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壓迫與不平
第387章壓迫與不平
「那時候我因為某件事情對政府失望至極,又從一些渠道聽說了很多關於AHO的事情,就想著自己去找他們。那時候我還是太天真了,通過關係去找了一些傳言中和他們可能有關的人,」白楊苦笑了一下,「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然後,你回去的時候連家門口都沒進去,樓下就給內務部直接裝車帶走了。」林鶴萱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吐槽道,「這種所謂傳言中的人都是拿來釣你們這種魚的,真的是屢試不爽。」
「然後呢?」洛天羽看著她。
「審問唄,審完了就關著。關了差不多一個月,發現我確實沒有大問題,也就放了。」白楊說的輕描淡寫,但笑容就那樣從臉上消失了。
「她的運氣不錯,負責她這個案件的是我們的人。」林鶴萱在一邊淡淡地說道,「而正好我們那時候需要一個這樣的人才。」
洛天羽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經過水下襲擊一事,他意識到共和國自身的情報系統並不是像他曾經以為的那樣滴水不進。但是居然連AHO都已經滲透到了這麼深的地方,這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的事情。
「信息化的時代讓人們更多地理解了自由與平等。即便他們選擇接受命運不去反抗,心中依舊會有對美好事物的期待。落在同化者身上,就是對同胞的同情與暗中的幫助。」
林鶴萱明白他的想法,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所以是什麼讓你想要加入他們呢?就算是同化者,你這樣學歷的應該能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吧?」洛天羽心裡暗暗地生出些迷茫來,但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麼受到影響,便轉向白楊問道。
「是的,我的工作確實不錯。我畢業之後,在南華律師事務所做助理工作。」
洛天羽似乎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皺眉回憶了一下,「好像聽說過,是不是那位搞女性公益法律援助的黎南華律師?」
「你居然會知道這種事啊。連我都不知道呢。」林鶴萱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你也不需要吧。」洛天羽白了她一眼,「我知道是因為我曾經和某件事產生過一些關聯……」
「那時候我在黎老師手下做過幾個案子,絕大部分是家庭糾紛,而其中幾乎全部涉及到嚴重的家庭暴力。所以,為當事人提供心理方面的協助十分必要。」
「但是有一天,黎老師告訴我,有人通過特殊的渠道向她求助。」
「當事人是一位同化者女性,當時20歲,在津門的酒吧從事服務行業。求助時她已經被監察院以隱瞞自己同化者身份並蓄意感染他人的罪名提起公訴,由於沒有庭外和解,所以法院一審判決監禁15年。」
她這麼說著,沒注意到洛天羽的眼神頓時驚異起來。
「治安局出具的案件報告稱,她通過非法渠道購得暫時壓降同化率的藥物,並藉此瞞過了從業體檢,並在工作場所引誘他人發生有償的交易,導致受害者遭到不可逆轉的污染。隨後她畏罪潛逃,最終在江城被警方逮捕並押解回到當地。」
「黎老師曾經做過這方面的生態調查,知道在那個服務行業中,其實有著大量受到生活所迫的高同化率女性從業者。而她們躲過從業體檢的方法,就是另一條灰色產業鏈。」
「遺傳信息阻斷劑。」洛天羽接過了話頭。
白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隱約的奇怪意味,「看來你去這些場所也不算少嘛。」
「先別管我……你繼續說。」洛天羽放下了餐具,坐直了腰,表情嚴肅而專註地看著她。
「黎老師當時就說了,敢於靠遺傳信息阻斷劑來獲得工作的人,是沒有人敢去做那方面的交易的。遺傳信息阻斷劑只能臨時壓降自體的同化率,傳遞給別人的依舊是實打實的。」
「於是我們去了津門,見到了那個女孩子。從她那裡,我們聽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故事。」
洛天羽嘆息了一聲,他已經知道了這是怎樣一個令人難過的故事。
「就像我們想的一樣,她沒有主動去引誘別人,她在這個案子里全程都處於被強迫的狀態。而我們的司法系統,卻做出了一個與事實截然相反的判決。」
「隨後,我們在津門的住地就遭到了不明人員的騷擾,房門下塞刀片,袋子里裝死狗,讓我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但黎老師的影響力也不是吃素的,她馬上聯繫到了高層的人物……之後那些人就不再出現了。」
「之後,我們通過多方取證,逐漸收集到了足夠多的證據。」白楊自嘲地搖了搖頭,「那時候我還天真地以為,只要排除法律之外的干擾,我們就能在二審推翻這個判決,救出那個無辜的,被加害的女孩子。」
「二審開庭之前我們最後一次去見她,鼓勵她相信法律,相信正義,相信這個國度會為她洗刷冤屈。但她只是對我說,她感謝我們為她做的一切,如果自己將來能有孩子,希望他能像我一樣,成為一個能夠決定自己命運的同化者。」
洛天羽的目光沉重地垂了下去。
「二審開庭的當天早上,我們接到了通知——她在看守所自殺了。」
「我們立刻要求檢查遺體。但看守所始終在拖延,直到首都方面的某位大人物發了話,我們才在近24小時之後再次看到了她。」
白楊又露出了笑容,但這一次,沒有任何溫度。
「看守所說,是自殺。」
「我就好奇了,一個人的臂骨、脛骨被敲斷,手上十片指甲有七片受外力脫離,中切牙、側切牙與尖牙幾乎全部脫離,24根肋骨中10根斷折,然後他們告訴我這是自殺?!是誰給了他們這樣的勇氣?!」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平復下去自己的情緒。過了數年之後,即便是簡單地提起,她依然會憤怒到無法自已,「根據訴訟法,被告人死亡的情況下,案件將終止審理。最後,我們的奔走就換來了這樣一個結局。而在此之後,司法系統就真的按照被告人畏罪自殺走完了流程,除了看守人員受到了個不痛不癢的處分,沒有任何人為這個女孩的死付出任何代價。」
「而自始至終她做錯了什麼?」
「要說錯,只有一件事她錯了。」林鶴萱低沉著聲音接過了話頭,「那就是生為同化者,卻生在人類的世界。」
「但這不是我們能選擇的。更令人難過的是,我們沒有自己的世界。」白楊嘆息道。
「後來你的律師老闆沒有再做些什麼嗎?」洛天羽追問道。
「我們的作用只能發揮在法庭上。當事人都沒了,我們還能做什麼呢?」白楊搖搖頭,「我和黎老師第二天就啟程回了海都。在飛機上她說,法律是因階級而異的,我們這樣的人只能在規則的限制里尋求機會,而對方倚仗著關係與特權,隨時可以掀翻這張搖晃的桌子。我們收集到的每一個證據,每一絲在法庭上翻盤的希望,都是為那個可憐的姑娘脖子上勒上的一圈絞索。」
說到這裡,三個人都沉默了下去。
「你剛才說我們沒有自己的世界,這點我不同意。」林鶴萱這麼說著,目光從大廳中談笑風生的人們身上掠過,「我們有的。只是它現在還很弱小,不得不躲藏在人類看不到的地方。」
「但它總有一天會成長起來。當足夠多的同胞團結到它的旗下,擁有了足夠的武裝時,一切就不一樣了。」
洛天羽看著她的眼睛,那裡彷彿有著燃燒的熔岩,流動不息。
「你們準備與人類開戰嗎?就像在新列寧格勒那樣?」他眉頭微皺,十分認真地問道。
「如果可以和平解決,誰都不想訴諸暴力。但我們的訴求是與人類平權,最終必然上升到要求自己的領土,自己的獨立主權國家。你認為人類會仁慈地放棄手頭上最好用的奴隸,自己再撿起武器和工具嗎?」林鶴萱冷笑了一聲,「不可能的,他們已經習慣了。沒了我們,全世界將有55%的體力勞動崗位立即失效,近40%基層作戰部隊癱瘓。而這,對高度體系化的人類社會將是致命的一擊。」
「假設沒有原種生物的威脅,而且人類也願意大發慈悲放我們自由,自己挺一挺也能度過這個陣痛期……但是戰爭的陰影始終都在,而人類不可能允許自己的體系出現致命的漏洞。畢竟,這是種族存亡的戰爭。」白楊道。
「所以我們一定會走向戰爭,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種。」林鶴萱嘆了口氣,「畢竟,我們的訴求是會動搖他們社會運行根基的存在,不將這一不穩定因素消滅,他們是睡不了安穩覺的。」
正說著,不遠處的桌上傳來了一陣低低的歌聲。洛天羽看了過去,只見一位斯拉夫人的警備隊員正用俄語給那邊的少年們唱著一首歌,
「軍隊和工廠的人類,
用貪婪的慾望強迫我們工作。
除了掠奪別人的勞動,
他們還做過些什麼?
在這幫人的保險柜里,
放的是我們創造的果實。
從剝削者的手裡,
我們必將討回血債。」
「人類用謊言來欺騙我們,
我們要聯合向壓迫者開戰!
讓同胞們在軍隊里罷工,
停止鎮壓離開暴力機器!
如果他們堅持護衛敵人,
讓我們英勇犧牲,
他們將會知道我們的子彈,
會射向我們自己的手足。」
「我們將屹立於大地之上,
建立自己的國家!
為了種族的自由與平等,
與一切迫害鬥爭到底!
舊的秩序已經逐漸腐朽,
總有倒塌的一天!
而我們將邁向新的世界,
沐浴新人類的榮光!」
洛天羽安靜地望著那邊,看著那些年輕的孩子們在聽到這歌詞時激動振奮的表情。
「新人類是什麼?我覺得這並不是指的同化者。」洛天羽看著林鶴萱認真地問道。
林鶴萱沉吟了一會,對著外面偏了偏頭,「這個我們出去說吧。」
「正好,我去看看那幾個孩子的狀況。」白楊見狀便自己起身走開了。
現在忙於與工作密切相關的考證中,這邊只能暫時放著了。畢竟涉及到收入,不創造收益的興趣只能排後面了……
進入不穩定更新狀態,擠出時間就寫,寫了再更,盡量不割(雖然這很沒說服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