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造夢空間(31)
第224章造夢空間(31)
夜天歌說完沉默著,凌霜也不說話,凌霜的性格,夜天歌比誰都清楚,沒有她捨不得的人或事。
夜天歌看著遠方,直到凌霜遠去后,才自言自語道:「思延!這只是個開始啊……」
生生死死輪迴在這樣的痛苦裡。永不超生。
桃花島。
思延漫步在橋上,看著眼前的一切,桃林沒變!屋子還好好的。
荷塘的花一樣開滿整個池塘,桃花也一樣美麗的綻放!缺了的……就只是那個日夜相伴的人。
夜無殤和錦墨一路都是默默跟著思延,沒說話。
錦墨知道,思延需要冷靜。
夜無殤卻是好想一劍殺了思延,可是不能啊,他的命,是用他最愛人的命換來的。
思延漫步而過,看著那橋,那花,那屋子,每一寸土地,都有她的腳印,每一個地方,都有她的歡笑。
腦子裡回放著她的音容笑貌,彷彿還是剛剛,可惜,不是啊!已經天各一方了。
思延想起什麼,問錦墨:「思畫呢?快給我。」
自從那日離開魔宮,思畫琴一直在錦墨這裡。
錦墨手腕一翻,思畫琴憑空出現,思延拿起思畫琴就朝斷崖飛去。
今天的風很大,天空黑沉沉的,就好像思延此時的心情,看不見曙光,看不見黎明,也看不見………希望。
他席地而坐,拿出思畫琴,彈起了她生前最喜歡的那首鳳囚凰。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昨夜芭蕉雨驚醒了旖旎
綿綿密密綿綿密密
醉在香風裡貼著你貼著你
有太多詩句遺落在夢裡
屋前的雨滴沾濕了春衣
淅淅瀝瀝淅淅瀝瀝
灑滿了回憶全是你全是你……
錦墨在身後跟夜無殤說:「卿畫活著的時候,總說羨慕凡人的生活,一世這麼短,不管有多少喜怒哀愁,都會如雲煙一般消散。」
這首鳳囚凰,是卿畫最喜歡的歌,思延每次問她為什麼的時候,她總是笑著說:「因為你是鳳凰啊!」
鳳囚凰!思延是鳳凰,她求的,至始至終,就只是一個他而已啊!
思延還在繼續,錦墨和夜無殤默默的聽著,不忍打擾他。
錦墨回想起他上一次在這桃林的斷崖上看著思延,還是他和卿畫坦誠心意,激情擁吻的時候!
那時彼此之間你儂我儂,情意綿綿,這才過去多久啊?就已經陰陽兩隔了。
半個時辰,兩個時辰,四個時辰過去了,他還是不肯停下,十指已被磨破,鮮血滴在琴弦上,卻不自知。
桃林中,還飄蕩著那句,「灑滿了回憶,全是你…全是你………
綿延不絕,凄慘婉轉。
錦墨走過去,一把收起了思畫琴,夜無殤倒是樂得看他痛苦不堪的模樣,這是他應該受的。
思延回過頭看著錦墨,眼裡布滿血絲,凶神惡煞,好像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還給我。」
錦墨也是氣急,對思延吼道:「你現在這樣子想做給誰看?卿畫已經不在了,這天下除了她和我還有誰會心疼你?你停手吧!」
思延聽不進去他的話,搶過思畫琴撫摸著,瘋瘋癲癲的說:「不,不是這樣的,她……她只是去了我到不了的遠方,她那麼喜歡思畫琴和鳳囚凰,我彈給她聽,她一定會回來的,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回來,我知道,她捨不得拋下我!捨不得,一定捨不得的。」他怒吼著。
琴聲又悠揚而起,美麗動聽的旋律,只是那琴聲中透露著更加絕望的悲傷……
錦墨現在是焦頭爛額,他該怎樣點醒思延,「思延,你已經瘋了!」
「呵。」思延毫不在乎的說:「那又怎樣?」
「思延,你醒醒,卿畫不會再回來了,你想讓她死不瞑目嗎?」錦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無間地獄,那是古往今來,從未有魂魄安然離開過的地方,卿畫進去了,就註定出不來了。
思延對錦墨的話置若罔聞,他抬頭看著遠方,心裡想著卿畫!那個女人,因為他,被凌霜鞭打至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的肌膚。
因為他,被窮奇下毒,痛到撕心裂肺,卻還是不肯選擇忘掉他。
因為他,中了噬心散,被迫嫁給別人。
因為他,丟了自己的孩子。
明明他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她還是愛著他。
又因為他,丟了自己的性命,死後還不得安寧。
這樣的她,這樣愛他的她,她不在了,他一個人該怎麼辦啊?
思延想起這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錦墨:「小墨,你有愛過一個人嗎?深入骨髓的愛!若你有,一定會理解我此時此刻的心情。」
錦墨沉默了一下,坐到思延身邊說:「我懂,卿畫是你的愛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三人朝朝暮暮兩千多年了,我也很難過,可是,沒人可以活著從無間地獄出來啊!卿畫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換你安康,若她還在世,看見你這樣子,該有多心疼?」
錦墨不說還好,一說思延的心又開始痛,額上豆大的汗珠滴落。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有了心痛的毛病,好像就是這兩天的事,身為神醫,他不想治,因為知道,這是心病。
他右手捂著胸口對錦墨說:「她一定能活下來的,因為我還活著。」
一句話,僅僅是一句話而已,清晰明了的表達出了卿畫對他的深情。
是的,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小丫頭來桃林有目的,他也知道她的目的就是她喜歡他。
他在卿畫的眼睛里,看到和當年凌霜一樣的眼神。
那時的她們,都是那樣的青澀,對愛情是那樣的嚮往,怎麼現在!都不在了呢?而他這個最老最該死的人,偏偏活著。
思延收起思畫,讓錦墨去調查一下卿畫的靈魂有沒有入忘川?
錦墨嘆口氣,無奈的道:「思延,卿畫是妖,作為祭品獻祭而亡,死後要七七四十九日,才會在黃泉聚齊靈魂,她的魂魄,現在還不知道散落在哪裡呢?」
思延閉上眼睛,他真是糊塗了!路邊的兔子都知道的事,他一個上神竟然給忘了……
夜無殤插話道:「思延上神,在下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錦墨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夜無殤走了,這桃林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微風依舊,桃花四散而落,撒在地上,河面上,只是,再也沒有了那個撿桃花,做桃花糕的人了。
桃林已經兩千多年,不曾有過現在這種死一般的寂靜了!
自從卿畫死後,思延日日酗酒,只是,怎麼喝都喝不醉。
她不在的每一刻,時光都是那麼的漫長,比他過去那十五萬年的人生!還要漫長。
他答應過她會好好活著,不管她有沒有聽到,不管人生有多漫長,不管歲月有多苦,不管未來的路一個人要怎麼走,他都得活著,好好的活著,替她一起活著!
七天後的清晨,一大早思延就去了天宮。
天君突然隕落,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適的繼位人選。
暫時交給了戰神陵華負責。
太微宮裡,陵華正翻閱著人間瘟疫的書籍,感覺有人來了,抬頭看見思延:「思延上神!今日怎麼有空來,你夫人可好些了?」
思延聽陵華提起,又忍不住的難受,輕語:「她……她不在了。」
「這……發生何事了,天君不是…………」
思延大概講了講前幾日的事情,繼續道:「我想為她辦一場葬禮,可是我什麼都不懂,所以……」
思延說完落暮的走了,幾日後,天族舉辦了有史以來最盛大的葬禮,雖然!那棺木中並沒有人。
這就是他的報應吧!連屍體都不給他留。
思延將卿畫的衣冠冢葬在了桃林,在桃林地底修建了一個墓室。
思畫琴也陪著卿畫一起埋了起來,雖然面積不大,但只要夠他們兩人就好!
思延已經做好了打算,若是連妻子的魂體都救不了,他這個上神活著還有什麼用?不如陪著心愛的人一起下忘川,入無間吧!
畢竟沒有人可以在忘川河浸泡下三千年不死,有個人陪著她,她也不會那麼孤獨!
也沒有人可以在無間地獄酷刑下三百年不滅,能陪著她,對現在的思延來說,即便是無間地獄,那都是一種奢侈。
他站在墓碑前,輕柔地撫摸著墓碑,彷彿那是真的卿畫,他低聲說:「娘子!別怕!不管在哪裡,我都會在你身邊。」
錦墨走過來看見墓碑上的名字嚇了一跳,上面寫著:「宋卿畫,思延夫妻之墓。」
錦墨也納悶,為什麼思延突然釋懷了卿畫去世的事,還同意為她辦葬禮。
原來他很清楚天命不可違,若是卿畫在冥界灰飛煙滅,他一定不會獨活吧?
此時的錦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逝者已矣,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決不能讓思延有事。
就是他這一時的念頭,將思延和卿畫推向了無邊的苦海。
日子晃眼而過,夜無殤沒有再來,錦墨一步都沒離開過桃林。
思延還是那樣,偶爾去給花草樹木澆澆水,更多的時間,就是酒,睡。
葬了思畫琴,他也不彈琴了,就是夜裡的時候,錦墨總會聽到鳳囚凰的曲調。
錦墨知道,思延是不想讓他擔心,於是他先回了海底,給他一個過渡的時間。
這天傍晚!思延一個人半躺在桃花樹下,身邊的酒罈到處都是。
他上一次喝這麼多!還是卿畫受傷的時候,如今!這桃林又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斯人已逝,幽思長存!突然,他感覺身後有異動,回頭一看……
一束白色的光從天而降,在他面前不遠處慢慢顯出身影,那個身影一襲白衣無任何花樣點綴,頭髮用一根簡單的桃花簪綰起,那是他親手刻的啊!
思延看著對面五步遠的人獃獃的愣著,而對面的人看著他笑了。
她笑的很溫柔,很明媚,就像他們從未見過一樣!明明溫柔,卻透著陌生!
看著她的笑容,思延清醒過來,跑過去用力的抱住心愛的人……只是,他的手卻穿插而過,懷中空空如也。
思延回頭看看卿畫,她還是那樣溫柔的笑著,安靜的站在那裡。
思延又跑回去……毫無疑問的,他還是從她身體穿過,連著試了幾次,也依然如此!
他不再試圖去抱她,而是輕輕的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臉。
奈何手上還是什麼都沒有,她的臉在他看得到卻摸不到的地方……
思延不甘心,他抬起手,想用靈力強行凝聚卿畫的靈魂!他想抱抱她,只是想抱抱她,抱抱心愛的人。
可他越是灌輸靈力,卿畫的靈魂就越加透明!幾番嘗試未果后,他放棄了,他不敢拿卿畫的性命來堵。
她現在只是一縷幽魂,如果死了,就真的灰飛煙滅了!
卿畫的身影忽然慢慢的往後退,思延著急一個瞬移過去,想拉住她,不讓她走,可手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划空。
這是天族,不是冥界,他終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點點消失,至始至終,她只是安靜的站著,沒有說過一句話。
「不要走,娘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回來,你回來啊……娘子!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啊……」
思延朝著卿畫消失的方向哭喊著,只有自己才明白,此刻的心有多痛。
思延突然猛的從床上驚醒,額頭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眼睛瞪得大大的,太可怕了,太真實了,思延趴在床邊大口呼吸著空氣,一手拭去額頭的汗。
錦墨在這時候走了進來,看思延這樣,連忙給他倒了杯水!「來,喝點水。」
錦墨看思延喝完了水,才說:「我才離開幾日,你……你怎麼就不能對自己好點?」
錦墨說著還祭出了神識檢查思延的身體,越看越是心驚,他不由的怒吼道:「思延,你的心魔怎麼會這麼嚴重?我以為你……」
思延不說話,起身朝外面走去,走過桌子時,又順手拿走了桌上的酒壺,不疾不徐的說:「你以為我放下了?還是以為我忘記了?」
「錦墨,你的心魔有多嚴重,你知不知道?」
錦墨就放不下這個問題了,雖然他也很喜歡卿畫,但若危急到思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