規定，就算不會作詩，只要能夠寫出比較公正的句子就行。」

「哦，那簡單，字我還是會寫的。」

秦小道的話，引來周邊眾人的鬨笑，這些人紛紛用一種看待小丑一般的眼神看著秦小道。

秦小道自己則是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高陽公主自然是知道秦小道能耐的，同時也對秦小道這招欲擒故縱覺得很有趣。畢竟近距離觀察秦小道，是她的興趣愛好之一，自從那天宮廷晚宴之後，高陽公主就已經逐漸被秦小道這種忽深忽淺、忽高忽低的姿態所吸引。

在她看來，只有神秘莫測的男人最吸引人。

秦小道給她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觸，她發現自己越是接近秦小道，就覺得他總有使不完的招數，而且這些招數還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高陽公主拉了拉秦小道，問：「你會寫什麼字？」

秦小道很自然地說：「我啊，當然是寫錢咯？人生在世，沒有錢怎麼行？」

這句話秦小道只是隨便說說，結果有趣的是，這麼些人里，竟然有十個人和秦小道一樣都寫了一個大大的「錢」字；同時，以杜公子為首的一群人則是故意要跟秦小道作對一樣，寫了一個「情」字。

統計之後，「錢」字最多，「情」字排第二。

所以，在場所有人都要以「錢」和「情」來寫一首詩。

高陽公主本來就不打算去第二關的，因此她沒有寫，而是帶著笑意蹲在秦小道身邊，看著他拿著鵝毛筆在地上寫字。

鵝毛筆又被長孫皇后賜名為「驚鴻筆」，這一點李世民也已經跟秦小道說明了。由於這驚鴻筆掛著長孫皇后的名號，推廣的力度和效果非常好。

很快，整個長安，乃至關隴地區都開始流行起來。

驚鴻筆跟毛筆比起來，有很多優勢，其中因價格低廉、製作簡單、耗油墨少、書寫速度快等特點，深受貧寒學子喜愛。

秦小道寫了兩面，第一面寫的時候，高陽公主見了捂嘴偷笑；而第二面下筆的瞬間，高陽公主就被深深吸引了，她突然用一種很柔情的目光看著秦小道，眼眸之中慢慢的都是愛意。

這一點恰好被旁邊的曼麗捕捉到，曼麗一開始就覺得秦小道的舉止很奇怪，特別是保護身後那個清秀小公子動作，使得曼麗被吸引了過去。

特別是現在，當曼麗從旁邊看過去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個清秀小公子跟一個時辰之前見到的高陽公主有幾分相似。

那一瞬間，曼麗驚出了一身冷汗！

一邊是那個出了一千兩要求將秦小道踢出去的公子哥，另外一邊則是女扮男裝，陪在秦小道身邊的高陽公主，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抉擇。

很快，大家都寫好了。

那姓杜的公子念自己詩句的時候，秦小道竟然一句都聽不懂。看到對方那麼陶醉的表情和姿態，他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果然，讀書多就是好啊。

杜公子以為秦小道那一句嘆息是在嘲笑他，當即一扭頭，盯著秦小道說：「秦公子，現在把你的大作吟給我們大家聽一聽吧？」

秦小道隨手就將紙丟了過去，對著杜公子說：「我懶得讀，你幫我念吧。」

杜公子從地上撿起紙張，只是掃了一眼，突然放聲大笑，他一邊笑，一邊念了出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錢不知所去，一貧如洗。哈哈哈……這什麼破爛，這也是詩？一個連詩都不會作的人，竟然還來參加賽文會，還妄想見到長孫皇后和高陽公主，簡直不知所謂！」

說著，杜公子大喝一聲：「來人，把他丟出去！」

曼麗一聽當即臉色大變，她正要喝止的時候，秦小道則是打了一聲呵欠：「傻嗶，那是老子寫的草稿，正文在另外一面呢。」

聽秦小道這麼一說，曼麗急忙上前，從杜公子的手裡奪過紙張，而在看到另外一面文字的時候，她不由得驚訝地捂住性感的嘴兒。

杜公子以為曼麗是在配合他演戲，當即笑著說：「曼妮姑娘，你就別不好意思了，念出來吧。」

曼麗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對著身後的侍女說：「你到樓上將我的鸞箏取來。」

侍女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乖乖地上樓，將一架裝飾精美的古箏抱了下來。

曼麗坐在矮桌上，伸手按住所有的紙，狠狠一掃，使得紙片飛揚，隨後侍女才將那鸞箏放在矮桌上。

「曼麗，你在幹嘛？」杜公子用一種威脅的口吻問。

但曼麗沒有回他，對著侍女使了一個眼色。

侍女點點頭，接著上了樓，很快樓上就傳出了聲音很響的銅鑼聲。

銅鑼聲一出，原本熱鬧的環境突然變得靜匿了下來。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曼麗所在的畫舫看了過來，甚至有很多人特意從遠處跑了過來，站在附近傾聽。

曼麗伸出纖細的玉指，輕輕地波動了一下琴弦。

琴聲輕揚而優美，曼麗也隨著那個美麗的絢麗，為秦小道所寫的詩句即興譜曲，用她曼妙動聽的聲音唱了出來。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唱著唱著，曼麗哭了，晶瑩的淚珠自眼眶滑落，順著精緻的臉頰低垂而下，打在那在琴弦上跳躍的玉手上。

不得不說，曼麗的聲音很動聽，再配上這句詩，無論是別的畫舫，還是外邊岸上的人們；無論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的，很多人都動容了。

此時此刻，在艅艎的頂端，長孫皇后輕輕品了一口茶水。

儘管她已經過了會因為動聽的絢麗和詩詞而流淚的年紀，但卻也被這首的情懷動容了。

對著身邊的晉陽公主說：「小道就在那艘畫舫上，想來這首詩就是小道所做。」

晉陽公主微微頷首，眼眸之中泛起一絲絲漣漪，但很快又浮現出落寞之色，輕聲說：「十七姐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