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隱藏的山室

這東西力氣可真大，拉起我來就跟老鷹逮個小雞仔似得。

鎮定下來一看，竟然是個體型碩大黑翼蝙蝠，那頭跟個長著朝天鼻的巨型老鼠一樣，兩眼通紅，只有一隻單爪，個頭雖然跟個四五歲的小孩差不多大，但張開翅膀都快要跟這寬敞的山道塞滿了。

它拽著我飛了好一會兒，到了一個地方突然停了下來，鬆開爪子便把我甩到地上。

我趴在地上沒敢動，就感覺它往我頭頂上飛了上去。

我輕輕歪了歪頭，斜著眼悄悄往頂上一看，呵，剛才那隻還算中規中矩了，這上面竟倒掛著一片比第一隻還要巨大的蝙蝠，這數量好說也得近百來只吧。

我在地上趴了一會兒，見它們沒什麼動靜，便壯著膽子慢慢站了起來。

環視了一下四周，眼前之景不禁讓我又是一陣驚嘆。

這裡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窟內穴，四面畫滿符咒經文的石壁將這裡壘成了一個巨形的山室，看起來倒真像是一個山中宮殿。

不僅空間巨大，中庭的地上還有那麼一潭水池。

我撐著身子，往前挪了幾步，來到那死氣沉沉的水池子跟前。

和天然的山壁不同，這水池看形狀應該是人為挖出來的，水面陰氣瀰漫，飄著一股惡臭，貼在水面上居然還布著八條碗口般粗的鐵鏈子。

這些鐵鏈子的一端被分為了八個方位用鐵栓牢牢的固定在石壁上，另一端則是全部一齊延伸到了這死水的下面。

水入陰陽則為陰，水本屬陰性，本身就是可以吸納陰氣的絕佳介質，出現在這麼個邪門的山洞水池裡，我可真是一點好奇心都不敢有。

而且一看這架勢下面就不是什麼正經東西，我猶豫了半天也沒敢往下看。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離遠一點好。

我朝這水池子一邊慢慢走開，同時小心翼翼的警惕著頭頂上的蝠群，生怕它們一擁而下撲過來。

不過剛剛一直被這黑壓壓的蝙蝠吸引了注意力，我卻發現自己還忽略了這頂壁上的其他東西。

除了那些長得嚇人的黑蝙蝠，壁頂的邊圍上居然還吊著許多懸在半空的乾屍，而這方位正好對應了下面那八條鐵鏈子的方位，竟重疊組成了一個八卦陣。

那些枯槁瘡癟的屍體懸挂在半空，看起來也是有些年份了。

而更讓人不寒而慄的是這一個個乾屍都沒有臉，像是被人用什麼東西剜去了一樣。

我心裡一陣發毛，忽然聯想到了剛才我在外面看到的那些人臉，應該就是來自這些乾屍的身上的了。

「吧嗒。」

無意中感覺好像有什麼很小的東西從一邊滾到了我的腳下。

「這是什麼？」

我低頭一看，是一個黑色的棋子。

這是從什麼地方滾過來的啊，我趕緊往兩邊看了看，發現這右邊的一個角落裡居然還坐著一個人。

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他身型佝僂，一身襤褸的布衫，從剛才就一聲不吭，像是融入了整個山室一樣。

要不是從他面前的石桌上滾下來這個棋子，我恐怕一時半晌還真發覺不到他坐在那裡。

不過雖然他無緣無故的坐在那裡很是怪異，但從他身上我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的氣息，反倒是有種讓人親近的和藹。

「小兄弟，老朽腿腳不好，可否幫我把棋子撿過來，勞煩勞煩。」

他居然朝我開口了，聲音斯斯文文，頗具禮節的樣子，一邊拜託著我一邊客氣的拱了拱手。

雖然老三之前說過，這藏鬼窟裡面有很多厲害的鬼煞，可我從進來到現在，噁心瘮人的東西見了不少，厲害的鬼煞呢，倒是真的一個沒有遇到。

「管他是什麼，反正進這裡面本來就沒打算出去，說不定還能是個貴人呢。」

我想著便拾起那棋子大膽朝他走了過去。

走到石桌前一低頭，才注意到了石桌下的他那一雙腳。

那腳上竟有兩根長石釘，穿透了他的腳掌死死的釘在地上，石釘上面還串著兩道黃符。

他客氣的接過我遞過去的棋子，將它放在右手邊上的棋盒裡。

「老爺爺，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我盯著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看著我笑了笑，張手指了指我面前的石凳示意我先坐下。

我也沒多猶豫，上前扶了下那冰涼的石桌順勢坐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想問我是誰，為什麼在這裡，還有。。。。。」他忽然收起了笑容，有些神秘的繼續說道：「還有我到底是人還是鬼，對嗎？」

我一個勁的點著頭，雙手放在腿上一副拘謹敬畏的模樣。

他淡淡的吸了口氣，雙眼浮出紅光，剛剛還一臉褶子的蒼白面龐上瞬間黑氣繚繞。

「這樣夠清楚了吧。我不是人，而且還是這洞里僅存的兩個鬼煞的其中一個。」

雖然看他漏出的這副模樣我心裡有些吃驚，但這鬼煞的樣子倒是還真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可怕。

他仰起頭伸了個懶腰，慢慢收斂了身上的黑氣，眼中的紅光也淡淡褪了去。

接著他又指了指那些倒掛在上面的蝙蝠，「其實從你進來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了你身上的東西，所以一時好奇也就喊了個黑傢伙把你帶了進來，這些牲畜雖樣子嚇人點，不過也倒性情溫順，希望你別介意。」

鬼煞能威懾其他生物的這種能力我是知道的，所以控制個蝙蝠我自然也不感到稀奇。

見他也並無傷害我的意思，我也漸漸放下了心中的所有防備，一字一句告訴了他我在進洞之前的發生的那些事。

他雙手托腮，專心的聽我一點點講完，然後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說嘛，你身上明明藏著很深的煞氣，卻總是感覺跟個普通人的氣息一樣。」

「對了，老爺爺，那另一個鬼煞在哪裡呀？」我忽然緊張起來，想到了他剛剛提到這葬鬼窟里還有一個鬼煞的事。

「他呀，你還是少打聽的好，那是個真正惡毒的傢伙。不過你倒不用擔心，這段時間裡他都不在，如果今天你碰到的是他，恐怕也早就掛在那裡了。」說完他又指了指那一邊掛著的乾屍。

我心裡一陣竊喜，原來我倒霉了一大圈最後還真是走運了一會，想著想著心裡又開始對七天之內的出洞賭約燃起來一絲希望。

「老爺爺，那你這成天守在這裡是幹嘛呀，是因為那水池下下面的東西嗎。」

他搖了搖頭，眼裡竟然是幾分無奈。

他看著那個水池子，臉上的神情好像有些複雜起來。「這水池子裡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就連我也不知道。」

「那您這些年來一直都在這裡嗎，我記得百煞門的人說過這裡以前只是個關押門中犯人的地方。」見他都不知情，我忽然對那個當年的神秘死亡事件產生了興趣。

他嘆了口氣，低下頭沉默了半晌，眉頭間儘是痛苦和不堪，像是不願回憶起當年的往事。

正當我以為他不想再說下去的時候，他卻忽然緩緩開口了：

「那就要從頭說起了。」他仰起頭，目光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濕霧。

「當年在入百煞門之前，我和弟弟都是一直做著刀上舔血的殺人買賣，最後因為仇家太多，為了躲避追殺就一起逃上了鬼頭山，投了這念嗔和尚當家的百煞門。」

「那你們又是為什麼被關進了這葬鬼窟的呢？」我繼續問道。

「那是因為一次下山接活兒，我一時大意放跑了一隻在外作祟的厲鬼，他打傷我然後混進了一個村子。之後我弟弟卻為了揪出藏在人身上的它，一夜屠殺了十幾戶無辜的人家。門主得知后十分震怒，就把我們關進了葬鬼窟。」

聽他講著自己的故事，我對這洞窟以前的樣子也是越來越好奇。

「一開始這葬鬼洞很是邪乎，陰氣凝聚卻又不畏懼煞氣，所以進來的人無論是煞氣再重也是沒辦法出去的。我們進來沒幾天後，就跟其他犯人在山洞的深處發現了一面不是很厚的空心石壁，當時就有很多人都覺得這是逃出生天的機會，然後就吵著嚷著要打通它。」

難道這山室原先不是這葬鬼窟原有的部分，而是本身就藏在這鬼頭山之中的？

剛剛那蝙蝠帶我飛進來的時候，我根本沒有回頭看到進來的入口，現在回頭望向那入口處的石壁，果然像是被鑿開的一樣，兩邊還有幾堆碎石堆棄在那裡。

「老爺爺，石壁打通后就是現在這個山室了吧。」

他點了點頭，回憶著那天發生的場景，繼續說道：

「最後我們所有的犯人聚集在一起，一齊鑿開了那面山壁，也終於發現了現在身處的這個山室，但是打開以後。。。。。。。」

說到這裡他突然捂著自己的臉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聲音也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像他。

「老爺爺，老爺爺，你怎麼了。」見他這幅模樣我也開始手足失措了起來。

慌忙中我看見他長長的頭髮竟開始慢慢縮成了短茬，身上的骨頭也忽然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

「對，對，從那以後，災難，就開始了。」

他低著頭，嘴角不自覺的抽動著，斷斷續續的補充著剛才那句未說完的話。

我剛想下座去他身邊看看，卻見他猛地抬起頭，剛剛還坐在我面前的那個老人竟變成了一個面目猙獰的青面男子。

「不好。」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我這壞運氣恐怕是轉了一圈，現在又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