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上京城來人
月影朦朧初夏夜，風高鳥翅低。
城北錢府的一處屋子外站了五六個凶神惡煞的黑衣男子。
屋內的桌前圍坐了三人。
昏暗的油燈下，他們的臉色顯得不是那麼好看。
「沈公子，我家老爺和王莽現在都在大牢里，明日就要開堂了，這可如何是好？」
李陽憂心忡忡地說著話，雙手不斷交叉著，顯得非常焦慮。
被他喚作沈公子的是號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沈青雲。
表情嚴肅，一雙銳利的眼睛透出一絲陰狠。
沒有回答李陽，轉而把目光投向了監察御史白義安。
「依宋大人的意思，本官明日一早先去縣衙把楊玄辰辦了。」
「朝廷命官收受賄賂是重罪！」
「先革了他的職，我把這案子捅到刑部，屆時宋大人自然會打點好一切。」
白義安乾笑了幾聲，自信滿滿。
沈青雲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我手下的人傳來消息，青州刺史言承海已經到了清水縣。」
「今日楊玄辰作陪，他們不僅視察了清水縣各處，言承海更是對他青睞有加。」
「你要辦了他？呵呵。」
「什麼？言承海來了？咱家老爺的案子還能驚動他？」李陽疑惑了。
白義安輕輕地搖了搖頭，否定了李陽的看法。
「這種程度的案子用不到言承海親自到場的，他們肯定是為了別的事情。」
「不過他在清水縣反而更好，言承海為人剛正不阿，對楊玄辰收受賄賂的罪行肯定會嚴懲不貸。」
他轉而瞥了一眼沈青雲，語氣森然，「你準備怎麼做，別忘記了，這王莽可是你的人！」
沈青雲臉色一板，冷哼了一聲，「白義安，我準備怎麼做沒必要跟你說吧？」
「我和你們只不過是暫時的合作關係，少用這種命令的口氣跟我說話！」
白義安雙眼一瞪，胸口起伏加劇，「姓沈的，你家主子雖說不和宋大人是一路，但是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
「你的那些個人恩怨，最好在這件事上先放一放。」
「我帶了些好手，若是明日文的不行，就來武的！」沈青雲惡狠狠地說道。
白義安眼神一凜，「你有多少把握？」
「我已經安插了兩人在縣衙中了，要動手的話，今晚就能動手，十成把握可以把錢有德從牢里救出來。」
「不過言承海的人都在縣衙里，若是動手，動靜會有點大，我不想那麼早暴露。」
聽了沈青雲的話，白義安放心了不少，「這樣吧，為了以防萬一，明日若是情況有變，請你的人第一時間把錢有德撈出來。」
接著，他向沈青雲吩咐道：「明日本官拿下楊玄辰后，即刻就會返京，你在路上安排好人手，做得乾淨些！」
「哼，你先把你的事情做完再說，少特么對我吆五喝六的。」
「你以為你是誰，小心我連你一起做了！」
沈青雲哼了一聲，一甩手出了屋子，帶著他的人離開了錢府往有鳳樓行去。
錢府後門的一處角陰暗的落里。
衙役小八等他們走後，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衙門，把今日錢府發生的事情向楊玄辰還有張彪彙報了一番。
「彪哥，按小八的描述，從錢府出來的人里，那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模樣的人極有可能是山賊頭子！」
楊玄辰吐了一句，拉起張彪的袖子就往寅賓館奔去。
兩人見著言承海后，把小八剛才彙報的事情又講了一遍。
「他就是涼山賊寇沈青雲，如果他只帶了這些人的話，我想他這次應該逃不了了！」
言承海有些驚喜地說了一句。
隨後眯起雙眼，招呼了一聲，「老伍，去確認下，若真是沈青雲來了，讓城外的付沖帶隊把那有鳳樓圍了。」
「是！」陰影處響起了一道聲音。
「坐吧，看來清水縣的黑惡勢力來頭不小呢，楊大人，張典史，說說吧。」
楊玄辰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言大人，按衙役的說法，錢府來了兩撥人。」
「第一撥是京城來的，一定就是禮部尚書宋大人派來的人了，下官認為這撥人可能是用來對付我的。」
「而且極有可能是御史台監察院的人！」
言承海一挑眉，眼中有些驚訝，「為何這麼說？」
「錢有德和王莽的案子還沒判，刑部沒有理由參與其中。」
「大理寺也沒有合適的借口，餘下只有監察院的人可以動了，而且他們也有理由。」
「下官初來乍到，清水縣的鄉紳、惡霸送禮孝敬，用銀子賄賂下官，就是監察院最好的理由。」
說到這，張彪轉頭看著楊玄辰，一臉驚慌，「老爺，咱不是收了錢有德還有王莽的銀子嘛，萬一來的真是監察御史……」
言承海沒想到楊玄辰收了他們的銀子還要抓人，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呵呵，這招我早有準備，彪哥幫個忙，去把老韋喊來，記得讓他帶好賬本和銀子。」
片刻過後，韋君智呈上了一本賬本和兩個錢袋子。
「言大人，這是剛從庫房取出的白銀四百一十兩，登記在冊共兩筆。」
「銅錢幫王莽一百一十兩，錢有德三百兩。」
「老爺一分都沒有花在自身用度和衙門上，說是這些銀子取自於民，得用之於民。」
韋君智俯首一揖，淡淡地說著。
楊玄辰把兩個錢袋子往言承海的方向推了推，站起身行了一禮。
「下官認為，他們送來的賄銀必是從百姓身上巧取豪奪而來。」
「所以，下官不僅要收他們的銀子，還要把他們繩之以法，罰沒更多的銀子，把這些錢都用到清水縣的百姓身上去。」
「言大人，俗賄皆在此，請大人定奪。」
言承海震驚了，連他自己都無法做到的潔身自好，眼前的楊玄辰偏偏做到了。
百姓們對楊玄辰的肯定和今日的所見所聞，以及對韋君智的了解，言承海斷定楊玄辰並不是在演戲。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實打實的，沒有一絲弄虛作假。
清廉、正直、嫉惡如仇。
此時此刻，言承海很慶幸也很驕傲，自己的管轄範圍內能有如此的好官。
「這些銀子還是按你原來的想法收著吧，但你要記著今日所言，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他日若是被本官發現你貪贓枉法，就算你我同出一門，本官也定不饒你！」
言承海的語氣很嚴肅，不過臉上的笑意告訴楊玄辰，他支持自己。
「下官謹記言大人教導！」
言承海拍了拍楊玄辰的肩膀，溫和地道：「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日本官看你如何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