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回、詭異事不斷,弔死鬼提親
前世糾纏緣半面
今生難為紅線牽
一夜生死相隔阻
兩世陰陽續前緣
趙福祿全家被滅門,這件事鬧得整個白馬城人心慌慌,不管有的人相信是城南三十裡外的白馬山上的土匪所為,還是鬧了鬼魂招惹的邪祟,總之都心生恐懼,接下來的好幾天里,每到天一黑,家家都關門閉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怕招惹上麻煩。
當然,這事兒壓到保安隊之後,就像往常一樣,劉隊長又對外宣布一定是白馬山上的土匪所為。不過鍾崢的心裡泛起了合計,他想起了前幾天宋其山說的那番話。當然他還是不相信自己是什麼鍾魁的轉世,但那本百鬼圖上的刀勞鬼的畫像,卻使他印象深刻。
難不成趙福祿全家都死真的與這刀勞鬼有關?於是他打算再去找找宋其山看看那本書。可當鍾崢來到宋其山家裡的時候,卻發現他的院子空蕩蕩的,前幾天在他家裡的那個夜晚,突如其來的那陣狂風把院子里宋其山貼的那些黃紙符澆落,飄得院子里到處都是,屋子的門敞開著,屋裡面卻空蕩蕩,到處都是灰塵,滿目的破敗,好像很久沒人住過一般。
宋其山並沒有在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鍾崢一連去了幾趟,都沒找到他的蹤影。他索性自己進了屋子打算找到那本書。宋其山的日子過得窘迫,屋子裡並沒有太多的傢具,鍾崢翻弄了好一陣,也沒有找到那本書。既然這樣也沒有辦法,鍾崢只好離開了宋其山的家。
順著衚衕一直往外走,前面不遠處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杏樹,越過牆頭探出樹枝來。鍾崢知道那就是錢媒婆的家,他抬頭朝那樹枝看去,來的時候並沒有注意,現在才發現那根樹枝不知道什麼時候乾枯了,葉子都已掉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寂寞的伸展在外面,乍一眼看上去像是魔鬼的手爪一般。
錢媒婆家院子里的這棵老杏樹年頭已久,一直長的枝葉繁茂,每年秋天的時候都會結果,通紅的杏子驕傲的揚在枝頭,看上去就十分的好吃。可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功夫,竟然就這樣枯死了。
樹木如人,都有生老病死。
鍾崢從她家院門口走過的時候,聽到院子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院子里像是有人。他感到有些好奇,側著耳朵仔細的聽了聽,隱隱約約的分辨的出來,好似是男歡女愛之聲。他想起了前幾天的那個夜晚他從宋其山的宅院里出來的時候,看見劉隊長悄悄地鑽進了錢媒婆的院子,想必此刻院子里的還是劉隊長。
想到這兒,鍾崢搖了搖頭笑了笑,轉身離開繼續往前走去了。錢媒婆守寡多年,可劉隊長卻是有婦之夫,兩人果然就這樣搞在一起。劉隊長平時看起來衣冠楚楚,卻沒想到也是這好色之徒。
不過這些鍾崢並不在意,誰的好壞都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往前走了不遠,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
「老三哪,你慢點走,等等我,等等我呀……」
那是個女人的聲音,鍾崢一愣,停住腳步轉過臉循聲看去,果然就在自己身後十幾步的地方站著一個女人,這不是別人,正是錢媒婆。
她仍穿著他那件藍色的褂子,衣領的扣子咧開著,露出裡面雪白的皮肉。頭髮有些蓬亂,鬢角上插著一朵鮮紅的大花。想起了剛才在她院子門口聽到的那些嘻嘻索索的男歡女愛之聲,而一眨眼的功夫,她卻衣冠不整的站在自己的身後,鍾崢反倒覺得有點不自在,連忙的挪開了眼神。
可錢媒婆卻並沒在意,往前邁了幾步來到鍾崢的跟前,說話之前,先沖著她嘿嘿的樂了一陣。
「嘿嘿嘿,老三呀,我說我的鐘三少爺,你倒是貴人的架子大呢……非得我喊這麼多聲音才可以站住腳……」
「你……你這是找我……有事?」
鍾崢問道。
「是呀是呀,我找你是有事兒,是有好事兒呢,是有喜事呢,嘿嘿嘿」
錢媒婆說著,臉上笑成一朵花,眼睛眯成一條縫,眼角的皺紋堆累,好似他家牆頭伸出來的杏樹上的乾枯的樹皮。嘴巴向兩邊咧開,露出焦黃的門牙。聽他這麼一說,鍾崢倒是想起前陣子,她曾跑到自己的家裡來提起一門親事,那女子就是趙福祿的閨女。
當時自己因為嫌棄那女子右側的臉上長著巴掌大的黑色胎記,是一副陰陽臉,所以回絕了這門親事。看著錢媒婆這嬉皮笑臉的樣子,肯定又是把誰家的閨女說給自己。
「又是提親的事兒吧,還是往後再說吧……」
不等他開口,鍾崢堵住了他的話茬,說完之後轉身就要走,可錢媒婆卻伸出手來一下子拽住了鍾崢的衣袖,
「你別急著走啊,我知道你心裡埋怨我,這回給你說的女子,可是個大美人呢,保你看了一眼呀,心裡就痒痒的,忘不掉了,嘿嘿嘿……」
原本鍾崢對這個嬉皮笑臉滿嘴黃牙的錢媒婆就沒有什麼太好的印象,雖然他沒做出什麼令自己討厭的事兒,但不知怎的就是不願把她看在眼裡,更何況這兩天發現了她跟保安隊長劉隊長的苟且之事心中便更生厭惡,懶得和她多說,便隨便的敷衍了幾句,打算轉身離開。可那個錢媒婆仍舊死死地拉著他的衣袖不肯鬆手,死皮賴臉的對他說道,
「老三啊老三,你看看你著什麼急呀,不肖有三,無後為大,你看看你還不趕緊娶個媳婦兒,讓你的老娘成天替你著急,你可讓她怎麼閉得上眼啊,你別走啊,別走啊,看看我給你提的這個女子,保證讓你看了一眼就忘不了了……」
聽他這麼一說,鍾崢的氣不打一處來,自己的老娘硬硬朗朗的,活的好好的,她卻說什麼閉眼不閉眼的,著實令人生氣。
剛要跟她理論,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沒等他轉過臉循聲看去的時候,另一隻胳膊突然被一個人抓住。這個人的力氣極大,拽著他的手掉頭就跑,錢媒婆並沒有防備,沒來得及鬆開拉著鍾崢衣袖的手,被拽得閃了個趔趄,啪的一聲倒在地上,摔了一個狗啃屎。
拉著鍾崢的那個人雖然身材消瘦,但步子邁得極快,拽的鐘崢踉踉蹌蹌,但從他的背影鍾崢就認得出來,原來是宋其山。
剛才去他的家裡尋找他不見蹤影,而如今卻突然出現在街面上,鍾崢感到有些納悶,看著宋其山焦急的樣子,想必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也只好跟在他的後面,一直向前跑去。
拐了幾個彎兒,鑽了幾條衚衕,來到西面的城牆根下。這附近沒有人家,地上長滿了荒草,偶爾有幾株楊樹,多年來也沒人照料,枝椏叢生,長得七扭八歪。
宋其山這才停下腳步鬆開抓著鍾崢胳膊的手,兩個人跑得太急都上氣不接下氣,紛紛蹲在地上大口的喘著。
「老宋啊,你這是幹啥?」
終於喘勻了一口氣,鍾崢扶著一棵楊樹慢慢的站起身,沖著宋其山問道。宋其山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又在衣襟上蹭了蹭手,伸手在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遞到了鍾崢的面前。
鍾崢接過來一看,正是自己在他家裡反覆找尋都沒見蹤影的那本書《百鬼圖》。
「這本書原來帶在你身上啊,我還正想找呢」
鍾崢邊說著邊翻開的書頁,往後翻了幾張,又看到了刀勞鬼的那張圖,下面仍是那行小字,是對刀勞鬼的介紹。他前後都翻了幾頁,都是空白的,不禁有些失望,把書遞給宋其山,對他說道,
「這本書上怎麼沒寫如何治這刀勞鬼呀……」
宋其山一臉的嚴肅,眉頭緊皺著,眼神遊離,四外張望了一陣子,見跟前並沒有別人,壓低的聲音,神秘兮兮的說,
「壞了壞了,鬧鬼了鬧鬼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的確詭異,宋其山又神叨叨的說鬧鬼這並不稀奇,其實這陣子,鍾崢心裡一直有個疑慮,若如同這《百鬼圖》所說的,害了趙福祿滿門的是那刀勞鬼,這本書也真的是鍾馗當年留下的,那就總該有些記載如何降服鬼魂,好照著這法子降服鬼怪,還白馬城一個安寧。可這本書只有前面的幾頁,後面都是空白的,看來毫無用處的。
宋其山仍舊一臉的嚴肅的接過那本書,稀里嘩啦的往後翻著,鍾崢盯著他手裡的書頁,仍是一頁頁的空白。可往後翻了幾頁,竟然又出現一幅圖畫。畫上是一個長發的女子,頭髮遮住了半邊臉。她的臉色煞白,眼睛瞪得溜圓,眼珠向外鼓著,彷彿就要脫離眼眶掉落出來。她的眼角向下垂的,嘴角卻向上提起,血紅的舌頭伸出老長,垂在胸前。
她赤著上身,袒胸露背的沒穿衣服,腰身的下面瀰漫著一團煙霧,看不見她的雙腳。脖子上拴著一條藍色的絲帶,勒的緊緊瞪瞪,另一隻手抓著繩子的另一端,用力的向上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