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心相印(2)
第24章心心相印(2)
算算時間,應該是他在S大讀大三的時候,江老爺子一直要讓他出國留學,而他的死黨都在這裡,他懶得一個人出去,兩父子起了很大的爭執。
再加上當時他在玩賽車,參加了一個俱樂部的比賽,還雄心勃勃地想要去挑戰全國拉力錦標賽。
他長得和江臻挺像,身手的確還不錯,對付三五個小混混不在話下,後背上的疤是有次賽車的時候撞了,被彈出的鐵片劃開的……所有的一切,細節和時間都能對上。
他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偏離了他的掌控,卻找不到問題的癥結出在什麼地方。
「算了,」尤念淡然地說,「都過去了,再說也沒有意義了,可能是你的生活太豐富了,我刻骨銘心的事情,在你這裡只是過眼雲煙。不管怎樣,你是我的恩人,沒有你,我可能就毀了,謝謝你,我一直想親口表達對你的感謝。」
她的眼眸低垂,語氣平淡得彷彿在說一件和她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江寄白當然不會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是他改變了我,還有我的人生。」
他還記得尤念當初在他面前說的那句話,那樣激動,那樣憧憬。
兜兜轉轉,這個人居然就是他自己,兩個人在那麼久遠就有了牽絆,他還怎麼可能讓尤念逃走?
他沖著尤念笑了笑,一本正經地說:「來點實際的,口頭的太虛。」
尤念被噎了一下:「你會需要什麼實際的?我只有一萬塊存款。」
「一萬塊……」江寄白一臉的嫌棄,「以身相許吧,我勉強吃點虧接受算了。」
尤念的臉漸漸泛紅,好半天才從齒縫裡擠出三個字來:「不要臉。」
江寄白正要再逗兩句,尤念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著「二老板」三個字。
嚴田找她幹什麼?是不是劇本的問題?
尤念擔憂地看了一眼江寄白,江寄白笑了笑,示意她接電話。
「嚴老師,」尤念小心地問,「有什麼急事嗎?我剛離開劇組,明天就回公司。」
「小尤嗎?」嚴田的聲音依然嚴肅,「方便的話過來一下,《程芸娘傳奇》的劇本稿費到了,過來簽字領錢。」
劇本第一部一共三十集,一集稿費五千元,一共十五萬,按照合同,公司分得百分之二十,剩餘的百分之八十是嚴田和尤念的。
嚴田只要了百分之三十,七萬五給了尤念。
尤念堅持不要,嚴田卻不由分說:「行了小尤,這事要不是你,我連稿費都有可能要不來,楊躍冬這白痴,交了這種朋友,真是要被人害得褲子都沒了。」
「那署名呢?」尤念忍不住問。
嚴田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
江寄白在一旁介面:「抱歉,我只要回了你的署名,嚴老師的,沒法寫上去了。」
「為什麼!」尤念震驚了,「這劇本沒有嚴老師我一個人根本寫不出來!」
「寄白已經儘力了,」嚴田很是坦然,「我的原名要是被人捅出來,會牽連到這劇的拍攝和收視,林雲中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能體諒六鑫高層的決定。」
「老嚴,你放心,林雲中蹦躂不了幾天了,」江寄白安慰他,「會有人收拾他的。」
嚴田點了點頭,歉然地看向尤念:「小尤,楊躍冬進去了,我也沒辦法外出跑,公司里早就人心惶惶,人都差不多跑光了,你第一次簽約,居然碰上了我們這樣沒用的老闆,真是對不起你,你的合約,我做主還給你了,你讓寄白幫你找個靠譜點的公司……」
「嚴老師,我不走。」尤念冷靜地打斷了他的話。
嚴田苦笑了一聲,指著門外:「你看看,人都走光了,公司的日常都很難維護下去了。」
「這些錢就先用來維護公司的日常運營好了,」尤念把那張現金支票推了回去,「我喜歡在你手下工作。」
嚴田又把支票塞了回去:「不行,怎麼能拿你的錢,我還有點積蓄,加上這些稿費,能維持到躍冬出來,我也算對得起他了。」
兩個人爭執著,江寄白在旁邊輕咳了一聲,拿起那張支票彈了彈:「行了,你們倆別爭了,我來折衷一下,這錢,就算是尤念入股你們楊氏了,老嚴你也別推脫了,接下來你們有得忙了,程芸娘的接下來兩部定下來還是讓你們編劇,那件意外,壞了你的名聲,卻壞不了你的水平,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六鑫對這部劇十分重視,編劇的人選曾經選了又選,林雲中擅長的是青春偶像劇,也拍過宮廷劇,但對這樣百集長劇的把握卻並不足夠,這也是他一開始找了楊躍冬和嚴田的原因。
六鑫原本打算先拍第一部,視收視率決定第二部的投資情況,做成類似季播劇的項目;現在第一部開拍了以後,主演陣容強大,如果斷了之後想要再重新聚集起來,花費不小,更因為投資方向發生了變化,季播劇的形式已經不適合了。
林雲中出了這樣的醜聞,而且是和東吳實業的江寄白扯上了關係,讓六鑫決定丟卒保車,由原來的編劇啟動后兩部的編劇任務。
這對楊氏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嚴田很高興,楊躍冬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一把,他對楊躍冬、對楊氏影視很有感情。現在公司能夠度過難關,對他來說,實在是皆大歡喜。
當晚,嚴田請他們在東豐廣場里的私房菜館吃飯答謝。
和記私房菜館經營的是S市當地菜肴,以精美、地道在這一帶小有名氣,很多人慕名來吃。
菜的味道不錯,豉椒蒸排骨、黃金烤乳豬,一個個色香味俱全,價格也很實惠,怪不得等他們吃完出去,還看到門口有人在排隊領號。
尤念有點心神不定地走在最後,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咯咯笑著朝她直撞了過來,江寄白眼疾手快拉了尤念一把,眼看著那個小孩就要跌倒。
嚴田一把揪住了小孩的衣領,把他提溜了起來。
「誰家的孩子啊,這麼不小心。」嚴田皺著眉頭,很是不滿。
二老板板臉的樣子就連尤念他們都要嚇死,別說一個小孩了,那小女娃扁了扁嘴,眼眶裡眼淚在打轉。
尤念挺同情這小孩的,抬手就去接:「小妹妹,別怕啊,伯伯是好人……奇怪了二老板,她長得和你怎麼有點像啊……」
尤念的聲音戛然而止,嚴田的臉上好像見了鬼似的,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小女孩,小女孩終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朝著前面的一個女人伸出了手臂:「媽媽!媽媽救命!」
嚴田抱著那個小女娃和那個女人對視,一直嚴肅板正的臉上居然出現了各種極端的表情:狂喜、驚愕、憤怒……
江寄白的腦子轉得很快,一轉身就把尤念拉出了菜館。
「嚴老師會不會有事……」尤念掙扎著想要回去。
「他能有什麼事,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能被女人揍嗎?」江寄白笑著說,「被揍也只能認了。」
「可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尤念被他拉得踉蹌了幾步,不甘心地朝後看了看。
江寄白一口氣把她拉到了廣場中間,廣場里的音樂噴泉正噴得熱鬧,好些小孩在音樂的間隙衝過去踩水,又在水噴出的一剎那尖叫嬉笑著跑開。
兩個人收勢不及,差點一頭扎進了噴泉里。
音樂一變,衝天的水柱跟著音樂的節奏變得妖嬈了起來,兩個人這才免去了淋濕的厄運。
「想聽故事嗎?」江寄白找了個台階坐了下來,「不太美好,你聽了別難過。」
故事的確不美好,嚴田原名嚴亭遠,年少成名,以一部懸疑破案劇風靡大江南北,穩穩地拿下了當年的最佳編劇獎,成為各大影視公司熱追的金牌編劇。
成名十年來,他的劇一直是收視率的保障,當然,他也做過很多年少無狀的輕狂事,恃才傲物,罵走過很多投資商和影視公司老闆,得罪過很多人,更有文人風流的秉性,和很多當紅明星傳過曖昧。
八年前,他墜入愛河,就在他結婚的前夕,被人控告強姦,而告他的人,正是他準備結婚的對象。
那女的證據確鑿,視頻、帶有精斑的損毀內衣、傷情鑒定一應俱全,當時的媒體熱炒,所有曾經被他得罪的人全都落井下石,那女人以一個受害者的名義四處演說、受訪,輿論一邊倒,集體封殺嚴亭遠的劇作,以至於當時他寫的劇收視率慘跌,被投資方告了把所有的家底都賠光了。
第一次開庭的時候沒有宣判,嚴亭遠被幾個朋友保釋,擇期重開的時候那女的忽然撤訴,就此人間蒸發。
嚴亭遠就此一蹶不振,隱姓埋名,江湖上從此只有他的傳說。
尤念聽得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回過味來:「那女的一定是特意來報復嚴老師的吧?」
江寄白點了點頭:「太狠了,身敗名裂,真的還不如給他一刀呢。」
尤念的腦子裡迅速勾勒出一個劇本大綱,女主由恨生愛,報復完之後發現內心深處的感情,最終為他默默在不知名的地方生下孩子,歷經磨難后一家人團聚……
「想什麼呢?」江寄白笑著問。
「嚴老師一定很愛她,」尤念嘆息了一聲,「這麼多年都單身一人,愛情……太脆弱,有時候甚至……不堪一擊。」
江寄白凝視著她,低聲問:「是嗎?」
廣場上的音樂一變,從激昂轉向纏綿,是一首經典老曲LOVESTORY。這是一部愛情電影的主題曲,在大學的編劇課上,曾經被老師拿來做範本。尤念定定地看著前方的水柱,電影中的場景伴隨著音樂浮上腦海。
愛情,有時候又太過強韌。
就連她,一個孤獨的靈魂,都有被同化的危險。
熟悉的氣息倏然間逼近,她猝不及防,惶然抬起頭來,撞進眼帘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優雅清雋,眼神熾烈。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唇上一熱,落入了一個濕熱的所在。
江寄白緩緩描摹著那甜美的唇形,彷彿那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小念,別逃避了,」他喃喃地低語著,「相信我,和我在一起,我們的愛情會比你想象的更美好。」
尤念無法思考,被壓抑的感情來得如此迅猛,如此洶湧,她被動地張開了雙唇。
江寄白啃噬著那柔軟,在那片甘甜中梭巡著,追逐著還在猶疑的丁香,被強自忍耐的熱情,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好像要窒息了,好像靈魂都出竅了,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遠去,只剩下本能的索求。
音樂戛然而止,靈魂回歸原位。
尤念一下子推開了江寄白,倉皇地站了起來,差點摔倒。
手裡一空,肌膚相貼的暖意瞬間消失,江寄白有一瞬間的失落。
「你要對我負責任,」他委屈地看著尤念,「親了我,可不能始亂終棄。」
尤念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有這麼不要臉皮的人!
「拉我一把,」江寄白揉了揉腿,自然地朝著她伸出手去,「抱著你把腿都壓麻了。」
尤念下意識地伸手,卻在最後一刻縮了回來,繃緊了臉,看都沒看江寄白一眼,飛快地朝前走去。
江寄白愣了一下,只好朝著她追了過去:「小念你怎麼了?太無情無義了吧,說變臉就變臉。」
尤念卻充耳不聞,一路疾行,埋頭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東豐廣場離尤念的舊公寓不遠,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任憑江寄白在旁邊如何插科打諢,尤念咬著唇沒有回答,幾乎是逃難一樣地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門被用力地甩上,讓試圖進去的江寄白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左思右想弄不明白了,尤念這模樣,到底是害羞還是生氣?他都做好準備讓尤念甩他一耳光罵他一句登徒子了,結果怎麼她反倒像個小媳婦一樣逃走了?
一個念頭忽然跳進了腦海,他的心跳有點加速。
敲了敲門,沒有反應。
江寄白定了定神說:「尤念,你不肯理我,那我走了。」
屋裡還是沒有反應。
「我真走了,」江寄白威脅說,「我受夠了,你變來變去,一會兒喜歡我,一會兒討厭我,一會兒對我熱情,一會兒又冷若冰霜,外面有大把的女人等著我,我何苦在這裡受你的閑氣。」
屋裡發出一聲古怪的異響。
江寄白把耳朵貼在門框上,屏息聽了片刻,跑到房間里故意整出點動靜來,隨後大步走了出去,把所有的燈都關了,拉開鐵門,「哐啷」一聲又關上了。
江寄白站在離卧室最近的角落裡,屋裡黑漆漆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細細的啜泣聲響了起來,又忽然頓住,彷彿被什麼東西用力地堵住了。
江寄白的心臟被這啜泣聲割開了,生疼生疼的,有種想衝出去的衝動。
門小心地被開了一條縫,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夾雜著強忍的哽咽,尤念光著腳走了出來。
黑暗中,她走得很慢,好像腳上有著千斤的重量。
「我才受夠你了呢……」她低低地念叨著,「騙了我那麼久……走了就走了……誰稀罕……」
語聲一下子頓住了,她站在原地茫然看著這漆黑的一片,忽然急促地喘息了起來。
嗚咽聲響起,她哭出了聲來:「大白……我……沒想你走……要是……」
突如其來的狂喜流竄在身體里,江寄白渾身上下的血都往上涌去,歡喜地快要爆炸了。
他霍地一下竄了出去,一下子就把那個單薄嬌小的身影抱進了懷裡,雙臂錮緊了,深怕她再從懷裡逃走。
「小念,是你嗎?我騙你的,我在這裡,永遠都不走。」他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這才發現,這張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尤念驚慌地掙扎了起來:「我沒有!我不是的……」
「你還想騙我,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是不是回來了,」江寄白的吻溫柔地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吻去了她的淚水,「你要是再不相信我,我只好學江臻了。」
「學江臻?」尤念愣了愣神。
「找個冤大頭一起跳崖啊,從此以後,生死兩隔,你想見我都見不到了。」江寄白聳了聳肩。
「呸呸呸,胡說八道!」就算是笑話,尤念還是打了個寒顫,生活有太多意外,這種倒霉的話可千萬不能講,要是應了可怎麼辦!
「心疼了?」江寄白的嘴角勾了起來,忽然把她抱起,驟然失重的感覺讓尤念一下子驚叫了起來,「尤念,你說該不該罰你?你知道你讓我心疼了多久!我怎麼教你的,被人欺負了就該狠狠地欺負回來,躲起來算是什麼回事?」
尤念揪著他的衣領,簡直憤怒了,這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太厲害!「你讓我怎麼欺負回來?揍你一頓還是逼你娶我?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好不好,因為被人親了一下要求負責,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