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祁先生or任先生?
第25章祁先生or任先生?
方醫生真是個話多的人,他可以連著給盧晚晚發上幾十條信息,盧晚晚店裡忙起來根本就沒時間看。方醫生就委屈巴巴地開始發表情包,發上幾十個都不重複。盧晚晚忙完了看到微信信息的時候,嚇了一跳。
盧晚晚:「抱歉抱歉,我一直在忙,剛看到。」
方醫生秒回:「如果是別人一直不理我,我早就生氣了,但這個人是你的話,我就原諒你了。」
盧晚晚:「……」
方醫生:「怎麼了晚晚?工作太累了嗎?我去給你送甜品吧。」
盧晚晚:「不用了,謝謝,我自己會做。」
方醫生:「我怎麼忘了我們晚晚是開蛋糕店的,那晚晚可以給我做甜品吃嗎?」
不知道為什麼,盧晚晚感覺到一陣惡寒。方醫生是在撒嬌嗎?年齡比自己小的男孩子,果然很難懂啊。
盧晚晚:「有機會給你做吧,店裡來人了,我去招待一下。」
方醫生:「好吧好吧,好想周末早點到來,想你了。」
盧晚晚倒吸一口冷氣,除了酸什麼感覺都沒有。她沒有借口開溜,店裡是真的來人了。趙冉在招呼其他的客人,盧晚晚從後面出來,走到櫃檯前招呼客人。
「您好,想吃點什麼?」盧晚晚笑著問。
眼前的客人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成熟女人,她穿著OL風格的套裝,手上拎著的是LV限量款的包包,長發紅唇,戴著個大墨鏡。
「你是盧晚晚嗎?」紅唇女問。
盧晚晚點了點頭:「請問你是?」
「認識方醫生嗎?」紅唇女又問。
盧晚晚感到詫異,並且來者不善。趙冉同樣也感覺到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擋在了櫃檯前,攔住那個紅唇女人,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你想幹嗎?」
「這和你沒關係,我想和盧小姐單獨聊幾句,方便嗎?」紅唇女人歪了下頭,繞過趙冉看著盧晚晚。
「方便。」盧晚晚從櫃檯里走出來。
趙冉急忙拉住她說:「姐,你不能去,有危險怎麼辦?」
盧晚晚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法治社會。」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來,站在店後門的小院子里,紅唇女人摘下了墨鏡,一雙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她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一把抱住了盧晚晚,號啕大哭起來:「方醫生這個騙子!他這個渣男!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盧晚晚直接蒙了,她被一個陌生人抱著,身體僵硬,雙手無處安放,過了好一會兒才拍了拍紅唇女人說:「方醫生怎麼你了?」
「他欺騙我的感情,他這種人也能當醫生,簡直是衣冠禽獸!」紅唇女人把方醫生一頓罵,其間爆出了無數句粗口,一個玩弄女人感情的渣男形象頓時無比生動。紅唇女人對方醫生的控訴滔滔不絕,盧晚晚都被她抱得累了,又怕周圍的鄰居看見產生不好的影響。
盧晚晚拍了拍紅唇女人的肩膀說:「不然,去我店裡坐著聊,你也喝杯茶潤潤喉?」
紅唇女人的嗓子都罵啞了,她「嗯」了一聲,放開盧晚晚,跟著她回到店裡。
店裡幾桌客人已經走了,陸續有人來買點麵包和奶茶帶走。趙冉一個人忙得過來,她看到盧晚晚和紅唇女人回來了,遞過來一個關切的眼神,盧晚晚示意她沒事。
盧晚晚給紅唇女人倒了一杯紅茶,紅唇女人喝了一大口,然後吸了吸鼻子說:「我和方醫生是兩個月前認識的,我父親是他的病人,因為照顧家屬,我們兩個人熟悉起來了。我平時工作很忙,起初加微信是因為我父親的病情,方醫生無論是對我父親,還是對我都關懷備至。雖然他年紀比我小很多,但是漸漸地,我覺得我需要他,我們就在一起了。我工作很忙,他總是等我,他還說如果不是因為對象是我,一直讓他這麼等,他早就走開了。」
盧晚晚是一個非常好的傾聽者,從不打斷,總是會給對方回應。聽到這裡的時候,盧晚晚覺得有點耳熟,早上好像方醫生剛這麼說過。
紅唇女人又說:「我淪陷了,愛上他了。可是沒想到,他開始不回消息了,我找他,他總是很忙。一周前,他和我提分手。我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但是我了解到,他現在在勾搭你,我看你是個不錯的女孩,所以來提醒你一下,方醫生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最擅長用可愛的弟弟形象接近比他大的女孩子。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啊!」
盧晚晚茫然地點頭說:「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小心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紅唇女人拿出鏡子補了個妝,戴上墨鏡以後,她又是身經百戰的職場女強人。
盧晚晚望著她的背影,有些出神。方醫生又給她發了微信,是一段小視頻,抖音上很紅的那種男醫生的辦公室故事。盧晚晚默默地關掉了。
下午,盧晚晚做了西米露,正在配水果的時候,店裡來了一個學生打扮的女生,穿著紅格子校服裙子,她站在櫃檯前看著盧晚晚問:「請問你認識方醫生嗎?」
盧晚晚手一抖,她「嗯」了一聲:「你要不要喝杯茶,慢慢說?」
校服女生委屈地扁著嘴,點了下頭。
盧晚晚給她倒了杯紅茶,找了個角落的椅子讓她坐下。
校服女生的眼淚說來就來,她抽泣著開始控訴:「我和方醫生是三個月前認識的,他他他……嗚嗚嗚……」
盧晚晚趕緊遞上了紙巾:「你別著急,慢慢說。」
校服女生擤了下鼻涕,又說:「他撩我!醫生小哥哥多誘惑啊,白大褂耶!我以為我找到真愛了,沒想到,他沒幾天就把我給甩了,我發現他跟一個女老闆好上了。」
盧晚晚一聽,直覺告訴她,女老闆應該就是剛才來的那個紅唇女人。她問:「那你沒去找那個女老闆的麻煩吧?」
校服女生搖了搖頭說:「女老闆一看段位就比我高,我哪敢找她麻煩啊!再說,發生這種事情,女人有什麼錯,都是那個渣男的錯!」
盧晚晚頗為欣慰,是個明事理的好女孩。
「姐姐,我看你人不錯,所以來提醒你一下,方醫生是個大渣男,你千萬不要被他給騙了。」校服女生又抹了一把鼻涕,喝了桌子上的紅茶,「我回去上課了,姐姐再見。」
「再見。」盧晚晚望著這個年輕的背影,若有所思。
夕陽落山,店門的鈴鐺響了,又來了一位客人,她一身朋克打扮,光是耳洞就打了十二個,相當酷的一個女孩,門口停著她的機車。她手裡抱著頭盔,一甩長發,問:「盧晚晚在嗎?」
盧晚晚正在烤蛋撻,一聽這種開場白,又倒了一杯紅茶說:「請那邊坐一下,我馬上來聽你的故事。」
朋克女孩愣了一下,笑了起來:「不坐了,給杯冰的唄?」
盧晚晚倒了一杯蘇打水,裡面加上果汁和檸檬片,遞給了朋克女孩。
「方醫生你認識吧,渣男一個。半年前追過我,我那會兒也沒見過這麼溫順的小綿羊,就跟他好了一陣子,沒想到他有好幾個微信,變換著不同的身份撩妹。於是我就把他給踹了,聽說他和你相親了,對你有點想法,所以路過提醒你一下。小心渣男哦。」朋克女孩喝光了盧晚晚給的蘇打水,「哇」了一聲,「味道真好,我以後會來光顧你的。」
「謝謝你的提醒,我已經決定拉黑他了。」
「幹得漂亮!」
「能不能請你告訴我,是誰讓你來提醒我的呢?」盧晚晚問。
「你還挺聰明的。是一個帥哥,他拜託我來的。我跟這帥哥之前也不認識,大概他認識你吧。」朋克女孩說。
盧晚晚翻出手機,她認識的在影舟的帥哥不多,先發出了安嘉先的照片問:「是他嗎?」
朋克女孩搖了搖頭說:「不是他,但是這個挺帥的,沒主的話可以介紹給我。」
盧晚晚又翻出了一張任初的照片問:「不會是他吧?」
朋克女孩打了個響指說:「就是他,你前男友嗎?夠用心的啊!他不讓我說出來,你可別給我說漏了呀,我先走啦,謝謝你的蘇打水。」
盧晚晚揮了揮手。
雖然先前對方醫生也有所懷疑,比如他千變萬化的臉,N多的表情包,見她前後的大轉變,都有渣男的跡象。但是突然一下子見到了他三個前女友,還是挺驚訝的。更加沒想到的是,找她們來提醒自己的是任初。
已經這麼久沒見了,盧晚晚以為任初早就翻篇了呢。盧晚晚嘆了口氣,相親真的很難啊。她給方醫生髮了條微信說:「我們不要再見了,你的前女友們來找我了,剛好一桌麻將。」
方醫生都沒來得及回復,就被盧晚晚放入了黑名單里。這一次的相親,也以失敗告終了。
盧晚晚在三個人的微信群里發了一個很喪的表情,然後說:「再給我介紹其他人吧,方醫生不行,三個前女友找上門勸我不要發展。」
顧橋很快回復:「安嘉先你怎麼回事,介紹對象之前你不好好打聽一下?」
安嘉先:「我也有了解一下的,沒想到他私生活這麼亂。晚晚沒事吧?」
盧晚晚:「人沒事,心靈有事。」
顧橋:「安嘉先請吃大餐。」
盧晚晚:「去吃日料,我想吃生魚片好久了。」
顧橋:「我也是,我也是!」
安嘉先:「……」
他還能說什麼,當然是答應啦。
三個人約著晚上就去吃日料,顧念讓姑姑接回去了。盧晚晚今天的公眾號沒更新文章,一是沒心情,二是沒靈感。反正也沒幾個粉絲,盧晚晚發了一條請假通知,就退出了公眾號。
沒想到,公眾號的斷更,祁先生髮現了。
祁先生:「你今天不高興?」
盧晚晚感到驚訝:「祁先生怎麼知道的?」
祁先生:「你高興的時候,會打很多標點符號,比如感嘆號和波浪號,但是今天的斷更提示沒有。」
他竟然這麼細心?盧晚晚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個問題,她的確不高興了。祁先生就像是一位熟悉她的老朋友,像知己。
盧晚晚索性承認了:「相親對象不靠譜,感覺自己被騙了。」
祁先生:「你竟然也需要相親?」
盧晚晚打了個「哈哈」的表情。
祁先生:「你對男朋友有什麼要求嗎?我或許可以給你介紹。」
盧晚晚「撲哧」一聲笑了,怎麼忽然一下子感覺她像個結婚狂一樣,她忽然一下子忘記自己到底為什麼這麼著急了。
不好拒絕客戶的美意,盧晚晚回答道:「謝謝祁先生了。我希望我的男朋友很聰明,有自己的事業,並且做得不錯,當然如果長得也好看,那就完美了。」
祁先生:「就這麼簡單?」
盧晚晚:「祁先生你不了解行情,現在這種要求已經被說很過分了。」
祁先生髮了個笑的表情,說:「包在我身上了。」
盧晚晚:「哈哈,那就先謝謝祁先生啦。」
祁先生:「不客氣。說不準,我訂婚的時候你也和男朋友訂婚了呢。」
盧晚晚計算了一下,那沒幾個月了,她可不會那麼快閃婚的。
又隨便聊了幾句,盧晚晚出發去日料店準備宰安嘉先一頓。
席間的數落當然是不能少,安嘉先這種不靠譜的介紹人,被盧晚晚和顧橋列為了不可以相信的人,讓他以後都不準插手盧晚晚的脫單大事了。
「你還不如我那個客戶靠譜!」盧晚晚說道。
「你是說祁先生?」顧橋問。
盧晚晚「嗯」了一聲,然後把祁先生要給她介紹男朋友的事情說了出來。
顧橋開始若有所思了,安嘉先率先覺得不對勁:「你這個客戶好像特別熱情,是上次我們一起見過的那個嗎?」
「對呀!」
「你當心別被騙了,還是要多了解一些才好。」
聽安嘉先這麼說,盧晚晚忽然之間也有點發矇。祁先生的全名叫什麼,她好像都不知道,合同里的簽字龍飛鳳舞。她只知道祁先生在商貿大廈工作,但是門牌號也不知道。祁先生從來不讓她上去的,每次都說上樓很麻煩要登記。還有祁先生的未婚妻名字,是一時筆誤嗎?
這些疑問縈繞在盧晚晚的心頭,一直到了周五下午見面。盧晚晚又見到了有點謝頂的祁先生,交接完了下午茶之後她問:「祁先生未婚妻的名字再寫一下給我吧,我有點忘了是哪個字了。」
祁先生額頭的汗瞬間就下來了,他邊擦汗邊說:「我回去微信發給你吧,免得你再忘了。」
「沒關係,我這裡有筆,祁先生寫在簽收單上好了。」
祁先生咳嗽了一聲說:「好吧。」
然後,祁先生的手就開始抖了,手裡的鋼筆豎直落地,鋼筆尖剛好彎了。祁先生鬆了一口氣,撿起鋼筆在紙上畫了兩下說:「哎呀,摔壞了,真是不好意思,回頭我給你買個新的吧盧小姐。你看筆彎了,沒辦法寫了。我回去給你發微信,我先走了啊。」
「祁先生。」盧晚晚叫住幾乎是落荒而逃的祁先生,「我這裡還有一支筆。」
祁先生汗流浹背,接過盧晚晚給的圓珠筆,腦袋一片空白。
「祁先生你不會忘了未婚妻叫什麼名字了吧,上次您跟我說叫趙芊,草字頭的。」盧晚晚提醒。
「怎麼會呢,我就是寫字丑,不好意思寫而已。」祁先生訕訕而笑,他一緊張,「趙」會寫,「芊」怎麼寫給忘了。
「是不是草字頭一個千方百計的千?」盧晚晚又問道。
「對對對。」祁先生終於把這個名字寫完了。
盧晚晚看過心裡百味雜陳,翻出他們兩個微信聊天記錄說:「祁先生上次跟我打字說的是趙茜,所以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呃……我女朋友是外國人,中文名字不常用,所以我記錯了。」祁先生蹩腳地解釋。怎麼辦,盧晚晚明顯很聰明,他好像對付不了,他開始後悔出借自己的身份了。
「或許,你不是祁先生本人。」盧晚晚說道。她撥通了祁先生的電話,面前這位祁先生的手機並沒有響。
盧晚晚好歹也是個學霸,種種的跡象像一張網交織著出現,如果再猜不出對方是誰,那她也太笨了。故技重施如此過分,她就這麼好騙嗎?
過了許久,電話終於接通了。
「任初,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盧晚晚霸氣地說完,掛斷了電話,又對面前的祁先生說,「這位祁先生可以回去了。」
祁先生如獲特赦,他趕緊拎著下午茶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他就知道早晚會穿幫的,他只是一個助理而已,為什麼還要兼職演戲呢?這劇本也太難了,導演求放過啊!
盧晚晚在樓下等了任初五分鐘,任初才出現在她面前,人看起來十分憔悴。他穿著米色的風衣,整個人瘦了兩圈,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一邊走一邊壓抑著咳嗽。他的嘴唇毫無血色,面色蒼白,眼眶深陷。他張了張口,聲音啞得幾乎不像是他了,他說:「晚晚,你別生氣。」
話音剛落,任初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他晃了晃身體,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盧晚晚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他,但還是沒能改變他暈倒的事實。
任初倒在了盧晚晚的懷裡,盧晚晚抱著他一臉茫然,這是什麼新招數啊?
「任初,你給我起來,我是來找你算賬的,你別演!裝柔弱對我來說沒用!」盧晚晚不客氣地拍了拍任初的臉。
任初毫無反應。
「還裝?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看你可憐,然後原諒你嗎?你大錯特錯了!我已經不是從前的盧晚晚了,我現在特別心狠手辣!」盧晚晚也不管「心狠手辣」這個詞兒到底對不對,反正她說完以後,周圍不少人都看著她。
「你起不起來?」盧晚晚推了任初一把,任初還是毫無反應。
「任初?」盧晚晚有點嚇著了,她將任初放平了,然後貼在他的胸口聽了一下心跳,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壞了!真暈倒了!
「哎呀!任總,任總怎麼了?醒醒啊任總,你連續加班了一個多月,終於病倒了嗎?早就讓您注意身體了,您就是不聽!還為別人操那麼多心,任總啊……」不知何時,每次跟祁先生下來取下午茶的那個運動服男孩出現了,衝過來抱著任初就開始號叫,相當浮誇。
盧晚晚強忍著怒火,十分霸氣地說:「你這麼叫他,他也不會醒過來的,如果不會急救的話,閃一邊去!」
運動服男孩閉上了嘴,退後了五米。
盧晚晚將一手放在任初的前額,並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任初的鼻孔,另一手握住頦部使頭盡量後仰。盧晚晚深吸一口氣,對上任初的嘴,並且將他嘴周圍全部封住,用力向任初口內吹氣。
醒醒!盧晚晚在心裡默念著,任初你起來!
可是任初還是沒有反應,他不能自主呼吸。盧晚晚繼續給他吹氣,如此反覆幾次。直到任初的胸廓抬起。盧晚晚一喜,嘴唇離開了任初的嘴唇,並放鬆捏住鼻孔的手。她轉過臉去,將耳朵貼在任初的鼻翼旁,終於聽到了任初微弱的呼吸。她將手指放在任初的頸動脈,逐漸開始恢復了正常,她又查看了瞳孔,終於放下心來。
盧晚晚癱坐在地上,運動服男孩湊上來問:「只需要人工呼吸嗎?不用做個心臟按摩什麼的嗎?」
盧晚晚有氣無力地說了一聲:「那叫心肺復甦。」
運動服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盧晚晚又說:「打電話叫120來,你們任總剛才休克了。」
運動服男孩登時收起了笑意,他打電話的手都開始顫抖了:「什麼什麼什麼,任總怎麼會休克呢?」
「閉嘴,快打電話!」
救護車很快來了,盧晚晚跟對方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然後和運動服男孩一起將任初送到了醫院。
任初突發昏迷的主要原因是工作壓力太大,身體疲憊,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休養。
運動服男孩幫著辦理完了手續,直接開溜回了公司,盧晚晚找不到他人,只好留下來陪著任初。
任初醒過一次,但是意識比較模糊,又或許是太累了,轉而就又睡著了。唯一不同的是,他醒來以後抓住了盧晚晚的手又睡了,然後怎麼都不肯放開。
盧晚晚嘗試過把手抽出來,但是失敗了,一旦用力,任初就開始皺眉,還哼唧了兩聲。盧晚晚有些於心不忍,只能放棄,就這麼讓他握著。盧晚晚在內心說服自己,這是人道主義的握手,他可是病人,太可憐了。
任初再一次醒來是在半夜,他一動,盧晚晚也就醒了。她以前在醫院實習過,所以非常敏感。她摸了一下任初的額頭,翻了一下眼皮,然後說:「張嘴看看舌苔。」
任初就乖乖張嘴,盧晚晚「嗯」了一聲說:「已經沒事了。你到底在做什麼,把身體搞成這個樣子!」
盧晚晚有點生氣,臉氣鼓鼓的,像個包子,可愛至極。任初看著她就笑了起來,她瞥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還以為是在做夢。這三年來,我只有在夢裡才能牽著你的手。」任初深情凝視著盧晚晚,他已經很久沒有跟盧晚晚對視這麼久了,他三年沒有見到她,回來以後也只能偷偷地看著她,他想盡了一切辦法來接近她,期望著的就是此刻,能夠和她安安靜靜地待在一起。
「那你現在夢醒了,可以放手了嗎?」盧晚晚說著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
任初的掌心空了,他知道盧晚晚還在生氣,氣他騙了她。
「你現在病情也穩定了,我們可以算賬了吧?」盧晚晚抱著肩膀,用挑釁的眼神看他。
「你算。」任初說。
「什麼時候改姓祁的任先生?騙我就那麼有意思?你扮演這麼多個角色,是真的想做一個演員嗎?」
「起初只是想給你一個訂單,漸漸地,就想多和你聊聊。你有很多話都憋在心裡,很多不好的情緒也不會發泄,你不會跟你的好朋友說這些,相反你會跟陌生人講,因為你們沒有什麼交集。我想給你的情緒多一個宣洩口,作為一個陌生人陪著你。」
「你還讓我簽合同,還提醒我注意事項,然後自己在修改錯誤合同,戲這麼多嗎?上次你換著身份跟我下訂單我就該懷疑你了,祁先生!」
「對不起,我不想辯解這一塊,的確是我的錯。祁先生其實是我的助理。」
「還有你未婚妻是怎麼回事?知道我是你前女友,所以故意刁難我,讓我改了那麼多個方案!」
「沒有未婚妻,我騙你的。」
「什麼?」
「你的每一個方案都很好,我只是不想這麼快結束這一段合作關係,所以才總讓你改。」
「當甲方很有意思哦?甲方爸爸了不起哦?」
「我沒有這個意思,但的確現在很多合作夥伴並沒有那麼友好,你開門做生意,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
「還是我的錯嘍?」盧晚晚冷笑,「任初,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分手是我們兩個共同認可的結果,你現在是要做什麼?」
「我後悔了。」任初低垂著眼眉。他早就後悔了,三年前賭氣答應了她的要求以後,他沒有一分鐘不在後悔,他想要回去找盧晚晚,可是她早就換了一切的聯繫方式。再次得到她的消息,還是半年前,她和安嘉先帶著顧念去買車。他當時瘋了似的,砸掉了收到這條信息的手機,以為那樣這件事情就是假的。他不敢相信,她又和安嘉先走到了一起,竟然還和安嘉先有了孩子。安嘉先那樣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和晚晚在一起,他搖擺不定優柔寡斷,怎麼能給晚晚幸福?她過得真的幸福嗎?
他回國了,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影舟市,瞞著所有人。他想看一看盧晚晚是不是過得很好。他只是想看一眼而已,可是她就像是一個魔咒,看過了一眼之後,還想要再看看她。於是他瘋了,他留在影舟。知道她在賣房子,他高價買下。他們在公寓以買家和賣家身份見面的時候,天知道他的心裡多麼緊張、多麼激動。他努力剋制著自己,說著違心的話,只是想多看看她而已。
終於,他買下了她的房子。粉嫩嫩的公主房,是她喜歡的,房裡的東西他沒有換掉任何一樣,住在這裡,就像是她也住在這裡一樣。他會在清晨的時候,將頭埋在枕頭裡,說一句「晚晚早安」,儘管她根本就不在身邊,也不會聽到。
再後來,他總是借口家裡東西壞了,讓她來維修,也只是想再看看她而已。他沒想到的是,盧晚晚從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公主,變成了下水管都會修的人。她的生活過得或許並不如意,所以早早學會了這些。
再後來,他見到了顧念,原來盧晚晚根本就沒有和安嘉先結婚,他在那一瞬間,覺得天空放晴了。他能夠感覺得到,盧晚晚也是喜歡著他的。他下定決心,要重新追回她,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三年前的那個盛夏,他絕對不會放開盧晚晚的手。
盧晚晚聽著他的回答,搖了搖頭,唇邊盪起了一絲苦笑,所有的傷痛已經過去,她不想再重新經歷一次了。她說:「可是我沒有後悔過!互不干擾是留給分手后最好的體面,任初,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我離開淺島,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平靜,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現了。」
「顧念說你家裡還留著我的照片。」
盧晚晚愣了一下,她的確還留著一張他們的合影,是她生日的時候,任初為她在城堡里辦的生日Party,她坐著馬車進入城堡,走到他的面前。他們換上華麗的禮服,站在一起,像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對。她丟掉了所有關於任初的東西,唯獨這一張照片,她夾在了日記本里,不小心被顧念翻到了。顧念問她這是誰,她說,這是任初,還抱過你呢。
盧晚晚沒想到,顧念會告訴任初。
她咬了咬唇,故意偏開頭說:「小孩子的話你也相信?」
任初搖了搖頭說:「小孩子不會騙人,大人卻會,盧晚晚你長大了。」
「自以為是!」盧晚晚嘴硬道,「任先生也不必再照顧我的生意了,你公司的下午茶,還是找別的店吧。」
任初不解:「為什麼呢?你覺得自己的下午茶不值六十塊?像你們服務這麼好,味道這麼好的店,外面很難找,我不是在照顧你的生意,是你的確很好。」
「我不想做了行不行?」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盧晚晚氣得跳腳,「還有你訂婚典禮的那個訂單,我們趕緊解約吧,你連未婚妻都沒有,訂什麼婚啊!」
「這個恐怕不行。如果不是協商一致而解除合約,要十倍賠償,也就是你需要賠償我五十萬,我希望你考慮清楚。」
「五十萬?你瘋了嗎?你在合同里做手腳了?」
「我有提醒你好好看合同的,晚晚。」
「你……賠就賠!」真是陰險啊!盧晚晚在心裡把任初罵了二十遍,她怎麼就瞎了眼,相信了他呢?她怎麼就瞎了眼,還覺得微信里的祁先生是自己的知己呢?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對世界溫柔以待,世界天天給她演戲啊!
盧晚晚說完就要走,任初趕緊從床上下來,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裡?」
「我回家!」她頓了下又說,「和你有什麼關係?」
「大半夜的打車不安全,我送你。」任初一把拔掉了正在輸液的針頭,拿上衣服準備和盧晚晚一起走。
「不必了!誰還沒有個朋友了,我叫安嘉先來接我。」盧晚晚拿出手機給安嘉先打電話。這是安嘉先工作的市中心醫院,他今天夜班,叫他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然而連打了三個,安嘉先都沒接,直到第四個電話,有人接聽了以後說:「安醫生在手術室呢,晚晚,我是方醫生,你為什麼不理我了?」
盧晚晚頓時覺得毛骨悚然,直接掛斷了電話。
任初在一旁偷笑,又問:「我送你可以嗎?送你到家,我就回來。現在半夜打車不安全,不要用自己的安全跟我賭氣好嗎,晚晚?」
盧晚晚還在猶豫。
任初又說:「即便不是情侶了,我們也還是校友吧。你還不能坦然面對我的話,那說明你還沒有放下。」
「誰沒放下啦!走走走,我要困死了!」
任初笑了,對付他家晚晚果然還是激將法最管用。
俗話說得好,不能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兩次。盧晚晚是上過任初的當的,她以後絕對要擦亮眼睛。她回家以後,仔細查看了合同,果然有個十倍賠償,五十萬任初真沒說錯。盧晚晚一陣冷笑,她就是砸鍋賣鐵,也不想和任初合作了。
顧橋偏偏這個時候不在,說是去談一筆大生意,她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讓顧橋分心,是時候自己獨立面對困難了。
第二天一早,盧晚晚去了銀行,查詢了自己賬戶,店裡的營業額自從任初不Cosplay客人訂蛋糕以後,斷崖式下降,也就只夠日常周轉的,想拿出五十萬來根本不可能。賣房子那筆錢還有一部分,也不好去問爸媽要吧?盧晚晚琢磨著,要不然把店盤出去?
盧晚晚在店裡愁眉苦臉了一整天,做甜品都不能改變她的心情了。打烊之前,趙冉來找她談心。
「姐,店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困難?你不用考慮我的安置問題,我可以重新找工作的。」趙冉說得十分誠懇,這讓盧晚晚更加扎心了,她其實還沒考慮到解散員工安置的問題。她覺得有點對不起趙冉,她可真不是個好老闆。
「沒事的姐,你不用難過。那我明天就不來了,姐你保重吧。」趙冉說完開始擦地板。
盧晚晚潸然淚下,還是好人多啊,她決定多給趙冉結算幾天工資!
當初到底為什麼要開店呢?她根本不懂經營,市場也沒調查過,這都半年了,店鋪根本沒有做大的趨勢,她憑藉著一腔熱血開店,家裡賣房子支持她,卻是這麼個結果。盧晚晚覺得自己失敗透頂了,她開店或許就是個錯誤,她就應該踏踏實實找一份工作,或者考個公務員,找份一眼能夠望到頭的那種工作。
「唉……」盧晚晚嘆了口氣。
店門的鈴鐺響了,盧晚晚機械化地說了句:「歡迎光臨。」
「盧小姐,是我呀!」
盧晚晚抬頭看著這個西裝男子,胸前戴著的是工作證,她想起來了,是幫她租店鋪買二手設備開豪車輝騰的中介小哥。她立即站了起來笑著問:「今天怎麼有空?」
中介小哥拿出了一份文件說:「盧小姐,我來提醒你下周交租。」
盧晚晚頓時一驚,已經半年了嗎?
「原主人委託我來替他收租,盧小姐記得把錢打到我們公司呀,卡號在合同里寫著呢。」
「好好好,沒忘記。」
「那我先走啦!」
中介小哥出門,騎著電動車離開了。
盧晚晚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有一種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感覺。她怎麼忘了還有交租這回事了呢?她又細數了一下賺到的錢,交租也不夠。她店裡所有的食材都是最好的,絕對保證新鮮和質量,正因如此,她店裡的東西成本高。這附近的消費能力並沒有很好,她沒辦法標價很高,也就直接導致了,賠錢。
盧晚晚又聯繫了一下中介小哥,請他回來了。
「怎麼了盧小姐?」中介小哥問。
「能不能幫我掛一下轉租信息?這個店我不想開了,想盤出去,還有這些設備。」盧晚晚喪氣地說道。
「這麼突然啊?盧小姐您可想好了啊,這裡很難有空位的,店鋪很搶手。」
盧晚晚點了點頭說:「想好了,麻煩你了。」
「好的,盧小姐,我幫您留意著,有消息跟您說。」
「謝謝。」
關於那份訂婚典禮的蛋糕合同,盧晚晚還找專業的律師幫她看了一下,結果任初真的沒有騙她,是要進行十倍賠償,雖然賠償不太合理,有些誇張,但是的確白紙黑字,上面有盧晚晚的簽名和身份證複印件,她想詆毀都不行。
店鋪轉讓的消息,沒多久就傳入了她爸媽耳朵里。盧媽媽打電話叫她回家,她儘管不想回去面對,也不得不回去了。
盧爸爸和盧媽媽坐在沙發上,就連顧橋也在,並且和她爸媽坐在一起,盧晚晚坐在對面,像極了三堂會審。盧晚晚來不及問顧橋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也參與了進來,就聽到她媽媽說:「當初你要開店,爸爸媽媽支持你,現在你說不開就不開了?晚晚你過完生日就二十七歲了,能不能別這麼孩子氣了?」
盧晚晚低著頭摳著手指。
盧爸爸問:「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需要關店來解決?」
「有什麼難處跟爸爸媽媽講不好嗎?爸媽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不幫你幫誰?」盧媽媽又說。
「晚晚,到底怎麼了,店不是好好的嗎?生意不好我們可以慢慢來啊,多做一點營銷推廣活動,多搞幾次團購,生意會好起來的,你不要灰心呀。」顧橋寬慰道。
盧晚晚搖了搖頭說:「不想開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盧媽媽有些激動,十分不理解女兒的任性。
盧晚晚此刻什麼也不想做,只想還錢,她不光欠任初合同的賠償金,還欠著他兩萬的修車費呢。
見盧晚晚不說話,盧媽媽更加生氣了。盧爸爸勸阻了老婆:「讓女兒好好想想。晚晚,這幾天你就住在家裡吧,有什麼需要隨時跟爸爸說。爸爸會支持你的。」
盧媽媽一聽又不高興了:「就你會裝好人!」
顧橋給盧晚晚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一起進了房間。
顧橋問:「我出差這幾天,出什麼事兒了?」
「祁先生、任先生傻傻分不清楚。」盧晚晚說著眼淚就落下來了。
顧橋萬分錯愕,她不是沒想到祁先生可能有點問題,但是真的沒想到,在盧晚晚身邊潛伏了這麼久的祁先生,竟然是任初的另外一個分身。她後退了一步,跌坐在了床上,由衷地感慨:「任初學長真是不好惹啊!」
「你幹嗎突然叫他學長?你不是和他不熟嗎?」盧晚晚吸著鼻子說。
「哎呀,我隨口一說而已。你先別管這個,你跟我說說,盤店是不是為了給他賠錢?」
盧晚晚點了點頭:「五十萬呢,不想欠他的。」
「你真的想好了嗎?」
「想好了。我才不要被人戳脊梁骨!」
顧橋嘆了口氣,拉著盧晚晚坐下,給她擦了擦眼淚,說:「你真覺得,任初差你這五十萬?他是真的想要你這五十萬嗎?晚晚,有些事情你是不是可以不要再逃避了,你真的已經不愛他了嗎?」
盧晚晚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
顧橋十分失望地看著盧晚晚:「以前那個見義勇為拔刀相助的盧晚晚哪兒去了?你現在怎麼這麼?有什麼問題當面解決,你躲著算怎麼回事兒,我要是你,我就去和任初說清楚,正面『剛』!」
盧晚晚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
「你幹嗎去?」顧橋問。
「我覺得你說得對。」
盧晚晚說完開門出去了,顧橋尚在震驚之中,喃喃地說:「真要『剛』啊,我隨便說說的。」
正面「剛」?不存在的,她早就不是以前的盧晚晚了,她要智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