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畫餅
朱慈炯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不止是他整個大明都缺銀子,別的不說當兵的吃糧拿餉天經地義,沒銀子當兵的拿什麼養家糊口?
現在當官的只知道拿銀子蓄養家丁私兵,其他大兵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這樣的軍隊能有什麼戰鬥力,為了讓部下不嘩變,更是縱容部隊私掠民間,官軍比土匪還要兇惡,長此以往朝廷自然失盡民心。
偌大的帝國到了最後盡然連區區一百萬兩讓吳三桂部開撥的銀子都拿不出來,可以想象當時的崇禎皇帝窘迫到了什麼程度。
大明是真的窮,可大明的官員、地主、鄉紳、豪商可一點都不窮,李自成追贓助餉輕易弄了上億兩,張獻忠劫掠大戶富紳抄出了多少,據後世推算光是江口沉銀差不多就有一億五千萬,那些個在明末資敵叛國,清朝入關以後被封為皇商的晉商八大家,哪一家的財富又會低於千萬,天下九成的土地在那些不用交稅的世家豪族手裡,剩下的一成不但要被剋扣貪污,還要養活官員養活只會混吃等死的宗室子弟,更要支付龐大的軍費開支,這要是國庫還能有錢那才是真的見了鬼了。
所以朱慈炯壓根今就沒想過從南京庫房裡面能弄到銀子,想要銀子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富紳大地主或者官員豪商,但又不能太過激進,溫水煮青蛙就是一個很不錯的策略,畢竟這是一個龐大到恐怖的利益集團,如果他表現出強烈的針對性,必然會遭到整個利益集團的強勢反撲,真到了那個時候他朱慈炯不要說登上皇位,就是突然間暴斃來個被死亡都完全可能,但是這個利益集團又不能不動,否則他就算挽回了大明國運,遲早一天也會再次分崩離析,所以他要動只能等到擁有決定性力量的時候,任何敢於反抗的人或者勢力都必定能讓其瞬間灰飛煙滅。
不過現在朱慈炯需要用銀子的地方還不多,主要就是建設江心洲的一切用度,比如建造軍隊營房,以及廠房一類的基礎建築,這些花不了多少銀子,初步估算應該在十到二十萬之間,這點銀子朱慈炯相信不需要干那些抄家滅族的事,就憑藉他皇子的身份都能輕易弄到手。
不過一等到他想要組建軍隊,那銀子就要花海了去了,如果是舊式軍隊,那武器甲胄刀槍箭矢打造起來銀子就是流水似的往外花,這些流民大多有家有口,軍餉開支也不會是個小數目,按照朱慈炯第一步規劃,是要組建一支大約五萬左右的新舊參半的軍隊,槍支彈藥是必然要研究配備的,否則光靠舊式軍隊,一支流民組成的新兵隊伍,就算接受了再多現代化軍事理念,要想成為虎狼也只能用人命去堆,他的對手可不只是滿清鐵騎,還有數以百萬計的農民軍甚至還包括哪些擁兵自重的大明軍,靠幾萬流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扔下筷子,朱慈炯很是不雅的打了個飽嗝,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說道:「韓公公,孤這次千里南下按聖意,一為祭奠孝陵為大明祈福,二為賑濟流民以免這些流民被賊寇裹挾,可孤畢竟年幼做事難免不夠周全,韓公公身為留都鎮守,日後免不得要多幫襯一下本王啊。」
「能為殿下分憂,是奴婢莫大的榮幸。」韓贊周躬著身子笑道:「殿下但有吩咐,奴婢鞍前馬後絕無二話。」
「如此甚好。」朱慈炯不動聲色點了點頭:「父皇在孤離京前曾告訴本王,只要孤能將這兩件事辦好,讓江南境內太平無事,那麼待孤回京之後,可以答應孤三個請求,如果韓公公辦事得力,孤可保舉公公為司禮監秉筆提督東廠,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韓贊周頓時跪倒伏地大哭:「殿下對奴婢提攜之恩,奴婢沒齒難忘,殿下但有差遣,奴婢必定撲湯蹈火萬死不辭。」
韓贊周這兩句話可是發自真心,他當然不知道朱慈炯是在信口開河,崇禎爺要是沒說過,三殿下就算是皇子也不可能拿這種事出來胡謅,所以這等於是三殿下言明日後定會賞給他一個前程。
韓贊周現在是留都鎮守太監,絕對的實權派,但就算如此在南京城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只手通天,不說別的就是禮部侍郎兼應天府尹錢謙益與他就頗為不合,每遇掣肘他也只能無可奈何。
可司禮監秉筆太監可就大為不同了,他這樣的鎮守太監在人家眼裡根本連個屁都算不上,就說如今的秉筆王承恩可是深得崇禎帝信任,要是看他不爽,只怕一句話他就得人頭落地,現如今司禮監掌印曹化淳因兄亡故回鄉奔喪,加之年老就算再回京城要不了多久就會告老,到時候王承恩升為掌印已是定局,那空出來的首席秉筆……若是有三皇子美言舉薦,那還不是板上釘釘,至於現在的東廠在魏忠賢倒台之後聲勢弱了何止十倍,加上崇禎刻意壓制,提不提督倒是沒什麼緊要的了。
不過韓贊周心裡可是通透的很,三皇子不可能無緣無故和他說這些,多半是有什麼難事想要交給他半又不想他陽奉陰違,所以才會許他個前程,手段老練的很,怎麼看也不像是出自一個還沒滿十五歲的少年之手,看來他身邊這個大伴苗宣自己日後還要多多親近一些才行。
「起來吧。」朱慈炯很是無語,這些個太監咋就這麼喜歡哭呢?難不成不哭就顯得不夠忠心?
見韓贊周起身,朱慈炯說道:「孤這次南下收攏了不少流民百姓,如今全都安置在江心洲上,如今卻是有幾件小事需要韓公公去辦一下。」
韓贊周道:「殿下只管吩咐便是,老奴即刻去辦。」
朱慈炯很滿意韓贊周的態度,看來自己畫的大餅效果還不錯。
「流民多是些吃不起飯出來逃難的窮苦百姓,既然跟隨本王來了南京自然不能再讓他們餓著,你去知會戶部陳尚書,讓他先撥出五萬石糧食送上島,本王估計這幾個月流民人數還會有所增加,等秋糧收上來以後再撥十萬石過去,本王不想看到上了江心洲的百姓有一個人餓死。」
韓贊周眼中流露出一股異色道:「殿下宅心仁厚,那些流民必定日日感念殿下仁德,老奴待會就去戶部向陳大人要糧。三皇子要糧賑濟本是他意料中事,區區十幾萬石糧食,不說三皇子了,就憑他的面子陳子壯也沒有推脫的可能,何況這還是賺政績的好事。」
「另外這天氣過不了多久就要涼下去了,這些百姓總不能沒餓死反倒被凍死,所以被褥必不可少,再問問戶部可以庫存,若是沒有就去商戶購買,總得需要一兩萬套才成,本王還有三萬兩積蓄,等會讓苗伴伴拿給你先用著。」
「怎敢讓殿下破費,殿下且放寬心,有奴婢在自當將此事辦的妥當,絕不讓一個百姓凍餓而死。」韓贊周連聲說道。
戶部有多少被褥韓贊周還真不知道,可就算一床沒有,區區兩萬套被褥也花不到萬兩銀子,他只需動動嘴,毛都不用拔一根下面人就能辦的妥妥帖帖,拿三皇子的銀子?他腦子除非被門夾壞了。
朱慈炯也不勉強,他自己的銀子說白了留在身上還真沒什麼用,既然韓贊周不敢收,那就留給苗宣自有排上用場的時候。
「最後一件事就是建房,光靠被褥帳篷遇上嚴寒也頂不上大用,所以本王準備在江心洲上搭建民房,就按能夠容納二十萬人的規模建,對了那江心洲本屬三個侯爺,這事你去知會他們一聲。」
韓贊周根本沒在意江心洲的歸屬,莫說是三個侯爺,就算江心洲是南京城內的第一勛貴魏國公的產業,三皇子說徵用,徐弘基又豈會說個不字,三千畝良田而已,對於這些名下良田上萬頃的豪門大戶根本不算什麼,更不用說還能示好三皇子了,他大吃一驚是因為三皇子要建的流民宅規模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據他所知現在江心洲上的流民可是連三萬都沒有,就算日後陸陸續續還有流民上島也不至於會有二十萬吧,建二十萬流民安置房怎麼也得五六萬間吧,如果全用木材,這得需要多少,就算流民自己動手,光木材消耗都至少需要二兩一間,這算起來起碼得要十幾萬兩才行……三皇子這還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了。
「可是有難處。」朱慈炯見韓贊周沉默開口問。
難處……韓贊周只是稍顯猶豫,很快便咬咬牙:「沒有!只是奴婢不解,三皇子為何要建容納二十萬人的流民房,這木材消耗可不是個小數目,南京城內估計很難收齊,怕是要去其它城鎮搜集才行。」
木材?朱慈炯楞了一下,他可是準備按規制建營房的,用木頭建房子不說安全性就是持久性也達不到他的設想,所以必然是用磚瓦,而且還要分區域,營房和民房又有不同,這些他早有腹稿,現在只等材料了,現在韓贊周這麼問,他反而不太好回答,總不能說他料定李自成會打到北京,到時候必定會有大量難民南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