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8章 不認你這個兒子
她這段話,是很平靜地說出口的。
平靜得好似真的已經對於生死,沒什麼可在乎的了。
但那最後一句,卻一下子直擊紀雲湛的內心!
一種從未有過的共情,或者說叫做同病相憐的情緒,更是猛然間在他心間迅速地生根發芽。
當初他被丟在禁林里,魏家父子不也是這麼希望的?
他們希望他死在禁林里!
可他偏偏就不讓他們如願!
魏家父子欠他的,他一定會加倍討回來!
還有更遙遠的,他的出身……他被生下來,他活下來,好像天生就該經歷親情的背叛似的,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用同樣的方式傷害、拋棄!
想起那些被欺騙毒害的往事,紀雲湛就感到一陣陣的憤怒。
他完全理解了岑雁的感受!
選擇不在乎生死,不是真的無所畏懼,而是他們都早已經歷過深深的絕望!
「你叫什麼名字?」紀雲湛突然問道,他換了一副溫和的語氣,神情間似乎還帶著點溫柔憐惜,「要跟你合作,我總不能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岑雁,雁飛揚的雁。」岑雁嘴角輕輕一勾,燦若星子的眼眸微微彎起來,沖他露出一道甜美純粹的開心笑容,「紀雲湛,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紀雲湛也鄭重地應道。
他懂得岑雁的感受,相信岑雁也是懂得他,所以才選擇他,大著膽子來到禁林尋找他。
一種說不出的的感情,在心間默默無聲地涌動著。
「對了,你之前說,你來禁林,你奶奶明知道卻還是要你來,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這不是明擺著讓你送死嗎?難道你父母親也都不阻攔?」他又接著詢問道。
「事情說來有些複雜……」岑雁組織了一下語言,把幾枚果子引發的「血案」,給複述了一遍。
這樣的事情,任誰聽著,都會感到惱怒。
紀雲湛對老岑家的觀感,更是差到了極致,對岑雁的父母也有所不滿。
不過他知道當後娘的,能做到不對自己的繼女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這個李氏也不算特別壞。
「你還真是倔,這是寧死不屈啊。」聽到她後來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絕不背負小偷的罵名,而不惜來禁林送死的決心,紀雲湛不由感嘆道。
他也算是有些了解岑雁的性格了。
恐怕如果他今天不答應合作,她真的會立馬冒著大雨和遭遇山體滑坡、山洪的危險,而果斷離開這裡。
又辣,又烈。
像火熱嗆人的小辣椒,又像這世間最烈的酒……
一般的人,還真降不住她。
紀雲湛想到這裡,就不由翹了翹嘴角。
看來,老岑家的人在她跟前,也未必能討到好處,只是受了這麼多年的欺壓,她到這時候才終於奮起反抗,看來也是在過去一腔真情付出,卻得不到親情的回報,故而失望透頂了吧。
一想到這一點,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幫她。
「禁林無人敢踏入,這裡有什麼草木、動物,外頭的人根本不了解,你可以說你的那些果子是在禁林中摘到的,沒有人敢來求證,就算真的有人想過來證實,我也有辦法將他們全都趕走。」紀雲湛主動說道。
「你不問問我那些果子,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岑雁見他這麼說,就不由微微一笑,「就是我之前拿來砸你的那些果子,你也沒有見到過的吧?」
「那些紅紅的果子?的確沒有。」紀雲湛回憶了一下,隨即也跟著輕輕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所以你不願意說的,我便不問。」
「謝謝你,紀雲湛,我就知道,找你一定沒有錯。」岑雁的話語間,是全然的信任。
「你就這麼相信我?」紀雲湛聞言一怔,有些詫異,有些好奇。
「那是自然。」岑雁並不述說原因,就只是十分肯定的口吻。
她的這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又有些觸動到了他。
紀雲湛就發現,岑雁總能十分輕易地觸動自己的情緒。
如果說過去他總覺得孤獨,覺得天地悠悠,卻總是他一個人,那麼現在他就覺得,那個懂他的人,終於來了。
「時候不早了,你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紀雲湛起身說道,他想快點做些什麼事情,來報答岑雁對他的信任。
「你這裡有什麼食材?我來做飯吧,我做飯很好吃的。」岑雁也連忙站起來,毛遂自薦道。
「不用,你是客人,我來。」
「不行,我今天已經十分麻煩你了,哪還能繼續白吃白喝?說定了,就我來做飯!」
「不行不行……」
兩人之間就這麼爭上了。
然後,外頭突然一道驚雷噼里啪啦地砸下,白色的閃電一下子將光線昏暗的屋裡照得亮堂,也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友好爭執。
岑雁和紀雲湛雙雙一愣,繼而對視一眼,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今晚吃烤肉,你給我幫忙?」紀雲湛溫聲徵求她的意見。
「好,都需要做些什麼?」岑雁笑笑,點頭應下。
天色很快就完全黑了下來。
岑雁不客氣地在這裡大吃大喝了一頓。
而這時候,老岑家則不得安寧。
「岑大海!你敢出這個家門一步,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岑老太暴怒的聲音,幾乎將老岑家的屋頂都要掀翻。
「娘,您真的有把我當做是您的親生兒子嗎?」岑大海走到屋門口,聽到這話,扭頭回望著她,輕飄飄地質問了一句。
「你、你這是要氣死老娘!」岑老太被他這一眼看得心裡一驚,當即心虛地掩住額頭,不敢與他對視,只搖晃了兩下身形,佯裝是要暈倒。
「二弟,你何必這麼氣娘!她不准你出去找岑雁,也是怕你出事,禁林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嗎?」岑大江趕緊扶住岑老太,皺眉對著岑大海斥責道。
「從開始下雨時,我就說要去找雁兒,你們說下雨了,她一定會回來的,娘說她肩膀疼,非要我給她捏肩,爹說他風濕犯了,又要我給他燒水……一個個絆著我不讓我出去。」岑大海沉聲說著,內心中是無盡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