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借屍轉運

102房，穿著一身弔帶的白冰，正獨自一個人跳舞，沒有音樂，自娛自樂。

不得不說，白冰的身材真是好，柳腰蜂臀，加上精緻的五官，簡直是天使與魔鬼的結合體，看得我嘴角哈喇子直流。

103房的鄭觀緹不在。

油膩男昨夜通宵，正在睡大覺。

畫家大叔則在畫畫，昏暗的房間，堆著一幅幅「無頭女屍」，紅紅綠綠的色澤，形似扎紙店那些童男童女的紙人，看得十分壓抑。

古怪老太太和昨晚一樣，跪在兩個骨罈前，正在那慢悠悠擦拭，旁邊還有沒燒完的紙錢，灰燼飛起，在空中形成詭異的灰黑漩渦。

供奉「屍骨」，其實也不是新鮮事，東南沿海有不少漁民，據說會自己修建小廟，往往一座不起眼的小廟，會供奉成千上萬的屍骨，供奉的意圖，當然是希望亡靈保佑，祈求出海平安。

以前還聽老人說過，一些地方供奉屍骨，是為了改運。

娛樂圈裡某某明星養小鬼戴佛牌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無非也是為了轉運，為了紅。

而且我們平時上網刷手機，看見錦鯉都想轉發一下，行個好運。

改運的事古時候就有了，古人認為枉死之人福報未盡，可將其福報轉於活人之身，由此便催生出借屍改命！

新聞里經常報道，哪些地方古墓盜掘嚴重，哪裡又抓到了一批盜墓者，常人都以為盜墓者以身犯險是為了取走墓中珍寶，其實有一類特殊盜墓者，只偷死屍，他們就是要藉助屍骨改運。

所以我覺得老太太每天費心費力供奉兩個「骨罈」，可能是讓自己能活長久些。

總共10個攝像頭，還有一個裝在哪呢？

「居然……攝像頭……在酒店二樓！」

電腦上的畫面閃了幾下，很快陷入漆黑，但是閃爍的幾下畫面，幾乎讓我魂飛魄散，那是一條形似亂墳崗的走廊，鋪滿慘白色的骸骨，一眼望不到頭……

二樓酒店走廊可不窄，要鋪滿死人骨，起碼要死一百幾十號人吧？

轉念一想，怎麼可能呢！

真要死那麼多人，還不引起全市恐慌？我覺得自己眼花看錯了。

安裝攝像頭的人叫李晟，我的上一任前台客服。

李晟居然能將攝像頭裝在二樓，說明他去過二樓。

「喂！黃老闆，問你個事情，李晟去哪了？」為打探清楚，我打通黃鐘的電話。

「死了。」

「怎麼死的？」

「私自跑上二樓，當天凌晨就上吊自殺，死在樓梯口。」

「殷淮，你一定要記住，不上二樓就不會出事，要是壞了規矩，我跟你都要死。」

見我沒有迴音，黃鐘試探問道，「昨天晚上，有人住店嗎？」

我說，「有三個。」

黃鐘很緊張道，「什麼人。」

我解釋道，「鄭觀緹是凌晨十二點進店，油膩男與畫家是兩點後來的。」我又解釋了三人進店的場景。

「叫鄭觀緹的女人，進店時對你笑了？」黃鐘語氣忐忑起來。

「三次吧！」

我話音剛落，就聽到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嘶！」地一聲，那是黃鐘倒吸涼氣時，發出的聲音：

「你怎麼……我是怎麼給你交待的？凌晨十二點後接客！不準笑臉相迎……你壞了規矩……會出大事的！」

讓我沒想到的是，黃鐘的語氣竟變得如此惶恐，甚至連他的說話聲，都變得哆嗦起來！

我只好解釋道，「黃老闆，顧客就是上帝，我總不能板著個臭臉吧！」

黃鐘沉默許久，「殷淮，工資我再給你翻一倍，錢稍後我打進你卡里，不過記住了，凌晨十二點鐘以後，任何笑著進店的人，一律拒絕住店，還有不能上二樓……不想死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掛斷電話，我覺得黃鐘與掃地的英嬸一樣，小題大做，所以沒將他的話當回事。

上一任前台，偷偷在各個房間安裝的攝像頭，太長時間沒人清理，安裝的角度也不對，我決定進行一番調整。

「開門，開門，檢查線路。」我第一個敲響油膩男的門。

這廝很不耐煩，「吵毛啊，早上不是剛打掃了嗎？」

我只能賠不是，然後說最近電壓不穩，檢查一下線路哪裡出問題，油膩男沒有懷疑，嚷嚷兩句離開了，讓我別翻他的東西。

第二個是畫家，因為我覺得畫家也算正常人吧！

進門，一股刺鼻的染料氣味撲面而來。

調整好攝像頭，我伸手摸了摸畫板上的畫，墨跡未乾，黏糊糊的染料，看著根本不像是畫料，更像是油漆，一種混入什麼怪味的油漆。

用鼻子聞了聞，有點淡淡的血腥味。

「不會是人血……調製……的吧？」

再看看身前畫板上沒有腦袋，只有血淋淋身體的「女屍」殘畫，身子骨一激靈，趕緊跑了出去。

「酒店似乎沒有一個正常人啊！」

然後去白冰的房間，白冰離開了，房間很香，空氣里都瀰漫著一股少女的清香。

白冰估計沒有走多久，留在床頭的貼身內衣，仍殘存溫度。

英嬸說白冰「不是人」，如果不是人，怎麼會有溫度呢？

接著去古怪老太太的房間。

房間沒有開燈，兩口骨罈放回了床底，我做完事離開時，望著這個孤苦伶仃的老人，想起自己那個相依為伴的奶奶，不免鼻子一酸，「阿婆，有句話晚輩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所謂人死為大，我覺得可以好好安葬，聽說您很少出門，這是我給您買的紙錢。」

「如果安葬需要幫忙，阿婆你言語一聲。」

老太太接過黑色塑料袋，看了看我，凹陷的眼窩內，近乎就剩兩對陰森白色瞳仁，「孩子，叫我龍婆就好，你怎麼哭了？」

我擦拭眼角淚水，「想我奶奶了。」

龍婆聲音沙啞，「她還好嗎？」

我有點梗咽道，「她一個人在鄉下，我大學畢業后努力拚斗，就想在城裡給她買一棟大房子，可惜，努力到最後，變成了個窮光蛋。」

「有命活下去，才有資格談其他。」

龍婆一字字念道，「小夥子，看在你奶奶份上，以後出事，來找我。」

我試探問道，「龍婆，你祭拜屍骨，是為了改運嗎？」

龍婆扭頭，一對白色瞳仁顯得有些詭異，「你也懂得改運？」

我尬笑說，「小時候，聽村裡老輩人說過一些。」

其中最出名的「借屍改運」事件，莫過於七、八百年前的明朝。

家喻戶曉的朱元璋，小人物出生，這是命，世人常說天命難違，誰也無法決定出身。四十一年後，朱元璋登基九五之尊，這是運，所謂時來運轉，草根也能成為皇帝。

傳說他與陳友諒鄱陽湖大戰之初，曾在湖中打撈出一具皮膚白膩的老者死屍，眾人以為不詳，不料劉伯溫見狀，吩咐士兵將這老者的死屍供在湖邊，每兩個時辰澆一次水，而且要從腳往頭依次淋水。

奇異的是，短短三日之後，那具死屍身上居然長出一塊塊銀色鱗片，眾將士以為屍變，正要毀掉這具屍體，劉伯溫卻命軍士將屍體放歸湖中，那屍體一入水，竟如活物一般，擺動兩下身子遊走了。

所有人駭然，劉伯溫卻十分淡定。

對手陳友諒的實力不可小覷，鹿死誰手並未可知，在爭奪天下最關鍵的時刻，劉伯溫改了朱元璋的運！傳說藉助的正是那具屍體。

……

龍婆「嘿嘿」一笑，「小夥子，不想死的話，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沒等我開口，門嘭的一聲合上。

真是一個怪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