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新疑點(2)
馬曉亮的父親擦了擦鼻血,上前又是一頓老拳。就在徐木升被打得快撐不住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外衝進來。
「哥!」來人抓起正在猛踹徐木升的年輕人,一拳揍在他面門上。徐木升從護著腦袋的手臂縫隙中看到是邵天澤,想起來幫忙,卻站不穩。
「木升!木升!」牧雲婉根本就沒有走,就躲在二樓。見有邵天澤幫忙,她趕緊跑徐木升身邊,把他扶起來。短短兩三分鐘里,徐木升的整張臉都已經被打得腫了,眼窩和顴骨上是大片的烏紫色的血斑。他卻呵呵笑著說,「沒事,沒傷到要害。」又問,「天澤,你行不行啊?」,他掙扎著要爬起來去幫忙。
「哥,你一邊呆著!」邵天澤個子高,拳頭重,三兩下就把馬曉亮的父親和他帶來的兩個人全都揍趴在地上。他回頭看到徐木升那張被揍得像豬頭一樣的臉,氣得對地上的三人又狠踹幾腳,然後拎起其中一個摁在牆上猛揍。
「行了!再打會打死的。」徐木升一看邵天澤動了真火,趕緊喊停。他這表弟自從接受正規籃球訓練開始就每天都會去健身房練力量,那拳頭可不是一般人遭得住的。
「可是他們把你打成這樣!」邵天澤放掉手中這一個,抓起另一個又是幾拳。
「天澤!」徐木升吼道。
邵天澤這才憤憤不平的把手中的人摔在地上。「要是讓我爹知道你被人打了。他要殺人的!」
「那就別讓他知道!」徐木升不容分辯的說,「他現在是地產集團的董事長,不是地痞流氓!」
說到最後幾個字,徐木升覺得嘴巴里有些不對勁。他趕緊捂住嘴。吧唧吧唧嚼了兩下吐了個東西到手上。
「你怎麼了?」
牧雲婉臉色煞白,不會吐血了吧。她扶住徐木升,想看他手裡的東西。徐木升趕緊把手攥著往身後藏,含糊不清的說。「沒什麼。真沒什麼。」
「不行,快給我看看!」
牧雲婉搶過他那隻手,掰開一看,是一顆帶血的牙齒。
徐木升捂著嘴,似乎是因為打輸了有些不好意思。「媽的,下手真重!」
牧雲婉盯著他那兩個熊貓一樣的黑眼窩和輕描淡寫的大男子漢表情,想笑,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木升、木升!對不起。木升!對不起。」
一把把他摟在懷,她嗚咽著念著他的名字。那些在外人看來的獨立和冷淡都是假象,她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也幻想有人照顧有人疼,可沒想到第一次有人為她挺身而出,卻被揍得這麼慘。
她害怕,她心疼,她不要這種血腥的浪漫,她希望她喜歡的人一輩子都平平安安。
「這哪能怪你啊。是他們找事兒。」
徐木升這輩子還沒被女孩子抱過,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尷尬的看向邵天澤,希望這表弟給出個主意。邵天澤背過身去裝作沒看見。那意思是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
於是當秦若瑩提著兩袋小籠包回到宿舍樓的時候,看到的是負手而立的邵天澤、抱著徐木升嗚嗚哭著的牧雲婉、被打得像豬頭一樣的徐木升、坐在地上一臉茫然的看門阿姨和倒在地上的三個外來男人。
聽徐木升吐詞不清的簡單說明了情況,秦若瑩氣得要再給地上三人來幾腳。徐木升一看她那超過五公分細得像釘子的鞋跟,趕緊拉住她。這可是兇器啊,會死人的。
秦若瑩怒氣難平,打電話對馮大海添油加醋說得很嚴重,好像是她被打了一樣。沒過多久,兩輛警車急停在宿舍樓門口,呼啦一下衝進來好幾個警察。帶頭的居然是前天在小雨點KTV見過的那個小個子派出所長黃志。秦若瑩看到一看到是他心裡就打鼓了。這馮叔叔這事兒怎麼辦的?怎麼就讓他來了?他還不趁機為難我們啊!
可黃志這次的態度好得不得了,點頭哈腰的對秦若瑩說這事包在她身上,讓她放心,肯定不會輕饒這三個人。說罷,他打了個手勢,讓警察把地上三個人押走。
馬曉亮的父親大聲嚷嚷,「你們敢抓我!知道我是誰嗎?」
黃志心裡冷笑,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我知道她爸是公安廳副廳長!
「愣著幹嘛,帶走!」
***
張朝暉帶隊趕到寒江一品茶的命案現場時已經接近中午12點。110在接到張波的報警後起初是把這個案子轉給濱江市警局處理。市刑偵大隊在對死者進行初步調查后發現兩個值得注意的情況:一、他是本省一位非常有影響力的商人,身家殷實,人脈甚廣;二、他喜歡收藏古董,死前剛取了一大筆錢說要去買一件「什麼什麼壺」。考慮到此人在本地的影響力以及他打算買的「什麼什麼壺」很可能是已經失竊的鑲金獸首瑪瑙壺,市局當即將案情上報到省廳。張朝暉趕來的路上一直在默默的祈禱,可千萬別跟瑪瑙壺失竊案扯上關係。處理一件國寶級文物被盜案,他的壓力已經夠大的了,如果再和一個富商的死扯上關係,這案子的急迫性又會上升到新的高度。廳里領導們還不天天盯著他的專案組啊。
市刑偵隊負責偵辦此案的是馮大海。張朝暉一看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問,「老馮,不會真的和瑪瑙壺有關係吧?」
馮大海站在寒江一品茶的店門口抽著悶煙,看到張朝暉立即把煙踩滅。「看樣子八九不離十啊。」
馮大海調去市公安局之前在省刑偵大隊干過七八年,張朝暉和他是老同事,知道他辦事嚴謹不會隨便開玩笑,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更加緊張。「什麼情況?」
「死者叫汪炳嵩,你有沒有印象?」
張朝暉對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想不起來。
「你就說吧。別賣關子啦。」
「汪炳嵩,江北省三合市人,現在落戶在濱江市。他年輕的時候靠收廢品起家,後來轉做鋼材生意,有一家模具廠、一家鋼材加工廠,還做著鋼材銷售的生意,身價超過二十億。作為本地知名富商,他經常捐錢,新聞里有很多關於他的報道。你應該聽說過的。」
經馮大海這麼一說,張朝暉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號人。前不久本地的晚報還長篇報道過他白手起家的勵志故事。那張報紙說不定現在還壓在他辦公室里的廢報紙堆中呢。
「我記得他年紀很大了吧。」
「是的,今年七十三歲。他六十歲那一年把所有生意交給兒子打理,此後一直過著附庸風雅的生活,水墨畫畫得很不錯,前些年被本市書法協會接納為會員。除此之外,他還喜歡收藏古董,在這方面已經花費上億的資金。我聯繫到了他的家人。她老婆說他幾天前從個人銀行賬號里支取了三千萬現金,說要買什麼什麼壺。當然,他當時是說了名字的,只是他老婆記不清了。他老婆還回憶說,他的樣子神秘兮兮的,多次叮囑她知道就行了,不要聲張,因為貨品來路不正。」
張朝暉皺著眉,聽起來確實很像是在說鑲金獸首瑪瑙壺。不排除罪犯在偷盜之前就聯繫了汪炳嵩當下家,只是不知什麼原因事後反悔還殺了他。
「確切的死亡時間查了嗎?」
「法醫的初步屍檢結果是23號下午4點至8點之間。」
「23號。那不是三天前嗎?之前有沒有過失蹤報案記錄。」
「沒有,我已經查過了。」馮大海壓低聲音說,「聽他老婆那意思,他在外面有情況,而且還不止一個。一兩個星期不著家是很平常的事情,他老婆早就習慣了。」
張朝暉自認為辦案多見識廣,還是張大嘴巴,半天才說,「他都七十多了,還這麼有精力?」
馮大海哼哼了兩聲。「有錢人保養得好。搞不好還是大學生呢。」
隨後,張朝暉在馮大海的陪同下查看了死亡現場。汪炳嵩倒在二樓臨江一個小隔間的茶桌旁邊。由於近日氣溫較高,屍體已經出現了嚴重的腐爛。張朝暉帶上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查看了插在汪炳嵩背後的短刀。這是一把長約十公分的摺疊水果刀,嵌有金屬的木頭刀柄,刀背比較厚,刀刃有新磨過的痕迹。
「這把刀有些年頭啊!好像是九十年代初的樣式。」
「沒錯,我家還有一把呢。」馮大海道,「以前的東西質量就是好。現在的水果刀,刀柄是塑料的,刀刃太薄,沒捅破衣服恐怕就已經折了。」
「看來兇手是有備而來。查到指紋了嗎?」張朝暉只是習慣性的這麼問,如果這案子和瑪瑙壺是一個人所為,留下指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果不其然,馮大海搖搖頭。「別說指紋,連鞋印都沒有。兇手穿的是那種完全沒有底紋的軟底鞋,非常專業。」
張朝暉繞著汪炳嵩的屍體轉了兩圈,突然想到了什麼。「這家店,我記得好像是陳九德的吧。」
陳九德也是濱江市的一號人物,以經營茶樓、餐廳出名。好些年以前張朝暉幫他擺平過收保護費的小混混,他請張朝暉到這寒江一品茶喝過幾次茶,張朝暉很確定這是他的店。
「以前是,不過現在,是他的。」馮大海指了指地上的汪炳嵩。「我正要跟你說呢。報案的是這裡的店長,叫張波,他說半個月之前陳九德就已經把這家店低價轉讓給了汪炳嵩。而汪炳嵩在23號前兩天就通知他從23號這一天起打烊。」
「你是說,是汪提前通知的?」
「是的。汪炳嵩應該是提前和犯人約好23號在這裡見面。他從銀行預約提取了三千萬現金,我們已經向銀行查證過有這件事情,但現場沒有找到這筆錢。恐怕已經被犯人帶走了。」
張朝暉摸著下巴。「帶著這麼大一筆錢來和犯人單獨見面,他們肯定很熟.。」
這一點馮大海也已經看出來了。「犯人能夠一刀斃命,汪炳嵩沒有過分掙扎的跡象,也說明他是在汪炳嵩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下的手。熟人犯案的可能性很大。」
「看來要仔細調查汪炳嵩的社會關係。」
「那張隊,你看這案子……」馮大海看著張朝暉,那意思是這案子的權責要怎麼分?
張朝暉考慮了好一會兒。「老馮,這案子省隊接了。不過你們市隊也得出力。我的人全都撲在瑪瑙壺那案子上面了。得麻煩你們做基礎調查和取證工作,一定要做仔細,任何發現都要報到我這裡。」
「明白,我辦事你放心。」馮大海心裡其實是不情願和瑪瑙壺案扯上關係的,但張朝暉怎麼說也是省廳領導,既然開了口也不好不答應。
「另外就是儘快聯繫一下陳九德,我想向他了解一下情況。」張朝暉隱約記得陳九德也很喜歡倒騰古董。這案子該不會和他扯上關係吧。
馮大海應了一聲,叫過自己的人開始分配任務。張朝暉本來準備離開的,走到門口又特意回來囑咐道,「對了,這案子口風一定要緊,對外絕不能透露和瑪瑙壺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