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回、調皮鬼壓轎,聚魂盆拜堂
墳塋地頭鬼火盪
前世幽怨今生愁
一團青絲三分恨
陰陽對拜了怨尤
墳塋地里的所有人都正盯著站在趙福祿他閨女墳前比比劃划的白半仙,鍾崢發現他們彷彿都沒看見站在墳頭邊上的牛頭馬面。他的心裡不禁十分的納悶,難道這牛頭馬面只有自己能看到?或者只是自己的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朝墳頭的邊上看去的時候,牛頭馬面不見了。他的心裡這才落了地,看來真的是自己看花了眼,想必是這陣子出了太多的事情,心裡煩亂休息不好的緣故。
就在這時候,身邊突然傳來咕咚的一聲響,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傢伙循聲望去,這才發現,是那幾個抬棺匠手裡的小花轎突然墜到了地面上。
那頂花轎並不大,充其量也就三尺多高,方才那幾個抬棺匠單膝跪地,把轎桿擔在了撐起來的腿上。花轎的底離著地面還有一尺多高。這是配陰婚抬花轎的規矩,花轎從主家起,到了墳塋地接了新娘子的魂魄,再回到主家,這一路上不能沾地,尤其是在墳塋地里。要是不小心落在了地面上,沾了墳塋地的陰氣,那必將會招惹上不幹凈的邪祟,帶來災禍。
這幾個抬棺匠都是專門干這行的,這規矩他們自然都明白,這花轎很小,比正常的花轎輕了很多,可不知道為啥他們四個卻沒擔的住,七扭八歪的倒了下去,這頂小花轎便落在了地面上。
花轎落在地面上發出了咕咚一聲悶響,聽上去彷彿特別的沉重一般。現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半仙見了一抖手,皺起了眉頭嘆了一口氣,走到這幾個抬棺匠的跟前,看著眼前的花轎,埋怨道:
「哎呀呀,這……這花轎咋還落地了啊,我說……我說你們幾個也不是頭一天干這個,這點規矩都不懂么?這……咋還就……哎……」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眼看著鍾崢,鍾崢是東家,白半仙唯恐鍾崢會因此不高興,剋扣他們的工錢。不過鍾崢此刻正在眉頭緊皺,兩隻耳朵嗡嗡的鳴叫,那聲音讓他的心裡特別的煩躁,根本也沒顧得上這花轎落地的事。
這幾個抬棺匠呲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他們紛紛挽起褲腳,借著火把的光芒,清楚的看到,膝蓋處都已經變得紅腫。
「哎呀媽呀,這到底是咋回事啊,好端端的這個轎子,咋突然間變得這麼沉呢,差點壓斷了我的腿……」
這幾個抬棺匠一邊用手揉著腿上的瘀腫,一邊叨叨咕咕的抱怨道。
「啊?沉?這麼丁點兒個轎子沉什麼啊,你們平日里棺材都沒少抬,這跟那松木棺材比不輕省多了?」
白半仙兒一臉的不悅,沖著他們訓斥道。
「半仙兒啊,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就剛才,你這一搖銅鈴,這轎子就呼的一下子變的特別沉……不信你試試……」
抬棺匠領頭的那個慢慢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來到轎子的跟前,彎下腰上下打量。他眉頭緊皺,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的天啊,別是鬼壓轎了吧……」
幾個人聽他這麼一說,也都害怕了起來,紛紛的瞪大了眼睛,盯著地上的那頂小花轎。他們經常給人抬棺材,配陰婚的花轎也沒少抬。聽老人們說過,配陰婚抬花轎有的時候會遇見那些頑皮的鬼魂,運用他們的法力,搬起山上的石頭,悄悄地塞進轎子里,讓轎子變得特別的沉重,以此來捉弄抬棺匠取樂。
那個領頭的連忙到一旁一個夥計手裡抓了一把紙錢兒,蹲在轎子的前面,呼啦啦的點著,嘴裡不住的叨咕著,
「是神歸廟,是鬼歸墳,趕緊收點兒過路錢,別再捉弄我們抬轎的人……」
他的話音剛落,颳起一陣陰風,這陣風特別的冰冷。人們不禁打起了寒戰,空氣再次凝重了起來。
人們紛紛的抱起肩膀,蜷縮著身子,凍得渾身顫抖,牙齒咯吱作響。這本是夏天的夜晚卻突然變得如此寒冷,人們都知道這並不尋常,看來是有詭異的事情即將發生。其實白半仙心裡也害怕,但他好歹是個半仙兒,強挺著也要裝模作樣,總不能就這樣丟了面子砸了飯碗。
他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又來到墳前,繼續搖動著手裡的銅鈴,揮舞著手裡的桃木劍,嘴裡叨叨咕咕的又念叨了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見墳墓的附近突然發出咯吱的響聲,像是一扇很久都沒有開啟過的木門被慢慢的推開。這聲音特別的清晰,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真真切切。
幾個膽小的人嚇得不住的往後縮,就連白半仙兒也停住了手,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這陣咯吱吱的響聲過後,一團青綠色的火焰忽忽悠悠的從趙福祿他閨女的墳頭後面飄了起來,在墳頭上空兩尺高的地方停住。
「鬼火!」
有人驚聲的叫道,人們更加的害怕,都愣在原地盯著眼前的鬼火,不敢輕易的動彈。
就連膽子最大的鐘崢,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
那團鬼火在墳頭的上面停留了一會,便慢慢悠悠的向前飄蕩,在人們的注視下,這團鬼火飄到了那頂小轎的跟前,忽的一下熄滅了。一團灰燼落在了轎子的跟前。
那冰冷的氣息也突然間退散,一切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大傢伙又呆了一陣,還是白半仙兒先緩過神來,揮舞著手裡的桃木劍,大聲的喊道,
「新人上轎了,新人上轎了……」
四個抬棺匠也趕緊湊過去,抓起了轎桿,稍微的一用力,便把花轎再次的抬了起來,果然這頂花轎不像剛才那樣的沉,變回了原來的重量。
在半仙兒的指揮下,人們紛紛的行動了起來,繼續吹著喇叭、敲著銅鑼、撒著紙錢兒呼呼啦啦的,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
鍾崢彎下腰,伸手在剛才停放轎子的地方撿起那團鬼火燃燒剩下的灰燼放在眼前,借著火把的光芒看去,才發現這是一綹頭髮。
……
一行人護送著花轎,離開了墳塋地,很快便來到了城門的跟前。回來的時候比去時快了很多,其實大傢伙都心知肚明,剛才那突如其來的冷風以及墳頭飄著的鬼火,都讓大家感到十分的害怕,恨不得趕緊跑回城裡,所以腳步自然快了很多。
城門口的幾個保安隊員聽見外面的動靜,趕緊打開了大門讓他們進來,可沒等關門的時候,就聽見城外南面的官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還有人打著呼哨。哨聲尖利,傳得很遠。那幾個保安隊員一聽可嚇壞了,趕緊叮叮咣咣的關上了城門,拉上了門閂,又搬來幾塊大的木頭杠子,把城門牢牢的頂住,因為他們知道,剛才的馬蹄聲和呼哨聲應該就是城外白馬山上的土匪傳來的,看來這群土匪又下山了。這三更半夜的,可千萬不能讓他們混進城裡來。
在白半仙的帶領下,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回到了鍾家的宅院,院門口站著一些迎接的夥計,當然還有那個扭著肥碩的屁股的錢婆子。
其實沒人招呼她,她是自己跑上來的,總覺得這是一個賺錢的機會,尋思著趕到鍾崢的家裡,前前後後的幫著忙活忙活,肯定能有自己的好處。雖然配陰婚這事兒聽起來就很邪門兒,但為了能賺點打賞的錢,她也豁出去了。看見花轎回來了,她連忙迎了上去:
「哎呀呀,新娘子的轎子來了,新娘子的轎子來了……」
白半仙兒知道她的意圖,偷偷的瞪了她一眼,也沒多說什麼。就這樣,人們把花轎抬進了院子。
院子里早已按照白半仙兒的交代擺好了香案,香案的前面放著一個火盆,火盆里呼呼啦啦的燃燒著黃裱紙,院子里到處都是燒紙的味道。
一些夥計圍在四周,白半仙兒拉過鍾崢的手,讓他站在火盆的跟前,又從懷裡拿出一張黃紙符,在桌案上放著的酒碗里蘸了一下,砰的一下點燃,兩隻手指夾著這跳動著藍色火苗的黃紙符,快速的在鍾崢的前心和後背上拍打了幾下,嘴裡叨叨咕咕的念念有詞。
紙符很快的熄滅,變成了一片灰燼,飄落到地上。白半仙往後退了兩步,挺直了腰身,清了清嗓子,大聲的喊道,
「新人拜天地嘍……」
那幾個抬棺匠掀開轎子的帘子,從轎子里拿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泥盆,泥盆的上面蒙著一張紅布,裡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的是什麼。他端到鍾崢的跟前,放在了他的旁邊,轉身退到了一旁。
「一拜天地……」
白半仙兒又大喊了一聲,鍾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旁的那個泥盆,雙膝一彎撲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沖著眼前的桌案,磕了一個頭。
「二拜高堂……」
白半仙兒又大聲的喊道……
鍾崢的老娘躺在屋子裡的床上昏迷不醒,自然沒法出來受拜,鍾崢索性沖著屋子的方向再磕了一個頭。
「夫妻對拜……」
鍾崢轉過臉,打算沖著那泥盆拜一拜,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突然看到自己的身邊,跪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