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塵（五）

第104章塵（五）

劉彥聽到這句話，心裡明白了大半。

所謂陳潤娥「打牌欠的債」，多半是陳潤金這裡欠的。當時他突然被捕，搜到了不少還沒銷出去的「貨物」，所以才被判了十四年。

如果陳潤金因此沒有償還上游賣家的貨款，可能等到若干年之後，對方覺得風平浪靜了，就出來威脅他的家人。

他老婆早就跑了，便盯上了這邊的姐姐。

陳潤娥因為弟弟出了這事，在婆家和當地也不是很好過，自然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李輝他們，只能試圖自己想辦法解決。但最後還是事發了，她情急之下，便說是自己打牌欠下的錢。

之後李輝便出發去P市打工。沒多久陳潤金出獄了，灰頭土臉地回了家，發現家人也不敢接納他，只得去P市投靠了姐夫。

劉彥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愚昧幾度撒謊的女人，此時失去了丈夫和女兒，也失去了生活的目的，不免感到有些凄涼。

「他的債還沒還完？」

「快了……快了……」

「陳潤金出獄了，為什麼不讓他自己還？」

「他也還的……那時候他和輝在P市，每個月都寄錢回來。再後來兩個人都沒消息了……」

陳潤娥低聲說。

「在那之後兩人失去了消息，也沒有再寄任何錢來，債主也找不到他們，只能逼迫你，是嗎？」

「是……那一陣子我們娘倆很艱難，我原本想讓阿梅高中讀完就去打工。沒想到那個學校給她開了很好的條件，就讓她去了。阿梅也懂事，獎學金自己花得很少，剩下都寄回來了。」

「因為李轉梅的獎學金，所以還款的進度也快了很多，是嗎？」

「是……我只當是老天可憐我們，才讓阿梅碰上這麼個好學校。可是誰知道……」

陳潤娥說著哭了起來。

「都怪我呀……我沒有文化，什麼都不懂，只會逼她呀……現在好了，一個都不剩了，都不剩了……就剩我了啊……」

劉彥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她前些日子還見到陳夏生的事。

但他轉念一想，陳夏生現在可是又涉毒了，到時候被捕，對陳潤娥又是一次打擊。還不如讓她就當這人已經不存在了。

陳潤娥自己的父母也不在了，女兒死了，丈夫和弟弟失蹤了……要不是欠的債還沒還完，看她現在這模樣，劉彥豪不懷疑她會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

陳潤娥嚎啕大哭了許久，才慢慢消停下來，臉上還是抽抽搭搭地。

「您……是誰啊？為什麼對我們家的事這麼了解？」

「我……」

劉彥想了想，還是沒有承認自己警察的身份。

「陳潤金的女兒，被我們家收養了。」

陳潤娥的眼睛突然間放出光來。想來這可能是世上唯一和她還有些血緣關係的人了。

「她……被你們收養啦？她過得好不好？」

劉彥覺得告訴她真相未免有些殘忍，於是便撒了個謊。

「那自然，是過得不錯的。她長得漂亮，成績也不錯。」

「看您這麼一表人才，應該是不錯……那就好，那就好……」

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那個……有她的照片嗎？我想瞅瞅。」

劉彥拿出了手機里的照片，雖然已經是幾年前的了。

「哎呀，真好，真好……」

陳潤娥擦擦眼睛，這會她是喜極而泣了。

***

離開了Z島，劉彥在回去的路上整理這一天收集到的線索。

所以時間線應該是這樣：

二十二年前陳潤金因為販毒被捕，留下了未足歲的女兒，被抓捕他的警察收養，這便是劉甄。

之後陳潤金入獄服刑，在這十四年間，劉甄在劉彥家健康成長，而原本陳潤金欠下債的債主過來找陳潤娥要債，陳潤娥自己償還無力，被李輝發現了。

八年前李輝離開Z島打工不久，陳潤金出獄，因為原本的家庭不接納而去P市找李輝。兩人在P市不過兩年，推測工廠「那件事」事發，李輝辭職，開始了表面無業實則收入頗豐的日子。同一時期蘇管建立，陳潤金可能參與了李輝和蘇錢的交易，也可能開始重操舊業。兩人與Z島家人失去聯絡。

一年後劉甄因為種種原因從育才退學，金佳璐與顏國章建立聯繫，零度酒吧開張。

又過了一年，下一代的年輕人高中畢業。劉甄身亡，金佳璐和李轉梅雙雙免學費領獎學金進入蘇管。

又一年後，也就是大約三年前，零度酒吧歇業，李輝失蹤。

不久前，蘇雲、李轉梅死亡。

……

劉彥看著自己筆記本上整理的時間線，雖然已經完整許多，但還是感覺很多地方空白。

李輝和蘇建錢培江的交易和工廠的某些事有關，那件事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從後面的事情來看，目前沒有證據這和毒品有關係。

和毒品有關的是陳夏生，即劉甄的父親，還有零度酒吧，以及蘇雲錢嘉鳴吸食的毒品。

零度酒吧和蘇錢兩家的牽扯，是蘇雲錢嘉鳴碰巧和陳夏生李輝他們兩撥人撞上了嗎？

和蘇管有關係的主要是蘇家錢家，而幾家的小輩基本都在蘇管就學。和育才有關係的主要是顏家余家，曾在育才就讀的是劉甄、金佳璐。兩所學校內部發生的事情目前暫且還不清楚。

金佳璐和李轉梅在蘇管的這些年，雖然是不同的緣由，但都享受到了不錯的金錢待遇。

但是從三年前零度關閉、李輝失蹤以後，一直到最近的這段時間，時間線是空白的。

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蘇雲、李轉梅又是因何而死的，錢嘉鳴隱瞞了什麼……這些通通都還是未知數。

還有一件事：劉甄死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

陳夏生因為李輝的關係，說不定和蘇錢也有所接觸，在這期間，他會不會接觸到在育才的劉甄，並且發現他的身世呢？或者說，陳夏生本人沒有發現，但是李輝或者是其他人發現了，那麼劉甄還是可能知道……

要是找到那個陳夏生當面問清楚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