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傳教

落魄鎮。

其實這個鎮子不叫落魄鎮，只是這裡沒有值錢的特產和肥沃的土地，因為貧窮和荒蕪，被外鄉人戲稱為落魄鎮。

阿豪是落魄鎮的乞丐，今年十七歲，他披著破爛的袍子，拄著一根木棍，蹣跚的走在街邊，祈求著有人發發善心，給他這個四天沒吃東西的人一點食物。

可是軍閥混戰的年代，生活在這裡的百姓都缺衣少食，哪裡有飯食施捨乞丐？

「你聽說了嗎？任家鎮在施粥，只要去祭拜他們任家老祖，就有肉粥喝，還有銀子拿！」

「唉，施粥能夠幾個人吃的，天下乞丐這麼多，不等我們趕到，粥就分完了。」

「說的也是……」

街邊行人的對話，吸引了阿豪的注意。

任家鎮施粥，還有銀子拿？

阿豪精神一振，就像炎炎夏日裡澆下一桶涼水，他當即拖著疲倦的身子，前往任家鎮的方向趕去。

餓了幾天的阿豪腦海里只剩一個念頭：去任家鎮一看究竟！

幾里路的距離，他像是走了半輩子，抵達任家鎮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頭暈眼花。

「請問這裡是不是任家鎮？」

他揪住城邊的一位百姓。

「臭乞丐，滾一邊去。」

那人勃然大怒，一腳把阿豪踹開。

本就饑渴交困的阿豪重重摔在地上，只覺得意識開始離開身體，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找回對身體的掌控。

「要喝水嗎？」

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豪睜開眼，看見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人站在自己身邊，遞來一袋水囊。

中年人穿著厚厚的樸素袍子，皮膚黝黑，看起來只是城中尋常不過的百姓，可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溫和，充滿善意。

阿豪抿了抿乾涸開裂的嘴唇，迫不及待的接過水，咕嚕嚕的狂飲起來。

他早就渴的不行了。

一口氣喝空水囊，阿豪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這時候，他才湧起忐忑和警惕的情緒，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中年人為什麼要幫助自己這樣一個邋遢的乞丐。

「感謝任家老祖保佑！」

中年人雙手合十朝空中拜了拜，欣慰道：

「剛才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原來這位就是任家老祖的信徒。

還真是代善人……

阿豪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奇怪。

有錢人給自家祖先建個廟，施粥給乞丐讓他們說些吉祥話，這不奇怪。

可眼前這中年人不像是乞丐，怎麼也湊人家的熱鬧？

「謝謝！」

但他還是表達了感謝，並謹慎的遞迴水囊。

中年男人接過水囊，說道：

「任家在鎮子里施粥給乞丐，可乞丐太多，上午就把粥發完了。你現在過去，怕是要白跑一趟。」

阿豪沉默了一下，又說了聲「謝謝」。

中年男人繼續說道：

「可你要是真心祭拜任家老祖，他老人家就會保佑你，讓你不再餓肚子。」

阿豪更加奇怪。

雖然大家都拜神求安慰，可誰都知道拜神不一定有用。

像中年男人如此虔誠的信奉一位虛無又縹緲的神仙，實在少見。

「敢問一句，這任家老祖是哪路神仙？」

一般給祖宗建廟的，常說自己先人在陰界當差。

類似什麼山神、土地公、或者夜遊神之類的。

說白了是暴發戶給自己祖宗臉上貼金的手段。

「任家老祖乃是九陰僵神！」中年人一臉崇敬地說道。

「哦，原來是九陰山……山神？」阿豪懵逼了。

他覺得對方說的是「九陰僵神」，但他又懷疑自己聽錯了。

「九陰僵神！」中年人認真地介紹道：「任老祖生前宅心仁厚，樂善好施。死後得了機緣，成為殭屍，還不忘護佑一方百姓……」

阿豪大吃一驚，驚慌的左顧右盼，他沒想到中年人會說出這種荒唐的話。

幸好行人匆匆，無人關注這邊。

中年人說道：

「九陰僵神是唯一的現世神仙，是專門幫助百姓的好神仙。小兄弟，你與我們任家鎮有緣，可願跟我一起信奉九陰僵神？」

九陰僵神？！

阿豪沒聽說過這個邪教……你問他都沒聽說過，為什麼知道這是個邪教？

聽名字就知道了啊！

「我……我不信神的，你們信什麼跟我沒關係！」

阿豪大聲說，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到邪教。

他邊說邊起身，試圖離開這個言語古怪的中年人。

中年人緩步跟在他身後，語氣不疾不徐：

「你都快餓死了，還怕什麼？信一下試試看，又不會損失什麼！」

「不用你管。」

阿豪只想遠離他，遠離妖言惑眾的九陰僵神信徒。

雖然現在天下大亂，信什麼的都有。

但問題是信殭屍也太離譜了，要是被衙門抓到，說不定給他安個妖言惑眾的罪名，直接死刑。

他雖然是命賤的乞丐，可也不想惹麻煩。

「小兄弟，九陰僵神是真正的神，你若不信，我可以帶你去參加九陰僵神的教會，你親眼看一看。」中年人壓低聲音，沒有放棄傳教的機會。

九陰僵神還有教會？

這邪教也太邪門……等等！

阿豪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或許我可以假裝混入九陰僵神的教會中，然後向衙門舉報，換取賞金……」

想到這裡，阿豪猛的停下腳步，看著中年人：

「那，那我就姑且去看看。」

中年男人欣慰道：

「小兄弟，你一定會信奉九陰僵神的。」

不，我就算是死，死在途中，從城頭跳下去，我也不會信奉什麼九陰僵神……阿豪心裡冷哼。

他沉默的跟在中年男人身後，兩人穿街過巷，在一處教堂前停下來，中年男人有節奏的扣響某個院子的大門。

俄頃，院門敞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為他們打開了門。

兩人進入院子，隨著老婦人走向旁側的房間。

推開房間的門，微弱的光芒灌入其中，阿豪目光一掃，看見二十多個穿著破爛袍子的人盤坐在蒲團，他們雙手合十，閉著眼，專註而虔誠的膜拜一尊神像。

而坐在所有人中央的，是一個道士。

一位道士帶著一群乞丐在教堂里膜拜殭屍……

這場面槽點太多，阿豪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槽。

門被打開，信徒們紛紛扭頭回望，而正對著門的黃袍道人，也朝這邊看來。

中年人往前走了兩步，拱手道：

「林師傅，我渡了一位有緣人信奉九陰僵神。」

說罷，他朝阿豪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阿豪一邊往前，一邊審視著林道人。

這林道人粗眉大眼，但眼神清澈，透著一股正義凌然的氣度，倒不像是什麼邪門歪道。

此人正是林九。

「把這道人送給衙門，應該能領到賞錢吧？」阿豪心裡暗想。

這時，他聽林九微笑道：

「施主氣色極差，腹內空空，不若先吃些齋食，我再與你說說九陰僵神的事情。」

竟然還有吃的？阿豪心說這可太好了，向衙門揭發你們之前，先白吃你們一頓。

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很快送來一疊白面饅頭，一碗清水。

阿豪吃的狼吞虎咽，很快就解決了溫飽問題。

林九微笑的看著這一切，轉而望向任威勇的石像，眼中露出迷惑的神情。

我已經按照你的安排做了，但這樣真的能讓天下人都信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