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回、刀勞鬼霍亂,弔死鬼引魂
百千青絲半遮面
十世姻緣隔陰陽
三更化魂兩情悅
一點迷津半分忙
「不好了,老太太她出事了……」
鍾崢看著眼前的一切,大腦里正在反覆的思索,他家的夥計匆匆忙忙的趕來,沖著他大聲的喊道。
他心裡一驚,大腦突然一片空白,潛意識裡感覺到家裡的老娘一定是出了大事情。於是顧不得眼前的一切,撒開兩腿就往回跑。
等跑到了自家的宅院一看,家裡早已亂作一團,此刻的白半仙臉也嚇得煞白,但他仍舊揮舞著手裡的銅鈴,在院子里前竄后跳的比比劃划,嘴裡叨叨咕咕的裝模作樣,沒人聽得聽他叨咕的是什麼。
鍾崢顧不得搭理他,三步兩步的就跑到了他老娘的屋子裡,這才發現他老娘已經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她的臉色煞白,嘴唇青紫,兩隻眼睛緊閉著,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身上蓋著一隻薄薄的被子,渾身顫抖個不停。
「哎呀呀,三少爺,你可算回來了,剛才家裡鬧鬼了,老太太中了邪了,中邪啦……」
一個貼身照顧他老娘的婆子哭哭啼啼的對鍾崢說道,鍾崢伸手掀開了被子,一股惡臭的味道迎面撲來。借著屋子裡明亮的燈光,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深綠色的粘稠液體已經浸透老娘胸口上的衣襟,正在緩緩的向外流,身下的被褥已經被這粘稠的液體浸濕。他顧不得許多,伸手扯開老娘的衣領,這才發現就在她的脖頸以下,兩條鎖骨中間的位置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傷口,傷口雖然不大但看起來卻很深,那粘稠的綠色的液體正是從這裡流淌出來。
傷口周圍的皮膚都已經變成了青綠的顏色,正在向四外擴散,看上去彷彿中了劇毒一般。
鍾崢大驚失色,他想起了這兩天白馬城裡發生的種種詭異事情,也想起了宋其山跟他說的那一切,趙福祿當初被刺的時候也正是這樣的情形。
「難道是刀勞鬼乾的……」
鍾崢的眉頭擰成一團,心裡暗自的思量著。但他並沒有說出口,是免的家裡的人跟著擔心。有人張羅著要去請劉振剛大夫,鍾崢擺了擺手,他心裡明白,老娘中的是鬼魅的邪毒,如果真按照那本《百鬼圖》上面說的,中了這刀勞鬼之毒,那將無葯可解,會在三日之內死去,七日之後也變成刀勞鬼。
家裡的夥計都嚇壞了,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鐘崢,等他拿出個主意。鍾崢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進了裡屋。
裡屋的角落裡放著一口紅漆的木櫃,那柜子年頭已久,上面的油漆已經斑駁。柜子並不大,上著一把黃銅大鎖,這鎖頭卻大得出奇,看上去極不搭配。
他來不及尋找鑰匙,四外的張望了一陣,身旁的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個青銅的燭台,他伸手拔掉上面的蠟燭扔到一旁,抓著燭台用力的朝那個青銅大鎖砸了下去。
「叮叮噹噹」
那黃銅的大鎖十分的結實,鍾崢砸了好幾下才嘩啦的一聲把鎖砸開,把手裡的燭台扔到一邊,掀開柜子低頭在裡面翻弄了一陣,找到了一個黃布包。
手裡抓著布包又跑到了前屋,來到他老娘的身旁,把布包打開,原來裡面有兩張黃紙符,都已摺疊成了三角的形狀。
「快拿火柴來,再倒一碗白酒!」
他抄起其中的一張紙符,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夥計喊到,夥計匆匆忙忙的跑去廚房,不一會兒便把火柴和白酒都拿到了屋子裡。鍾崢刺啦的一聲划著了一根火柴拿在右手,點燃了左手裡的黃紙符。
火柴的火焰剛剛碰到紙符的邊緣,就騰了一下燃燒了起來,一個明亮的火球在鍾崢的手裡爆裂開來,屋子裡的人沒有防備,都不由自主的往後一閃。
鍾崢也嚇了一跳,但他仍舊努力的穩定的心神,眼看的火球閃過之後手裡的紙符變成了一片紙灰。他把紙灰扔到白酒的碗里,伸出手指攪了一下,端起了酒碗一仰頭喝下了一大口,腮幫子鼓起憋了一口氣,猛的朝他老娘的身上噴了下去。
「噗……」
白酒辛辣的味道與燒紙的味道摻雜在一起,在空氣中迅速的瀰漫開來。酒霧濺落在他老娘的身上、臉上、和脖子上,他的兩條鎖骨中間那個傷口裡流淌出來的浸透了衣裳的綠色液體剛剛一觸碰到酒霧,便立刻呲啦啦的冒起一陣青色的煙霧。
那惡臭的味道再一次瀰漫開來,人們又向後退了兩步,紛紛伸出手來,捂住口鼻。
鍾崢他娘的身體猛的抽搐了一下,喉嚨一陣陣的鼓動,一張嘴,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鍾崢連忙把手裡的酒碗放到一旁,扳起她母親的肩膀,讓她口沖著下面,接過一個夥計遞過來的痰桶,拍打著母親的後背。她稀里嘩啦的吐了兩口,吐出來的也都是綠色的粘液,看上去十分的噁心。
嘔吐過之後,她便平緩了許多,在鍾崢的攙扶下重新躺在炕上,但仍舊雙目緊閉,呼吸微弱。人們可以清楚的發現,她的臉色已經明顯的好轉了許多,爬到了脖子上的青綠的印記,正在慢慢的消退。
這個時候,門外腳步聲響,劉振剛大夫聞訊趕來。雖然鍾崢沒讓家人去請他,但他也聽說在白半仙做法的時候鍾家的老太太突然昏倒,身上有傷,流出綠色的血,他顧不得許多,趕忙的來到了鍾家。
坐在床邊上,伸手給昏迷不醒的鐘崢的老娘摸了摸脈門,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酒碗以及酒水上飄著的零散的紙灰,不禁點了點頭。慢慢的站起身,拉著鍾崢的胳膊對他說,
「這個法子能續命,卻去不了根本,雖然老太太短時間之內沒有什麼性命之憂,可想徹底的去除她身子里的邪氣還得想個辦法……」
鍾崢看著他的老娘,心裡十分的難過,即便劉振剛不說,他心裡也清楚肯定是招惹了刀勞鬼,看來捉住刀勞鬼勢在必行。
「三張黃紙符,符通人神鬼,當年你爹在世的時候,為了救我,用掉了一張……哎……造化弄人,生死由天定,趙福祿沒那個福氣,命里註定陽壽已盡,所以他受傷那晚,你無端的喝醉了酒,沒能用黃紙符救他的命……不過如此看來,這招惹的和當初趙福祿招惹的是同一個鬼魂,黃紙符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老三啊,你還得想想法子……」
鍾錚點了點頭,他想起了宋其山之前說的那一番話,或許這一切的發生真的有些說道,或許那本《百鬼圖》上所記錄的一切,正在慢慢的發生。不管自己願意不願意相信,願不願意接受,看來也只能面對眼前的現實。
可那本百鬼圖現在不見了蹤影,一切便已失去了方向,一時之間鍾崢不知所措。
鍾老太太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呼吸變得均勻,臉上多少有了血色,躺在炕上,仍舊昏迷不醒。送走了劉正剛,在外面裝神弄鬼的白半仙也覺得無趣而離開,等院子里又恢復了平靜之後,鍾崢打發家裡的夥計都各自去休息,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他老娘的床前守著,這才覺得渾身上下一陣的疲憊,眼皮不停的打架,索性身子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
剛有一絲困意,意識有些模糊的時候,突然聽見耳邊有人在格格的輕笑,
「咯咯咯……」
那笑聲不大,聽上去清脆悅耳,鍾崢連忙睜開眼睛循聲看去,驚訝的發現就在老娘的床旁邊,自己面前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個子不高,身形嬌小,穿著一件白色的衣裙,頭髮又密又長,披散著遮住了半邊臉。
借著屋子裡的燈光,鍾崢能看清他另外的半邊臉,她長得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猶如凝脂。眉毛彎細,眼似秋波,在燈光的照耀之下,身上泛起白色的柔和的光芒。這種光芒將她籠罩起來,更增添了十分的神秘,百媚柔情。
「啊,是你……」
鍾崢不禁大驚失色,他記起來了,在前兩天的晚上,這個女人曾經在自己的夢裡出現,以至於在他醒來之後,還對著女人的樣貌念念不忘。可她再一次的出現,到底是真是假?自己是醒還是在夢中?
那個女人伸出一隻手,捂住了嘴巴,眼睛彎彎的沖著鍾崢格格的笑,沒等鍾崢緩過神來,便對他說道,
「你是不是想找一本書啊……」
她的聲音不大,鍾崢聽得一愣,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那本書在哪?」
那女子又說道。
「啊?在哪兒啊,趕緊告訴我……」
鍾崢站起了身,往前邁了一步,那女人往後退了一步,與他仍舊保持著固定的距離。
「不過你得跟我走一趟,幫我辦件事兒,我才能告訴你那書在哪……」
那女人的聲音輕巧,卻字字句句的都飄進了鍾崢的心裡。這聲音彷彿有一種魔力,讓鍾崢無法拒絕。說完,那女人一轉身,出了屋子,鍾崢不由自主的邁步跟著她,也走到了院子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