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懵懂

第45章 懵懂

第45章懵懂

兩個人重歸於好,甜蜜如初,不過小摩擦還是不斷。流光容易把人拋,倏忽數月,又是一年。還沒放假呢,周是便開始興緻勃勃收拾行李,歸心似箭。衛卿卻說:「周是,臨近年關,我很忙,可能沒時間送你回家。不如今年就留在我家過年怎麼樣?」

周是漫不經心地咬著吸管,卻沒有喝,說:「你忙你的,我一個人可以回家。」她又沒說讓他送。衛卿說:「你帶著一大箱子行李,怎麼提得過來?春運期間人山人海,擠來擠去多難受啊。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再帶你回家也是一樣的。又省心又省力還舒服。」周是硬是自己在學校訂了火車票,他不放心,怕她一個人在路上出事。

周是當然不樂意:「沒事,我以前不是也這麼回家嗎?就人多點,一個人應付得過來。」衛卿沒好氣地說:「你覺得沒什麼,那是因為你以前一直跟李明成一塊回家,他幫你拿這拿那的。你一個人試試,光是那麼大一件行李,提都提不上站台。」周是瞪他:「說得我好像跟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似的,不就一行李嗎?我還對付不了?大不了到家打車回去。」

衛卿說:「行李事小,我擔心的是你。你一個女孩子,年紀輕輕,一看就容易欺負,萬一路上碰到小偷或者色狼怎麼辦?」周是不耐煩了:「哪有那麼多小偷啊,隨時注意點就是了,你還防得了人家當賊的?要是真碰到色狼——嘿嘿!我就一腳踹下去。哦,對了,我們班的女生每人都有『防狼噴霧』的,嘻嘻。」

周是學校最近出了一件事,一個女生晚上圖近,由後門回來,差點被人污辱了。幸好當時還不太晚,後門值班的警衛隱約中聽到哭救聲,立即沖了過來,那女生嚇得面無人色,號啕大哭。學校拿這事當典型教育大家,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女生。周是班上的女生聽了很有感慨,義憤填膺,於是拿出班費,每個女生髮了一瓶「防狼噴霧」。

衛卿搖頭,說:「你啊,還是沒經驗,人家真要對你做什麼,就憑你那慢騰騰的動作,還有機會反抗?乖啊——路上真出點什麼事,得不償失。我知道你想回家,正月我帶你回家拜年總行了吧?」只要過了年三十,他就清閑了。

周是悶悶不樂:「我幹嘛要回家拜年啊,我要回家過年!」莫名其妙,她還沒有嫁給他好不好。衛卿細心地擦掉她唇上的飲料殘液,哄著她說:「周是,聽話,留在我家過年也是一樣的,你爸爸不會不同意的。我爸我媽老早就問你會不會留下來過年呢,他們拿你當兒媳婦,自然希望一家團聚,開開心心地吃年夜飯。你就過完年再回家好不好?到時候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周是為難地說:「衛卿,我知道你爸爸媽媽的好意。可是我如果不回家,我爸爸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過年,很凄涼的。」衛卿問:「那你以後嫁人了怎麼辦?你總不能天天想著往家跑吧?我沒不讓你回家,我的意思是,你先在我家過大年三十,正月初一我就陪你回家,一直住到開學。這樣合情合理,一舉兩得,有什麼不好呢。」

周是還是不願意,可是道理上又講不過他,只好拿吸管用力戳著飲料,半天不吭氣。衛卿颳了刮她臉頰:「好了,別不高興了,先這麼說定了。過年帶你廟會玩去,北京有很多大型廟會,你還沒見過吧?可熱鬧了。」直到衛卿送她回宿舍,她丟下一句:「我還是想回家。」轉身上樓了。

接連幾天無精打採的,衛媽媽特意打電話來讓她先不要回家,留下來過完年再走。周是不好拒絕,唯唯諾諾地混過去了。

周是心中十分煩惱,她還沒結婚呢,就有這麼多事!想一想,真是有些害怕,弄得她給學生上課也有點心不在焉,讓他們自己練習水彩畫。寧非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手上拿著筆快速塗抹。班上有女生走過去搭訕,他也是愛理不理的,還有不死心的女生問他這樣畫對不對,他十分不耐煩,冷冷地幾句就打發了。周是看得直說酷,拒絕得真是乾脆直接啊。

她得學著點,就得這麼拒絕衛卿,他近來越來越過分了,她都快招架不住了。她有好幾個星期沒見寧非來上課了,今天見到他,心想,他大概是想開了父母的事。小孩子也挺無奈的,這些事唯有接受。

周是想提早完成寒假布置的任務,放假的時候就可以盡情地玩了,所以這兩天在畫班都待到很晚。都晚上七點了,見寧非還沒走,不由得說:「你不回家吃飯?」寧非頭也不抬地說:「你不是也沒吃飯?」

周是覺得跟他說話真難,難道青春期的小孩都這樣難纏。她記得以前自己一直很聽話的,偶爾想鬧個脾氣,在街上亂溜達一圈,最後還是乖乖回家,實在沒有叛逆的天賦,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說:「我不要緊,習慣了。你是男孩子,還在發育呢,比較容易餓。」

寧非忽然抬頭看她,似乎覺得好笑,說:「為什麼你每次都擺出一副師長的表情?你不覺得累啊?我知道你剛剛二十歲,還是學生。」周是咬牙看著他,有點禮貌好不好?怎麼說,她也被人叫「小老師」。雖然氣,當然不能跟他一般計較,抬頭說:「我天生這樣,你不喜歡我也沒辦法。」

覺得奇怪,又說:「誰告訴你我二十歲的?我研究生都快畢業了,哪裡只有二十歲!二十歲離我已經是很遙遠的年代了,我巴不得我只有二十歲呢。」可不是嗎,反正一旦過了二十歲的生日就回不來了,當然遙遠。她就怕學生欺負她年紀小,從來沒告訴過誰她有多大。

寧非忍住笑意,挑眉問:「你研究生都快畢業了,那你多大啊?」周是想了想說:「二十五。」她班上的同學差不多都有二十四五的樣子。藝術生入學年齡普遍比較大,通常復考個一兩次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她們美術系有人比周是大整整一輪的。

寧非任由她睜眼說瞎話,說:「完全看不出來你已經二十五了,我還以為你只有十八呢。」周是一本正經地說:「你可別到處跟人說我已經二十五了啊,女人的年紀可是秘密。我都可以當你阿姨了,以後見了我得規矩規矩叫『老師』。」周是覺得自己在這小子面前總算抬頭挺胸了一把。

寧非摸著自己的鼻子問:「你就這麼喜歡當老師?」周是問:「當老師有什麼不好啊?既輕鬆又愉快。我媽就是老師,一到教師節,多風光啊,全班的學生給她送花,還有以前的學生給她寄賀卡,堆滿了一桌子,我比我媽還高興。」然後她又總結似的說:「當老師不僅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而且是一項很有前途的事業。」

寧非對她慷慨激昂的陳詞無動於衷,等她終於說完,點頭說:「那麼就請你這個『老師』來幫我想一想,我考哪個學校比較好?」藝術生專業考試年後就該開始了,現在已經在報名。

周是倒是不含糊,認真地考慮了半天,說:「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美術學院都不錯啊,當然,清華美術學院也是不錯的,我當年想考沒考上。不過,我覺得不論是從國內外的名氣還是師資力量來看,中央美術學院都是首選。中央美術學院是教育部直屬的唯一一所高等美術學院,那裡面也是人才濟濟。你繪畫功底很不錯,又很有天分,只要肯努力,肯定能考上的。」想她當年只要再考一年,說不定也能進中央美術學院。

寧非站起來,看著她說:「我餓了,找個地方邊吃邊說吧。」周是覺得事關他的人生大事,確實應該好好考慮。於是大方地說:「走吧。」她打算請客,說:「我們學校食堂里有個餐廳,又乾淨又好吃,要不就去我學校?反正不遠。」最重要的是便宜,因為是食堂餐廳,比外面的餐廳便宜將近一半。

衛卿每次帶她出去吃飯,都是那種死貴死貴的餐廳,她覺得菜色也不怎麼樣嘛,完全是吃排場,還不如回家自己做呢。

兩個人走到路口,周是聞到一陣香味,是路口擺的小攤,香氣四溢,引得人垂涎三尺。不過她猶豫了下,因為衛卿一直教育她不能隨便吃小攤上的東西,不幹凈,容易生病,想吃什麼他自然帶她去吃。在他不厭其煩地說教下,她多少受了些影響,怕他知道,又該不高興了。

連著走過幾步,還回頭頻頻張望,顯然十分心動。走在後面的寧非忽然停下來,問老闆要了一大把烤羊肉串。周是拚命安慰自己,算了,那是小孩子吃的東西,於是咽了咽口水,站在一邊等他。

寧非將手中的羊肉串遞給她,她吃了一驚:「你不吃?」寧非塞在她手中,說:「你不是想吃?」他一個男孩子,哪吃這些東西,不過知道班上的女生都很喜歡這些烤的、炸的路邊攤食物。

周是滿臉笑意拿在手中,嘴裡還在客套:「哎呀呀,真是謝謝你——你真的不要吃?」既然買都買回來了,不吃就可惜了。她一路上吃得津津有味,對他態度馬上熱絡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寧非,我覺得你應該考中央美術學院,你多有才華啊,比我當年強多了——」

寧非走路目不斜視,有些無奈地盯著走在前面的周是,怎麼有人這麼聒噪?吃個東西還不安靜!

周是推薦了幾個招牌菜,埋頭大吃,真是餓了,被羊肉串引得胃口大開。吃飽才想起正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想過考哪所學校嗎?有沒有把握?」寧非吃飯很有教養,始終不緊不慢,脊背挺直,放下手中的勺子,擦了擦嘴才說:「還沒想好,不過我自己會拿主意的。」

周是點頭:「嗯,好好好。你自己看著辦,慢慢來,還有一段時間呢,不要急,這一個月再努力努力,一定沒問題的。」其實她這話說跟沒說一樣,純粹是冠冕堂皇的樣板話。

招手買單時,寧非率先站起來,拿出錢包。那服務生愣了下,說:「同學,我們這不收現金。你可以到門口的服務台買票之後再付賬。」周是拍著他肩膀笑說:「客氣什麼,老師請你應該的。」說著拿出學校餐廳卡。

寧非有些悶悶的,大概是因為剛才的事。周是安慰他:「我雖然是學生,不過自己能賺錢,當然該請你。」走到樓下,周是說:「我送你出校門,你自己回家吧,別在外面晃蕩,讓父母擔心。」

寧非卻問:「你住哪兒?」周是伸手一指:「斜對面那棟樓,還有個很藝術的名字——『公主樓』,因為住的全部都是女生,呵呵呵——」不由得笑出聲。她也是剛聽陸丹說她們住的樓號稱「公主樓」,周是當時聽了哈哈大笑,就那破地方,要什麼沒什麼,洗手間老出問題,還「公主樓」呢!

寧非淡淡地說:「那你先回去吧。」周是詫異地看著他跟在自己後邊,說:「你走錯方向了,那邊不可以出去。晚上只有南門開。」他有些尷尬,說:「送女生回去,這是禮貌。」

周是當場笑倒,取笑說:「好好好,寧非先生,那就麻煩你了。」這小孩裝大人裝得還挺像的!寧非那麼冷淡的一個人,居然被她笑得紅了臉,忽然說:「今天上午我去老師辦公室時,在桌子上看見你的簡歷了,上面還有你的身份證複印件。」周是有些奇怪他怎麼突然說這個?只說:「哦,看見就看見了,沒事兒。」

等她回到宿舍,才突然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麼,頓時紅了臉,這謊撒得也忒有點難為情了。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一直在胡扯,居然能忍得住沒拆穿,這讓她有些驚奇。要是自己,早就說出來了。還真別小看他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城府這麼深,今天這臉丟得有些下不了台。

這個學期最後一次上完課,周是也放假了,於是將畫班的東西打包,準備全部帶回。寧非自從跟她吃過飯後,態度明顯友善許多,至少不再不冷不熱地拿話諷刺她了。她覺得這是一大進步,認為自己做好了學生的思想工作,頗有些得意。寧非故意留下來,問:「這麼多東西,要不要我幫忙?」她一個人肯定拿不過來。

周是卻搖頭:「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找了人幫忙。」他不再說什麼,慢慢收拾書包。不一會兒,衛卿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周是忙拉著他說:「你先把畫架、畫板、顏料桶這些東西拿走,剩下的東西我來拿。」衛卿笑說自己是苦力,搖了搖頭,搬走了。周是還叫:「小心顏料蹭到衣服上啊,洗不下來的。」

寧非皺眉看著她,忽然問:「你還沒跟他分手?」周是有些不高興了,說:「我為什麼要分手啊?」寧非以一種不可理解的目光看著她,冷笑道:「他跟那麼多女人交往過,這種男人你也要?難道因為他有錢?」以一種不屑的目光看著她,似乎很生氣。

周是憤憤地看著他,半晌氣鼓鼓地說:「大人的事小孩別管。」這事跟他哪說得清。感情的事,便是當事者,也未必說得清,更何況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兒。再說也根本沒有跟他解釋的必要。

寧非站起來,盯著她看,目光緊迫。周是心想,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於是放緩音調說:「今年最後一節課,大家好聚好散,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家吧。我也要回家過年了,提前祝你學習進步,心想事成,考上理想的學校。」

說完就要走,寧非走過來,一手攔住她。周是好笑,問:「你這是想幹什麼?」他冷冷地看著她不說話。周是無奈,說:「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啊?」他忽然說:「是不是人只要有錢就變壞?我爸爸就這樣。我寧願沒錢,你為什麼非要跟有錢人在一起?」

周是哭笑不得,說:「有錢跟壞不壞沒有必然的聯繫。知道唯物主義觀不?內因才是主要原因,外因不過是推動因素,外因因內因而發生作用,明白嗎?還不快給我走,我要鎖門了!」這小孩,氣死她了。不過看來他家庭問題很嚴重啊,想法有些偏激,也挺可憐的。

關於回家問題,周是又和衛卿吵了一通。周是硬是哭著鬧著要回家,衛卿沒法,只好讓步,說:「我絕對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過完小年,我跟你一塊回去,這總行了吧!」周是這才乖乖地安靜下來,還特意去超市買菜做飯討好他。吃得他又得寸進尺,滿腦子歪門邪道的心思,周是自然是不從,情急之下說:「衛卿,我反正遲早是你的人,你急什麼!」說得衛卿頗無奈。

周是從衛卿家回來,剛要進宿舍樓,突然橫地里衝出一人,她定了定睛,才發覺是寧非,十分吃驚,愣了半天,才知道問:「你來這裡是找我的?有事嗎?」他等很久了?又說:「有事的話,打電話就行。」他有她的電話號碼。

寧非低著頭,有些局促地看著地下,半天說:「對不起。」周是想他可能是因為上次的事道歉,於是大方地說:「我接受。沒事了,不用放在心上。」她發覺寧非十分敏感且自尊,大概是因為單親家庭的緣故,家裡的關愛不夠。

寧非看著她,遲疑地問:「你已經和他訂婚了嗎?」周是不知道他從哪裡聽到這個消息,聳肩笑說:「怎麼?現在不覺得我是在釣金龜婿了?」他皺眉,忽然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麼走了。

周是真是蒙了,這是怎麼了?他脾氣還真是陰晴難測,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她試著分析,他來找她可能是為那天的衝動道歉,小孩子心裡擱不住事,非要個形式,她能理解。可是話還沒說完,他又掉頭跑了,這又為什麼啊。只好認為他可能臉皮薄,道個歉都不好意思了。

少年懵懵懂懂的情愫,連他自己都難以捉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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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愛(同名電視劇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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