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蟲子
就連王工也向我投來懷疑的目光,好像我在這一刻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我心說我我也是無辜的,於是連忙沖他擺手,正要開口解釋的時候,那塊琥珀一樣的冰晶上面頃刻之間就布滿了裂縫,密密麻麻的好像蛛網一樣。
不待王工做出反應,那東西彷彿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啪的一聲,在他手裡碎成了一堆冰晶粉塵。
冰晶碎片當中,赫然出現了一個小拇指指甲大小的黑色斑點——那果然是一隻黑色的蟲子。
那種小蟲子比小拇指的指甲蓋略小一點,背上黝黑,有點像老婆蟲(東方絹金龜),貌似金龜蟲的一種,只不過不同的是,它的腦袋卻是赤紅色的,紅得像血一樣,讓人看了有一種極度不舒服的感覺。
看到這幅場景,班長倒是舒了一口氣:「這裡咋還挖出老婆蟲來了?」
王工顯然不想解釋這個問題,他端著手掌,用很奇怪的目光打量著那隻金龜小蟲,很明顯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忽然那個金龜小蟲輕輕蠕動了一下,緊接著彷彿是從冬眠中剛剛清醒過來的一樣,振了振翅膀,忽得一下飛了起來。
老黑盯著金龜小蟲,一笑置之:「沒想到哈,你說這冰天雪地,比東北那噶噠老林子都冷,咋就能有蟲子呢?」
金龜小蟲好像是剛清醒,還有點迷瞪,在半空中打了幾個圈,徑直地落在了王工的臉上。
我一笑,心說這蟲子倒是不傻,知道該跟誰走。
一念未落,就聽到王工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就見他的臉上金龜小蟲落下的地方,瞬間就起了一層紅色的皰疹一樣的東西。
那些皰疹,和金龜小紅的腦袋一樣,呈現出一種鮮艷的紅色。
紅色的皰疹像潮水一樣,在王工的臉上迅速蔓延。一瞬間,他的大半個臉上,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這種東西,皮膚立刻變得像癩蛤蟆一樣的難看。
看到這種情形,所有人都是一驚。由於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一時之間,竟然也沒人上前施救。
這種紅色的皰疹迅速蔓延,呼吸之間,已經鑽進了他的嘴裡。
一瞬間,我們就看到,他的舌頭上,也充滿了這種紅色皰疹一樣的東西。
那一刻,王工雖然極力做出一種痛苦的姿態,但是他那鬼嘶一樣的聲音卻消失了。
我們只能看到他的嘴巴空洞地張開著,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顯然,這種東西已經鑽進了他的喉嚨里,影響了他發聲。
此刻,他的臉上、手上都充滿了這種東西。
我們毫不懷疑,此時他的身上也已經徹底布滿了這種噁心可怖的東西。
所有的事情就只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當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王工已經變成了一隻紅色的疥蛤蟆(蟾蜍),渾身爛的足以讓人噁心。
在這種驚悚的情形之下,誰也不敢輕易伸手去幫他,況且也沒有人知道應該怎樣做。
此時王工正在拚命地將手伸進自己的喉嚨裡面,彷彿是想把裡面的什麼東西掏出來。
雖然現在他已經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發生在他身上的這種痛苦。
老黑最先從驚愕中緩過來,知道此時應該採取措施。但是看現在王工這種狀況,顯然是中毒了。
但是在祁連山深處的古冰川里,以他這種情況,就算是能不死,也肯定活不到走出去。
老黑也想到了這一點,只一猶豫,手裡的63式就已經喀嚓上膛,顯然是想給他一個痛快的。
就在他要開槍的時候,槍身卻被郎青按了下去:「不能開槍。」
老黑這才陡然反應過來,我們現在是在萬年冰隙當中,如果貿然開槍,引起塌方,那我們可真的就要被活埋了。
在那種極端的痛苦之下,王工已經徹底地失去了理智,像一隻瘋狂的野獸一樣,沖向老黑。
老黑倒是眼疾手快,飛起一腳,把他踹飛了出去。他是有名的鐵腿老黑,一腳力道之大,足以放到一匹騾子,更何況是王工這種小體格。
老黑這一腳用力過猛,踹的王工一哼,竟然從他嘴裡噴出一道紅色的血污。
那些血污像箭一樣射在老黑的臉上,頃刻之間,就起了一層燎泡,眼見這些東西都蔓延之勢,郎青手起刀落,閃光一閃,已經從老黑的臉上片下一塊肉來。
劇痛讓老黑髮出嗷地一聲慘叫,本能地將槍口對準了郎青。
郎青反應奇快,一把將槍口從自己身上抬離:「你要臉還是要命!」
瞬間的劇痛過去之後,老黑已經恢復了理智,知道郎青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救他的命,就對他微一點頭。
此刻他的臉上鮮血汩汩地冒出來,將他的整個脖領的棉衣,都浸透了:「蒿里偶奧!嗨點!」
老黑的話說的突兀,又驢唇不對馬嘴的。郎青聽完就是一蒙一蒙的,愣是一句也沒沒明白。
老黑又喊了一嗓子:「奧奧奧!」說完之後,指了指自己流血的臉。
郎青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包里有葯,快點!
只不過此時他臉上帶傷,說話不兜風,所以才會不清不楚。
郎青翻開老黑的行軍包,裡面果然有一個急救包,連忙拆開,為他包紮。
老黑他們幾個下來的時候,不知道我和郎青在下面的情況,所以才帶了急救包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東西這麼快就用上了。
老黑的那一腳,顯然沒能要了王工的命。他只在地上掙扎了一下,就又重新站了起來,瞬間撲向了離他最近的另一名戰士。
那是我們班的吳躍進,平時深受最為敏捷的一個。可是他畢竟比老黑他們要小上幾歲,心理承受能力明顯不足,早在看到王工淹沒在紅色皰疹之下的時候,他就已經驚呆了。
此刻,直到王工飛身撲過來,他仍然是沒有反應。
我見情形不妙,大叫了一聲:「小吳卧倒!」隨即一個掃堂腿直接把他撂在了地上。
吳躍進跌在地上,臉上充滿了驚駭之色,仍舊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