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完結
一下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凱的回憶,讓凱陡的一驚,心又揪在了一起。可是當他用力側耳去聽的時候,屋裡靜靜的,什麼聲音也沒有。凱懸著的心失望的慢慢落下。是自己的幻覺吧?
可是很快,那敲門聲又響起了,證明了它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一下比一下重,並沒有因為無人應答而放棄。
凱身上一下子來了力氣。這是他絕處逢生的一個機會!如果他能讓外面的人知道屋內有異常的響動,那麼自己就很有可能獲救!於是凱使出全身僅剩的一絲力氣,拚命的搖動著身下的椅子,那椅子「嘎吱,嘎吱」的響個不停,可無論凱怎麼搖,就是不倒。凱心裡好急啊,如果門外的人,總也得不到回應的話,會走掉的。那麼自己眼前的這生機,便又錯過了,而且,可能再不會有生還的機會了。
那不斷響起的敲門聲,給了凱希望。可是這希望如此脆弱,隨時可能失去。
凱用力的搖著椅子,有幾次差一點點就要跌倒在地,可是椅子晃了晃又回到了原地。讓凱又氣又急。那門外的人,終於等不及了,敲門聲突然沉寂了,不再響起。
凱猶自在用力的搖晃。當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努力又白費了,他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他身體的重量,偏移了椅子的重心,竟一下子使剛剛怎麼也倒不了的椅子翻了過來,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凱的頭碰在地上,震的他被蒙上的雙眼也一陣陣冒金星。他的側臉,貼在地上,只覺得冰涼濕滑一片,腥味刺鼻。凱猛的意識到,這是自己身體流出的血啊!這發現讓凱一陣噁心,胃裡抽痛著,說不出的難受。而且當他倒向地面的時候,原本縛著他的繩子,因為角度的改變,緊緊的勒進了凱胸部的肉里,硌著他的骨頭,讓他愈加喘不上氣來。
缺氧逐漸讓凱失去了清醒的意識。他腦中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的光圈,那光圈在慢慢旋轉,越變越大,漸漸變化出一張人的臉。那臉,蒼白的可怕。那是琳琳的臉啊!凱迷迷糊糊的想著。那張臉還在不停的旋轉,臉的顏色也從蒼白一點一點變成青紫色,又變成黑紫色,鮮血從臉的眼眶和嘴角滲出來,沿著臉頰不斷滴落到地上。整張臉在慢慢腐爛。
凱驚恐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卻無處躲藏。他連閉上眼睛都做不到。一切本存於他的幻覺之中。
那張臉竟然朝凱的方向慢慢飛了過來,含著血的嘴裡還發出「咯咯」的恐怖的笑聲。凱想叫,想逃跑,可是無濟於事。轉眼這張臉飛到離凱很近很近,凱幾乎能聞到它口中那腐爛的氣息,然後看到幾條蛆蟲從臉上原來是鼻子的位置里翻滾而出,那裡,現在已爛成了一個黑洞。凱本來就繃緊的神經終於崩潰了。他聽到了自己腦中,身體中各處血管崩裂的聲音,霎時眼前出現多種色彩,顏色美麗的接近夢幻。這是凱的一生中見到的最美麗的顏色,這顏色讓凱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他感覺自己已掙脫了繩索的束縛,正努力朝那片顏色撲去。他想和那片顏色溶為一體。只可惜這顏色只存在於一瞬間,便無影無蹤了。凱墜入無邊的黑暗中,不斷淪陷,淪陷,直到他痙攣幾下便徹底喪失了意識。
屋子裡,安靜極了。那曾讓凱心驚膽戰的「滴答」聲,也停止了。沒有了呼吸的凱,像一個被摺疊著的塑料娃娃,污穢不堪,毫無生氣。這個黑夜,已經悄悄過去。一切都過去了。
當走廊里開始有人走動,外面又傳來小販們的叫賣聲,這個世界,又活過來了。平凡生活中的人們開始了新的一天,為自己的幸福未來而打拚。沒有人知道,剛剛過去的一夜裡,發生過多麼殘酷的死亡。
陽光依舊照進凱的房間,照在凱的身上,照的房間里一片亮堂堂的,所有的一切無比清晰,纖毫畢現。
凱床頭的照片,被刀划的面目全非。凱的屍體,僵硬,很多地方腫脹著。臉也已經變了形。他躺著的地方,有一片水漬。只是水漬,沒有血跡。奇怪的是這片水漬,散發著難聞的氣味,有點腥。如果看到凱綁著的椅子的椅背,就會明了這片水漬的來源。
那裡綁著一根細細的金屬棍子,上面挑著一個小塑料瓶,當然瓶子里現在已經空了。從瓶口連著一根同樣細細的塑料管子,就是醫院打點滴的時候常用的那種針管。這管子被仔細的粘好,滴液的一端,就在凱的左手肘下。很顯然,凱聽到的催命的「滴答」聲,就是從這組小道具中發出的。那裡面有液體,後來由警方分析,只不過是擱置時間久了的普通的雨水而已。
除了兇手,沒有人知道,凱為什麼會死。現場中,他是全身被綁縛,但他的身上沒有一絲傷口,只是手腕那地方有很深的划痕。法醫認為這是凱在掙扎的時候造成的。那組小道具,曾引起某位警員的興趣,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法醫的結論是凱死於呼吸衰竭。他的死,完全是意外。如果他能耐心等待,不用力掙扎以至於翻倒在地的話,那麼他是不會死的。警方懷疑凱是個**愛好者,這樣才能解釋凱只穿內衣被綁在椅子上的事。經過很久的調查,警方的結論是,凱死於一場惡作劇,只是有人把他綁在椅子上而已,沒有傷害,沒有毆打,沒有恐嚇,所以,可能根本沒有兇手。是凱的跌倒,殺死了自己。
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場謀殺。沒有人知道,凱經歷過怎樣的驚恐絕望。琳琳的姐姐謀劃了一場完美謀殺,她利用小道具,製造恐怖氣氛,模擬割腕場景,對凱進行心理暗示,讓凱以為自己瀕臨死亡,結果在絕望和恐懼中一步步走向死亡。
凱是被自己殺死的。這一點,他永遠沒有機會再知道了。他的敏感脆弱,以及非凡的想像,是殺死自己的兇手。他心中的負疚,催化了自己的死亡。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其實,鬼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身邊的人。也許,更可怕的,是你心中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