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回、一路紙錢撒,半夜配陰婚
紙人紙馬引路
半頂花轎跟隨
一陰一陽婚配
牛頭馬面為媒
要不是錢婆子提起這件事兒,鍾崢根本都沒放在心裡,更何況這陣子發生了太多詭異的事情。尤其是眼下,自己的母親昏迷在床上,那個女鬼領著他去了趙家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太多。如今聽著錢婆子這麼一說,他也總覺得那女鬼應該就是趙福祿的閨女。
雖然趙家就住在鍾宅院的街對面,但卻很少見到他的閨女。趙福祿這人原本就是個老頑固,雖然現在已經是民國,女人們已經不用像當年那樣不能拋頭露面了,但他仍舊對他的閨女管的特別的嚴。她閨女平日里也是個老實本分的性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所以這麼多年以來,鍾崢幾乎沒怎麼見過她的模樣。
但那女人,半邊臉上長了黑痣卻是大傢伙都知道的。有的人說那是陰陽臉,命帶凶煞,克夫之相。也正是聽了人們的傳聞,所以在錢婆子給他提親的時候,鍾崢才一口回絕。
現在回頭想想,自從自己半夢半醒之間見到這個女鬼一直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都只是她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半張臉面。更何況前陣子趙家遭受滅門的時候,人們的確見到了她的屍首,她卻與趙福祿的老伴以及院子里那些夥計的死法不同,聽說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想必就是弔死的。
既然確定那女鬼是趙福祿的閨女,那麼他想配陰婚難道找的就是自己?
鍾崢平日里膽子特別的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如今卻被一個女鬼纏身,要與自己配了陰婚,心裡難免有些顧忌。於是他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自言自語的叨咕著。
「他到底是想幹啥?我要是真的跟他配了陰婚,他到底能不能幫我找到百鬼圖救活我娘?別再是騙了我……」
聽他這麼一說,白半仙兒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他的跟前,搖頭晃腦地對他說道,
「這個你倒放心,弔死鬼兒是不能說謊的,因為上吊的時候的時候,脖子被勒得緊,氣喘不上來,人都會張開嘴巴,舌頭縮回去。所以變成鬼魂之後,也喘不上氣兒來,憋悶的難受,就會使勁的往外吐舌頭。這就是人們看到的弔死鬼兒舌頭都特別的長的緣故。舌頭露在外面,就沒法說謊……她就沒法騙你……」
聽白半仙這麼一說,鍾崢抬起頭看了看他。雖然他對白半仙兒的話將信將疑,但想起躺在床上的老娘,眼下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也只好咬了咬牙點了點頭,
「看來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白半仙兒啊,這配陰婚的事兒就託付你給張羅了,需要多少錢你就開口,只要把事辦妥當了,就少不了你的好處……」
一聽說有錢賺,白半仙心裡自然樂開了花,雖然剛才聽鍾崢的描述的時候,還多少還有些恐懼,而此刻都已忘在了腦後。連忙咧開嘴,沖著鍾崢點頭哈腰的說:
「沒事兒沒事兒,這事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你就回去等我的消息,我這就安排,這就安排……」
站在一旁的錢婆子並不知道他們說的是啥,瞪大了眼睛呆愣愣的看著他們倆,滿腹的好奇,本想打聽一下,可他知道鍾崢的脾氣,也知道他平日里不愛搭理自己,就把到嘴邊的話硬是咽了下去。
……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這錢使在了一個就愛鑽進錢眼兒里的白半仙兒身上。當天的上午鍾崢離開了白半仙的家之後,白半仙兒就開始忙前忙后的張羅著給鍾崢配陰婚的事兒,完全沒有功夫去搭理那個來找他看事兒的錢婆子。錢婆子氣的夠嗆,嘴裡嘟嘟囔囔的,抱怨著回自己的家去了。
到家之後他仔細的琢磨剛才聽見的鐘崢和白半仙兒的對話,倒是琢磨明白了一些,看來要給鍾崢配陰婚的竟然是趙家那死去的閨女。趙福祿生前的時候曾經托自己給鍾崢提過親事,雖然人死了,好歹自己也做了一回媒人,這配陰婚的事兒當然不能少了自己,應該藉此機會去鍾家討點賞錢。想到這兒他心裡高興,連忙的穿鞋下地,扭著她肥碩的屁股慌慌張張的,又跑到白半仙兒的家裡去了。
……
既然鍾家肯出錢,白半仙自然會把此事辦得體體面面。場面越大,需要花的錢就越多,中間的好處也就越多。他先是在城裡找來了幾個彈拉吹唱的人,辦法事的時候,讓他們來撐起場面,又找了城東的包畫匠,扎了些紙人紙馬。又在城西的王木匠家,定做了一個半大的花轎,所謂半大的花轎,就是正常轎子的一半大,用來抬死去的亡魂。
這一切都要花時間來準備,這些人拿了錢,都緊張的忙活了起來,白半仙又找鍾崢商量,把配陰婚的日子定在三天之後的晚上。
這幾天,鍾崢一直在家裡守著他的老娘,看著他身上傷口處的綠色正在漸漸的擴散,呼吸慢慢的微弱,心裡別提多著急了,恨不得趕緊配了個陰婚,找回那百鬼圖,趕走那刀老鬼,救活自己的親娘。
……
白半仙兒辦事倒也靠譜,三天之後,一切都已準備停當了。他早早就穿上了那件褶褶巴巴的黃道袍,手裡提著銅鈴鐺,另外一隻手抓著那柄已經斷了兩節又據在一起的桃木劍,太陽剛一落山就來到了鍾崢家。
到了鍾崢家的時候發現,院子里站了四個人,這四個人個個長得五大三粗,身材魁梧。他們都穿著大紅的褲子,赤著上身,額頭上扎著白色的絲帶,這幾個人白半仙自然認識,是他從城裡請來的專門給死人抬棺材的抬棺匠。
這幾個人的手裡都抓著那頂小轎的轎桿,這轎子只有正常轎子的一半大,自然十分的輕巧,幾個人身強力壯,抬在手裡毫不費力。
此刻的鐘崢也按照白半仙兒的交代準備好了,穿上大紅的褂子,帶上黑色的禮帽,帽插雙花,身上十字披紅,手裡拿著一根纏滿了黃裱紙的馬鞭。幾個夥計站在他的前面,抬著包畫匠紮好的紙馬。
院門口擺上了香案,點上兩根白色的蠟燭,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後,白白先站在桌案之前,比比嘩嘩的揮舞著桃木劍,嘴裡叨叨咕咕的念叨了一陣兒,沒人聽他叨咕的到底是什麼。
然後又搖起銅鈴,發出嘩啦啦的脆響,點了兩隻黃裱紙符,轉過臉,對大傢伙囑咐道,
「這配陰婚可不比尋常,一會兒大傢伙兒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別說話,別害怕,一切都聽我的……」
他裝模作樣的一臉嚴肅,鍾崢家的幾個夥計聽了反倒更加的害怕了,互相對視了一眼,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那幾個抬棺匠倒無所謂,抬棺送葬的事兒經歷的多了,死人見得也多了,自然滿不在乎。
又過了一會兒,桌案上的三炷香燃了一半的時候,白半仙又搖起銅鈴,沖著身後的人們一揮手,他邁步走在前面,帶著大傢伙出了鍾家的院子。
白半仙兒領著大傢伙,順著白馬城的大街一路向南走去。一邊走一邊囑咐身後的那幾個夥計,多多的撒紙錢,這是用來招呼路邊的遊魂野鬼,讓他們拿了紙錢就別再添亂。
走出院子不遠之後,那幾個吹拉彈唱的人,便吹起了嗩吶,拉起了二胡,敲起了銅鑼。曲子嗚哩哇啦的響著,顯得十分的熱鬧。但聽到這樣的動靜,白馬城的住戶們卻都關門閉戶。雖然他們的心裡都好奇,都想知道配陰婚到底是怎麼個場面,但想想那被滅門的趙家,如今鍾崢要迎娶就是他家死去的閨女的亡魂,也都心裡頭慎得慌,擔心招惹麻煩,躲在屋子裡不敢露頭。
於是當天的晚上,白馬城的街上除了他們這一隊人之外,便再也沒有別的人了。一路撒著紙錢,扛著紙人紙馬,抬著轎子,吹拉彈唱,聲勢浩大,一直走到白馬城的南門。
而此刻的南城門已經關閉,幾個保安隊員抱著火槍站在門口。白半仙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那幾個保安隊員的跟前,滿臉賠笑的對他們說,
「今天是鍾老三和趙福祿的閨女配陰婚的大喜日子,我們得出城區南面的墳塋地接親,給行個方便吧,開開城門,我們去去就回來,耽誤不了多會兒……」
那幾個保安隊員伸長了脖子往白半仙兒的身後看了看,又對視了一眼。這樣的場面他們也沒見過,三更半夜的也覺得有些慎得慌。
其中一個膽大的沖著白半仙兒撇了撇嘴說,
「不是我不讓你們過,也不是我們不通情理,我們劉隊長有交代,天一黑就緊閉城門,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出去,外面的也別想進來……你們要是非得想出城,去找我們劉隊長說話吧……」
他的話音剛落,從一旁走過來一個人,他的手背在身後,舔胸疊肚,嘴巴撇著,一臉不屑的樣子。不是別人,正是保安隊的劉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