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一直都在流浪
聽聲音當然是九爺了，那隻鳥是他養的八哥，記得當時去電影院，慶幸自己拎著兩瓶二鍋頭去拜見九爺，只有這麼一次，多希望逢年過節的時候，能夠拎著東西去看望他，吃著秋燕嬸做的紅燒肉，喝著二鍋頭，和九爺吹吹牛。
望鄉台畫面里，門打開的那一刻，九爺意氣風發，他當時還只是九爺，還沒有背負那麼重的責任，盡心竭力的守著一條街的太平，鄰里事情，凡事有爭議的都會找九爺斷公平。後來他成了牛爺，獲得身份的同時，他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請問你是九爺？」
「找我啥事？」
這兩句很普通的兌換，換來了不普通的交情，一壺酒，我們就能聊上很久，九爺不吹牛逼，是真牛逼。
有關九爺的一幕幕流逝而去，畫面出現在了一個昏暗的房間，這是老樓，我知道會出現誰了，於是會心一笑。
我首先看到了永叔，第一次他表現的那麼驚訝。
「果然是你！」永叔說。
從黑暗裡走出來一個身影，聲音蠱媚：「你知道我？」
永叔說：「怎麼不知道，如果沒記錯，你叫師妃影！」
師妃影從黑暗裡走了出來，一絲光照在她臉龐上，像是從古畫里走出來的仙子。
畫面迅速劃過，來到了三生石的洞穴當中。
當時，師妃影跟我對立而坐，她緩緩說：「記得對你說過青龍山龍蜒草的事，當時知道真相的人全都死了，他們所屬的門派自然懷疑到了我頭上，其中不乏一些道家，佛家的掌門人，我也不記得誰是誰，當時有五個非常厲害的人找到了我，二話不說便出手拿我。」
「小二，他什麼都不會，整日替我打點茶莊，我當他是親弟弟，他們竟利用這點設下陷阱傷了我，也害死了小二。」
弟弟這個詞在師妃影心中非常有分量，人們口中的女魔頭，但從這點上來講，她是那麼有情有義，但她身負詛咒，是天煞孤星，註定會孤獨終老，一生無伴。
看著自己和她促膝長談，心生感慨，記得她不止一次問我，「真的要出去嗎？不後悔？」
如果當時我選擇留在洞穴當中，是否就逃避了這一切呢？至少，不用站在這裡掙扎，這是一定的。
我忘不了他們每一個人，我想繼續做王峰，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為了生活奔波的人，難道這都成了奢望嗎？
望鄉台里的畫面開始霧化，模糊，逐漸消失，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漸遠，漸失。
贔屓用低沉的聲音說：「好了，望鄉台看到的只是過去，你需要著眼於未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未來？我苦笑了起來，未來在哪，我看不到未來。
贔屓繼續道：「你曾寄望於努力而變得強大，可以戰勝一切困難，但這只是一廂情願，現實是無情的，你沒有那個本事，你只有穿過這道門，你才能與惡魔一較高下。這是一個很難的選擇嗎？對你，對王峰，或許是吧。你想要得到可以戰勝惡魔的力量嗎？如果想，那麼好吧，你必須做出選擇，王峰戰勝不了惡魔，但不做王峰，你將承受無盡的痛苦，快樂對你而言總是短暫，痛苦將伴隨你一生，一直都是如此，背負命運詛咒的人。」
為什麼？是誰下的詛咒？門裡面所謂的神嗎？
一句「天下蒼生」就開啟了這道門，我真的有這種覺悟嗎？沒有，真的，我沒有，我不願意成為別人，但是，我必須做別人，只有這樣才能救回夏笑，只有這樣才能阻止惡魔，這不是選擇題，我根本沒有選擇。
從男孩到男人總是伴隨著無奈，還能孩子多久？沒多久。
「你想好了嗎？」贔屓的話讓我窒息。
「不要催了，求你不要再催了！我懂了，懂了！」
我望著門裡，進入陰間一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一眼光明了，我卻膽怯了，因為早已習慣黑暗。
「等等贔屓，我有話說。」
大叔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講吧。」
「一個女孩在我這裡留下了一段話，我想，就最後任性一次吧，讓王峰聽一聽。」
贔屓沉思了片刻，「好吧，你應該知道時間不多了。」
「嗯，知道。」
下一刻，夏笑的聲音驟然響起。
「第一次被困在玉佩里，好黑，好冷，聽不到峰的聲音，我好怕，可是一想到他就在外面，我就不怕了。」
「還有多少天才能出去啊？放我出去吧。這次在井水裡沉了很久，我快要堅持不住了，真的很想睡過去，峰他一定很擔心，不能睡，笑，你不能睡，夏笑你給我醒醒。好傻啊，自己罵自己，被他聽到了肯定會取笑我。管不了，我要離開這裡，像上次一樣變得更強，保護他，當然啦，他也不要我保護，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
「我也不想捉迷藏啊，但老有人跟蹤我，我不離開，就會傷害他。我必須忍著，忍著想他。我想，我也愛上了捉迷藏。」
我：「夏笑。」
我拽緊了拳頭。
夏笑面對我的時候，總是露出一臉笑容，我好傻，怎麼會有那麼愛笑的人，有句話說，平日笑多狠，夜裡哭多狠。
我苦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我鼻尖有些發酸，原來我在一個人的心中是那麼重要，她現在一定很害怕，一定也在哭，我的世界還有很多人，而她的世界只有我。
「我選擇好了。」我低聲說。
贔屓說：「嗯，你要走進這道門，接受神的洗禮，才能和惡魔一較高低。」
我一揮手，「不用說了贔屓，我知道該怎麼做。」
「哦，這語氣，好像。」
我跑著，拚命的跑著，我怕自己會後悔。我沒什麼就是膽大，但我怕了，真的怕了，這次真的怕了。
我叫王峰，我會唱歌，你可以不知道汪峰唱的《存在》，但你不能忘了我的存在。
我笑著奔跑，然後一頭扎進了光芒里，眼裡一片白茫茫，我想我會一直在這裡，一直都在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