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畫,衣

第7章 畫,衣

第7章畫,衣

江流回到家中,往破床上一躺。江流這屋子,真是「舉手撫摸夜間風,抬頭望見滿天星」,這是雅一點的說法。那俗一點要怎麼形容呢?就一個字,破。

雖然破了點,但也算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總比那些無家可歸的難民乞丐強多了。

江流睡了一下午,現在是一點困意也沒有,但沒有困意也得睡啊。不睡覺,肚子餓。

「一個水餃,兩個水餃,一百個水餃。」

這人越想睡,就越睡不著。江流閉著眼睛數水餃,數到一千了,還是沒能入眠。數水餃有助於睡眠嗎?這還真有。「水餃」與「睡覺」同音,數水餃,其實也是個心理催眠過程。有些中國人喜歡數綿羊,這其實是不對的,「綿羊」是老外數的。「sheep」與「sleep」發音相似,所以老外才會數綿羊。如果中國人想靠數綿羊來入眠,那效果可要打上折扣了。

江流不知數了多少水餃,剛想睡著,卻聽到外面敲鑼打鼓,一陣喧囂。江流爬起來,把耳朵貼在牆邊,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追啊,別讓他跑了。」

「大家出力,他受傷了,跑不遠。」

「抓住了,重重有賞!」

喧囂的聲音傳來,其中還夾雜著幾聲槍響。江流一聽這幾聲槍響,頓時感覺不一般。這槍聲,悠長又有穿透感,不像是警察的槍,倒像是英國人的鋼槍。

這現代的警察,很少有配槍的,但在民國時期的天津衛,警察配槍是件常事。其中的緣由要是講起來,那要說個五六百字,但江流現在沒時間細想這些,咱也就先按下不談。

本來,江流看熱鬧不嫌事大,以為這事和自己一個淳樸老百姓無關。可他越聽越不對勁,這喧嘩聲和槍響,怎麼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江流暗叫倒霉,看來是那被追捕的人,跑向自己家附近了。最關鍵的是,自己家中那關不上的門還開著,這萬一被追捕的人見自己房門大開,鑽進自己家中怎麼辦?那人若是怕江流走漏風聲,再賞江流一個白刃,怎麼辦?

嘈雜的腳步聲離江流越來越近了,江流求佛祖拜耶穌,希望不要有人進入自己家中。不知是哪路神仙顯靈,嘈雜聲終於遠離來自己家附近。

江流鬆了口氣,趕緊下床,搬了個桌子,堵住房門。做好這些,江流轉身想回床上休息,模糊間看見黑暗中有兩點亮光。借著朦朧的月光,江流看清了那兩點亮光是什麼。

那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死死盯著自己。

江流心裡咯噔一下,看來哪路神仙都靠不住,該進來的,還是進來了。江流現在只希望這進來的人,不是白蓮教的。

說起白蓮教,不少人都聽說過。這白蓮教起源南宋,元末正式成立。本來白蓮教只是個宗教團體,給處於水深火熱中的貧苦人民一點精神寄託。可白蓮教發展到了清末,造反成癮,逐漸變了味。到了民國,皇帝都被推翻了,這白蓮教還想著造反。不僅如此,白蓮教的手段也是越來越邪乎,終於是成為了讓人聞聲變色的恐怖組織。

既然人已經進來了,江流一不可能趕他走,二不可能請他好好歇著。無奈,江流只好一捂眼睛,當作沒看見此人,轉頭往床上走去。

江流不敢寄希望於此人不會濫殺無辜,他背對那人,施展起請仙術,準備隨時回頭嚇他一跳,為自己爭取逃生時間。

江流全身肌肉緊繃,忽然聽到身後「噗通」一聲,他轉頭看去,進入房中的人已經倒在了地上。江流靠近那人,往他鼻子上探了探,發現還有呼吸。

接著月光,江流仔細打量起此人。此人留著短髮,身穿西裝,腹部一片血跡,看來是負傷了。

觀看此人的打扮,不像是白蓮教的人。而且此人身穿西裝,不像個惡徒。江流深知,此時是民國二年,袁世凱當道。袁世凱在BJ籌劃著自己的復辟美夢,而天津是BJ的前站,天津的治安至關重要。袁世凱大手一揮,從北洋軍隊中調了一千五百人,脫下軍裝,換上警服,當起了耳目。

因此,此時的天津衛,如果不是在租界,你穿著西裝,是一定會被警察盤問的。

江流雖然怕死,但又不想見死不救。但無奈,江流對醫術一竅不通,他是有心無力啊。

江流覺得把人晾地上不太好,他小心抱起西裝男,將它放在床上。江流雖然關心這人的生死,但實在是無能為力,只好傻乎乎地看著西裝男。

江流覺得自己仁至義盡,再加上精神一直高度緊張,如今放鬆下來,困意上頭。江流差點要睡著,卻聽床「吱吱」響,再看西裝男時,他已經清醒。

此時,西裝男臉上泛起異常的潮紅,江流見到此景就知道,這人迴光返照了。

西裝男看著江流,好似要說話,但又充滿遲疑。江流看到西裝男的表情,想了想,在他耳邊悄悄說:「三民主義。」

西裝男眼睛忽然瞪大,他張開嘴,似乎在說什麼。

江流趕緊貼上耳朵去聽,只聽到西裝男的微弱聲音:「畫。」

畫?

江流眉頭一皺,沒明白什麼意思,他接著聽,又聽到西裝男另一句話:「衣。」

衣?

這又是什麼意思?江流再看向西裝男,可此時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江流把手探到他鼻子見,卻感受不到氣息。

這人死了,而江流卻絲毫沒有理解西裝男所說的話的含義。畫,衣。這兩樣東西,有聯繫?

但人已經死了,江流也沒法再問。現在是晚上,剛剛起了風波,江流打算等明天白天,再去把這人埋了。

江流忙碌了許久,現在放鬆下來,只覺得困意上涌,不一會,就倒在床邊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邊已經泛起了白邊。江流看著床上的屍體,自言自語,說:「這位大哥,非我不願救你,實在是我無能為力,你莫要怪我。我找個好點的地方,將你安葬,把墳給你挖好一點,你安心走吧。」

說罷,江流開始脫去西裝男的衣服,對著西裝男的身體仔細觀察。這可不是江流有什麼特殊嗜好,而是江流在尋找這人身上有無紋身。如今雖然是民國,但不少組織保留了紋身的習慣,將某種圖案或文字刻在身上,當作暗號,方便自己人相認。

江流看了半天,也沒看見這人身上有什麼紋身。無奈,江流嘆了口氣,說:「大哥,為了方便你家裡人找你,我把你的衣物留下。我提前告知你,這可不是我江流貪財,我這是為你好。」

說罷,江流把他的西裝和褲子疊好,扔進床下。江流之前翻過這人的衣兜,裡面十分乾淨。

做好這一切,江流用草席把屍體一卷,扛著屍體離開了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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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津衛當埋屍匠的那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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