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最後戰場(1)
第444章最後戰場(1)
一陣強風吹過,火勢更烈,但濃煙已消散了不少,一心趁火打劫的硌城守將荼安歿於倚弦的三合之內,至此,這支兵馬的最後一個反抗力量也被鎮壓了下來,是時候打掃戰場,摘取勝利的果實了。
匆匆整頓一下兵馬,留下細心的莫繼風看守戰俘與糧草,倚弦馬不停蹄,領軍進迫硌城,這時他還不知道耀陽已在敵軍大營中走了兩個來回,如不是兵力實在太過薄弱,只怕已一口氣全殲了崇侯虎的崇國大軍。
不過無論他知道與否,挾大勝之威猛攻弱勢堅城也是事在必行,如果等城內的守軍重新布置,或讓崇侯虎的殘兵進入城內,只怕曜揚軍的九萬餘兵馬未必就真能奈何得了人家,就算最後也能破關,只怕也再無力問鼎朝歌。
回看荼安兵敗身亡的前一刻,一隊打著殷商旗號的敗兵,先曜揚軍一步入了硌城,這隊殘兵人數不過一千出頭,且人人帶傷,可衣甲齊整,刀鋒劍銳,如守城兵馬能細心一點,其實不難發覺其中的破綻。
硌城副將羅平本來也不是那麼粗心大意的人,只是被接連而來的巨變與敵軍攻城在即的壓力亂了分寸,才會想也不想就打開城門,納入了這把致命的兇器。正由於硌城副將的疏忽大意,扼守北進朝歌的最後一道雄關的門戶也向曜揚軍敞開,這次雖然沒有青虎與聚靈石衛助戰,但整場攻防戰鬥也如荼安的趁火打劫般,一開始便結束,才接戰已註定成敗。
其實早在主將荼安領軍出戰的時候,他就開始整軍布防,在他看來,其實荼安根本不應出戰,只因無論崇國軍傳來的消息是真是假,荼安只要能堅守硌城便已是大功一件。
如果崇國軍傳來反擊而勝的消息是真,那麼硌城兵馬根本就沒有必要去蹚這趟混水,只需坐等天明,察看戰果,到時戰守由心、進退自如;如萬一崇國軍傳來的消息是假,那就更不應冒險出戰,任誰也知道是必是曜揚軍的奸計;可惜的是,他根本攔不住好大喜功的頂頭上司。
硌城之下,倚弦長劍遙指,六萬大軍以排山倒海之勢一涌而上,當硌城副將羅平還在手忙腳亂地指揮布防,企圖堅守待援的時候,原先混入城中的「殘兵」在背後發動了致命一擊。
敵軍既然敢大舉攻城,那麼不用說,原先出戰的兵馬肯定已全軍覆滅,而這邊打了么久卻不見崇國軍前來支援,說明極有可能崇侯虎已先荼安敗於敵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只有一個可能,曜揚軍已獲得了大量援軍,不然的話,絕不可能兩線同時接敵,同時一戰而勝。
懷著這樣的心理,硌城守軍哪裡還有心思戰鬥,加上混入城中的數千精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得了城門控制權,硌城副將更是在驚愕中被曜揚軍的高手分屍數段,在外有強兵壓境,內有亂陣的情況下,本就無心戀戰的硌城兵馬紛紛棄械跪降。
倚弦一馬當先,縱兵而入,六萬曜陽雄師如激流飛瀑,眨眼便充塞全城,縱有一部分粲驁難馴的亡命之徒猶在頑強抵抗,卻是杯水車薪,難有作為,最後也是難逃一死。
也可算是久經戰陣的曜揚軍,不斷分出一隊隊的百人小隊搶佔城內的有利位置,封鎖交通,追剿絞殺殘餘的冥頑分子,迅速壓制、消滅一切不穩定的因素。
眼看大局初定,倚弦急整五萬精銳,就欲出城支援耀陽的孤軍,直到這時他仍未知道耀陽的三千車騎已獲得了絕不下主力大軍的戰績,而這個時候,耀陽正領著大勝之師步入西門。
此役,耀陽展連環妙計,一戰功成,先親率孤軍夜襲東魯大營,以傷亡不及五千之代價折敵超過兩萬,再火燒連營,抓住荼安貪功冒進的心理,成功引蛇出洞,全殲硌城大部分精銳兵馬,然後挾大勝之威,一舉破關奪城,打通了北進朝歌的最後一扇門戶。
至此,朝歌西南兩向再無險可守,徹底裸露在曜揚軍與西岐兵馬的刀鋒之下,而作為殷商最後一根救命草的五萬飛虎雄師,也在這個夜晚繞過了雄關封丘,殺入了西岐軍的軟腹之地,正是一戰未平一戰起,你方唱罷我登台。
武成王黃飛虎,支撐著殷商破敗王朝的最後一根大柱,在接報封丘失守后,並沒有如姜子牙想象中的揮軍攻城或退守朝歌,沿牧野布防,而是兵行險著,率孤軍在夜色的掩護下殺入西岐大軍的後方。
黃飛虎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切斷西岐大軍的糧道,令其無力進犯朝歌,不得不死守封丘,進而結聚大軍,一戰而殲,消滅這支殷商王朝最大的禍害,而後轉戰八方,平復天下,重拾昔日的輝煌。
他這一招既毒且狠,抓著封丘城內無糧草的契機,重擊在西岐的軟肋要害之上。不錯,千里奔援的近十萬飛虎軍確是疲憊之師,但西岐的留守部隊也不是什麼精銳雄兵,在飛虎軍迅如閃電,猛若迅雷狂風的打擊下,兵力分散,且大多是老弱傷殘與新降士兵把守的城池應聲而破,無一能稍擋這頭猛虎的步伐。
黃飛虎以十萬疲兵連下五城,西岐大軍後續部隊的兵甲糧草盡數落入敵手,只一夜一日功夫,這支縱橫無敵的勁旅便改寫了這場戰爭的形勢,至次日傍晚時分,封丘城內的十餘萬西岐兵馬已變成進發無力,退縮不得,被迫困城死守,只得半月餘糧的孤軍。
消息傳回,西岐眾將盡皆面如土色,糧路被斷的封丘城,已再不是什麼進可攻退可守的雄關重鎮,而是一座等待敗亡的困城死地,若到飛虎軍緩過氣來,與朝歌的主力大軍兩面困塞,不出一月,西岐的十餘萬兵馬便要煙消雲散,死無葬身之地。
其實這個可能姜子牙也不是沒有想過,他只是想不到黃飛虎真的這麼大膽,這麼堅決果斷,竟以一支千里奔襲的疲憊之師孤軍深入。他以為,就算黃飛虎欲避實擊虛的繞城而戰,也應先到封丘城下察看一番,在無計可施之後再退守布防或繞城而過,而絕不是現在的半途改道,行險而搏。若真是這樣,他大可從容布置,以絕對兵勢的雄師痛擊黃飛虎的疲憊之師,一戰全殲,徹底消滅這支殷商王朝的精神支柱。
只可惜他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兩點:第一,武成王黃飛虎可不是尋常人物,而是剛敢果斷,對戰爭形勢把握得一清二楚的絕世名將;第二,飛虎軍乃天下最精銳強悍的無敵雄師,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並不是說就沒有人做得到,因此,這仗他輸得一點也不冤枉。
至於冤不冤枉,應該不應該,這此都是后話,眼前姜子牙最關心的事情就是突圍,如何儘快獲得糧草補給,他一口否定周公兵分兩路,一邊留守封丘,一邊攻打飛虎軍的計劃,同時也否決了姬發全力攻打朝歌,行險一搏的提議。
因為他非常清楚,分兵決戰黃飛虎,等於是慢性自殺,他絕不相信急於決戰的十萬大軍能打下十萬飛虎軍鎮守的城池,不,縱是盡起封丘城的十七萬兵馬,也絕不可能攻陷由黃飛虎親自把守的城池,那麼過得半月,等待西岐軍的就只有敗亡一途。
而姬發所說的孤軍一戰,也等於是飛蛾投火,只因紂王麾下除了黃飛虎的五萬雄師,在朝歌城內尚有不下二十萬兵馬,以寡凌眾,本就落於下乘,如還要在有限的時間內仰攻雄關,那實在就是自取滅亡。
因此,姜子牙決定撤退,就像黃飛虎看到封丘失守時那樣,立刻馬上,堅定決斷地下令全軍退出得來不易的朝歌門戶,只因他心內非常清楚,只有這樣,只有把封丘棄之如履,全心全意地突圍,才能獲得一線生機,才能保住西岐軍的元氣。
黃飛虎兵行險著,輕輕鬆鬆就解決了朝歌權貴的燃眉之急,不愧為天下第一名將,而飛虎軍南迫曜陽,西退西岐,以疲憊之軀一日一夜連下三城,也在正面牢牢地確立了他天下第一雄師的地位。
可惜的是,殷商只得一個黃飛虎,只有區區不足十萬之數的飛虎軍,在他們千里奔襲,回師救援封丘的時同,耀陽也攻破了朝歌的南大門,所以他們註定要疲於奔命,在無可奈何之下放過姜子牙的西岐大軍,再匆匆忙忙趕赴硌城,應戰另一支沙場勁旅。
自清晨隨軍打掃戰場之後,倚弦整天都是一言不發,其實不單隻是他,就連一向驍勇的趙成和自以為心如堅鐵的耀陽,都被戰場上的慘烈境況掃去了勝利的喜悅心情。
不說硌城之南已被近三萬具殘缺的屍身和硌城守軍們的斷肢殘臂覆蓋,就是東魯軍的大營,急於脫身而逃的崇侯虎也留下了連綿數里的焦屍,粗略估計,昨夜一戰過後,起碼也有超過七萬名戰士就此死於非命。
夜涼如水,微風帶著戰場上淡淡的腥臭,颳起了陣陣淺薄的煙霧,倚弦已孤身一人在城牆上站了許久許久,直到耀陽來到身後,才茫茫然地問了句:「究竟還要殺多少人,天下才能太平?」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耀陽回了一句后,慢慢走到倚弦身畔,過了好一會兒才介面道:「或許天下永遠也不會太平,就算我們滅了殷商,再戰勝西岐,一統天下,但百年之後,數百年之後,也一樣會有戰爭。我發覺,人,其實也是野獸的一種,就像天地間的萬事萬物,總是強者欺凌弱者,這本就是沒有道理的道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力令自己的親人、朋友變成強者,不再受到敵人的傷害。」
倚弦苦笑著搖了搖頭,嘆道:「不錯,你說的雖是歪理,但也可以說是真理。怎有空跑來陪我聊天,軍務都處理好了嗎?」
耀陽也學倚弦般苦笑著搖了搖頭:「那些煩人的東西交給他們去做就可以了,再說,天下間有什麼事情要緊得過你?萬一你想不開,我以後豈不連說話的人也沒有?我……」
「停!」
倚弦大喝一聲,白了耀陽一眼:「你是什麼東西我還不清楚?要說話,找你的美人兒們去,不要在這裡調侃我。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情?」
耀陽見倚弦終於在戰場上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嘻嘻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倚弦,說真的,我還真的要你幫個忙!」
「哼!」
「呵呵!其實是這樣的,小千剛剛傳來消息,由於我軍已攻破硌城,此去朝歌再無險可守,黃飛虎的五萬飛虎雄師已被紂王下旨撤回朝歌城外的牧野布防,而西岐軍已和其援軍匯合,姜子牙傾西岐二十七萬之眾重臨封丘城下,如無意外,七日之內定可一舉而下……」
倚弦望了耀陽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去朝歌找王大哥,然後組織奴隸們趁機造反。」
「對!」耀陽大力拍打了一下倚弦的肩膀,大聲說道:「想不到你只看了幾日兵書就這麼利害,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老實說,我根本不願與飛虎軍拚命,對上黃飛虎,任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最好還是留給姬小兒去頭痛。再者,殷商雖說是屢戰屢敗,但紂王手上可還有鎮守朝歌的二十萬大軍,如算上封丘和四方城鎮的兵馬,怕也有三十萬之眾,加上黃飛虎的近十萬百戰雄師,他的實力無論比曜揚軍還是西岐軍都要強大,所以,除非我兩家一同出兵,否則必敗無疑,因此,在西岐軍未破封丘之前,我軍絕不應與朝歌的主力大軍接戰。但如我兩軍同時進攻,左右夾擊,則殷商必敗,而我相信無論是紂王或黃飛虎也必然想到這一點,可如今天下諸侯早不聽紂王號令,朝歌附近也無兵可征,為此,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武裝城內的十數萬奴隸來應急,那麼,我們的機會也就來了。牧場方面剛剛傳來消息,說我軍後續的五萬兵馬已結集完成,隨時可以增援,但我打算把他們作為伏兵,暗地裡進軍朝歌,待我軍與西岐軍迎戰紂王主力的時候,配合奴隸軍一舉破城,滅了殷商。」
說著,耀陽再拍了一下倚弦的肩膀,問道:「怎麼樣,到時我軍先一步入主朝歌,定然硬硬氣死那姬小子,管他什麼神玄二宗,也要喝我的洗腳水。」
倚弦抬頭望向天際的繁星,淡然道:「好是好,不過我怕日後姬發不死心,率軍攻城,到時不知又要犧牲多少生靈。」頓一頓又介面道:「我明天就出發,無論如何,朝歌落在我們的手中也勝過落在神玄二宗的手上。」
次日,倚弦先大軍一步離開了硌城,又過了一天,曜揚軍九萬兵馬加上硌城的二萬降兵,共十一萬大軍進發朝歌,由於紂王下令收縮兵力結集布防,大軍一路高歌猛進,數日後進抵朝歌城外紂王選定的牧野戰場。
但耀陽根本無心決戰,只是從旁牽制,大軍運離黃飛虎三十裡外紮營,雙方陷入大戰前的僵持階段,可任誰也看得出來,此戰不發猶可,一戰便是決生死定成敗,永遠翻身之日的死局。
此時西岐大軍也再度攻破了雄關封丘,二十六萬大軍正浩浩蕩蕩殺向朝歌,一場人類歷史以來最大型的戰爭已是避無可避,看只看誰能笑到最後。
飛虎中軍大帳內,威武成王黃飛虎正在審問兵敗而回的兒子黃天化,在他看來,黃天化有四萬兵馬,糧草充足,而封丘也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雄關險要,再怎麼不濟也應該可堅守個一頭半月,西岐軍縱是戰力再強也絕不可能一擊即破。
跪在地上的黃天化衣甲不整,血跡隱然未乾,看得出來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只聽他泣道:「父帥,孩兒無能,有負重託,如今丟了封丘,願領死罪。」
黃飛虎冷哼一聲:「你既然知道是死罪,那為何還不盡心用命,難道你認為是我黃飛虎的兒子,便可玩忽職守,胡作非為不成?」
「不敢!」黃天化重重一個響頭叩在地上,凄聲道,「父帥的教導,孩兒時不敢忘,自當日父帥領軍回援朝歌將封丘托與孩兒之後,孩兒日夜操練兵馬,收聚物資,絕無一刻鬆懈,奈何姜子牙那匹夫早已布下毒計,孩兒一時不察,才至使兵敗城破,誤了父帥的大事。」
原來當日西岐大軍撤走之前,姜子牙已令大軍在封丘城中挖掘了數條地道,七日前西岐大軍四面圍城,作出強攻之勢,黃天化在其兵鋒的威懾下不得不將所有兵馬拉上城頭布防,誰知西岐軍強攻是假,一切皆是為了調開守軍而方便內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