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除非陰間級
眺望遠處，酒店一扇扇亮光的窗戶，寒夜之下，彷彿無數對鬼眼在睜開。
在無情掃視這個脆弱的人間。
黃泉酒店並不大，孤零零簇立在老城區最偏僻的地方，月黑風高，整座酒店卻給人一種「龐然大物」的錯覺。
冥冥中，看不見的陰氣，似乎從酒店每一扇窗戶往外冒涌，眺望空中，原本只有三層高的酒店，這一刻，房頂卻猶如逼近密布黑雲的天，沉沉浮浮，彷彿不存在與世間的建築。
我揉了揉眼，這一切似乎不是錯覺。
「吼吼……」
剛一靠近酒店，一樓側邊，兩扇窗戶玻璃粉碎，猩風蕩蕩，一隻恐怖怪物探出了腦袋，裂開幾乎呈三角形的嘴巴，往外戾嘯。
一邊吼叫，它尖銳的嘴裡一邊吐血……
不是朝我怒吼示威，也不是要撲殺我，而是它被人追殺，性命垂危，這是一種形似禿鷲的生物，品種未知。
「嘿嘿……」
緊接著，一張花花綠綠的人臉探出窗戶，面如土色的一張臉，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紋路，色澤鮮艷的圖案，不是自然山水，而是一幅幅縮小版的恐怖陰森的「百鬼圖」……
冤死鬼，餓死鬼，斷頭鬼……都能在那張臉上找到。
我大驚失色，「你是，地冥！」
我在木屋偷聽過，說這地冥是個怪人，常年身上畫滿各種猙獰圖案，而且每一種圖案，都是自己殺死過的生物，甚至，使用的塗料，是死者的血液，慘無人道的血腥行徑。
也就是說，刻畫在地冥臉上的一眾「鬼物」，曾經都死於他手。
所謂的鮮艷奪目的顏料，就是「鬼物」流出的血。
地冥裂開嘴，兩排牙齒，竟然也是閃爍著妖異光芒，誰能想到，他的每一顆牙齒，居然都畫滿了各種各樣的死物。
「喂，我的大板牙，還欠一個圖案，你要不要上鏡？」
地冥噁心指著自己的板牙，全身肌肉移動，所有「鬼物圖案」彷彿活了過來，看得人觸目驚心，心頭冷颼颼的。
我沒有退步，而是道，「地冥，你們四個黃泉高手，耗費代價闖下一樓，就是為了殺生？」
「不然呢？」
「對於我而言，你就是一隻脆弱到極點的臭蟲，一踩就死。」
「當然，你要是對我頂禮膜拜，說不定，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屍。」
……
地冥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偏移，望向通往黃泉酒店唯一的道路。
我也望過去，那裡走來兩個人。
這兩人一男一女，男的穿著粗布衣裳，皮膚黝黑，留著八字鬍，一雙如鷹般凌厲的眼神，讓他看起來有些凶神惡煞。他背著一個蛇皮袋，手持一個大喇叭，右手則抓著一桿長幡，上書一行對聯：不收活人骨，只要死人魂。
我皺著眉，這是哪門子的對聯？
招搖撞騙的人，也不會寫這麼東西啊，頂多是什麼；道高龍虎伏，德重鬼神欽。
而再看他身旁的女人，卻足以用驚艷來形容。女人面含微笑，皮膚光滑瑩潤，五官小巧精緻，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飽含濃情蜜語，一個眼神，一個輕笑，便足以勾人魂魄。
玲瓏剔透的身材更沒得說，前凸后翹。上身是一件小短褂，時不時露出性感的肚臍眼，下身是一件牛仔短褲，處處透露出成熟御姐的無窮韻味，和八字鬍男人比起來，簡直就是美女和野獸。
八字鬍男人目不斜視，邁著輕緩步伐往前走，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而女人卻活潑多了，面帶笑意，看見小攤上有喜歡的物件兒，就會跑過去拿起來把玩，她在端詳那小物件兒的時候，眼睛微眯，嘴角輕翹，笑起來果真是人面桃花，我不由得看呆了。
「鰲虎，你來遲了！」地冥沒有走出酒店，依舊是探出一張「支離破碎」的鬼臉。
兩人走到酒店門口，男人忽然停了下來，女人也緊跟著站住了。之後，一直目不斜視的八字鬍男人，終於扭頭看了我一眼。
那如鷹般犀利的眼神，釋放出一股強勁的威壓，嚇得我都不敢跟他對視！
「我要的東西？」鰲虎的話很冷，彷彿是一具屍體發出聲音。
「我的報酬呢？」地冥反問。
「地冥，你可別耍花樣，不然的話，我家這位可是會把你給殺了的！」女人笑嘻嘻說話，拋過去一個袋子。
袋子很沉，像是一代金子。
地冥不就是一個不人不鬼的「陰物」，要黃金幹嘛？
陰間也能使用這類硬通貨嗎？
地冥也丟出一樣東西，是一本泛黃的書冊，女人藉助后翻閱，「地冥，你耍我們呢？怎麼只有一半？」
地冥嘿嘿一笑，「往事不同今日，價格自然也不一樣了。」
鰲虎那可怕的眼神，猶如出鞘的利劍，說，「為什麼提價？」
地冥並不懼怕，「我的道行見漲，價格自然跟著漲。」
「你還想要什麼？」
地冥舔舐長舌，眼睛卻是看向千嬌百媚的女人，「她，陪我睡一覺，剩下的半冊，隨時奉上，價格很合理吧？」
「呸！」
「你，無恥！」女人嗔怒道，「地冥，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夢美琪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跟你待一張床……」
話音剛落，一個猶如鋼鐵般拳頭砸在夢美琪後頸，一聲慘叫，夢美琪順勢倒下，徹底暈眩前，我能清楚看到，夢美琪眼睛里，瞳孔無限放大，蘊藏說不出的怨毒……
這個鰲虎也是個狠角色，自己的女人，說扔就給仍了。
而且不帶半點猶豫。
「不錯，不錯，鰲虎你果然識趣，不過我可告訴你，即便拿了完整的法門，以你的差勁天賦，可能也無法練好。」地冥興緻盎然說道。
「那是我的事！」
「人你帶走，給我另外一半法門。」鰲虎絕對是個雷厲風行的主。
地冥卻沒有動，臉上浮現貓戲老鼠的神色，「鰲虎，為了得到這部法門，我在二樓，可是經歷了九死一生的險難，好些次差點命都搭上了，你不知道啊？二樓上邊，沒有一個善茬的。」
鰲虎不耐煩了，「還有何條件，說……」
周圍十幾米內，溫度驟降，鰲虎那冷峻的臉龐，似乎動了殺心。
「很簡單！」
「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我就把東西給你。」地冥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姿態。
出乎意料，看起來不尊天，不尊地的桀驁不事的鰲虎，居然二話不說跪下，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響頭，還不帶吭聲的。
「哈哈哈！」地冥放聲大笑，「鰲虎，你可真是個慫包啊！女人不要了，尊嚴也不要了，要不這樣吧！你再送半條命給我，我賜予你更多的造化。」
鰲虎抬頭，可怕的眼神，猶如一對夜色下的兇猛野獸。
「地冥，你在得寸進尺！」
地冥不屑回道，「鰲虎，你還有什麼可橫的？在我眼裡，你連臭蟲都不如，收起你那副天王老子都不服的表情，今天以後，我要你跪你就得跪，我要你哭你就得哭……」
「轟！」
一股黑炎在鰲虎周圍爆裂，黑煙滾滾，當一切平靜下來，鰲虎已經沒了蹤影，隱約間，我看到地冥將一個人從破破爛爛的窗戶拖了進去，動作迅猛，力大無窮。
原地，就剩一個昏迷不醒的嬌媚女人。
「隔空攝物？」
「這是什麼陰術？」我有些看傻了，地冥那張寫滿牛鬼蛇神的怪臉再次探出來時，我的肩膀一沉，還來不及反應，周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感覺被人拖入無間地獄的恐怖錯覺。
再次睜開眼，身前是一個渾身血淋淋的老頭。
「屈老道，你……」我啞然失色，屈老道傷勢很重，兩條手臂皮開肉綻，好像被人用菜刀，硬生生跺砍了十幾下，滲血的一條條傷口，觸目驚心。
誒！
屈老道嘆氣，「二樓，很恐怖，可也蘊藏大機緣，他們太強大了。」
「老頭，誰把你傷成這樣？」
屈老道苦笑，「張紙匠，可憐的是，我全程在挨打，連他的面都沒見到，已經被他操縱的一具黑紙人無情碾壓。」
我不可置信問，「其他人呢？」
「都被拘禁了，天亮前，他們或許全部死於非命，被屠殺殆盡！」屈老道繼續道，「小子，有多遠逃多遠，三天之內，不可再回酒店。」
我本來也計劃要走的，可是屈老道話鋒一轉，面露悲傷。
居然說二樓衝下來的「陰物」，會血洗老城區這一片區域的生靈，屆時流血漂櫓，人間形同地獄般恐怖，還說三日之後，後山的野墳地，肯定會多出數百座墳包。
「老頭，沒有阻止的方法嗎？」我憂心忡忡道。
「有！」
「除非你有陰間級的實力，不然就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屈老道堆滿皺紋的老臉，彷彿一下蒼老了十歲。