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對抗黑衣人
第二十五章對抗黑衣人
我看清楚是MaggieQ之後,全身慢慢放鬆下來,MaggieQ也收回捂在我口鼻上的手,豎了一根食指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輕輕點點頭,伸出一隻手想讓她拉我一把,但MaggieQ卻視而不見,轉頭就走。我只得無奈地自己翻身而起,跟著她下了樓。
雖然房間里根本看不清路,但MaggieQ卻好像輕車熟路般在各種胡亂堆放的雜物和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人之間快速穿梭。我跟著她來到樓下,第一眼便看見晚上守夜的猴子和楊宇凡二人四仰八叉地躺在爐子旁邊。我吃了一驚,連忙跑過去查看。
「他們沒事,只是暈過去了。」MaggieQ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我還是不放心,蹲下去探了探兩人的鼻息,還好,呼吸正常,臉上也沒什麼痛苦的表情,跟正常睡著一個模樣。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看見每天朝夕相處的同伴被襲擊,難免有些慍怒,口氣也不客氣起來。
「沒什麼。」MaggieQ乾脆地回答,「只是來警告你一聲,離開這裡!那些人馬上就會找來了……不過……反正你也不會聽,就這樣吧。」說完她轉身便往外走。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鬼市把寫著警告的紙條塞進我手裡的黃臉漢子,身材和站在我面前的MaggieQ一模一樣。
「你等等……」
MaggieQ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這時外面的白雪映著月光,清清亮亮地照進來,在MaggieQ臉上蒙上一層乳白色的光暈,我一下,竟然痴痴地呆住了。
「還有什麼事?」
「啊……」我一下回過神來,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那天在天台上,還要多謝你救我們,還有那天在鬼市,警告我們的也是你吧?」
MaggieQ面無表情地說:「那是因為你也救了我兩次,今天以後,我們算是扯平了!你想留在這兒送死也行!」
我這才把焦點回到MaggieQ說的警告上來,想到那些摩托車手精良的裝備,訓練有素的身手,不禁背脊一陣發涼,連聲問道:「你說的是那些騎摩托的人?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追三土他們?」
「他們追的不是人,而是這個東西……」MaggieQ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手上,然後攤開手掌,雪光照在她的掌心,那東西金光閃爍,竟是三土的那顆阿修羅印!
「你你……你怎麼偷了阿修羅印?」我腦子一下轉不過彎來,只能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
「哼!什麼阿修羅印!」MaggieQ撇撇嘴,不屑地說了一句,「愚昧至極!」
我腦子裡有無數個疑問,但千頭萬緒卻是無從問起,只能張大了嘴,獃獃地看著她。
MaggieQ見我如此,突然莞爾一笑,說道:「這些事都和你無關,你還是快離開這裡,保住性命要緊。」
「離開這裡?」談何容易啊,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去哪裡?走出那扇門,我們怕是過不了一個禮拜。」
「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MaggieQ還是面帶笑意說道,「我只知道,如果你還留在這裡,連一天都活不了!」
「可是,你如果不偷這顆印,哪怕那些人找來,我們只要把它交還給他們,恐怕也不至於殺了我們,說到底,你不是救我們,而是害了我們!」我突然靈機一動說道。
MaggieQ聞言愣了愣,隨即說道:「那你現在跟我走吧,我保證你活下去!」
「可他們怎麼辦?」我指指地上的猴子和楊宇凡。
「他們關我什麼事?」MaggieQ又冷冷地說了一句。
「可他們是我朋友啊……」我不禁愕然地說,這女人好像是冰做的,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MaggieQ低頭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朋友該不該救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看著我說道,「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在這裡打敗他們!」
「啊?」我心道這算是哪門子辦法,要是打得過還用說嗎。
「你們有槍吧?」MaggieQ繼續問道。
「有……」我茫然地回答,對這個只見過幾次面的女人和盤托出,「一把自動步槍,一把手槍,不過步槍子彈只有兩匣,手槍因為缺乏保養,基本上沒什麼用。」
「有槍就行!」MaggieQ點點頭說,「你們只要拖住他們,別讓他們輕易進門就行!」
MaggieQ說完作勢要往外走。
我連忙叫住她:「哎……拖住他們……然後呢?」
「然後?」MaggieQ又微微笑了笑說,「然後你就祈禱神靈保佑吧!」
「對了!」MaggieQ突然話鋒一轉,「把這個東西收好,等我回來還給我!」說完她把手裡的阿修羅印向我拋過來。
我手忙腳亂地接住,下意識地又問了一句:「你是誰?」
「我是誰?」MaggieQ聞言呆了呆,原本銳利的眼神一下茫然起來,片刻之後才搖搖頭喃喃地說,「我也不知道……你們不是叫我MaggieQ嘛?就那麼叫好了!」
說完她便利落地一轉身,在雪地上飄然而去,任憑我怎麼喊她也不再回頭。
我獃獃地看著她隱沒在黑夜中,一直到手裡握著的東西硬硬的硌得生疼,我把手舉到眼前,攤開手掌,那顆還帶著MaggieQ體溫的金印正在掌心熠熠生輝。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顆所謂的阿修羅印,只見它除了底部篆刻的文字和頂上雕刻的銜尾蛇,側面還有一圈圖案,我湊近門口借著雪光仔細看了看,發現是一隻抽象的雙頭鳥類,既像是鷹,又像是中國文化里的鳳凰。
我慌慌張張地叫醒所有人,又到外面捧了一把雪,擦在昏過去的猴子和楊宇凡額頭,把他們倆也弄醒過來。
眾人聽完我的敘述也都緊張起來,特別是張依玲和蕭潔,剛剛才從落入土匪窩的恐慌中稍稍緩過勁來,一覺還沒睡醒,卻聽到那些傢伙馬上要找上門來,不免方寸大亂,一直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楊宇凡一直在安慰兩位姑娘,但自己也臉色鐵青,三毛、猴子也七嘴八舌地討論對策,三土則跟他的名字一樣,面如土色,手裡還是緊緊抱著他那兩樣寶貝。
「都別說了!」我忍不住大吼一聲,大家頓時安靜下來,只有蕭潔還在不停地一邊頓足,一邊絮絮叨叨,「這可咋辦……這可咋辦……」
我扭頭瞪了她一眼,但是她渾然未覺,直到一旁的張依玲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猛然反應過來,用手遮住嘴巴不說話了。
從食品廠回來之後,我們這幫人便開始隱隱地奉我為領袖,這也不奇怪,三毛雖然有一定的軍事素養,但性格太過隨意和莽撞,有點渾不懍;老呂是個沒嘴葫蘆,只知悶聲做事;大力雖然勇猛,但也沒什麼主見;楊宇凡太年輕;馮伯老了;猴子剛加入,尚不能服眾。我雖然也沒什麼領導能力,也沒這方面的慾望,但此刻生死存亡之際,卻不得不站出來帶領大家。
我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之後,清了清嗓子說:「馮伯,您跟陳姨先做飯,做干一點的!真要打起來,我們需要儲存體力……前幾天不是換了塊腌狗肉嗎?別等過年了,現在就做了!」
「好!」馮伯一句廢話也沒有,拉著陳姨轉身就走。
「老呂、小凡,你們在院牆那兩個角……」我手指院子朝外的兩個角落說道,「那邊容易爬進來,你們在下面雪地上撒些碎玻璃,就用上次楊宇凡家拿的那些啤酒瓶!」
楊宇凡聞言遲疑了一下,眼睛看著蕭潔不願邁步,老呂用力拉了他一把,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三毛,你上樓,如果有人攻擊院門或者爬牆,你就用槍打丫的!」
三毛也不說話,只是拉了一下手裡的95突擊步槍的槍栓,以示回應,便轉身上樓了。
「大力、猴子……三土……」我喊了三人的名字,大力和猴子都應了一句,但三土卻還是低著頭緊抱著盒子充耳不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三土!」我加大音量喊了他一聲,這時他才如夢方醒,慌張地抬起頭看著我。
「你們三個跟我去加固大門,用所有能用的東西把大門堵上!」我大聲喝道。
「好咧!」大力大聲應和,馬上拍拍猴子的肩膀說,「咱們去裡面搬那些鋼錠!」猴子點點頭,二人往廠房裡面走去。
我環顧室內,看中了那張白鐵皮沙發,便朝三土招招手,讓他來搭把手一起搬。三土卻抱著盒子東張西望,不願把東西放下。
我摸摸褲兜里的阿修羅印,本想拿出來交還給他,但想到MaggieQ對它珍而重之的樣子,還是忍住沒說。
「哎呀!呂叔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抱著這死東西不放幹什麼?」站在一旁的張依玲看不下去了,跟蕭潔二人上前奪下三土手裡的錦盒和背後的畫筒。
三土沒辦法,只能苦著臉走過來跟我一起搬沙發。
「哎!……」我抬著沙發剛走到門口,張依玲又揚著下巴對我說,「我們能幹點什麼啊?」
我心道一聲這姑娘倒是神經大條,跟三毛有的一拼。我上下打量了二人一會兒后說:「你們還是去換身裝扮,把自己弄得臟一點、臭一點,我們如果守不住這裡,可能就得逃出去,你們這副樣子,如果被那些食人族抓住……我敢保證,你們會祈禱讓他們早一點吃了你們的!」
蕭潔聞言大驚,捂著嘴又要開始哭哭啼啼,可張依玲卻只是白了我一眼,拉著蕭潔往馮伯做飯的地方去了。
我們一直干到了早晨七點,在大門裡面堆了足足五六噸鋼錠,直到他們用坦克撞也未必撞得開才停手。此時天上又落下雪來,鉛雲低垂,天色比昨晚更加昏暗,狂風也嗚嗚地吹起來。
這樣的鬼天氣,也許他們不會來吧?我暗自思忖,就算來,有這樣的防禦,要做到MaggieQ說的拖一段時間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我拍了拍摞成一人高的冰冷而堅硬的鋼錠,冰涼的手感讓我信心倍增。
「你們進去吃飯吧,今天是我輪崗,我在這守著就行!」大力整了整最上面的鋼錠,便身子一縮,蜷進我們故意留下的觀察孔附近的一個狹小的空間里去。
這時一陣狂風裹挾著雪粒子吹過來,我剛才搬東西出的那一身汗,被冷風一吹,頓時全身冰涼。我朝大力點點頭,又向猴子等人揮揮手,幾人一起往室內走去,我抬頭看看廠房上面,三樓到六樓的窗戶都黑洞洞地張著,不知道三毛躲在哪一扇窗戶後面,我看過三毛打靶,想起他在警校時曾經拿過步槍射擊比賽冠軍,心裡的把握又多了一分。
回到室內,馮伯的早飯已經快做好了,爐子上異香撲鼻,所有人都忍不住一抽一抽地聞,猴子更是嚷嚷著快開飯。
「再等等。」馮伯一邊笑著說,一邊從旁邊筐里抓了兩把小青菜扔進鍋里,那青菜顯然是陳姨剛從地里摘的,每條都有手指那麼長,青翠欲滴,換作平時,陳姨是絕對捨不得采這麼鮮嫩的青菜的,也不知道她是因為知道今天是危急時刻,還是因為昨天看到張依玲和蕭潔二人這麼饞青菜而專門為她們準備的。
「行了!」燜了一兩分鐘之後,馮伯喊一聲掀開鍋蓋,一陣白白的蒸汽冒上來,等蒸汽散盡,鍋里的食物顯露出來,翠綠的青菜、微黑的臘狗肉、金黃的土豆、白色的米飯一層一層交疊在一起。
陳姨還是照例用玻璃便當盒盛了兩大盒飯,讓小凱西給樓上的三毛和門口的大力送去。可這時張依玲和蕭潔卻站出來攔住小凱西,一人一盒奪過便當盒,撂下一句:「讓凱西先吃!」便分頭往樓上和門外去了。
陳姨笑著朝二人豎了豎大拇指,又繼續給大夥盛飯,每個人拿到飯都大口大口地猛嚼。馮伯這頓飯做得真是好吃,有點類似以前的煲仔飯,臘狗肉雖然油脂少了點,但有一股狗肉的異香,青菜因為被冰雪凍過,吃起來又甜又脆,米飯底部微焦,多了一股焦香味,土豆軟糯,幾種口感和香味在嘴裡不斷的交替,讓人大呼過癮。
「吃了這頓飯,就算死了也值了!」猴子邊吃邊嚷嚷。
「不吉利!」陳姨朝猴子的後腦勺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吃完飯,我摸著微微鼓起的肚子仍意猶未盡,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感受到腹部被食物脹滿的感覺了,早已習慣清湯寡水的胃竟然一下子適應不了,開始往上面泛酸水,我連喝了幾口水才把它壓下去。
食物能讓人產生安全感,一頓熱飯,大家也都活泛起來,之前的緊張氣氛得到很大的緩解,但是產生了一個副作用,就是所有人都吃得太飽,血液集中到胃部,都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今天應該不會來了吧?這麼大的雪!」三土剛吃完飯,便又把他的兩樣寶貝抱在身上,此時正把頭湊近窗口往外張望。
就像他說,今天的雪越下越大,我們院子里的各種蔬菜已經完全被厚厚的積雪壓在下面,看不到一丁點綠色,狂風卷著鵝毛大雪在天地間肆意衝撞,帶起一陣陣尖嘯。
「但願吧……」我也嘀咕著,看看周圍的同伴,除了沒什麼戰鬥力的老人、女人和小孩,剩下的也都是衣衫襤褸,骨瘦如柴,而且除了三毛,所有人在危機之前都沒受過軍事訓練,雖然這段時間和感染者不斷周旋,也打了幾場硬仗,積累了一些戰鬥經驗,但跟真正的職業軍人比卻是差得太遠。還有,MaggieQ果真會如她所說的及時出現嗎?她一個女人,就算身手不凡,但怎麼能戰勝一幫訓練有素的男性軍人呢?我暗自祈禱,但願那些人像三土說的那樣,因為這個壞天氣而出不了門。
我這麼患得患失的想了一會兒,又用力晃晃腦袋把這些負面情緒趕出去,無論如何,我們總不能寄希望於一些僥倖的因素,自助者才能獲得天助。我又伸進褲兜摸了摸那顆阿修羅印,心想實在不行,我就把它交出去,畢竟保住大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把傢伙準備好!」我朝眾人沉聲說道。大家都應了一聲,叮叮咣咣地準備自己的裝備。我拿起自己的三棱軍刺,在手裡掂了掂,原先那個簡陋的竹筒手柄已經被猴子精心打造的白鐵皮所取代,我又在手柄上纏了一圈麻繩,既吸汗又不打滑,抓起來非常趁手。我倒轉軍刺,把刺尖朝上,摸了摸打磨得雪亮的尖端,滿意地點點頭,把軍刺插進刀鞘掛在腰間。我又拿出那把92式手槍,再次確定彈匣是滿的,又抓了一大把黃澄澄的手槍子彈塞到羽絨衣前面的豎兜里。
老呂和大力也準備好了他們的三棱軍刺;楊宇凡是一把冷鋼武士刀,這是他自己省吃儉用在鬼市換的,外形非常酷炫;猴子用的是一柄BuckMaster184生存匕首;馮伯拎了一把猴子用廠里的鋼材磨的大砍刀。
我本以為三土沒有武器,他卻從他上衣內兜里掏出一截黑色的短棍來,他拿著短棍往下一掄,啪的一聲,棍子一頭甩出兩截金屬棍來,原來是一根甩棍。
我朝他點點頭說:「一會兒你就別出去了,陳姨、凱西和兩位姑娘就交給你,萬一我們守不住,你們就從前門跑,剛才猴子已經把那邊清理出來了,你只要搬開擋住大門的幾張玻璃鋼瓦就行。」
三土也沒表示什麼異議,只是點頭答應。
「阿源,有情況!」我正想繼續說,冷不丁卻聽見站在窗戶旁的老呂一聲斷喝,我趕緊走過去朝窗外一看,只見大門口的大力正朝這邊猛烈地揮手。
「怕是來了!」我心裡一驚,連忙打開房門向大門口跑去,一出院門我就聽到一陣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夾雜在狂風之中傳來,此時積雪已經沒過了腳踝,雪花在眼前隨風狂舞,吹得我眼睛都睜不開,能見度比室內還差,我們在雪地上連滾帶爬,鬧哄哄的往門口趕。大力見我過去,往後面讓了一步,把觀察孔讓給我。
我把眼睛湊近觀察孔往外一看,只見外面完全是白茫茫一片,漫天飛舞的雪片和濕氣一起凝結成了一片乳白色的濃霧,就像一鍋稀粥,我甚至看不到街對面的房子。
這時,就像是有人攪了一下這鍋稀粥,濃霧一陣擾動,緊接著,就像是魔戒中的幽靈騎士一般,幾輛摩托車從濃霧中沖了出來!
摩托車在我們門前戛然而止,我數了數,一共五輛車,七個人,比昨天來的還多了一輛車三個人,真是大大的不妙。摩托車上的騎士幾乎被白雪完全覆蓋,看起來像是一團團無害而且可愛的糯米糍,但這些「糯米糍」下了車,渾身上下拍打了一番,頓時露出一身黑色的勁裝,還有身上掛著的各種武器,那兩人一車的,還從車上抬下一隻大口袋,看起來很重,也不知道裝的什麼東西。
這些人一下了車,便開始乒乒乓乓地拆我們大門外面堆著的那些建築材料,只十幾分鐘,我們費了老大勁堆起來的掩體便被清理得一乾二淨。這時這夥人中的一個越眾而出,走到我們門前。
這人先是摸了摸鐵門,又拍了拍,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裡面的兄弟,我們沒有惡意,昨天有幾個人逃到貴處,還勞煩兄弟把他們交給我們。」這人語氣不緊不慢,聲音不高不低,但聽起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儀,讓人有一種想乖乖服從命令的衝動。
我強行忍住才沒有接他的話,那人在門口等了片刻,見我沒回答,又說道:「只要把人交給我們,我保證我們馬上就走,秋毫不犯!」
我聽他說完,又待了一會兒,然後我拿出手槍,拉了一下槍栓。
「咔嗒」一聲脆響,即使在呼嘯的風雪中,也還是清晰可聞。我的本意是想讓對方知道我們也有槍,並且不惜一戰,讓他們也有所忌憚,不敢貿然攻擊。這能為我們爭取更多時間,以便完成MaggieQ說的拖延時間的目的。
那人顯然聽見了槍栓的聲音,愣了一下,然後半轉身,朝自己身後招了招手。
我順著他招手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有個人正扛著一具火箭筒正對著我們的院牆!
我心道一聲不好,正想大喊讓大家跑回室內,卻冷不丁聽見樓上傳來一聲槍響,同時那扛著火箭筒的人頭上冒出一叢血霧,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重拳擊中,向後飛跌出去,然後躺在雪地上不動了。
「狙擊手!」門外的人大喊,四處奔跑尋找地方掩護。
「樓上,掩護射擊!」我聽到有人繼續嘶吼,然後槍聲猛烈地響起,我扭頭一看,樓上的幾個窗戶邊被子彈密集擊中,石屑紛飛。
我心裡大急,這爆頭一槍,已經把我們的整條後路打斷,接下來只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一面暗自責怪三毛的魯莽,一面又為他的處境感到擔憂。我又往觀察孔看了一眼,只見另一個黑衣人又撿起火箭筒,扛上箭頭瞄準這邊!
「快跑!」我朝還愣在當場的所有人大喊。
話音剛落,便是轟一聲巨響,磚塊石屑紛飛,離我們不遠處的院牆上出現了一個一米的大洞!我的耳朵被爆炸聲震得嗡嗡作響,頭上臉上被紛飛的石屑蹦了好幾下,但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我跟所有人一起掙扎著往廠房方向奔去。
緊接著,第二聲巨響又在我腦後炸響,我扭頭一看,只見第一個洞的下方又挨了一發火箭彈,兩個圓洞緊挨著呈一個葫蘆形,已經完全可供人進出了。
「快!快跑!」我大喊,所有人都使出吃奶的勁往前飛奔,幸運的是這夥人並沒有馬上進入院子,他們似乎對樓上的三毛非常忌憚,還是不停地對著樓上的窗戶掃射。這給我們贏得了逃跑的時間,等我跟在跑得最快的猴子後面摔進室內時才鬆了一口氣。我回頭朝外面看去,身後的大力、楊宇凡和馮伯魚貫而入,但沒有老呂的身影。我再往後面一看,只見老呂整個人摔倒在離院牆不遠的雪地上,正掙扎著往我們這邊爬行,而他的身後潔白的雪地上,拖著一條刺目的鮮紅的血痕!
難道是剛才爆炸的時候被碎石傷到了?我暗自思忖。這時那個葫蘆形的洞口,一個黑色的身影已經探出半個身子。我大驚,連忙用手槍瞄準,朝那邊開了兩槍,但這裡距院牆超過三十米,而且這把槍年久失修,精度根本不準,兩發子彈壓根不知道射到哪裡去了,等我再扣第三次扳機,卻聽見啪的一聲,手槍卡殼了!
這時那個黑衣人已經完全進入院內,緊接著又進來一個,我看到老呂翻身坐起,朝他們高舉雙手,嘴裡大喊:「投降投降……我投降!」
但那人卻沒有任何猶豫,手裡的AK「噠噠噠」,一個三連射,擊中老呂的胸口,老呂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向後撲倒在雪地上一動不動了。
「啊!」我們所有人都驚恐地大喊起來,我們雖然經歷過殘忍的感染者、見過最無恥的匪徒,甚至是吃人肉的食人族,但如此冷酷無情,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的傢伙卻是第一次見到。
「上樓!快上樓!」我朝著還在驚慌的眾人大喊,大家這才回過神來,跟著我一起跑上二樓。
上了樓,我們把預先準備好的樓板放下去堵住樓梯道,這時三毛也從樓上下來,我看到他沒事心裡也鬆了口氣。我們所有人又在樓板上壓了很多鋼錠,直到再也堆不下才停手,這原本是我們準備用來對付感染者的最後手段,沒想到卻在這時候用了。
我們都頹然地坐到地上,大家都是滿面凄容,楊宇凡甚至捂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老呂曾經幾次救過他的性命,在他心裡,一直都把老呂當作父兄來看待,今天眼睜睜地看著他喪命,楊宇凡心裡自然不會好受。
都是我的錯!我心裡一片空洞,我壓根就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在老呂倒下之前,我甚至有一些隱隱的興奮,但老呂的死讓我明白過來,我們不是在過家家也不是在玩遊戲,我不應該答應MaggieQ,不應該什麼準備都沒有就讓大夥集中在大門口,更不應該不在第一時間就把阿修羅印交出去,現在老呂死了,所有人都陷入了絕境!
MaggieQ呢?你不是說好了要來救我們嗎?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動靜?我一邊自責,一邊把MaggieQ也恨上了,壓根沒想到如果沒有她的通風報信,我們可能死得更快。
那些人呢?他們在幹什麼?為什麼不用火箭筒直接轟我們?不,他們不需要硬攻,只要守住樓下,困也把我們困死了!我繼續揣測,心裡沒有一點主意。
外面的風雪繼續肆虐,我從窗戶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院子里沒有人影,老呂的屍體已經被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雪,身下是一攤鮮紅的血液,看起來讓人觸目驚心。
我心裡突然像刀割一樣痛了一下,如果是在以前,像老呂這樣的人可能永遠都不會跟我交上朋友,但在這殘酷的末世,這個往日被人唾棄的小偷,現在卻是對整個團隊幫助最大的人。他雖然沉默寡言,有時候也有些私心,但從來都是言出必行,輪到放哨等累活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怨言,這個貴州山區來的漢子,早就贏得了我的尊重和友情,但現在,他卻像只破口袋一樣倒在雪地里,我甚至都無法給他收屍!
MaggieQ,你到底在哪裡?我朝遠處望去,還是一片乳白色的濃霧,沒有任何動靜。
這時我看到從我們樓底下走出來兩個黑衣人,我連忙把頭一縮,退到他們視線看不見的地方。還沒等我坐直身子,「篤、篤」兩聲,窗外突然扔進來兩個東西,其中一個剛好掉在我眼前,一個直筒形的鐵疙瘩正在離我鼻尖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滴溜溜地轉。
「手榴彈!」我心道一聲這下死定了,不料這顆「手榴彈」只是發出「砰」的一聲輕響,隨即一陣灰色的濃煙猛地爆發出來!
「是催淚彈!」三毛一聲大喊。
我的眼睛被濃煙一熏,一陣刺痛,眼淚和鼻涕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汩汩往外冒。我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到三毛撿起地上的催淚彈扔出窗外,但更多的催淚彈持續不斷地扔進來,濃煙不斷地冒出來,我們就像是身處雲層之中,根本辨不清方向,我的臉上也開始灼痛,無法呼吸。
所有人都尖叫、四處亂竄。但唯一的出口被我們用成噸的鋼錠堵住了去路,急切之下根本搬不開。
「跳!跳下去!」我聽到三毛大吼,接著便是窗戶碎裂的聲音和重物墜地的聲音。
這時我腦子裡已經沒有別的念頭,一心想著如何擺脫這恐怖的煙霧,我努力睜開眼辨了辨方向,只是看到一團光亮的地方便衝過去縱身一躍!
所幸我們只是在二樓,而且下面厚厚的積雪為我們做了緩衝,我只是吃了個屁股蹲。落地之後我連忙往前滾了兩滾,以防後面再有人跳下來壓到我,然後便迅速挖了兩把雪摁在眼睛上。
眼睛一陣清涼,我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但還是眼淚直流,眼睛根本睜不開,我只能這麼坐在雪地上。
「都別動!跪在地上,把手舉過頭頂!」我聽到有人大喊,這時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乖乖照做,片刻之後,有人過來拿走我手裡的槍,然後抓著我的衣領把我拖了過去。
「跪這裡!跪好!」那人摁著我的脖子,讓我重新跪在雪地里,我勉強眯起眼睛左右看看,模模糊糊地看到我們被排成了一排,幾個拿著槍的人影站在我們前面。
這時我突然聽到房間裡面傳來一陣喧嘩聲,中間夾雜著幾個女生的哭喊聲。我心道一聲糟了,一定是事先逃跑的三土他們被抓回來了。
果不其然,一會兒之後,三土、張依玲、蕭潔還有陳姨和小凱西,都被押了出來。
「過去跪下!」那個聲音繼續命令,我感覺一個人跪到了我旁邊,我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是三土。
「他們在前門也有埋伏!」三土朝我低聲說道。
我搖搖頭,暗罵一聲自己蠢豬,這些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怎麼會不知道包抄每一個可能的出口?
「頭,東西找到了!」我聽到另一個聲音說道。
我抬眼看去,模模糊糊看到說話的人走過來遞給站在我正前方的那個人一個東西,從那東西的大小形狀判斷,應該是三土整日不離身的錦盒。
那人打開錦盒后便愣住了。我雖然看不清這人臉上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他是怎樣的震怒,我心裡突然升起一種荒謬的快意,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東西呢?」那人果然怒不可遏地大吼,猛力把錦盒擲到雪地上,錦盒在雪地上反彈,翻滾了幾下,正好砸中我的膝蓋,盒蓋開啟,裡面空空如也。我感覺到身邊的三土也是全身一震,似乎對這個結果也是震驚不已。
「我再說一遍!東西去哪裡了?」那人大聲地咆哮。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當然,除了我也沒人知道阿修羅印在我口袋裡。
「不說是吧?」那人繼續惡狠狠地說道,然後往前走了幾步,一把抓住我們隊伍里的某人,把她拖了過去,從驚恐的呼喊聲中,我聽出來被他拖走的人是蕭潔。
蕭潔被他拖行了幾步,然後在我們正對面被他摁著重新跪下。那人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拉開槍栓,指著蕭潔的頭。
「東西在哪裡?」那人嘶吼著又問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蕭潔被嚇壞了,帶著哭腔顫抖著說。
「我數到三!」那人繼續吼道,「再沒人回答我就開槍了!一!」
雖然我知道這時候我把阿修羅印交出去,他們八成也會殺了我們,但我絕不能忍受一個人活生生的在我面前被殘忍地擊斃,但在我正想出聲示意的時候,突然從風裡傳來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呻吟號叫聲。
這聲音我是如此的熟悉,它們就是這半年來日夜纏繞著我的最深的噩夢,這些號叫聲總是伴著扭曲猙獰的面容和致命的撕咬,讓人膽寒而又絕望。但此刻,它們卻讓我覺得有了轉機。
「干!」用槍指著蕭潔那人咒罵了一句,抬高槍口,對準院牆的方向。
緊接著,槍聲響起,幾把AK和那人的手槍同時開火。我轉過頭去看,只看到朦朦朧朧的幾個人影從那個破口衝出來,當先的兩個被猛烈的炮火擊中,向後跌倒在地,但瞬間便又翻身而起,向我們這邊快步奔來,動作迅捷無比,顯然都是快屍!
「快跑!」我大喊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貓著腰向室內猛衝。
「小心!」我旁邊的三土突然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把我拖回到地上,我聽到幾顆子彈呼嘯著從我耳邊飛過。
「那邊不行,那些人堵在門口呢!」三土在我耳邊大吼。
我努力睜了睜眼,眼睛里一陣刺痛,淚水又噴涌而出,除了幾個模糊的人影我什麼也看不見。
「那往旁邊走!」我朝三土大喊,「感染者喜歡追著聲音跑,他們越開槍,越吸引感染者!」
「好!」三土拉了我一把,我從地上起來,踉蹌著往院牆的另一邊跑去,沒走幾步,便跟三土失散了。
這時我的眼前全都是影影綽綽的人影,根本分不清誰是同伴,誰是敵人,誰是感染者,有好幾次,我撞上了其中幾個,但卻沒人咬我,我一邊慶幸著自己的運氣,一邊像瞎子一樣摸索著前行,直到我聽到一個聲音——
「來,往這邊跑!」
是MaggieQ的聲音!接著,一隻溫暖、乾燥的手握住了我,拉著我往一個方向跑。我踉蹌著任由她拉著往前走,只覺得周圍推推搡搡的全是人影,我不知道那是感染者還是人類,「應該是人類!」我心想,不然他們為什麼不咬我呢?
「其他人呢?」我問MaggieQ。
「都在!」MaggieQ乾脆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