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柔情英雄夢 不忘山河心(07)

第八卷 柔情英雄夢 不忘山河心(07)

時間在渾厚且亢奮的歌聲中一分一秒的流逝,所有人的心都被懸到了窗外死命糾纏的兩人身上。

老人小孩及女人都已經被安排在機艙上坐著。

男人站成一排,整齊的立在登機口,唱著國歌,為陸懷征周濤加油鼓勁兒。

機艙里,有人拿手機錄下這一幕,並且上傳到微博上。

「臨起飛,還有兩名軍人跟武/裝分子在搏鬥沒能進來……」

視頻很模糊,看得不太清楚,聲音也聽不真切,卻有耳朵尖的人反應過來,「是國歌嗎?我聽到你們在唱國歌了。」

博主回復:「是的。大家情緒都很激動,中國人都很團結。」

網友回復:「沒事就好,希望你們平安撤離。」

沒有再回復。

趙黛琳眼尖,在視頻中,似乎看見了孫凱的身影,僅僅是一個瘦削、一閃而過的背影,但她確定那是他,那一定就是他。

於好在同一瞬間,來來回回將視頻翻開了幾百回,也沒有看見陸懷征的身影,見她神色失落,趙黛琳安慰了兩句。

於好把手機關了,勉強擠出一抹笑:「你猜,在外面跟人搏鬥的,是不是他?」

趙黛琳靠在沙發上,沉默一陣,「於好你堅強點,昨天你還勸我來著,他答應過你會回來的。」

於好唇色漸淡,有些乾涸,她舔了舔,像是恢復了意識,她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目光渙散,喃喃重複:「是啊,他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趙黛琳去摸她頭,捋著她的散發掖到耳後,「所以,你別擔心了好嗎?」

於好卻捂住眼睛,手心滾燙濕潤,忽然哽咽抽搐:「可他曾經也跟我說,這是他的責任,他可能有時候沒法選擇,師姐,你說他萬一真的趕不上飛機怎麼辦?」

趙黛琳摟著她,輕聲安撫:「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一定。他領導那麼重視他,肯定還會再派飛機去接他的,再不濟還有船,只要不死,都能回來的,孫凱說他是在委內瑞拉唯一拿過勳章的中國軍人,你放心,這種場面他一定不是第一次了。」說完,趙黛琳替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別哭了,他回來該心疼了。」

「我沒哭。」她嘴硬道,「就是有點辣眼睛。」

趙黛琳:「……」

——

這廂馮女士剛到辦公室,包還沒放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拉著她八卦,那人端著杯茶走到她面前,努努嘴,眼神往她對面的座位上瞟了眼,「你知道楊教授今天為什麼沒來上班么?」

馮女士沒什麼興趣,放下包,準備去倒杯水,不咸不淡地說:「總不能是去圖斯蘭救援去了吧?」

那人驚訝:「你也看見新聞了啊?」

馮女士背著她倒水,「鬧翻天了都,能不關心么?」

那人隨口感嘆了句:「我兒子看了這兩天的新聞,嚷嚷著要去當兵,頭疼死我了。」

馮女士沒回頭,專註地灌著水,冷不丁:「還行吧,小孩兒有愛國心挺好的。」

「那我從小花那麼多錢培養他幹什麼呀!」說完,那人覺得不對,端著眉眼細細打量飲水機前的馮彥芝,「不對,你之前可不是這態度?你現在思想怎麼上進啊?」

馮彥芝不置可否地笑笑,端著水杯回到她面前,插科打諢說:「不好意思,前兩天剛開完黨會,咱倆思想境界現在不在一個層面。」

那人笑她:「得了吧你就,說句老實話,看了微博上的視頻,我也覺得挺感動。當兵也沒什麼不好的,但就是誰也不捨得自家的孩子吃苦,明明有更好的路子走,他非得往巷子里鑽。」

「什麼視頻?」馮彥芝抿了口茶,隨口一問。

「就那個唱國歌的視頻啊,你沒看過?聽說有兩個軍人為了救他們,沒及時趕上飛機,大家為了給他們加油鼓勁兒,就在機場唱起了國歌。」

聽得馮彥芝心頭一緊,「那最後趕上了嗎?」

「我不知道啊,博主還沒發後續,不過我已經特別關注了,她一發微博,我就能收到消息。」

「收到消息也告訴我一聲。」馮彥芝又循著先前的話,補了句:「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現在的孩子了,現在的孩子都很有想法呢,哪能全按照咱們的意思來,早已經不是咱們當初那個年代了,現在是百花齊放、條條大路通羅馬的時代了。」

「您這思想覺悟有點高啊。」

「只是忽然想通了,咱們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在孩子身上,咱自己飛不起來也別整天指望孩子飛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看隔壁院系那王教授的孩子,整天在網上給人唱唱歌。」馮彥芝比了個數字,「一月還能掙這個數,你看你拼死拼活送兒子上這補習班,上那補習班,將來還不定能掙到人家一個零頭。」

這可是戳人心窩子了,不耐煩一揮手:「得得得別提那丫頭,現在網路時代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那丫頭每回來院里,我就看她不舒服,穿得那叫什麼玩意兒?破破爛爛的,撿破爛地都比她穿的多。我兒子以後可不能找個這樣兒的,非得給我氣死。」

馮彥芝笑笑沒說話。

「得嘞。」那人回過身,「話說回來,剛剛說到哪兒」

馮彥芝拉著椅子坐下,提醒她:「楊教授。」

那人一拍腦袋瓜,反應過來:「你知道么,冉冉偷偷跟人領證了,對方比她小三歲,大學剛畢業呢,毛都沒長齊一小子,兩人說領證就領證,也不跟家裡通知一聲,楊教授都氣昏了。」

「氣昏了?住院了?」

「可不呢,擱醫院躺著呢,我昨天看她去,孤零零一個人,她老公不是在外地么,也沒找人照顧,冉冉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這可真是嫁出去的丫頭,潑出去的水了。」

馮彥芝無語地搖搖頭:「造孽。所以說,做人別太過分,與人為善,這整天作天作地的作妖,這不就報應來了么。」

——

圖斯蘭。

距離飛機起飛還剩下三分鐘,機艙門大敞著,孫凱安排最後幾人進了機艙。

他低頭看手錶的空隙,指揮中心那邊來信號,是栗鴻文。

「你們都上飛機沒有?」

孫凱扶著額頭,咬牙:「陸懷征和周濤還沒。」

栗鴻文也急了,嗓音粗軋:「他倆在幹嘛!鬧著玩嗎!?」

「他被人纏住了!」

「他現在連一個武/裝分子都搞不定嗎?!」栗鴻文徹底失控,暴躁地拍著桌案。

孫凱立在登機口風口,風呼呼刮著,心亂如麻,忍不住吼:「他受傷了!給他一點時間行嗎!就五分鐘!」

陸懷征趕不上飛機,栗鴻文怕是比誰都難受,但儘管如此,到了該捨棄時,他仍是毫不猶豫,他咬著牙,從齒縫中擠出,「不行,三分鐘后準時起飛!」

靠!

孫凱罵了句髒話!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摘了耳塞,拔腿就往場站樓外面跑。

絲毫不顧耳機里栗鴻文暴跳如雷的聲音:「你他媽三分鐘后給我準時上飛機!!聽到沒有!!孫凱!老子問你話!」

耳機線掛在他脖子上,隨風晃,他不管不顧,人直往陸懷征那邊衝過去。

身後的吳和平也反應過來,立馬要跟上去,卻聽見孫凱回頭沖他大喊:「你回去,三分鐘后機艙準時關閉,帶著你們隊的人先撤!」

吳和平跑著跑著慢慢停了下來,眼眶微熱,他微微仰著頭,控制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而就在此時。

被仰在欄杆外的陸懷征忽然一個挺身,身體後仰,擒住欄杆,雙腿夾住對方的脖頸,一個迴旋用力一擰,聽到清脆的「咔擦」一聲響,他直接把人給甩到地上,隨後鬆了手,從欄杆上滾了下來,順勢拾起剛才被打落在地的槍,不等那人疼緩過勁來,「突突」兩聲,直接爆了頭。

彼時時間還剩下兩分鐘。

他重新戴上耳機線,乾脆利落:「周濤,撤!」

「收到!」

緊接著,就看他單手拎著槍,單手撐著露台上的欄杆,矯健地翻身落到下一層的露台上,非常乾脆利落。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從五樓翻到二樓的登機台上。

坐在機艙內靠窗的一姑娘,親眼目睹了這一全過程,在最後兩層地趕緊拿手機錄了下來,興奮地分享給朋友們:「我的天,帥死了,像不像跑酷?」

朋友順勢往外看過去,看見登機口幾道狂奔的影子,忽然興奮起來:「他們回來了!還有幾分鐘關艙門?!」

「還有一分鐘!」

前排的男人按捺不住,直接衝到機艙口,沖著陸懷征他們大喊:「快點!!!還有一分鐘!!」

「五十秒!」

「三十秒!!」

機艙里的人,全探著顆腦袋,焦灼的不行,直到聽見那登機道里,幾聲「哐哧哐哧」的腳步聲傳來,鐵皮回聲大,幾個男人跑起來像坦克碾過似的震天響。

機艙里所有人都興奮起來,異口同聲開始倒計時。

「二十秒!!」

「十秒!!」

啪嗒,一隻腳先進來了,緊隨而至,三道高高大大的身影氣喘吁吁地衝進了機艙門!

與此同時,機艙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轟轟烈烈,經久不息地像是盤旋在浩瀚的宇宙上空。

三人氣喘吁吁,卻沒有鬆懈,也沒有歪歪扭扭地靠牆站著。

陸懷征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微微平復了下呼吸,然後慢慢直起身,給機艙鼓掌的人敬了個禮,就隨便找了個空座坐下,孫凱跟周濤互視一眼,也打了個板正的軍禮。

陸懷征胳膊受了傷,軍醫過來給他處理傷口,怕嚇到小孩子,他準備跟前面穿著西服的年輕男人換個位置。

結果小孩子卻忽然拉住他的袖子,怯生生地說,「叔叔,你坐這,我不怕,你坐這我有安全感。」

陸懷征難得笑笑,抬起袖子在小孩面前輕輕揮了揮,柔聲說:「血你也不怕嗎?」

小孩兒睜著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搖搖頭,「我不怕。你疼嗎?」

陸懷征抬著一隻胳膊,讓軍醫包紮,盯了那小孩兒一會兒,忽然低頭笑了,抬手揉了揉小孩兒的頭,「疼啊。你疼的時候,你怎麼辦呢?」

「我讓我媽媽給我買糖吃,叔叔你呢?」

「我也有人給我買糖吃。」

小孩兒還要追問,被他母親攔住,「你讓叔叔休息會吧,他很累,還受了傷,你不要打擾他好嗎?」

小孩兒乖乖閉嘴。

女人飽含歉意地看向陸懷征:「不好意思,小孩兒嘴比較碎,您休息一會兒吧。」

「沒事,挺好玩的。」他不介意地說。

軍醫處理完,「暫時只能先這麼止血,落了地,就立馬送你去醫院。」

其實還好,除了一開始那幾下疼,現在有些麻木,右手臂幾乎已經沒知覺了。

然而他剛靠著休息了會兒,奈何機艙內的人都太熱情了,對這幾個『英雄』又是送水又是送吃的,反正一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全往陸懷征孫凱這邊送,還有個大腹便便的大叔過來問陸懷征跟孫凱的名字和所屬部隊,回頭要做個大錦旗往他們部隊門口送。

弄得陸懷征哭笑不得,靠在座位上,「真別送,您要送了,掛哪都不合適。」

「那可不行,我老婆說了,必須得送,要沒你們吶,我們現在還不定在哪兒呢!」

孫凱樂得不行,「您還怕老婆啊?巧了,我這兄弟也怕老婆。老婆說不讓收人民群眾的一針一線,就不能收。」順勢,他拿手搭上陸懷征的肩,樂呵呵地說。

陸懷征哧笑了聲,抖著肩聳開他的手,懶得搭理他。

大叔當真了,賊認真地擰著眉,思索:「那是挺為難的,好吧,不送就不送吧,不過我還是得感謝你們,我寫封感謝信總行吧?」

孫凱一點頭,「行,您記得感謝國家,感謝政府就行了。別感謝我倆。」

大叔記下部隊編號,滿意離開。

身後方倆姑娘輕嘆,「居然結婚了。」

孫凱聽見,回頭拿胳膊肘搡陸懷征,「你說你要沒有於好,得有多少姑娘爭著搶著嫁給你呀?」

陸懷征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養神,眼皮都懶得掀,大言不慚地說:「你要是女的,你也想吧?」

兩人平日里開玩笑雖然沒皮沒臉地,但兩人都是標準的直男,是絕對不會開這種玩笑的,陸懷征說這話時,孫凱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忙不迭裹緊自己軍外套:「你居然對我有這種齷齪的想法?」

陸懷征仍是沒睜眼,哼笑:「不好意思,我只對女人感興趣。」

「那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陸懷征睜眼,轉頭朝他看過去,不再開玩笑:「我只是希望你,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專業點,別他媽搞兄弟情深這套,有意義嗎?回去等著挨老栗罵吧,別指望我幫你說情。」

孫凱罵了句你丫沒良心,像個小媳婦兒似的縮在一邊,直到飛機落地都沒理過陸懷征。

——

臨下班,馮彥芝正在收拾東西,聽見對面手機叮咚一聲提示音。

與此同時,手機的主人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是微博的特關提醒。

馮彥芝迫不及待問。

「怎麼樣,來消息了嗎」

手機的主人鄭重一點頭,「對!我先看看啊。」

馮彥芝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她身後過去,低頭去看那人的手機。

特關提醒:

cherry是我的小太陽:「我曾經無數次動搖過的愛國心,就在今天,在此刻被這群中國軍人牢牢盯住了,以後,我將努力工作,不說為國爭光,但也要無愧今天這些拚死把我們從死神手底下搶回來的軍人。給各位報個平安,所有人都已成功趕上飛機。」

甚至還有人一臉自豪地曬了護照。

「謝天謝地,我愛中國。」

——

晚上七點。

於好回來的晚,正在吃飯,馮彥芝已經吃完,在收拾碗筷,氣氛很沉默,冷不丁開口:「他是不是今天一起回來?」

「應該吧。」

馮彥芝停下擦桌子的手,「所以這次他是出任務去了?」

「嗯,應該是吧。」

馮彥芝擰眉,丟下抹布,低頭看著她:「你怎麼什麼都應該應該,自己的男朋友,到底幹什麼的,一點兒都不清楚?」

於好撂下飯碗,正色道:「既然您這麼問了,那我就跟您認認真真介紹一下,他呢,是空降兵,只屬於空軍屬,我以後呢也是空軍家屬,福利可多了,比如買票什麼的。」

「呸,說重點。」馮彥芝啐她。

於好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她是空降XX旅突擊隊的一隊隊長,頭幾個月剛升了校,現在是空軍少校吧,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負責這種大型災難的救災賑災,或者是國外救援,類似這次的圖斯蘭地震、撤僑等等。」

剛說完,於好擺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是趙黛琳,她氣兒不喘地說:「趕緊去空軍醫院,陸懷征受傷了!」

於好腦袋嗡的一聲,瞬間炸了。

「只是傷到了胳膊,你別激動。」

「你能不能一句話說完,我剛才差點就衝出去了。怎麼樣,嚴不嚴重啊?他怎麼給你打電話啊?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啊?」

「你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也是託人打聽才知道的,這倆龜孫子還想瞞著我們。我已經往那邊去了,你趕緊出發。」

「我馬上來。」

說完於好飯也不吃了,舉著電話去玄關換鞋。

結果,馮女士已經乾淨利落地提著包站在門口一副等了她很久的模樣。

「媽,你幹嘛?」

「我跟你去看看,這種突擊最有意思了,你不覺得嗎?」

說完,馮女士還俏皮地沖她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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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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