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反社會人格
從進門開始，我只顧著陪隊長分析案情。直到此刻，才猛然發覺到，手背上的手印痕迹，變得更大了！
在剛發現的時候，陰影還只局限於虎口附近。然而此刻，整個手背都變了顏色。
印記黑中帶紫，手掌和手指的形狀涇渭分明。就好像是某個看不見的幽靈，緊緊攥住了我的手，留下了這個印記。
「難道老九說的對，這世上真的有鬼？」
我一下子想起老九那些神神叨叨的話了。
剛發現這個印記的時候，我還自我安慰，可能是沾蹭到什麼染料了。然而此刻，這隻栩栩如生的手影，徹底剝奪了我僅剩的勇氣。
還好，隊長仍舊保持著理智。他示意我握緊拳頭，在我的手背上倒了些茶水，又找了塊抹布蹭了蹭，這才開口說道：
「不用怕！不過是很簡單的化學反應。微量的硝酸銀和氫氧化鈉反應，在你手上形成了爪印一樣的陰影。這明顯是有人裝神弄鬼！」
看到手上的陰影好像染料一樣，能被抹布擦掉。我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媽的！人民警察也敢愚弄！這要是被我逮到，絕對饒不了這小子！」
我故作兇狠的爆了句粗口，試圖挽回些面子。
不用隊長說，我自己也知道，剛才那副被嚇壞了的模樣，絕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隊長白了我一眼：「連人都敢殺，捉弄你一個小警察，又有什麼不敢的？」
和隊長一樣，我也早就反過味來，無論是手印、還是撞毀的汽車，全都是兇手在搞鬼！
我還清楚地記得，在警校時，教官跟同學們分享過的案例。有不少的反社會型人格的犯罪分子，在犯案后非但不懼怕警察，反而還會不斷地向警察挑釁。
在他們的眼中，警察就是整個國家機器的縮影。通過這樣的方式，這些犯罪分子自認為是在挑戰整個國家機器，並從中獲得巨大的滿足感。
甚至還有一些變態的作案動機，就是希望能夠跟警察掰一掰手腕！
「難道這一次咱們遇到的，是一個反社會人格的變態？如果是這樣，搜索的範圍可就縮小了不少！」
隊長搖了搖頭：「恐怕是沒有這麼簡單！如果只是為了挑釁警察，這傢伙應該找上身位隊長的我，而不是剛剛畢業的你！」
隊長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這才繼續說道：
「無論是血畫，還是手印，都是一種恐嚇，或者說……干擾！」
「干擾？」
「不錯，有人想裝神弄鬼，來干擾我們的偵查工作。」
隊長點了點頭。
我不再說話，心中卻仍舊保留著一絲疑問。就如隊長所說，我只是一個剛剛畢業的生瓜蛋子，在刑偵隊中，只是個跑腿的雜魚。兇手何必費這麼大的功夫，來干擾我。
「這件案子，局裡應該有不少的人都牽扯了進去。」
看到我沉默不語，隊長又一次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
「你在局裡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記住，干咱們這一行的，只能相信證據和死人。只有這兩者，才不會騙人！」
隊長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局裡一定是出了內鬼。能夠處處料敵先機，將警察耍的團團轉，說明兇手對於警察的偵察進度瞭若指掌。以最壞的情況來估計，這個內鬼，甚至有可能就在刑偵隊當中！
「所以隊長你才約我在這兒見面？」
我一拍腦袋，總算是明白了過來，隊長為什麼要來同福茶館討論案情。隊長特意使用一個不在聯繫錄中的陌生號碼，顯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隊里，我最相信的也就是你了。作為剛剛畢業的新人，你應該跟這些沒什麼關聯。」
怪不得隊長要和我一個新人討論案情，原來是出於這方面考慮。如果真的像隊長所說的這樣，這案子里水可太深了！
我越想越心驚膽顫。都說遇到危險找警察，可誰能想到在人民警察的內部，也同樣處處充滿了危險。
兩個人一時間都陷入到了沉默當中，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就在這個時候，電話聲響了起來。是隊長的電話。
隊長拿出了手機，對著我晃了晃。手機屏幕上寫著兩個字，老九。
隊長將電話放到了茶桌上，開啟了免提鍵。
「頭兒，你在哪兒呢？」
老九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了過來。
能夠感覺的出來，這老小子的聲音中滿滿的都是焦急。
「出什麼事兒了？」
隊長沒有回答老九的話，開口反問道。
「頭兒又出事兒了！金海集團的執行董事孫建國死了！」
「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這麼大個城市，死個人不是很正常？」
刑偵隊終日里和死人打交道，這種事情，早已經成為了日常。
「頭兒，您還是親自來一趟吧……孫建國的眼睛，也被人挖去了！」
電話另一端的老九吞吞吐吐的說道。
一聽到這話，隊長好像被擰緊了發條一樣，剛才的懈怠一掃而光。
「我知道了，馬上就過去！」
「金海大廈，頭兒你可快點兒吧！」
老九報出了地點，就掛斷了電話。
我在旁邊也聽的清清楚楚。被害人也被挖去了雙眼。從這個細節，就基本說明，兇手和殺害林斌的，是同一人！我們所遭遇的，很有可能是一起連環殺人案！
林斌被害，並不是事情的終結，而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你先過去和老九他們匯合，我隨後就到！」
隊長有意的讓我們兩個人錯開。此刻我們在明，兇手在暗，必須要小心行事。
「一定要小心，這案子水太深，稍不注意，可能就會重蹈林斌的覆轍！」
隊長提醒道。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我點頭應和。
「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內！」
就在我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隊長再身後又補了一句。
我回過頭來，陽光透過窗子，從隊長的身後照進房間。在陽光下，整間屋子都亮堂堂的，卻唯獨看不清隊長藏在帽檐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