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於心不忍

第一九二章於心不忍

昨天晚上柳飛揚很晚才回到柳府，大概應該是天都快要亮了的時候。

本來陪著李隆基從太平公主府上出來估摸著也就是晚上十二點多左右。

如果是能夠坐上馬車或者騎上快馬趕回家倒也能睡個好覺。

可是偏偏咱們的臨淄王來了興緻，大晚上的拉著柳飛揚和劉幽求兩人在長安城壓馬路。

三人就這麼帶著後面的大批侍衛，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在長安城裡面遊盪。

以往長安城裡應該是有城防軍巡夜的，可是昨晚上也沒有見到人影。

柳飛揚大概是能夠理解臨淄王李隆基的心情的，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來說，可謂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

畢竟這裡面牽扯到數萬人的生命，也難怪李隆基壓力會如此之大。

柳飛揚和劉幽求兩人理解李隆基，所以雖然是困得不行，但是也還是勉強撐著，陪著李隆基夜遊皇城。

柳飛揚年輕倒是還能夠扛得住，可憐咱們的劉幽求劉老爺子，已經年過六旬了，哪裡經得起這般折騰。

陪著走了一段之後，感覺就要了老命了。

好在柳飛揚及時發現了劉幽求的疲憊，出言幫助他解了圍，讓劉老爺子提前回家休息了。

可以說後半夜就是柳飛揚帶著柳一和楊山等人陪著李隆基一直走著。

直到走回隆慶坊臨淄王王府。

目送李隆基回府之後，柳一前來了馬匹。

柳飛揚翻身上馬，然後帶著柳一等人直奔柳府而去，可算是解放了。

回到柳府，上官傲雪姐妹早已經入睡，柳飛揚只得是隨便找了一間廂房，洗漱完了合衣就躺倒了床上睡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柳飛揚隱約感覺到有人在給自己蓋被子，頓時驚醒，條件反射般坐了起來。

這可把床邊上的上官傲霜給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呢，睡覺都如此警覺，也不知道你以前都經歷了什麼。」

「哦，原來是阿霜啊，沒辦法習慣了，以前在訓練基地的時候睡覺都得睜著眼睛，這是對自己的一種自我保護意識。」

柳飛揚隨口解釋了一句，隨即問道

「現在什麼時候了？」

上官傲霜有些心疼的看著柳飛揚，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到底經歷了些什麼，總是感覺柳飛揚這個人深不見底，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卻感覺總是抓不住。

「按照你的時間點現在差不多上午十點左右了，早餐都給你留著呢。」

柳飛揚翻身起床，在上官傲霜的服侍下換好了衣服，然後洗漱一番便到了飯廳吃了早飯。

這時候正好霍紫南和杜少明過來找柳飛揚，三人就到了正廳裡面坐下。

「是這樣的，柳兄，我這邊仔細想了一下，覺得還是有些不甘心，今天想再去一次杜家，這次去我想邀請柳兄去幫我站一下台，不知道柳兄是否有這個時間。」

柳飛揚心中一動，正好自己可以去杜家這邊走走，也算是給他們下達一個最後通牒，還可以迷惑敵人，可謂是一舉多得。

「好，沒問題，正好我今天也沒有什麼事情，就陪著杜兄走一遭，姐夫要不要也一起去，咱們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霍紫南也是一口答應

「沒問題，反正我在這邊也沒有什麼事情，跟著你們去看看。」

杜少明沒想到柳飛揚竟然答應得如此爽快，心情大好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現在出發，立刻，馬上！」

然後三人就一起出門了，柳一自然是跟在柳飛揚的身後負責安保。

三人選擇了騎馬，沒有選擇坐馬車。

其實柳飛揚也希望騎著馬在京城裡面閑逛的時候，順便看看街上城防軍是否有異動，以此來判斷消息是否已經走漏。

因為杜少明這邊也沒有約定一個具體的時間，所有三人也是晃晃悠悠的在長安城裡閑逛著。

基本上道路都是柳飛揚在選擇，而柳飛揚硬是帶著幾人將城防軍的各個據點都查看了一遍，這才朝著杜家所在的街區走去。

杜家和韋家都在城南，可以說是城南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坊間流傳「城南韋杜，距天尺五」，可見其極具尊崇。

柳飛揚此時正在站在韋家的大門外，一臉淡然的看著韋氏宗族高大寬廣的門楣，心中暗道一聲

「可惜啊，過了今夜這裡就什麼也沒有了。」

「什麼人在此窺視，你可知道這裡是何處，此處是皇親國戚韋氏宗族的本家，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韋氏宗族的門衛見到柳飛揚勒馬在大門外徘徊，直接出來趕人。

韋氏宗族在城南這一片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無人能惹，稍微不注意惹到了韋家的人，就有可能人頭不保，家破人亡。

柳飛揚見到門衛如此囂張，也不惱怒，他覺得沒有必要和一個死人計較什麼。

「駕，駕……」

快步向前，追上了前面的霍紫南和杜少明。

此時霍紫南和杜少明已經將自己的馬兒拴好，杜少明正有些忐忑的看著杜家高達的朱漆大門，心情有些複雜。

「這就是杜家，果然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柳飛揚倒是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他此次前來還是希望能夠給杜家一些警告，其實柳飛揚是有心想要救下杜家的老少孩子的。

因為根據柳飛揚已知的唐朝真實的歷史，杜家因為與韋家距離太近，以至於政變的時候，士兵們殺紅了眼，將韋家旁邊的杜家也是直接滅了滿門，甚至是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都沒有放過。

這讓柳飛揚覺得太過於殘忍，可是現在又不知道如何勸服杜家人，這是柳飛揚現在非常糾結的地方。

杜少明還在糾結如何見到杜家人的時候，柳飛揚直接走上前去

「麻煩通傳一聲，就說長安府尹柳飛揚有事拜見杜老爺子。」

門衛一聽面前這個人原來就是長安府尹柳飛揚，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的，急忙進入通傳。

柳飛揚來到長安府之後，也做出了一些大動作，自然是在長安的老百姓心中有些地位，所以這個名字還是非常好使的。

「還是柳兄的名字好使啊，不瞞你說，我上次來的時候費了老大的口舌才能夠見上杜老爺子一面，關鍵是連口水都沒喝上就給趕出來了。

這件事情對我的觸動還是挺大的，原本以為我們一家人現在也算是有些勢力，可是在長安城這些頂級權貴面前，我們什麼都不是。」

杜少明有些感概，有些傷感，還有些慶幸，慶幸自己認識了柳飛揚這樣一個大人物。

「杜兄何必妄自菲薄，說句不客氣的話，哪怕這個杜家不承認你們又怎麼樣，你杜少明難道就不能憑藉自己的努力讓自己變成豪門，到時候指不定誰求誰呢。」

柳飛揚的這番話頓時讓杜少明有些大徹大悟，對啊，我為什麼不能自己做豪門，憑什麼總是想著依附於別人。

以杜少明如今的權勢地位，加上柳飛揚這邊從中幫扶，不出十年他杜少明決定能夠趕上面前的杜家。

想到這裡，杜少明的腰桿不知不覺挺直了不少，之前的不自信也一掃而光，整個的氣勢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彷彿獲得了新生。

旁邊的霍紫南自然是感覺到了杜少明的變化

「恭喜杜兄大徹大悟，心境上再上一層樓，想必杜氏豪門不久之後就會在杜兄手中大放異彩的。」

杜少明也是心情大好

「這都多虧了柳兄的開導和幫助，要不是有著柳兄的扶持，我杜少明如何有今日的成就。」

「這都是杜兄你平日的積累，我只是稍微提點一下罷了，哪怕沒有我今日的提點，杜兄也很快就能夠想通其中的關節的。」

三人在門外閑著無事，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互相吹捧著。

杜家的兩位門衛在前面聽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這些人在打什麼啞謎。

柳飛揚好歹是長安城裡面不大不小的一個官，杜家人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很快杜老爺子就親自來到大門前迎接柳飛揚等人

「柳大人光臨寒舍，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

杜老爺子只是掃了一眼柳飛揚身後的杜少明，然後再次將目光放在了柳飛揚的身上，雖然明知道柳飛揚有可能是來幫助杜少明站台的，可是面子上的功夫大家都還得要過得去。

「杜老爺子客氣了，我是晚輩，怎敢勞煩老爺子親自迎接，實在是惶恐。」

柳飛揚的意思也很明白，我只是以一個晚輩的身份前來的，不是想以身份壓人。

杜老爺子自然是聽懂了柳飛揚的話，也不點破

「柳大人裡面請！」

「杜老爺子請！」

杜老爺子雖然只是看了一眼杜少明，可是這個年輕人給他的感覺明顯不一樣了，多了幾分自信，少了幾分上次來的時候那種怯懦。

杜老爺子心中雖然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單純的認為是柳飛揚的存在給了杜少明莫大的信心，不由得有些好奇杜少明和柳飛揚之間的關係。

來到正堂之後，杜老爺子還是有些倨傲的，雖然面對的是柳飛揚，也知道杜少明和霍紫南是和柳飛揚一起來的。

不過杜老爺子仍然是選擇了裝傻，只招呼柳飛揚坐下，卻不管不問杜少明和霍紫南，這讓兩人覺得臉上沒有一點面子，又不好發作。

柳飛揚也覺得這個杜老爺子如此做派有些過分了，於是語氣有些冷漠的說道

「杜老爺子，你們杜家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如此待客恐怕傳出去有些不好吧。

你們家要是窮得連多餘的椅子都沒有的話，我倒是可以吩咐人馬上去街上買回來，到時候走了送給你們杜家也不妨。」

柳飛揚話音剛落，對面的幾位杜家子弟頓時臉色大變，但是同樣礙於柳飛揚的身份，他們也是敢怒不敢言。

杜老爺子倒也是臉皮夠厚的人，對著自己身邊的大兒子就是一頓呵斥

「還不快把這兩把椅子搬過去，平日里你們就是這樣待客的，杜家的臉面都讓你們丟光了。」

杜家老大無奈，只能是打碎牙齒自己往肚子裡面吞，總不能當著客人的面讓老爺子下不來台吧。

杜家老大和老二剛剛將椅子搬過來，杜少明和霍紫南兩人可是絲毫沒有客氣，直接就將椅子拖到了柳飛揚的身邊坐下。

杜家老大和杜家老二滿臉憤怒的看著杜少明，那表情恨不得將杜少明生吞活剝了一般。

「不知道柳大人此時前來我杜家所為何事，如果是為了杜少明家的事情而來，那就請柳大人免開尊口了，免得大家面子上過不去。」

杜老爺子可謂是一開口就堵死杜少明的口子，如果是放在以前估計杜少明會非常的失望。

可是現在杜少明聽到這句話之後，沒來由的覺得渾身上下都輕鬆了不少。

從此以後我杜少明不再依附所謂的豪門，我要自己打造一個杜氏豪門。

「杜老爺子還是高估你們杜家了，也低估了你面前的杜少明。實話給你說了吧，現如今整個長安城的酒水生意都是杜少明所在的杜家在經營，這裡面有多大的利潤想必杜老爺子心中是有數的。

你的拒絕不但不會打擊到杜少明，反而能夠激發他自己建立一個杜氏豪門，我想不出五年，到時候誰求誰還真不好說呢。」

杜老爺子聽到長安城的酒水生意竟然是杜少明負責的，心中大驚，埋藏心底的貪婪再次蘇醒。

杜老爺子自然是知道這個烈酒生意有多高的利潤，如果他們杜家能夠拿到這個生意的代理權，讓杜少明所在的杜家回歸宗族又如何。

到時候的杜家必然又是另一幅景象了。

由於開口就把話說絕了，杜老爺子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面糾纏，只是想著下來以後派人單獨聯繫杜少明，到時候威逼利誘，這酒水生意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只是其中一件事情，不過進到杜老爺子家以後，我突然有句忠告想要送給杜老爺子，不知道杜老爺子是否願意聽在下一言，當然首先聲明一點，這個話可能不是那麼好聽。」

杜老爺子收起了自己內心的貪婪，不過杜家的其他小輩臉上的貪婪倒是絲毫沒有掩飾。

「什麼話，柳大人但說無妨。」

「晚輩年輕的時候曾經跟人學過幾手看向的功夫，剛才進門一路走來，到這裡看到杜家的這些人，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恐怕你們杜家最近有血光之災啊。

言盡於此，信不信就是杜老爺子你們自己的選擇了，還望早做準備才好。

當然，要是放我身上的話，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柳飛揚剛才在院子裡面看到不少的小孩在嬉戲，他實在是不忍心這些幼小的生命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

杜老爺子無動於衷，可是杜家的小輩們明顯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自己如日中天的杜家怎麼會有血光之災呢。

他們幾乎可以確定這是柳飛揚有意打擊報復他們杜家。

柳飛揚三人離開之後，杜老爺子將自己的三個兒子留了下來

「你們怎麼看柳飛揚這個人，尤其是他說的這些話。」

杜家老二明顯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還有什麼好說的，明顯就是杜少明那個小子找來的靠山，噁心我們來了。」

杜老爺子心中暗嘆一聲，明顯不贊同老二的說法

「老三，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我覺得我們可以把柳飛揚的話看作是某種暗示，柳飛揚這個人我還是仔細了解過的，這個人在長安城官聲非常好，嫉惡如仇，他從來沒有說是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過普通的老百姓。

尤其是柳飛揚說的最後一句，我覺得非常有深意，他說如果是他的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麼明顯的暗示幾乎已經挑明了讓咱們暫時離開這裡。」

杜家老三可以說是杜家第二代裡面少有的聰明人。

杜老爺子聽完老三的話，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馬上讓大家收拾細軟，咱們這幾天搬到城東那邊去住。」

柳飛揚如果知道杜家老爺子的這個決定，肯定是要感概一番的，他這隻小蝴蝶，終於成功的改變了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