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人偶(11)
第149章人偶(11)
兩人在長椅上坐下,椅子很寬,小鷹飛到中間站好,剛好將他們隔開了,看著馬面又放了幾顆花生在椅子上,小鷹喝一口奶茶叼一顆花生,吃得很開心,鍾魁忍不住問:「馬叔你們鬼差也吃東西嗎?」
「沒事幹,閑著也是閑著,你看漢堡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那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還是那樣,作為鬼,再好能好到哪兒去?」
幾聲詢問都被馬面粗聲粗氣地頂了回來,鍾魁沒話說了,雙手捧著奶茶杯,默默地灌飲料,馬面看看他,覺得自己的話有點重了,便主動問:「你好像不太好啊。」
「好就不會來醫院了,」鍾魁轉頭看他,笑嘻嘻地說:「不過沒想到會遇到馬叔,所以我覺得來醫院其實也是挺不錯的經歷。」
原來這笨蛋不說話是因為在笑啊。
馬面不快地頓了下蛇矛,心想早知道他就不用擔心了,現在死小孩的心思真是搞不懂。
「馬叔,剛才那個人出現時你也在的吧?」
詢問傳來,馬面哼了一聲,「什麼東西啊,不知道!」
這反應完全不像是不知道的樣子,想到馬面是因為擔心自己,才會一直藏在暗處,鍾魁很開心,又灌了兩口飲料,說:「我沒有怕傅燕文,而是——就算我逞強,東西還是會被搶走的,如果我受了傷,可能就沒辦法給張玄他們傳信了。」
「看來你還沒有笨到姥姥家。」
「但他的話讓我害怕,」鍾魁看著他,很認真地問:「我是不是真的是怪物?」
砰!
蛇矛撞地的響聲重重傳來,看馬面的表情就知道他非常不爽聽到這話。
鍾魁怕他發怒,正要安慰,就聽他說:「什麼叫怪物?只有自以為是的人才會把跟自己見解不同的對立面認為是怪物,大多稱呼別人是異類的人,他們最恐懼的不是異類,而是他們自己,因為他們怕自己是失敗品,所以才會不斷通過否定對方的存在而肯定自己。」
一番話說下來,字字擲地有聲,鍾魁聽得心折,最初的茫然和傷感瞬間消散一空,崇拜地看他,「馬叔你好厲害,說話跟馬先生一樣有哲理!」
前一句誇讚讓馬面很自得,但越聽越不是味,哼哼哼了幾聲,本來想反駁,又覺得那樣太幼稚,改問:「他對你好不好?」
「很好啊,」說到馬靈樞,鍾魁的眼睛眯了起來,「給我加了很多公司福利,工作也不是很難做,做錯了也不會被罵。」
「好個屁啊!」馬面繼續頓蛇矛,憤憤不平地說:「他要是真關心你,就不會在你昏迷時還跑去做事,大家都走了,把你一個人留在醫院,就沒想過你會遇到危險?」
「剛才是意外啊。」
「這世上沒有一件事是意外,前面的因造成後面的果。」
鍾魁不是很贊同馬面的話,但為了不惹他生氣,他連連稱是,馬面又說:「我問你,如果你不小心來到現在這裡,發現你變成了怪物……不,應該說你發現自己的死是你最信任的人害的,那你是會接近她還是為了不讓她害你而先殺了她?」
「馬叔我不懂,我本來就在這裡啊。」
「笨死了,我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孩子。」
馬面在嘴裡小聲嘀咕著,見鍾魁還在莫名其妙地看自己,他沒好氣地說:「聽不懂你就去問下張玄……不,那笨蛋估計也不懂,你要問聶行風,讓他告訴你這個道理。」
「不用了吧,反正我都已經是這樣了,問不問有什麼區別嗎?」
「我讓你問你就問,怎麼這麼多廢話啊!」
鍾魁把奶茶喝完了,馬面把他的紙杯收走,又順便把小鷹搞出來的垃圾也整理了,鍾魁見他要離開,有些不舍,跟上去,問:「馬叔你什麼時候再來?」
「該來的時候就會來了,不過我不想在醫院見到你。」
馬面給小鷹打了個口哨,小鷹吃飽喝足,沖鍾魁揮揮翅膀先飛走了,鍾魁還要再問,馬面高大的身影在他眼前閃了閃就不見了,只留下一句話。
「記得給聶行風打電話,馬上打。」
「是。」
鍾魁沖著無人空間揮揮手,窗外月光灑進,空靜下來的氣息讓他有些不適應,還好時間很晚了,周圍沒人,否則看到他一個人自說自話,一定會把他送去精神病院的。
他拿出手機,又有些猶豫,他知道張玄他們全部離開不是不擔心自己,而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怕打電話會打擾到他們,但對於馬面的交代他即使不明白,還是會服從,就像馬靈樞交代給他的事他一定不會反抗一樣。
反正人偶的事他要告訴張玄,所以這也不算打擾吧,幾秒躊躇后,鍾魁把電話打了出去。
過了好半天電話才通,張玄在那頭小聲問:「你醒了?身體沒事了吧?」
「還好,不過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這是很正常的,我每天包括現在都在面對奇怪的事。」
鍾魁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馬面執意讓他和聶行風聯絡了,長話短說,他直接問:「董事長在附近嗎?請把手機轉給他。」
「欸?你找董事長,那為什麼要撥我的電話?」
鍾魁怎麼敢說那是因為你不靠譜啊,呵呵笑道:「我想董事長太忙嘛,所以先跟你打聽一下。」
「什麼叫董事長忙啊,最忙的那個人是我好不好……」
張玄嘟囔著轉身去房間里找聶行風,他們剛才在王四平的公寓里和房東聊天,有聶行風出面,房東對他們的提問回答得很詳細,但可惜沒有問到什麼可靠的消息,王四平的家也很空蕩,大家正在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鍾魁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聽說是鍾魁的電話,聶行風讓張玄和房東繼續聊,他出去接聽。
聽完鍾魁的講述,他很驚異,轉頭看看房間裡面,又往前走了幾步,小聲問:「你的床墊下怎麼會有人偶?」
「不知道啊,我一覺醒來,就發現人偶在耳邊吵,就像是附在我身上的鬼的那種吵法。」
「漢堡也不知道?」
「應該說我不知道漢堡去哪了,好像聽它說要去哪裡看熱鬧的。」
那位陰使大人真是靠不住啊,早知道臨走時他就特別叮囑一下了,還好鍾魁沒出事,聶行風說:「看來傅燕文是特意去搶人偶的。」
「還順便下挑戰書,我聽他的口氣是這樣的,董事長,那人偶到底是什麼來頭啊?為什麼大家人手一隻,連神祇也想要?」
聶行風也不清楚,但他知道傅燕文會急著要那東西一定有他的理由,便安慰鍾魁別擔心,說等這邊事情辦完他們就馬上回去。
聽聶行風的口氣,鍾魁就知道事情辦得不順,可馬面交代的事他又不能不問,躊躇著說:「董事長,有件事我現在可以問你嗎……其實是很無聊的事啦,你要是忙,回頭說也行啊。」
如果忙那還好,問題是毫無線索,更糟糕的是在進了王四平的家后,聶行風感覺到了屬於戰神的殺氣,這種感應讓他很不舒服,他想張玄應該也覺察到了,因為有外人在場,他們都沒有捅破。
剛才大家在房間里找了一遍,張玄還用五色水等招魂物品尋找張雪山的魂魄,都一無所獲,聶行風正想著接下來去跟銀白兄弟會合,聽鍾魁問起,他說:「沒關係,你說。」
鍾魁把跟馬面見面的事說了一遍,最後又特意轉述馬面向他發問的事,說完話半天不見聶行風回應,他很不好意思,「對不起啊董事長,我想馬叔只是無聊隨便亂問的,你去忙吧,別放在心上。」
他說完就要掛電話,被聶行風叫住了,「他是這樣向你提問的?」
「一字不差,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我知道了!」
「欸?」
「原來原理在這裡,我們之前都想錯了,」聶行風很高興地對他說:「如果你再見到馬叔,替我謝謝他,先這樣,我回頭去找你。」
鍾魁很想說不用了,他已經醒了,身上也沒有不適,準備一早就出院,可還沒等他回復,聶行風就掛了手機。
通話結束,鍾魁還沒反應過來,獨自坐在長椅上自言自語:「這到底是什麼問題啊?莫名其妙的,更神奇的是董事長居然還聽懂了。」
如果漢堡在場,一定會諷刺鍾魁說『智商是硬傷,硬體配置不同,他不懂完全可以理解』,但可惜的是漢堡現在已經飛到了聶行風這邊,還在黑暗中向他搖翅膀打招呼,聶行風沒看到,通完電話就回了房間。
房子里有外人,漢堡便沒跟過去,往屋檐上一趴,準備過會兒再現身。
張玄還在跟房東聊天,見聶行風回來,他打住話匣子,找了個借口離開,自始至終曲星辰都沒開口,直到走出公寓,他才問:「一無所獲,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張玄的法術馬馬虎虎,曲星辰卻是實打實的修道高手,連他也束手無策,聶行風覺得有點誇張,就像一個案件一定有兇手一樣,張雪山殺人移魂后,絕對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下,如果他們找不到,那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從一開始就追錯方向了。
想起鍾魁的話,聶行風愈發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就聽張玄問:「剛才鍾魁那麼急,找你什麼事啊?」
「他問了我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有外人在,聶行風沒提人偶的事,而是說了個讓張玄感興趣的話題,果然張玄順著他的意思問下去,「是什麼是什麼?」
聶行風正要解釋,眼前黑影一閃,一隻形似鸚鵡的小鳥展翅飛到了他們面前。
說是「形似」,是因為小鳥身上穿了一套西裝,臉上還戴了副特製的墨鏡,不要問鏡腿掛在什麼地方,因為天太黑,聶行風也看不清,只看到小鳥頭頂上豎起的那撮趾高氣揚的毛毛,讓他判定那是漢堡大人。
「噗!」
張玄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還很捧場的給了反應,漢堡神神秘秘地飛過來,停在了旁邊的樹枝上,沖他們前後左右做著試衣服的動作,問:「怎麼樣怎麼樣?我前段時間訂做的東西,今天總算是到手了,雖然價格不便宜,不過還是物有所值吧?」
「是不是物有所值我不知道,」張玄咳嗽著問:「我只想問你,一隻鳥穿衣服是要做啥?」
「低調低調,現在我是名人了,整天裸體到處跑也不太好,而且不扮裝的話,很容易被綁架的。」
「呃……」
這是三個人聽了解釋后的本能反應,最後還是張玄忍不住問:「可是尊敬的陰使大人,戴墨鏡的鳥會更引人注目吧?」
「你不懂啦,這種行為叫做低調的高調,就比如說董事長大人接受記者採訪時會說:『其實我的資產也沒有很多啦,現在手頭上只有一兩架私人飛機巴拉巴拉』這樣。」
「呸,董事長才不會說這種沒品位的話。」
聽著兩人拌嘴,聶行風眉頭微蹙,張玄看到,伸手把聒噪的小鳥趕去了一邊,「我讓你留下來陪鍾魁,你卻去搞私人活動,你知不知道鍾魁出事了?」
「可是他已經死了啊,難不成還能再死一次?」
被擠兌,張玄伸手去掏道符,被聶行風攔住,盯著漢堡不動,漢堡見他的神色比平時嚴肅得多,一秒收斂成乖乖鳥,「董事長大人對不起啦,我馬上回去照看鐘魁。」
「不,你來得正好,讓我明白了一些事!」
「咦?」
漢堡撓撓頭毛,還沒明白過來,聶行風抓住張玄就往車上跑去,曲星辰不明所以,跟在後面,漢堡見轎車啟動了,急忙追上,飛進車裡,問:「董事長大人您是不是有什麼重大發現了?」
「低調的高調。」
「董事長你不要聽這隻烏鴉胡言亂語。」
「它沒有胡言亂語,它說得很有道理。」
被讚揚,漢堡得瑟開了,抬起爪子沖張玄豎了下中指,卻被華麗麗地無視了,張玄發現聶行風話中有話,和曲星辰的注意力都轉到了他身上,急切等待他講下去。
「我在想,也許張雪山根本就沒有附身在王四平身上,」開車往張雪山家去的路上,聶行風說:「那只是個幌子,讓大家就算猜到張雪山在利用別人的身軀移魂,也會把那個人想象成王四平,但實際上他暗度陳倉,利用其它手法脫逃。」
「王四平的長相、身材和謝寶坤很像,所以最先張雪山利用他,讓大家認為自己的死是謝寶坤的報復,重金之下,王四平答應了這個看似簡單的差事,卻沒想到這個選擇讓他走上了不歸路。」
一個不重要的人的死對張雪山來說無關緊要,他只想引開大家的注意,那天如果張玄發現他的死不對勁,也會去追王四平這條線,而忽略真正的線索,事實上他們的確是忽略了。
剛才跟鍾魁的對話讓聶行風想到人偶可以蠱惑人心,那王四平的自殺或許正是出於人偶的蠱惑,張雪山特意沒有把人偶收回,就是用來轉移大家的視線,如果不是剛好索仁峰出現,他們或許就會被人偶帶著一直往錯誤的方向走了。
「這樣說也是,不可能我們兩個人一起招魂都找不到張雪山的魂魄,」張玄聽得連連點頭,「那說了半天,他的魂魄到底去了哪裡呢?」
「你已經有答案了,幹嘛要問我?」聶行風微笑反問。
「不是那麼變態吧?」
要說到了這個時候張玄還猜不出來,那他就真是笨蛋了,聯想到在張雪山死亡后張燕樺的種種奇怪反應、事後她的離群索居、各種怪異打扮,張玄一拍大腿,「附在自己女兒身上,他居然做得出這種事?」
「如果一個人可以為了達到目的不擇一切手段的話,那他會比任何怪物都可怕。」
聶行風冷冷說道,真相的發現讓他的表情變得陰沉,「張燕樺在父親出事後堅持說是自己殺害的,她那樣做可能是擔心如果不進警局,我們或是謝非一定會陪著她,在一起呆久了,很容易會發現她有問題,所以張雪山需要給自己一個適應身軀和緩衝的時間,而拘留所就是最好的地方。」
「真虧他想得出來,難怪穿著打扮那麼丑,要個大老爺們扮女裝,也真難為他了。」
「不僅如此,那晚曲先生去追索仁峰,之後打暈你的應該也是被張雪山附身的張燕樺,張正說那個人長得又矮又臃腫,我想張雪山那時候還不適應穿女裝,再加上為了混淆視聽,就乾脆以男裝出現,以男人的身高來判定,張燕樺的確很矮。」
「為什麼張雪山要給我人偶?」
「或許是跟對付王四平一樣,他想利用人偶來蠱惑你,他知道很難殺死你,又想要你的法器,所以用人偶是最好的辦法,成功了固然好,不成功他也沒什麼損失,但他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張正就出現了,他怕被看出來,只好匆忙逃離現場。」
「張雪山又怎麼會在怪物出現的地方出現?」
聶行風不顯眼地瞥瞥曲星辰,心想這神棍偶爾也犯傻,那晚在索仁峰現身後,曲星辰就出現了,張洛也感覺到了,所以張雪山有所感應也不稀奇,這幾位師兄弟彼此之間可能有些外人無從知道的聯絡方式,或許是因為心理感應,或許是出自人偶之咒的刺激。
「我也很想知道曲先生那晚為什麼會湊巧的去酒吧?」聶行風把球丟給了曲星辰,「那個雷雨夜不像是出門的好日子。」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想去酒吧,也許是因為我感應到了素問遭遇危險,我想去救他。」
回答得天衣無縫,但聶行風知道這不是實話,如果真擔心素問,曲星辰就該在他被襲擊的第一時間就衝上去幫忙,然而事實是——他並沒有那麼做,反而是旁觀了很久。
所以,那一刻對曲星辰來說,有些事比救素問要重要得多。
「那這樣說的話,張燕樺或許已被張雪山散魂了,或者魂魄還被他壓在體內,不過不管怎麼說,如果不馬上救她的話,她會死的。」
曲星辰換了話題,急切得像是在逃避什麼,聶行風便沒再追問下去,張玄哼道:「張燕樺會不會死,張雪山才不會在意呢,他只要自己過得好就行了。」
「這其實還不是最糟糕的,別忘了現在張雪山跟誰在一起,如果他厭倦了舊的軀體,或許會另找更好的——就算是變態,他大概也不希望一直以女人的狀態存在吧。」
「董事長你不會是說——張雪山把韓越保釋回家,是看上了他的身軀吧!?」
張玄失聲叫道,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韓越不僅年輕,法術又高,再加上精神狀態還有問題,張雪山要掌控他實在是太簡單了,急忙催促聶行風加快車速,又打電話給銀白兄弟,詢問他們監視的情況。
誰知銀白的手機聯絡不上,張玄又用意念聯絡,也是毫無反應,漢堡見情況不妙,自動請纓先飛過去了,等聶行風把車開到張雪山家的門口時,發現漢堡化成了陰鷹原形在門口徘徊,訂製的衣服和墨鏡都不見了。
張玄知道不妙,沒等聶行風把車停穩就開門跳了下去,看到他來,漢堡立即迎上前,鷹爪緊緊握住,罵道:「靠之靠之。」
「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在這裡就被炸成灰了,他爺爺的,居然做下這麼可怕的法陣,害得本陰使剛訂做的衣服沒了不說,還差點沒命。」
陰使沒命將會怎樣張玄不知道,他現在更在意這裡出了什麼事,跑到院門前正要開門,被漢堡喝住,「小心!」
張玄及時收回了手,看到門上畫的神雷符,他明白了漢堡會這麼狼狽的原因。
難怪這裡到處都畫了符籙,原來是為了封路做準備的,他哼了一聲,掏出一枚道符扔過去,就聽轟隆聲響起,那道符被震成了碎片,在夜幕里飄飄搖搖的飛散。
「馬先生不是說來這裡嗎?怎麼也不在?」曲星辰跟隨上來,看到這一情景,失聲叫道。
張玄心一動,見聶行風跟上來,他沒反問,嘟囔:「他要是在,我還不擔心呢。」
「希望蛇兄弟沒被炸飛掉。」漢堡心疼地修理著自己的羽毛,心有戚戚焉。
三人圍著房子外沿轉了一圈,發現整棟房子都被鎮在法陣當中,張雪山有精心算計過,之前的驅邪符咒只是陪襯,他在陪襯上多加了幾道符籙,就將法陣成功地轉為鎮邪,看那功力非比等閑,否則不會連漢堡都差點中招了。
「張雪山有那麼厲害嗎?」張玄不由咂舌。
他有那麼厲害就不會裝精神病患了,想到韓越的存在,聶行風覺得狀況變得更糟糕了,問:「能進去嗎?」
「這種小法陣還難得倒我……」看了眼曲星辰,張玄臨時改口,「我們嗎?」
二人同在天師門下學道,道法殊途同歸,要聯手解開陣法並非一件困難的事,不過今天張玄動用了龍神,靈力損耗過大,他對自己的法術沒有太多信心,看著曲星辰,意思是別太指望他,到時請務必多幫襯幫襯。
看曲星辰的表情,他對張玄也沒抱太多期待,神情鄭重冷峻,走上前,雙手並指掐出解陣的法訣,指訣快捷繁瑣,還沒等張玄跟上,門口那道關卡已被他解開了,這時張玄的法訣才做到一半。
見聶行風和漢堡都看著自己,張玄有些訕訕,把手放下,呵呵說:「小師叔啊,看不出你的法術這麼高。」
「是我比較了解同門的手法,而三師兄的法術自成一派,你自小隨他學習,自然對這些不熟悉了。」
曲星辰婉轉的說法給張玄留了面子,他打開門率先走進去,其他人跟在後面,大家一進去就感覺到院子里同樣處於強烈的鎮邪氣場中,假使一個不小心觸動機關,只怕會遭遇和漢堡相同的狀況。
「變態!大變態!」漢堡恨恨地咒罵,為了節省靈力,它變回了鸚鵡模樣,縮在聶行風身後、也是在它看來當下最安全的地方。
幾人來到房門前,跟整個陣局相比,房門只是個擺設,張玄抬腳將門踹開了,就見裡面烏煙瘴氣,充滿了嗆鼻的味道,借著遠處投來的路燈光芒,他隱約看到客廳到處懸挂著道符,看來也是為了布局鎮煞用的。
「這應該不是二師兄……張雪山布下的,他的法術比較偏,做不出這樣的氣勢來。」
「你是說這種礙眼的氣勢嗎?」
四方殺陣各具兇險,看來布局的人是道中高手,但是在經歷了數次誅仙降魔陣之後,這種陣局對張玄來說都是小兒科了,二話不說甩出索魂絲,將懸挂在上方的符籙一陣抽卷,好好的法陣便被他攪得一塌糊塗。
曲星辰訝然看他,心想要是師父在世,看到徒孫用法器當鞭子使喚,不知會作何感想。
索魂絲上的神力天然自成,它的氣場不需要張玄特意發揮就散出了,受法陣中的煞氣影響,索魂絲的龍神被驚動了,呼嘯著躍躍欲試,要不是張玄強行鎮住,只怕它們早奔騰而出將這個局攪個稀巴爛了。
『給我老實點啊!』
發覺自己開始控制不住索魂絲的戾氣后,張玄緊張地連連甩手,小聲嘀咕道。
神物也是看氣場的,見龍神這麼急躁,張玄就知道這個法陣再厲害也有限,否則在他被誅仙陣困住時,這兩條龍就不會大氣都不吭一聲了。
法陣很快被震散了架,聶行風和曲星辰奔去屋裡查找線索,留張玄一個人在後面與他的索魂絲折騰,一抬頭,見四面還零星掛著道符,他隨手扯下,正忙著,就聽耳邊有個細微的聲音在叫:「主人……」
如果沒聽錯,那該是銀白的聲音,張玄側耳細聽,發現是銀白在用靈術跟他溝通,忙用意念詢問:「你在哪裡?」
「地下室……小心埋伏……」
后一句張玄自動省略了,在客廳轉了一圈,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他打開門,把縮在聶行風背後的漢堡抄進手裡,沖著黑乎乎的空間扔了下去。
「張人類我靠你爺爺的!」
咻的響聲中,漢堡的大罵聲也由近及遠地飛走了,接下來是噼里啪啦的一陣亂響,張玄捂住耳朵,嘟囔:「去上古靠吧。」
底下罡氣很重,但修道罡氣不管是對漢堡還是對張玄來說都影響不到,見沒發生險情,張玄給聶行風打了個手勢,找到照明開關,率先沖了下去。
地下室其實只是個簡單的儲藏間,原本堆放的雜物因為受罡氣相撞,橫七豎八的攤在地上,漢堡這次連原形都沒有變,氣得在空中不斷用爪子扯那些鎮邪道符,銀白則盤腿坐在房間正中,銀墨早已化回小蛇,被他握在掌中,另一隻手做出指訣模樣。
銀白應該很忌諱這個鎮邪誅殺陣,他的臉都白了,感覺到張玄等人的氣息,卻不敢稍有鬆懈,還是曲星辰及時衝上去,解了法陣上方的鎮邪符咒,問:「出了什麼事?」
銀白沒回答,嘴唇動了動,然後撲通一聲,保持盤腿打坐的狀態歪倒在地上,張玄上前扶住他,曲星辰說:「他沒事,只是這個法陣力量太強,他一時承受不起。」
銀白的功力張玄見識過,他甚至曾將害他的修道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卻失手在這個法陣中,這讓張玄很吃驚,聶行風幫他把銀白扶起來,低聲說:「韓越。」
張雪山一個的話,銀白或許沒放在眼裡,但如果加上韓越,情勢就大不相同了,韓越曾是天師門下最被器重的道家高手,想到這個高手或許已成了怪物,張玄就覺得事情變得更棘手了。
大家都來了,再加上漢堡在空中亂抓,法陣被完全擊破了,銀白逐漸緩了過來,收回指訣上的靈力,看看周圍的人,恨恨道:「我們被算計了。」
「這個我們都知道了,」漢堡追著問:「我們想知道的是張雪山怎麼會知道你們在監視他?」
張雪山未必知道,那多半是韓越感應到的,見法陣雖破,氣場卻依舊很強,聶行風說:「我們先出去。」
他們扶著銀白去了樓外的空地上,銀墨想變身幫忙,被銀白攔住,抓住他的蛇身禁止他亂動,上了車,銀白歇息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跟弟弟知道張雪山法力深厚,沒敢靠得太近,誰知半路突然傳來炸雷,張雪山的家裡又響起打鬥聲,我擔心張雪山也遇到了怪物,就趕忙跑了過去。」
誰料在他們靠近的同時,鎮邪法陣就啟動了,法門放進不放出,將他們生生困在陣中,銀墨之前被傅燕文傷過,沒多久就變回了原形,銀白只好一邊保護他,一邊努力尋找較弱的陣眼,就這樣退到了地下室里,其間他還多次用意念聯絡張玄,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張玄聽完,馬上說:「乖乖,韓越的道行這麼厲害啊?」
「應該說是化魔的道者更可怕,」聶行風沉吟道:「不過張雪山一早就在樓房周圍畫下了符咒,所以他布陣並非為了對付銀白他們。」
「那是對付誰?」張玄和曲星辰同時問道。
「誰來對付誰。」
張玄默然,他想聶行風的推想多半沒錯,張雪山既然為了達成所願,連親生女兒都可以犧牲,那其他人的死活他更不會放在心上。
「馬先生說來的,為什麼他沒來?」想到馬靈樞,張玄轉頭去看,馬靈樞應該不在房子里,否則銀白不會這樣狼狽。
「會不會也遇到了危險?」曲星辰不肯定地說:「張雪山這麼狡猾,也許早想好了怎麼算計我們。」
聽了這話,張玄急忙打電話給馬靈樞,電話順利接通了,他立即問:「馬先生你在哪裡啊?不是說來張雪山家嗎?」
「本來要去,不過半路插進了急件。」
馬靈樞的聲音溫和平靜,張玄卻捕捉到了他話里的憂慮,嘟囔:「那一定是很糟糕的急件。」
「新聞你看了嗎?有關警局裡出現死屍的事件?」
張玄當然看了,那不就是他家某隻不靠譜的傢伙搞出來的新聞嗎?下午由於時間緊張,在場的人又較多,所以有關空谷死屍的事他沒說,聽馬靈樞提到新聞,他問:「你查到什麼了?」
「因為覺得太古怪,就臨時過去了,沒想到那名死者也是修道者,還是江寧金家的人。」
要不是經歷過天罰事件,張玄絕對不知道金家是何方神聖,就聽馬靈樞又說:「這個人幾十年前就失蹤了,可他依然是年輕時的面孔,所以我懷疑他跟索仁峰等人的出現有關聯。」
「你確定他真的死了?」
「死了,不過他的眼瞳有淺顯的菱形出現,再加上死屍上的氣息很怪,為了不讓屍首化魔,我暫時無法離開警局。」
「他又是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馬靈樞沒回答,只說:「把手機給行風。」
張玄看了聶行風一眼,把手機給了他,為了不妨礙銀白休息,聶行風下車去接聽,張玄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過了一會兒,聶行風回來,說:「我跟馬先生說了張雪山附身的事,他叮囑我們要小心。」
「那我們該怎麼去尋找張雪山?」曲星辰搶在張玄前面問。
「馬先生說他會跟張洛師徒聯絡,天師門下人手眾多,又都學過道法,找人比我們快。」聶行風說完,看看一車子的人,「今天跑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我先送曲先生回醫院,明天再考慮應對辦法。」
曲星辰本來婉言謝絕了,但聽說他們還要去醫院看鐘魁,便同意了,聶行風送曲星辰回去,發現鍾魁早就睡著了,對面電視開著,他手裡握著遙控器,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剛經歷過危險的樣子。
「我就說不用擔心他吧,」漢堡看在眼裡,嘆道:「馬先生那句話說得好——無知即快樂。」
時間很晚了,加上銀白精神萎頓,大家就直接在醫院裡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曲星辰第一個先起來,說要去跟張洛師徒會合,他不顧醫生提出的還需要靜養的勸告,出院離開了。
目前線索不多,聶行風決定以靜制動,讓大家好好休息。
午飯後眾人才回家,下午張玄叫上聶行風又去了趟張雪山的住所,想用尋人咒找線索,卻試了幾次都失敗了,看來張雪山料到他會用這招,提前和韓越聯手做了防禦。
「真是老奸巨猾啊!」回家的路上,張玄恨恨地說:「希望他無法順利附上韓越的身,否則就有得頭疼了。」
「韓越的法術遠高於張雪山,對這裡又很戒備,張雪山只怕不容易附身,我比較擔心以他對韓越的了解,會利用他做其它的事。」
「利用他做事多麻煩啊,直接上身不是更簡單?我跟你說董事長,法術高不一定就萬能了,那些武林高手被路人甲幹掉的事還少啊。」
張玄的話也有他的道理,聶行風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那我們只能儘快把這隻老狐狸找出來,讓他無法再做壞事。」
說是尋找,卻談何容易,不僅張雪山人間蒸發了,連韓越和索仁峰的行蹤也毫無線索,天師門派出的人不少,卻都一無所獲,倒是放在警局解剖室的那具屍體以極快的速度腐爛,臭氣熏天,導致不得不馬上火化,張玄本來還想去查看屍首,聽說了這一情況,只能作罷。
一天就這樣浪費過去了,次日早上曲星辰來詢問情況,聽說沒進展,他很失望,嘆氣道:「不可能啊,索仁峰變成怪物后體型很大的,怎麼可能藏得住?」
跟前一天相比,曲星辰看起來更狼狽了,讓張玄很想跟他講——急於找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也別把自己搞得這麼糟糕,否則惡鬼還沒抓到,人先撐不住了。
「也許索仁峰會變幻人形,如果他已經和韓越會合了,要藏匿就比較簡單。」銀白說。
雖然聶行風將張燕樺和韓越是危險分子的事對蕭燃說了,但由於他們沒有犯罪記錄,警方只憑懷疑無法緝拿他們,這給追蹤帶來了許多不便,張雪山又很有心機,他置辦的產業連張洛都不了解,這樣盲目找尋真如大海撈針。
在這一點上眾人都有同感,最後還是漢堡發了話,「為什麼沒人擔心素問啊?他被神秘綁架了,怎麼也沒人找他?」
真是個話多的傢伙。
張玄看了聶行風一眼,聶行風注意到在聽了漢堡的詢問后,曲星辰臉色一變,愣了愣,問:「素問怎麼了?什麼綁架?」
「他在跟隨我們去找張燕樺的時候失蹤了,我已經報警了,相信他沒事。」
聶行風的話很沒說服力,曲星辰冷笑:「你這麼肯定他沒事,是知道他在哪裡嗎?如果他是被張雪山綁架了怎麼辦?」
「張雪山沒有綁架他的理由,而且就算我們擔心,也於事無補。」
照顧曲星辰的面子,張玄沒說如果素問真有事,初九拼了命也會去救他,根本用不著他們來擔心,反而是曲星辰的立場很奇怪,比起素問,他像是更執著於追查索仁峰和韓越。
「我餓了,」氣氛有點緊張,張玄換了話題,打量著周圍,「鍾鍾學長呢,他沒做早飯?」
「昨晚他一直在小白的房間里查資料,現在應該還在查吧,別指望他了,」銀白趴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完,見張玄的眼神熱切地投向自己,他回之以微笑,「也別指望我,我現在是傷員。」
「那我去便利商店買吧,」曲星辰站起來,「正好我也沒吃早飯,就一起吧。」
「還是我去吧,那裡我最熟。」
張家裡最常跑便利店的就是張玄了,平時銀白兄弟辟穀成癖,鍾魁也不吃飯,張玄又無法光靠漢堡的瓜子填肚子,所以在沒人做飯時,他就把跑便利商店當成了解決伙食的好去處了。
曲星辰覺得不過意,提出跟他一起去,被他拒絕了,穿著居家休閑裝踩著洞洞鞋,踢踏踢踏來到離家最近的便利店。
店裡很冷清,扎著雙馬尾的女店員在櫃檯里低著頭算賬,還有位客人在看雜誌,看他看得聚精會神的模樣,張玄猜想那本雜誌的內容一定很有料。
他拿著購物籃,將大家喜歡的食品選好放進去,搞定后拿去櫃檯,那個正在看雜誌的男人也跟了過來,張玄看看自己堆了半個籃子的食物,正想要不要讓對方先付帳,店員抬起了頭,竟然是張熟悉的面孔。
「張燕樺!」張玄失聲大叫,本能之下他忘記了張燕樺被附身的事。
張燕樺今天的妝化得很詭異,但更詭異的是她的笑容,張玄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正要拿武器防禦,後背傳來一陣電擊般的刺痛,在暈倒之前他只想罵一句——太齷齪了,居然用這種防色狼電棒來對付他!
張玄出門后,聶行風就覺得心神不寧,他放下報紙走了出去,曲星辰跟上,問:「聶先生你去哪裡?」
「我去幫張玄拿下東西。」
「我跟你一起去吧。」
曲星辰追上他,兩人來到便利店。
有人拉著朋友從店裡出來,送他去旁邊的麵包車,旁邊還有個幫忙的女生,看到他,女生馬上轉回店裡,將玻璃門從裡面鎖上了。
突兀的舉動引起了聶行風的疑心,再看到被拖拉的那個人腳上穿著黃色的洞洞鞋,正是張玄的鞋,他沖了上去,喝道:「放開他!」
那人反應很快,在聶行風衝過來的同時,將電棒頂在了張玄的心口上,另一隻手中捏了枚道符,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薄薄的道符就如利刀似的抵在張玄脖子上,只要稍加用力,就可以將他的喉管割破。
「別過來!」男人沉著臉沖聶行風還有緊跟著跑來的曲星辰喝道:「別逼我,我不想傷他!」
「你現在就在傷人!」
聶行風的氣勢遠蓋過男人,但對比兩邊的處境,他沒有做出激怒對方的舉動,停下腳步,上下打量這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問:「你就是韓越吧?」
韓越點點頭,他的眼神有些亂,在聶行風跟曲星辰還有,麵包車之間來回逡巡,這是神經質的表現,證明現在的他狀態很不穩定,隨時都會傷到人。
「你想怎樣?」
現在問別的都很多餘,所以聶行風只想知道韓越的目的,韓越不可能獨自來這裡,所以張雪山一定就在附近!
「把雷神給我!」
聶行風一愣,韓越誤會了他的反應,再次叫道:「馬上給我!那是不祥之物,我需要用它解除詛咒!」
「就是張玄收集的那些人偶,」曲星辰小聲對聶行風說:「這個人瘋了,先把人偶給他吧,別讓他傷害了張玄。」
聶行風當然不在意幾個人偶的價值,但他擔心張雪山會突然出現,不敢離開,只好讓曲星辰回去拿人偶,又對韓越道:「東西馬上就拿來,你先放了他!」
韓越稍微鬆了手勁,把張玄拖到車前,以防有人從背後偷襲,等站穩了,他才說:「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傷害同門,我只是要救人。」
「用人偶救嗎?」聶行風反問:「既然你說它不詳,又怎能期待它救人?」
「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師兄會變成這樣是我害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變成怪物。」
說這話時,韓越的眼中流露出迷茫,旭日陽光灑下,折射在他的眼眸里,菱形陰影清晰地浮現出來,聶行風想可能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想要救人,卻不知道對索仁峰來說,他的存在才是最可怕的。
「雷神可以救人是張燕樺對你說的?」
「對,她很了解雷神,她的功力遠遠超過了年齡的界限,她是我見到的最好的道者,如果當初遇到她,所有事情都不會變得這麼糟糕,」說到張燕樺,韓越心生嚮往,喃喃道:「有她相助,一切都會恢復正常的,消除雷神,消除不該有的詛咒,讓師父重生……」
以張燕樺的歲數來看,她有這樣的道術當然會令韓越驚奇,但其實那只是張雪山在控制她而已,身為同門師兄弟,張雪山應該很了解韓越,想到他用了許多謊話來蠱惑韓越,聶行風就覺得心驚,張雪山被關進精神病院一點都沒錯,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被連扯帶拽,張玄的神智逐漸恢復了清醒,慢慢抬起頭,隨即就被韓越按住了,看張玄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還不了解現況,聶行風忙給他打手勢,讓他別亂動,還好曲星辰及時趕到,把韓越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這是你要的東西,快把人放了!」
曲星辰把手裡的黑袋子往前一伸,向韓越喝道,韓越臉上露出喜色,卻沒放開張玄,而是說:「把東西拿出來。」
曲星辰稍微猶豫后,從黑袋子里掏出了一個人偶,看到袋子還很滿,韓越皺眉問:「怎麼這麼多?」
張玄撇了下嘴,他也很想問為什麼大家都喜歡收集人偶?難道這是什麼宗教活動?不過被電擊過後,他的頭還很暈,為了保持體力,他按下了吐槽的衝動。
曲星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轉頭看聶行風,好在韓越沒多問,讓他馬上交過來。
曲星辰把人偶扔回袋子里,照他的吩咐遞上前,韓越正要伸手去接,眼前突然綠光閃過,一隻翠綠鸚鵡衝到了他面前,鳥爪很兇狠地抓向他的眼珠。
別看漢堡平時總是一副很肥很懶惰的模樣,它一旦發起飆來,屬於陰鷹的狠戾就讓人驚而卻步,為了不讓眼睛受傷,韓越只好向後退,從而失去了拿袋子的機會。
事出突然,曲星辰怔在了那裡,不知道是該將袋子給韓越還是縮回手,被漢堡一翅膀扇開,繼續向韓越抓去。
趁著漢堡攻擊,張玄將韓越推開了,卻沒想到在推搡中韓越再次按到了電棒,張玄的胳膊被電擊,抽搐著差點摔倒,還好被聶行風扶住,曲星辰也趁機把盛放人偶的袋子扔到了一邊,以防韓越利用人偶做出蠱惑的法術。
因為大家各自的行動,現場亂成一團,漢堡沒有得手,在空中磨磨爪子,見韓越不顧得去攻擊張玄,只一味的去搶那袋人偶,它又衝上前伸爪子狂抓。
韓越法術甚高,但奈何漢堡動作太快,讓他抽不出空回擊,眼見著局面越來越混亂,便利店裡傳來巨響,轟隆聲不斷,瞬間就蓋過了店外的狀況。
地面像是也被響聲牽連到了,晃個不停,張玄一個趔趄差點又跌倒,感覺到地面的波動,他抓住聶行風的手站穩,嘟囔:「難道又地震了?」
轟!
身後傳來的吼叫聲回應了張玄的疑問,他順著響聲轉過頭,剛好就看到撲在便利店玻璃門上的怪物身軀。
怪物沒有很巨大,軀體卻像是套在堅硬的軀殼裡,它的爪尖暗紅,分不清是原有的顏色還是沾上的血跡,下方有兩條類似人腿的東西,卻站得不是很穩,這引發了它的憤怒,抓住門框不斷吼叫,每吼一聲,眾人就覺得耳膜作痛一分,看怪物的模樣像索仁峰,卻又比索仁峰化身的惡獸更兇狠。
沒人知道它是怎麼出現在店裡的,彷彿它是憑空掉下來的一般,門被震得來回晃蕩,強化玻璃也經受不住它的猛烈撞擊,許多地方開始裂紋,讓裡面的景物變得模糊,但大家還是看到了被怪物壓在玻璃門上的人體,那是個扎雙馬尾的女孩子,身上穿著店員制服,張玄失聲叫道:「張燕樺!」
其實那該說是被張雪山附身的張燕樺,她的靈術還算不錯,現在卻完全反抗不了,只能任憑怪物將她擠壓在玻璃上,又用爪子按住她的頭顱,她的五官幾乎被野獸的手掌蓋住了,眾人隱約看到她的雙手在玻璃上拚命掙扎,極力想逃出危險地帶。
見情勢危急,曲星辰和韓越同時沖了過去,卻晚了一步,張燕樺的半邊臉被那隻爪子抓得粉碎,接著是頭顱、胸腹、四肢,沒過多久曾是活生生的人體便支離破碎,像是被分解的人偶,一塊塊的堆在眾人面前。
慘劇發生得太快,在場的不乏修道高手,卻眼睜睜地看著有人在眼前遇害而無能為力,他們甚至沒聽到受害者發出求救聲——怪物的叫聲太響亮了,遠遠蓋過了其它聲音。
「混蛋!」
暴虐場面激怒了曲星辰,率先沖了過去,卻被韓越伸手攔住,曲星辰急紅了眼,順手將手中握的匕首向韓越刺去,韓越沒防備,左肋被刺中,趁他受痛鬆手,曲星辰又向對面彈出驅邪道符,但道符隨即便被炸開的玻璃門震到了一邊。
在怪物強大的衝撞下,玻璃整面碎掉了,尖銳碎片隨著它的衝出四處飛濺,漢堡見勢不妙,拍翅膀第一時間飛遠了,曲星辰被震倒在地,張玄也慌忙甩出索魂絲,遮擋住噴涌而來的煞氣。
周圍塵土濺起,迷亂了大家的視線,眼看著怪物避開他們逃竄,韓越想起身去抓,卻被它盪起的戾氣震到,再次跌了出去。
就差這麼一步,怪物就逃離了現場,只留下店門外一灘血肉模糊的物體和連綿在地上的血跡,臭氣伴隨著血腥氣瀰漫在空中,曲星辰捂住嘴巴發出乾嘔聲,張玄也急著找清腦藥丸,摸了半天才想起他穿著休閑衫,口袋裡什麼都沒有。
最後還是聶行風先反應過來,喝道:「報警。」
漢堡遵從命令,飛出去老遠后停下來打電話報警,也不知道它是怎麼說的,大家才稍微緩過來,就聽到警車的鳴笛聲。
韓越回過神,爬起來想逃,被曲星辰搶上前按住,掐起指訣正要向他動手,卻被張玄搶了先,衝上來二話不說,撿起落在一邊的電棒,給韓越後背也來了一下。
韓越的身體發出一連串的抽搐后重新趴到了地上,無視曲星辰投來的驚訝目光,張玄看看那電棒,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這玩意兒挺有用的,先收著再說。」
「那他……」
曲星辰手指韓越,張玄回道:「交給警察。」
「可是他不正常啊!」
「那是警察需要判斷的。」
「警察可以殺怪物嗎?」
曲星辰的話被漢堡的大叫蓋過去了,漢堡在周圍亂飛著,連聲叫道:「人偶呢?那包人偶不見了!」
怪物衝出來時帶動的氣場太強,大家都沒注意人偶的去向,被漢堡問到,張玄來回找了一下,最後在附近的觀賞植物里找到了黑袋子,裡面已空空如也。
「它是什麼時候拿走的?」抖著空袋子,張玄不可思議地叫道。
雖然怪物動作迅速,但是從當時的狀況來看,它沒有時間停下來撿東西啊。
還是聶行風解答了他的疑問:「也許它可以用意念控制人偶隨他離開。」
「它怎麼看都像是個低等生物體,怎麼可能運用意念?」
張玄對這個解釋不是很信服,又問曲星辰,「你拿的時候確定裡面是人偶?」
「是銀白親手給我的。」
「是銀白從你的書房裡拿出來的,」漢堡在旁邊附和,對張玄說:「剛才曲星辰要得很急,我們都沒時間多問,不過比起這個,張人類,我覺得你更應該考慮一下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它用翅膀指指從警車上陸續跳下來的警察,張玄還想再問,就見眼前肥肥的綠影一閃,漢堡已經飛沒影了,而它原先停住的地方出現了一位熟悉的朋友——剛調進重案組沒多久的魏炎。
「誰能告訴我,這裡剛發生了什麼事?」
魏炎沉著臉走到他們面前,當看到對面血肉模糊的一堆東西后,他的臉色更難看了,跟隨在他身後的屬下已經有幾個人忍不住,跑去遠處開始吐起來。
「就像你現在看到的,有人剛剛被殺,在幾秒鐘的時間裡,」張玄看了眼商店門口,過度血腥的場面讓他也不禁皺起了眉,「所以我們來不及救人。」
「什麼人可以在幾秒鐘之內將人撕得粉碎?」
「不是人,是個長著獨角跟兩條腿的怪物,前兩天丟在警局的那具屍體也跟它有點關係。」
魏炎對張玄的話將信將疑,把眼神轉到聶行風身上,聶行風點點頭,表示事實的確如此,他這才信了,重新打量眼前的血腥場面,嘆道:「我有點明白以前魏正義和蕭蘭草的心情了。」
「那你要不要也申請調去檔案室工作?」
「不要!」
回應張玄的是很不爽的兩個字,在發現這裡的狀況比想象中還要糟糕后,魏炎沒再廢話,以最快的速度聯絡總部請求支援,又吩咐屬下拉上警戒線,避免現場狀況外流,一切都安排妥當后,他開始做筆錄,等鍾魁和銀白兄弟聞訊趕來時,詢問筆錄已經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