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迷惘翻湧

該死……

該死！！

陳伶雙眸通紅的沿著街道狂奔，脖頸的血管一根根暴起。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怨恨的情緒，在撲面而來的狂風中宣洩。

我是誰？

這個問題從他第一次恢復意識，就噩夢般纏繞在他的心頭。穿越者，台上的戲子，陳宴，三區陳伶……他一次又一次被這個問題擊潰心理防線，又一次又一次找到自以為是答案的答案。

在戲道古藏，他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最終的答案，他是穿越者陳伶，與三區陳伶融合之後，棲息於陳宴的身體……

但現在，他卻連穿越前自己存在的證據都找不到。

一切的線索，都在指向他根本不存在……可一個不存在的人，怎麼可能擁有那麼清晰逼真的記憶？家庭，小學，中學，大學，工作……橫跨二十多年，那是他的一生！！

他的人生或許不是精彩紛呈，或許不是大富大貴，但平平凡凡的一生，也是他作為人存在過的證明，但現在，所有的證明都被推翻了。

這一刻，

在【真我鏡】中夭說過的那句話，再度浮現在陳伶心頭：

「你真的是穿越者嗎？你真的相信穿越的存在嗎？你……究竟是誰？」

事實上，自從陳伶那一次感知到自己的迷惘后，這段對話就隨著他的蘇醒被遺忘……但現在，那個曾被他忽略的「迷惘」，再度湧現在腦海！

吊燈砸到后穿越，莫名來到數百年後，與戲神道的陳宴，巫神道的夭，在最難最關鍵的時候融合，成為三位一體……這究竟是巧合，還是被人專門設下的「局」？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穿越嗎？

如果是「局」，那布下這個局的人究竟是誰？又為什麼偏偏選中了自己？

迷惘在陳伶的心中翻湧，他覺得頭顱快裂開了，眼前的道路都開始重影模糊，他的速度逐漸放緩……

一片朦朧之間，一個穿著英倫大衣的混血身影，鬼魅般出現道路盡頭。

陳伶身軀一震，猛地停下腳步……

他強忍著腦海深處的痛苦，通紅眼眸死死盯著那人，沙啞開口：

「……白銀之王。」

「我很好奇。」白銀之王平靜注視著陳伶，「當時我分明交換了你的記憶……你是怎麼恢復的？」

陳伶從嘴角擠出一絲冷笑，「你猜？」

事已至此，陳伶也沒必要再演下去，白銀之王也不是傻子。紅袖背叛，赤同被殺，「黃昏社」恐嚇篡火者，整座無極界域亂成一團……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只可能是陳伶。

白銀之王緩緩抬手，

「不，我沒興趣。」

話音落下的瞬間，陳伶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失去所有的支撐，重重的摔砸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埃……

他低頭望去，只見自己的雙手雙腳已經與軀幹脫離，像是被拆開的玩具配件，凌亂掉落滿地。

沒有疼痛，沒有傷口，就連鮮血都不曾從斷口流出，但陳伶已經用不上分毫力氣，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不得不說，你的演技很不錯……連我都被騙了過去。」

顛倒的街道中，白銀之王拖著殘破的身軀，緩步向陳伶走來，即便他的語氣已經儘可能的平靜，但陳伶還是從中感受到了一股憤怒！

那雙深藍眼瞳，冷冷俯視人棍般的陳伶：

「我已經起了殺心，甚至把你拆到這個地步，那隻『滅世』卻還沒有出來……它跟你的聯繫，根本就沒那麼緊密，是嗎？」

「一切都是你在演戲，因為你只有讓我們覺得『滅世』隨時會因你而出現，才能震懾住我們……」

「不愧是黃昏社的紅心6，一個四階，竟然把我們一群人耍的團團轉。」

他蹲下身，一把抓起陳伶的頭髮，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但現在，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了。」

一條數百米高的「心蟒」，好似猙獰怪獸，從白銀之王身後的虛無中緩緩勾勒而出，猩紅的信子對陳伶噴吐，發出沙沙聲響。

在那雙能夠洞悉人心的蛇瞳面前，陳伶有種被徹底看破的感覺，渾身汗毛瞬間豎起！

「好濃郁的迷惘……」

白銀之王眼眸微眯，發出一聲輕咦。

在心蟒的眼瞳中，陳伶此刻所有的情緒都具像化顯現，幾分憤怒，幾分恐懼，幾分不甘……但這些所有的情緒，都被另一種名為「迷惘」的情緒所吞噬，如果說其他情緒大約手掌大小，那懸浮在陳伶上空的迷惘，便像是一艘巨輪。

白銀之王從未見過如此龐大且濃郁的迷惘，超乎他的想象。

「這些迷惘，是被人藏起來的？」白銀之王的心蟒似乎察覺到什麼，正在與他交流，在那濃郁的迷惘之間，能看到一枚神秘的紋路，潛藏在陳伶記憶最深處。

像是一道封印。

正是因為這道封印的存在，陳伶才沒有被迷惘吞噬，那裡封存著所有的真相，有人刻意將它們藏了起來，不讓陳伶想起。

「有意思……」白銀之王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誰在利用你布局？」

話音落下，白銀之王對著陳伶記憶深處的封印一抓，一枚紋路被瞬間「盜走」，下一刻，數不清的迷惘便噴涌而出，徹底淹沒陳伶的心神！

……

「你……真的穿越了嗎？」

……

鮮紅的樓層數字在屏幕上跳動，老舊的電梯在一陣吱嘎聲中緩緩上升，陳伶彷彿又回到了那熟悉的小區之中……他強忍著腦海深處的疼痛，抬頭看向電梯上方。

6——7——8……

最終，電梯在九層緩緩停靠。

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一陣熟悉的對話聲，鑽入他的耳中……

「彩雲啊……你別哭了，再這麼哭下去，身體可怎麼辦啊……」

「是啊，阿伶要是活著，看到你這樣，該多心疼？」

「阿伶是個好孩子，但命是真的……唉。」

聽到這段對話，陳伶當即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進入時代存檔，回到家中的情景……眼下發生的一切，與當時一模一樣。

他下意識的抬起頭，目光看向家門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