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嫌疑人（三）
第156章嫌疑人（三）
風又起了，帶起一陣涼意。
一片雲遮住了月光，一瞬間，沙灘和海面陷入了黑暗中。
石哲贇的表情也淹沒在這黑暗裡，看不清楚。
一瞬間天地間彷彿只回蕩著風和海浪的聲音，卻像死一般寂靜。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葦葦？」
石哲贇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情緒，也沒有什麼溫度。
「我不願意這樣想……你是我每次都直接避開的選項，我懷疑任何人，卻從來不懷疑你。」
「你不是不懷疑，是不敢懷疑吧？只要你一懷疑，就會發現，我是最可能下手的人。就像在劉警官看來你是最完美的兇手人選一樣，我在你眼裡也是最完美的兇手人選。你倒是說，我是兇手，或者你是兇手，又有什麼區別呢？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樣的說法嗎？沒有，只是看起來能自圓其說而已。就像你前面所說，這可能是真實的兇手設下的陷阱。
「更何況，我有什麼動機呢？」
石哲贇平靜地說。
凌之葦無力地勾了勾嘴角。
「其實這些事，你早就知道吧？我父母的死因，蘇雲吸食毒品的事和對你的感情，李轉梅、金佳璐的存在和劉警官與這些事情的關聯。選擇那間別墅，不僅是因為巨大的水族箱和裡面的水母，還因為它在劉警官的轄區。
「回到最初，蘇雲是怎麼死的？不，兇手並沒有直接殺人，他只是利用了蘇雲吸毒的經歷和現場的環境進行了心理操控。對，從始至終，這個『兇手』都沒有親手殺誰，所以我寧願稱之為『布局者』。
「我們初三那年的暑假，蘇雲因為曾經顧家的父親在有了點錢之後出軌、對家庭只剩下冷漠和蔑視，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在那段時間，錢嘉鳴接觸到了供應毒品的人，便介紹給了蘇雲。蘇雲一方面在毒品里找到了解脫，一方面又厭惡自己的墮落，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次家族聚會中，他們四個人趁著晚上無照駕駛到了剛剛通車、監控設備還沒投入使用的跨海大橋，駕駛的蘇雲因為酒精或者酒精和毒品的雙重作用，一路逆行引起了車禍。
「當時那輛正常行駛的車上就是我的父母，正在從Z島趕回P市。出車禍時他們應該還沒有真正死亡，現場的痕迹表明，他們的車在一次撞上防護欄以後就停住了，之後又重新加速掉下了海中，等到找到屍體時有價值的信息都消失了。當然，痕迹的問題並沒有被提上檯面，這件事很快就以交通意外處理，並且是我父母單方面駕駛失誤造成的。不知道是警力不足，還是有人做了什麼手腳呢？
「Z島靠近P市的海域分佈著大量無毒的水母，在旅遊宣傳上，甚至是Z島的標誌之一了。雖然對於P市人來說見怪不怪，但是在特定的情況下，是會聯繫起來的。水族箱里的水母就是一個信號，如果再加上一些碰撞聲尖叫聲和閃爍的燈光去模擬車禍發生時的場景，在吸毒后產生幻覺的蘇雲眼中，很容易就會回想起車禍發生時的場景，激起她的恐懼。
「這件事只要借著上廁所的機會布置一下錄音和燈光就行了，讓它在某個時間定時啟動。卡片也準備好，在大家睡熟後放入水族箱里。照這群人聚會的尿性，一定會喝到爛醉才罷休。何況這些東西只要事先準備好，布置時間很短，被撞到了也很容易借口上廁所糊弄過去。至於蘇雲什麼時候會產生反應，並不需要很精確，甚至她跳下的場面被目擊了也無妨，因為蘇雲確確實實是自己跳下來的。
「這樣一來，布局者實際上並沒有動手殺人，雖然心裡操控致人死亡也可以定罪，但那是在有證據的情況下。蘇雲肇事的往事無人提起，退一萬步說就算錄音和燈光設備沒有及時回收就被發現了，也沒有人會聯想到那裡去。
「卡片會被錢嘉鳴拿走是個意外，但是布局者發現這個意外反而讓案件順利結束，就沒有再提起。原本卡片的存在就是備選，如果案件被繼續追查下去，可以擾亂警方的視線——畢竟蘇雲的死狀太驚人了。隨後一直到前幾天，給其他幾人的卡片才又寄出，這樣一來顏露他們就會聯想到車禍的事故，仔細一查就會發現死亡的是我的父母，然後去報警說我是殺死蘇雲的兇手。
「警方當然不可能逮捕我，於是顏露的行動在預料之中。至於為什麼她會正好在那天出現，肯定是布局者透露的——你要做到這一點太容易了。我會在那天去城西小區是因為你離校回家，別人要做到預知這一點很困難，但換成你就不同了。
「顏露不會殺死我，因為跟去的劉警官會阻止，即使沒有，你也可以借口下樓路過，及時站出來。然後顏露就因此被逮捕了，布局者自己沒有動手，就解決了第二個人。
「怎麼，我有說錯嗎？」
凌之葦看著石哲贇，眼裡有一絲淡淡的悲涼。
「也許吧，但是不要忘了，我有條件做到這些，你不也是嗎？你要怎麼證明做這一切的是我，而不是你呢？」
「我們心裡都清楚，這不是我做的。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就不能……對我說實話嗎？」
「那我再問你一遍，我這麼做，動機是什麼？」
「你的動機是……」
下一個字凌之葦猶豫了許久，才把那個字說出了口。她的聲音太輕，以至於看起來只是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
這一聲很快消失在風裡。
沙灘上又歸於寂靜，彷彿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只聽見海浪和海風呼呼作響。
過了一會，沙灘上才又響起鞋底和沙粒摩擦的聲音。
石哲贇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他抓住凌之葦的肩膀，猛烈地搖晃了起來，晃得她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
「我的動機……我有這麼高的智商，有這麼光明的未來，怎麼能……怎麼能毀在他們手裡？
「車禍，四個人……誰告訴你，當時車上只有四個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